「听风,我的话想来不中听了是吧?」男人低沉的声音平静得令人打心底发寒。「既然如此,就请便吧!」少主的血管里流的是冰块吗?听风不可置信的想。
虽然跟在少主身边多年,早该摸透了少主的性子,却没想到人命关天的事情,少主终究不改他冷血本色。白衣男子自然瞧见了他的表情,回以一个淡不可见的冷笑。
愚蠢的人啊!这个世界哪天不死上千百万人?哪来这麽多的菩萨心肠和美国时间去解救别人的生命?要他来决定的话,只会叫那女人自生自灭,绝不插手半分。
天地不仁,不也是以万物为刍狗,更何况是平凡我辈!更别说什麽生命诚可贵、上天有好生之德之类的鬼话,拿去骗三岁小孩吧!在他,这世界不过是一个游戏场,优胜劣败博得不过是一场命罢了,想生存下去?行!先去掉心中碍事的妇人之仁再说。说他冷血也行,说他无情也罢,这人世间有办法掀起他兴趣的东西怕也没多少了。这肮脏的世界啊,少了一条性命又算得了什麽,不又有人前仆後继的继续制造新生命吗?别想要因为是个女孩就要博取他的同情心,很抱歉,他的冷血一视同仁。「少主,这女孩体温过低,咱们再不施以援手,恐怕就真的回天乏术了!」听风跪在女孩子的身边,一脸愁苦。啧!先天下之忧而忧吗?「不。」
「少主!」
唷!著急了呢。倜傥俊美的脸孔扬起一抹邪恶佞笑,「给我一个救她的好理由。」少主这根本是出难题嘛,明知道他们与这女孩不过是萍水相逢,非亲非故的,教他拿什麽理由去,偏偏又不能随意搪塞一番,真是急煞了他。他低头对著趴伏在雪地里的女子暗暗吐了一口长叹,合该是她命中注定,世界这麽大,碰到谁都有机会续命,偏给她碰上了见死不救的阎王爷。听风温柔的为女孩子翻过身,少主的话对他而言就是圣旨,虽然不能抗命,但他希望这陌生女子即使要死,也能死得没有痛苦……咦?这张脸!当他第一眼对上女孩的容颜时,他整个人顿时如在雷击,呆愣在当场!这……会是同一个人吗?听风连忙收敛心神,仔细端详才瞧出了其中的差异。
那纤细的五官简直如出一辙,同样娟秀的瓜子脸,柔美的颧骨线条轮廓……饶是如此他还是看出了一些不同,譬如说不同的唇形,以及下巴的线条弧度。这女孩或许终究是命不该绝!!
「少主……」他终於可以给少主一个好理由了。
「怎麽,还放不开是吗?」白衣男子的声音里透著浓浓的嘲讽。
「不,少主,」听风整著几公尺远外始终不愿踏向前的男子。「只想请您瞧瞧这女孩……」他犹豫的言词换来白衣男子眉头一扬。
「难不成这女孩子貌似天仙,值得你如此惊艳?」尽管眉宇之间闪著不怀好意的嘲讽,他还是缓缓地举步趋近,倒要看看是哪番的面容惹得听风一副失心丧魄的模样。这个赌注可大了!听风瞧著少主趋近的身影,心里百般焦急,或许他不该让少主瞧见她,这相似的容貌究竟会因此而得救,或者是更加速她的死亡……不管了,没後路可退了。白衣男子在距离听风与女孩三步外的地方止步,够了,他可不想沾上其他陌生人类的气息。他对著昏迷不醒的女人投下漫不经心的一瞥,所有的轻佻邪魅全在一瞬间收敛。是她吗?那个他欲毁之而後快的女人!
他不自觉的冲向女郎身边,扶起她的身子……大雪温柔地掩盖住女郎沉静的睡颜。不,不是她,他的身体在接触的瞬间就告知了答案,心也突然袭上一种深深的落寞。不是她,不是她呀,尽管如此,他还是以贪婪的眼神吞噬著女郎脸上每一处神似的轮廓,对照著记忆中那令他一生悬念的容颜……「少主……」听风轻轻唤道,他所忧虑的事果然发生了,少主卸下一向放纵欲意的表情去後所流露出的竟是在乎,这让他的心一阵紧揪,他做错了吗?敛去了恍然沉凝的表情,白衣男子缓缓直起身。
「带她一起走吧。」
·····································「风雪大大了,连路标都看不见,这片山林范围大大,凭我们有限的人手要找到人恐怕有困难。」月影小组的保安人员用对讲机通知。「继续找!」石湛天大吼。「死也不能放弃!」
一定要找到她!深沉的绝望紧揪住他的心,恐惧也加影随形,他不能忍受失去她,光是想都让他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不,水笙绝不能有丝毫差错!风雪狂啸,狰狞厉风夹劲吹过他的顿边,他却不理会,他只是不停的寻找。当所有的人都认为无望且宣告放弃的时候,他仍不为所动;当风雪大到车子再也无法行驶的时候,他乾脆弃车步行。雪地反射著刺亮的银辉,凄厉的风雪看在其他人的眼里却只是更心旌撩乱,平添绝望。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时间逐分逐秒过去,所有的人员的心情都益发凝重,水笙小姐……怕是凶多吉少了。尽管大多数的人心里都有道共同的想法,却没有人胆敢将之说出,生恐刺激前头俨然发狂的男人。冷意由脚底窜上,石湛天却还是一步步继续往前走著,全心全意只有一个目标,那就是找到水笙。每个消逝的一分一秒都是充满恐惧的永恒,他的脸僵了、脚麻了,心渐渐陷入绝望了,但他不愿意放弃,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他就绝不放弃,他会一直找下去,直到他倒下去为止。所有的人都觉得他疯了,试图要求他放弃这无用的挣扎,他在一位工作人员企图拉住他时挥拳相向,死命的挡著沉重的身子蹒跚向前。然而体力已经渐渐耗尽,筋疲力竭的昏沉感渐渐侵袭了他的脑子,他知道自己就要倒下去了。「水笙——」在倒下的瞬间,他发出野兽般的长啤。
那声音,恍如风中的鬼哭神号。
第六章
九年前日本东京三月的东京正是车如流水马如龙,花月正春风。
络绎不绝的人车都无暇欣赏街边怒放的樱花与映衬的苍绿,转角一楝高大巍峨的古厝是众人的目光焦点。大屋宁静地耸立在高耸苍木中远离尘嚣,绿色的光影摇晃著,枝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从高墙外围走过的人总会缓下脚步,为这儿的清幽而驻足。
不知道是哪个大户人家,竟能在寸土寸金的东京市区拥有这样的宅邸,不禁会遥想在这庭院深深深几许的豪宅中,必定也有个与世隔绝的佳人,正穿著和服优雅的品茗,要不就拨弄著琴弦,奏著醉人如天籁般的旋律……「哇!我不行了。」年轻的女声衷衷大叫,「咚」地一声以额撞地。「我跪到两脚都要报废了!」「水笙小姐,您快坐正呀,被老夫人回来看见,不又讨一顿骂。」服侍老夫人多年的老佣人在一旁著急著。身著和服的水笙恍若未闻地继续以额亲吻著光可鉴人的木造地板,闭著眼含糊的低语:「真要命,什麽站如松、坐如钟、笑不露会、行不闻声……哇咧见鬼的礼教!」「小姐!」老佣人不以为然的皱眉,显然是听见她的粗话。
匍匐在地上的水笙微偏过头,慢慢地睁开一只眼,再睁开另一只眼。「李嬷,好不容易今天奶奶不在家,你就行行好,放我一马,今天的修仪课就到此为止好吗?」「可是……」
「求求你嘛,李嬷,」水笙依偎过来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大眼闪烁著年少青春独有的光彩。「我知道你最疼我了。」这小妮子!李嬷暗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弱点就是心太软,总挨不过她的细语请求。没办法,她打小看这孩子长大,别提这孩子可人儿的模样,又是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怎麽不让人多疼借些?偏偏这孩子碍了後母的眼,硬是从台湾被送至日本的奶奶家。老人家在自己的孙女面前始终表现出一副威严不可侵犯的尊贵,对孩子的教育都沿用传统的日式教育模式,要求水笙表现出所谓大家闺秀的贵族模样。老夫人也真是的,都什麽时代了,还来这麽一大堆规矩!十几岁的少女青春可贵,她偏偏老是用一些仪容、插花、品茗、书法等等不切实际的课程绑住年轻想飞的心。「李嬷,求求你啦!」
「唉,真拗不过你。」李嬷又气又怜的摇摇头。
「万岁!」水笙兴奋地一跃而起。「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她搂著李嬷对著她的脸亲了一下。「这下可好,我可也变成共犯了。」李嬷无奈的说。
「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奶奶不会知道的。」水笙俏皮地眨眨眼,露出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一辆耐人越野重型机车快速奔驰在环状道路上,高速穿过冷凝的空气追逐前方的落日。骑士专注的目光落向前方,隐藏在安全帽护罩下的嘴唇微微扬起,像是极为享受这种挑战极限,和奔驰的快感。车行驰了一段时间後,骑士的眼光犀利落在照後镜上,锐眼一眯。
呵!又是哪个不自量力的小子又慕名而来挑战了。
后方的 HCR重型机车正以不要命的速度急追而来,眼看就要超越了他。骑士的唇弯成一个嘲讽的弧度,这样的技术就想来挑战了吗?他油门一催,车子以臻於完美的技术几乎贴近地面的冲越过一个弧道,将来车远远抛在後方,一下子又拉开了两辆车的距离。後方的骑士犹不死心的努力追赶,两辆机车就在夕阳馀晖下展开了一场追逐战。喧!这小子还挺倔的嘛,挨了这麽久还不肯放弃,他虽然不情愿承认,但後方那小子的拚劲碓实打动了他,眼看暮色渐浓,这场游戏就倒此为止吧。他渐渐减慢车速,预期後方的骑士会乘机超车呼啸而过。
奇异的是对方并没有这麽做,那小子只是跟著减速以五辆车距的空间紧跟在他後方,既不远离也不靠近。他在打什麽主意?石湛天微蹙眉,这人诡异的行为惹恼了他,游戏到此也乏味了。他索性将机车驶向路边停住,拿下安全帽,双手环胸以待,倒要看看那小子想使出什麽把戏。HCR 的车主也将车停住,下车。
当那小子将安全帽顺势拿下时,一头如云黑爆也随之而泄。
女人?!
该死!他这时候的表情一定像个十足的笨蛋。石湛天发现自己的下巴有点僵硬,连忙收起涣散的心神。如此的俊美,他英挺的眉眼间勾勒出蛊惑慑人的男性魅力,一袭黑色骑士劲装包里著至少一米八的男模身材,但明明是年轻的脸庞,却隐隐透著几分愤世的冷嘲……石湛天被她冲口而出的问话一惊,赶快回过神。情难自禁又如何?此时终究不是他心动的时机,也许这种感觉只是一时的失常。他长腿一跨,重新落坐。
「不管怎样,天色已经很晚了,赶快回家吧,小心别遇到了大野狼,‘小女孩’。」他加重语气强调,一边发动引擎、催油。「我不是小女孩!」
在她咬牙切齿的回应声中,石湛天加速狂飙离去,发出一串朗声大笑。
····································「相亲?!」水笙杏眼圆睁,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老妇人。「奶奶,您一定在开玩笑。」一个穿著和服,一脸威严肃穆的老妇人沉下脸,「开玩笑?我从来不闲玩笑的。」这倒是真的,水笙偷偷吐了吐舌头,奶奶浑身上下没有一个幽默的细胞。「但是奶奶,我还太小了呀。」
「够大了,我像你这个年纪已经是一个孩子的妈了。」
难怪早衰!水笙心想,但这都什麽时代了,奶奶竟然还这麽的古板。
水笙的奶奶是传统守旧的日本妇人,一向重男轻女成性。当水笙的母亲因病早逝,她就鼓励自己的儿子另娶新妇,好早日达成替方家传宗接代的任务。也因此,她总将这个不得後母人缘的女娃儿视为烫手山芋,越早丢开越好。不顾水笙的抗议,老妇人不为所动的说:「不管怎麽说,我已决定,下个星期的宴会你无论如何一定要准时出席。」····································「哼!想要我乖乖听话,门都没有!」水笙在黑夜中宛如一只灵巧的猫般,无声无息地翻过墙,融入夜色中。她漫无目的的走著,一心只想逃离这桎梏的命运,全无意识到自己所走的方向。一阵七弯八拐後,她才赫然发现自己竟然身处全东京最声名狼藉的地方。沿路上闪烁著俗丽的霓虹灯和一大堆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再怎麽没大脑的人都会知道自己涉入了什麽样的状况。水笙不停地闪躲著一张张醉醺醺、外带著色迷迷的脸孔,几个男人籍著酒胆企图靠近挑逗她,都被她一一闪过,她钻入一条昏暗的小巷寻找远离的出路。「瞧瞧我们发现了什麽宝贝?」两名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家伙不怀好意的围了过来。她企图躲开,却被他们一前一後的围住。
「你们要干什麽?快让开!」恐惧袭上水笙心头。
「唷!还是幼齿的呷。」一个男人看清了水笙的面孔後啧啧称奇,混浊的眼浮上色欲的精光。他动手拉住水笙纤细的手臂,力气大得吓人。「放开我!」她用力咬住男人的手臂,男人大叫一声松开了手。
她乘隙想钻出却又被另一个更硕壮的男人从背後抱住,「嗯,这小丫头挺厉害的嘛!」「贱女人!」先前的男人狠狠地给了她一巴掌,打偏了水笙的脸。她跌坐在地上,顿时眼冒金星,混沌的脑袋再无馀力抵抗,唯一的知觉就是脸颊上热辣辣的痛楚。她在泪眼氤氲中瞧见两张啜心涎笑的脸渐渐逼近,老天,谁来救救她……「唉哟!好痛!」眼前那个男人突然弯身抱头哇哇大叫,他不可置信地看见双掌上染著鲜血,再看看地上一颗染红的石块,显然就是丢中他的凶器。「是哪个不要命的家伙敢打你老子!」黑暗尽处传来一个轻轻的笑声,一个影子渐渐靠近,「喔?原来是人呀,我先前还以为是两只下流猥琐的野狗呢。」 看清楚原来是个不识相的小伙子,又见他是单独一人,两个色人相互使了个眼神,同时围向他。「小子,竟敢坏你老子的好事,看我今天不扒了你的皮!」身材粗壮的恶徒吐了口口水,挥拳相向。谁知道那年轻人竟轻松躲过他的拳头,并且毫不客气的反击;另一个人见情况不对,也加人战局,三人当下格斗了起来。别看这男孩年纪轻轻,打起架的样子可一点也不含糊,出拳既快且狠,三两下两名恶徒都负伤挂彩。水笙看见其中一个男人乘隙偷偷拿起地上的酒瓶,准备从男人的背後偷袭。「小心!」她大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