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敏红着脸,因为这个吻,心房狼狠的震跌了一下,抬眼瞥见独孤或像偷了腥的猫
般,忽然很想一拳揍掉那恼人厌的表情。
不过,如果不是因为有这道豁免权,她又如何能混进这里头?她不情愿的发现,偶
尔这家伙也满好用的。
因为他尚有利用价值,所以这一拳暂时就免了。
这特区的展览品较前面的开放区果然又精致昂贵许多。裴敏缓缓踱步到一个玻璃橱
柜前,漫不经心的欣赏眼前这一式成套的翡翠钻饰,包括了项炼、手炼外加同样式的耳
饰和戒指。不错,“耸”够有力,如果一个女人把这一套全戴在身上,那一片亮灿灿的
光芒铁定会教所有人刺瞎了眼。她再瞄了一眼标价,下巴险险落下。
天啊,她在心里默数了一遍,三这个数字后还有七个零!
谁会花个三千万买这种俗不可耐的东西?一定是个没品、臃肿、俗气不堪的笨蛋。
“就这套好了!”一个尖锐的女声打断她的冥思。
说话的女人身着昂贵的套装,年纪约莫四十出头,精明干练的模样,脸上紧绷防卫
的神色只差没写著「老处女”三个字。
“就这一套了,董事长交代要体面的生日礼物,这是里头最贵的,应该可以交差了
。”她独断独行的决定道。
“随便。”细不可闻的嗓音从老处女身后传来。
裴敏好奇的觑了一眼,这一瞧,整个人都呆掉了。
天啊!这个女人简直集天地之精华孕育一身的美丽。
哇,不得了!以她以往好色、垂涎的纪录只限于好看的男人——请注意,一定要男
人才会入她的眼。
鲜少有女人被她列入好看等级的,以咪咪、李茜碧那些小开捧着大把钞票追逐的尤
物可都还不入她眼。
然而这女孩……可恨她的国文造诣不够,所有用来形容女人美丽的形容词,还不足
以形容她的美丽于万一。至此,终于了解为何古代诗人只能对真正的美人叹一句——意
态由来画不成。
她的心里只有赞叹没有嫉妒,只除了一个小小的坏心眼——独孤或今天总算遇见一
个在容貌上同样出色的人了吧!
她给了独孤或一拐肘,“嘿,被比下去了吧。”
“什么跟什么!”他不客气的回以一个白眼。
把一个男人放在天平上和一个女人相比?简直不伦不类。
“咦,她很面善。”那空茫的表情、失焦的眼神,像迷路的天使找不到返回天堂之
路。
“亏你还是摄影师,忘了吗?她曾经是台湾最红的模特儿。”独孤或超人的记忆早
在看见她的第一眼就得知女孩的身分。
经他一提点,裴敏终于想起来了。
“慕容宁馨?!”那位在三年前最当红的时候突然隐退销声匿迹,让许多杂志社、
服装设计师、摄影师扼腕不已的模特儿。
当年的她可是东方伸展台上最耀眼的一颗明珠,姣好的身材和外貌,独特的舞台风
格和气质让她成为摄影师的最爱,谋杀底片的代言人。
当年慕容宁馨突然隐退,才给了像李茜碧、咪咪这些人窜起的机会。
可在她看来,现在这些气质不堪、成天只知逛街购物、谈恋爱的模特儿都还比不上
慕容宁馨的一根小指头。
裴敏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孩,第一次起了拍女人的意愿。
“她不是能随便招惹的。”看穿了她的企图,独孤或不客气的泼冷水。
那头的老处女秘书听见慕容宁馨不冷不热的回答,不高兴的嘴一抿,僻哩啪啦话一
串。
“听着,我的身分是老板的机要秘书而不是个跟班,公司里还有一大堆要紧事得做
,我可没有闲工夫陪你这种养尊处优的小姐整天闲逛下去,不过是一个生日嘛,值得这
样大费周章?你要什么就说呀,干嘛老是闷不吭声摆出那种死面孔!”
老处女秘书明知道女孩在老板心中的重要性,却又不能阻止自己打心底对她这类凤
凰女的憎恶。
慕容宁馨没有应声,她像蕴着千万年微光的磐石,不看不问不听不说。
“既然你沉默,那就表示同意罗?”老处女秘书一挥手,示意要人将那套东西打包
。
“俗不可耐。”裴敏冷跟着着,终于忍不住出声。
“你说什么?”老处女秘书耳尖,马上转头瞪向裴敏。
“敏,别闹了。”独孤或伸手欲制止她。
裴敏只一迳理直气壮的指责陈述,“你这个做人下属的怎么这么不懂主子的心事,
真是失败。”
“你……”老处女秘书满脸通红,宛加火山快要爆发。
“你说得很对!”一个沉郁的男声突然插入。
裴敏抬头,发现一个男人突然走近了慕容宁馨。
高大的身影、飞扬的眉,炯然的眼,一套三件式的正式西装,仿佛刚从某个会议脱
身而来。
“董事长!”老处女秘书原先不可一世、趾高气扬的气焰顿时收敛,态度变得必恭
必敬。
呵,真是识时务的双面人啊。
“林秘书,这儿没你的事了,叫老刘先送你回公司。”
“但是慕容小姐——”林秘书才刚开口随即被打断。
“待会儿我直接送宁馨回去。”
“这男人是谁?”趁对方对话的同时,裴敏悄声问着身边的独孤或,眼光不住朝陌
生男子身上打量。又是一个酷哥。
“慕客宁馨的保护者。”独孤或冷冷的抛下一句,不喜欢她的视线停留在别的男人
身上。
待林秘书不甘不愿的离去,陌生男人转身,视线朝他俩方向射来,双眸似鹰集般犀
利有神。
“独孤或。”男人意识到他的存在,有礼的点了个头。
“冷隽。”独孤或颔首回礼。
这两个男人在各自烦域独领风骚,多少听闻过彼此,只是事业领域没有交集,交情
自然冷淡些。
倒是裴敏一听见冷隽的大名,如雷贯耳,当下又是一震。
冷隽,冷氏娱乐集团负责人,旗下控制有台湾数家有线电视媒体的股权和当今正红
的前十大娱乐节目,目前萤光幕上的当红艺人和主持人九成出自他旗下。
从模特儿经纪公司起家,企业经营扩展到合港星马和东北亚的日本媒体和娱乐圈,
短短几年间,冷氏集团几乎已成为娱乐圈的代名词。
冷隽的行事作风褒贬参半,不过根据过往风评简言之,他在娱乐圈是一个手段极端
,为所欲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男人。
冷氏集团一向眼光独到,善于挖掘新人,并且协助艺人发挥特质和寻找到个人定位
,且力捧新人手笔之大往往令人咋舌。
慕容宁馨便是当年冷隽亲自发掘并且一手栽培起来的。
当然,慕容宁馨之所以能够成为伸展台上最亮眼的明星,除了她自身的努力和天赋
,幕后的推手冷隽更是功不可没。
冷隽捧红新人的能力一流,但相反的,若是他要谁翻黑,即使那个艺人正当红,只
要他一声令下,所有的节目媒体一起动员封杀,没多时那个人就在萤光幕前销声匿迹。
看着这样一个男人,裴敏忽然想起所有关于冷隽和慕容宁馨之间的传说。
他们的传说曾经是市井小民茶余饭后最有劲的八卦耳语,一直不断的被重复渲染传
说冷隽在见到慕容宁馨时惊为天人,尽管当时慕容宁馨已经名花有主,他仍然不惜犯下
大卫王夺人妻之罪掠夺了她。
传说慕容宁馨的情人在一场阴谋中不慎成了失去意识的植物人,至今仍然躺在某家
贵族医院昏迷不醒。
传说慕容宁馨为了这笔庞大的医疗费用不惜向冷隽求助,在这笔魔鬼交易中牺牲的
是她一辈子的人身自由。
更传说设计这一连串计谋的背后主使者,正是冷隽!
这么多的传说,人云亦云掩盖了真相。
没有人知道传说的真实性,只知道自那以后,慕容宁馨从此退出模特儿圈。
但当事人始终保持缄戳,对于谣传和指责不闻不问。
冷隽够强悍,没人能撼动,在他保护羽冀下的慕容宁馨更是隐匿无踪,直到今天。
“试试珍珠,也许勉强配得上慕容小姐的气质。”裴敏突然开口说道。
“谢谢你对宁馨的赞美。”无视其他人的侧目,冷隽猿臂一伸将她搂入怀中,似乎
不愿让人多觊觎慕容宁馨的美,即使对方是女人。“没错,这套东西配宁馨的确庸俗了
些。”
裴敏深思的表情中带有些许恻然。
是这样吗?因着对慕容宁馨的占有欲,所以你选择禁锢她,将这朵名花与世隔绝,
锁在你羽冀下,再不教世人有幸亲掬她绝美的容颜。
慕容宁馨用自由成就了你的占有欲,可她的幸福呢?你可成就她的幸福?斐敏在心
底质问。
女孩子动了一下试图挣脱,但被他强悍的气息包围,丝毫动弹不得。
感觉到她的挣扎,冷隽的神情突然变得阴骛近乎残忍。“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不
论人或事,很多人或物不过是金玉其表,别被假象所骗了。”这句话意有所指。
再迟钝的人都可以听出他话里对慕容宁馨的讥讽。
可慕容宁馨依旧是未置一词,空灵的表情,失焦的眼神,仿佛从头到尾只有她的人
在这儿,而魂魄早已飞出九重天外。
就是这样的表情,教冷隽愈发想残忍以待,刻意加重了手劲。
“唔……”慕容宁馨不着防的一吃痛,忍不住微微哼出声,但也就仅止于此。
她颦眉忍痛不发一言,因着不想让他太过得意。
索性就由着他去了,一直都是这样啊……以伤害她、戏弄她为乐,毕竟她是他豢养
的金丝雀,一旦折了冀,就再也飞不起来了……裴敏看在眼里,沉下了脸,正想开口对
冷隽大加挞伐,突然被独孤或一手给捂住嘴。
“我们俩还有事先走一步。”向两人微微颔首致意,随即半胁迫性拖着裴敏离开会
场。
“你干嘛阻止我教训那个杀千刀也不足惜的沙猪男人?”一直到会场附近的公园里
,裴敏才有机会发难。
“我承认冷隽对待慕容宁馨的方式有可议之处,但若是她对冷隽的态度不满,她应
该为自己争取,情人的世界不容第三者置咏。”
“她很可怜哪。”人长得美还是比较占便宜,连博取同情都是美人占优势。
“一个女人如果连自己的战争都要别人代打,未免太不长进了些。”独孤或客观的
评论。
还有,独孤或心想,换个角度来说,冷隽成天对着一个没反应的失心娃娃唱独脚戏
不也很累?
他承认人多半以貌取人,但以冷隽那样的男人对伴侣的要求,绝对不单只是一张薄
薄好看的面皮。他们俩的关系,该是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喂,我问你,你们男人不都梦想眷养一个像慕容宁馨那样的女人,美丽、沉静、
空灵……”裴敏轻快的语调里微溢着酸味。
独孤或漾笑,因着她那略带醋意的表情。“你可别一竿子打翻一般人哪。”
“那你呢?”拐了一个弯,这才是重点。
独孤或认真想了一下。“不,哄那样的女人太累……像一个不哭不笑、没有反应的
芭比娃娃。”
他要的是一个活生生的女人,一个生命发光体。
第九章
裴敏才一出大楼,正想举手招揽计程车,忽然一个黑衣男人靠了过来,下一瞬间只
觉腰间一紧。
她低头一看……竟是一把枪!
“麦叮当!”对方低喝,似打鼻腔喷出的怪腔怪调。
“啊?”麦叮当?她只听过小叮当耶。一时间听不懂对方的意思。
“哇是叫你别动啦!”黑衣男人说得一口台湾国语。
这下她真是有点进入情况了。敢情她被绑架了?!
不过身为武师的女儿,她可不会被区区的一把枪给吓到,只要够快、够准,她还是
有很高的机率在第一时间制服持枪的歹徒。
她暗暗估量歹徒的行动,才想寻隙动作,另一边冷不防又窜出另一道阴影。
“小姐,我劝你不要想逃跑,乖乖的跟咱走才算巧。”另一个男人粗声威胁,额头
有道刀疤,烈日当头还穿着一身黑不啦叽的衣服,真是有点吓人。
两个男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裴敏强压下反击的冲动,故作天真无知的微笑。
“两位帅哥,你们要干嘛?如果要请我喝茶也不必用这么恐怖的方式嘛,好吓人喔
!”她的眼睛像卡通美少女般,一闪一闪的。
“老大,伊请偶们素帅哥耶。”先前那名男人憨憨的笑。
“笨桶!伊阿哪讲你就信?”那个浑身黑的男人朝他脑袋狼狈拍上一记,转向裴敏
恶声恶气道:“废话少说,跟咱走!”
裴敏意识到不妙,刚想扬声呼救,就被刀疤男人用布给堵住嘴,两个男人一人一边
快速把她架上一台破旧的厢型车,呼啸扬长而去。
一台破车在台北县近郊的山区七绕八拐,绕得裴敏头都昏了,终于车子在一栋破旧
的老屋子前空地停下。
屋里一地凌乱的废弃物和厚厚的灰尘显示这屋子荒废已久。
“两位帅哥,你们一定找错人了,我没钱、没色,又没人会付赎金,你们想要靠我
少奋斗二十年是不太可能的啦!如果要绑架人,满街其他人都比我强!”她一路上不停
的分析情势,试图动之以情。
那个台湾国语小跟班说话了,“大仔,伊讲得唆有理,应该不是伊。人家说龙配龙
,凤配凤,隐龟交憨仔……”
“最后一句什么意思?”她打岔问道。台语她一知半解。
“就是说驼背的也会挑个痴呆的配。”小跟班很好心的为她解释。
“喔。”可这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黑衣刀疤男表情有点动摇,自口袋中掏出了一张照片,对着裴敏浑身上下仔细
打量一回。
“没错!就是这个可恶的女人。”
裴敏压根没顾及自己人质的身分,凑热闹的贴近一看。
专业的眼光挑剔的看着这张不及格的照片,整张背景有点失焦,接着才将注意力转
向照片中心,那一男一女不是别人,正是独孤或和她,不由得心上一阵诧异。
“你跟踪偷拍我们。”难不成他们的目标是独孤或?
“没错,我们跟踪你们已经有一段时间,也观察你很久了。”碍于独孤或身边哼哈
二将,他们只能远远的跟着,要不就是用望远镜偷窥,根本没有近身的机会。
“你们究竟有何目的?”裴敏这时有些警觉了,可是脸上还是不动声色。
“嘿嘿,当然是要给你一个教训。”刀疤男一步步走近,一身黑衣衬着脸上刀疤益
发狰狞。
她睁眼屏息,看着他低下头,愈靠愈近,愈靠愈近……他忽然贴着她的耳朵大吼—
—“不、准、你、再、对、我、的、偶、像、动、粗!”
哇!裴敏先反射性的往后跳一步,伸手揉揉已然耳呜的左耳。
接着,他的话一点一滴穿透她意识,“你工三小?”糟!自己也被台湾国语同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