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们的身着打扮来看,前者的机率很高,再多看一眼,后者的机率也颇高。到底是公司的大人物?还是来洽公的客户?都这时候了,管他是芋头蕃薯,反正表现出礼貌就对了。
「您好。」她微笑主动打招呼。
正要前往会议室主持主管会议的两人,没料到会巧遇引起轩然大波的她。
「您好,青小姐。」两人点头示意。
咦?他们知道她是谁?擦身而过,一股怪异的感觉笼罩青黛心头。
「东西掉了,小姐。」一份文件落地,正推着垃圾车到处清倒垃圾的老人好心出声提醒。
「谢谢。」青黛弯腰拾起脚旁文件。「阿贝,洽门几咧,许妈妈谋蔗丫,兮嗯兮?」
以为老人是本省人,青黛用破破的台语问道,结果老人是外省人。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老人的外省腔很重,字字卷舌音。
幸好他讲得慢,青黛还听得懂一些。
「老伯,我是问今天怎么是你在清倒垃圾,许妈妈人呢?是不是不做了?」这次她改用国语问。
「许妈妈是谁我不认识不过我听说她今天要请一天的假什么原因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这垃圾不能不清理。「老人中气十足,一口气噼哩啪哩把话说完。
「啊?」青黛听傻了眼。
从头到尾,她只听懂几个字,比如「许妈妈」、「我」、「垃圾」,听得雾煞煞的她,根本不知道老人在说什么。
「老伯,许妈妈今天不来了是不是?」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次和外省老人对话,觉得很有趣,也觉得自己很笨,一样都是国语,竟会发生沟通不良。
「她不来了。」讲话速度快的老人,四个字当一个字说。
青黛鸭子听雷,有听没有懂。
「呃……」她完全不能适应老人说话的模式。
老人古怪的睨她一眼,「你『听呒』是不是?」
三条黑线立刻从右脸颊滑落,青黛尴尬的笑了笑。
「没关系。」老人放慢讲话速度,「以后听久了自然就会听懂。」
以后?听久了?什么意思?青黛愣了愣。
「你过关了。」老人莫名其妙的说道。
青黛的表情更困惑。
「我同意。」老人突然又说道,神秘一笑后,推着垃圾车走了。
如坠五里雾中的青黛,丈二金钢摸不着头绪。
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第六章
「该死的大花痴!我诅咒你走路扭到脚,跌倒时四脚朝天再来个狗吃屎!」瞪视打扮妖娆的温蝶衣走出办公室,青黛难忍愤慨的咒骂出声。
「青黛,你会不会觉得这张脸有点难看?」徐蓁茵将迷你化妆镜摆到她面前,要她看清楚自己目前眼神有多凶恶、面孔有多扭曲。
「岂止难看,简直丑得比母夜叉还恐怖。」收拾好桌上的东西,林姗妮打开抽屉取出皮包,准备下班了。
「是啊!是丑得比母夜叉还恐怖,改天这张面具就换你戴。」青黛皮笑肉不笑的回应她的奚落。
没关系,现在就让她落井下石,改天再落井下石回来。
林姗妮愉悦的心情立刻被阴霾取代。
温蝶衣抢下属功劳的本领,可不输给资料部的谢经理,这是众所皆知的事,除了顶楼那几位大人物外。
今天温蝶衣能以上司职权抢走青黛的功劳,难保改天不会抢走她的功劳。
这种不做事只会抢下属功劳,整天拍上级马屁的主管,根本是公司的害虫、企划部的毒瘤!
但是又能拿她如何?向她抗议吗?哈,那就等着到庶务课报到吧!还是上呈告发她、检举她?呵,白痴,又不是头壳坏掉了,让她借机以莫须有罪名炒鱿鱼。
所以不能咬她、揍她、踹她,莫可奈何的下场只能跟青黛一样,忍气吞声的对着温蝶衣背影咬牙咒骂。
「放心,我才不会像你那样大意,让温蝶衣有机可趁。」话虽这么说,事实上,林姗妮一点把握也没有。
「是吗?」青黛讽刺冷哼一声。
任何企划都必须经过经理这一关才能往上呈,她很怀疑林姗妮有斗垮温蝶衣的本领。
吃了无数次闷亏的徐蓁茵,也不认为林姗妮是温蝶衣的对手。
「咱们走着瞧。」林姗妮不相信自己对付不了温蝶衣。
「我就拭目以待。」青黛挑衅的朝她一笑。
林姗妮悻悻然的离去,在门口与冯羿桦擦身而过,这一次,她没笑容可掬的向他打招呼,绷着晚娘面孔就冲进电梯。
「怎么了?」冯羿桦被青黛瞪得莫名所以,不知自己犯了何错。
「某人吃炸药了,劝你闪边点比较安全。」徐蓁茵以眼神瞟了瞟仍很火大的青黛。
「嗯?」冯羿桦挑眉询问。
「功劳被抢,正在气头上。」怕引爆青黛的怒气,徐蓁茵无声说道。
「嗯哼。」冯羿桦了解的点点头,他能感同身受。
花了无数心血所完成的结晶,被人窃占不打紧,真正教人抓狂的是,得向被高层主管褒奖的无耻者恭贺道喜,这种难受的感觉就好像心头被插了一把刀,气愤得想宰了对方。
「喏。」冯羿桦大方的贡献出自己保温瓶所剩的青草茶。
青黛一饮而尽,仍浇熄不了满腔的怒火。
她瞪着他,「你来做什么?」
攻击目标转移,她口气很冲的对着上门讨骂的倒霉鬼开炮。
扫到台风尾,冯羿桦一脸无辜。
「我来找你回家。」这样他也错了吗?青黛压根忘记今早是搭他的车来上班的,因为她的脚踏车后轮在半路中突然爆胎,不想迟到,情非得已才勉强坐上刚好路过的他的车到公司。
「我自己走路回去!」反正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就当作是散步运动。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冯羿桦撇撇嘴,「几天前你不是说过了。」
他才打算搬出她的生存理论,从头到尾说一遍给她听时,却被她狠狠的踢了一脚。「闭嘴!」她很清楚自己说过的话,不必他来提醒。
「你——」冯羿桦痛呼一声,龇牙咧嘴的抱脚直跳。
这女人,真狠!
「活该!」青黛瞪他一眼,提起小皮包走人。
是啊!他活该,谁叫他没事跑来当她的出气筒,真的是自找罪受。
「早警告你了。」冷眼旁观的徐蓁茵,双手环胸,臀倚桌缘,语气有些幸灾乐祸。
不听前辈言,吃亏在眼前。
他得记取教训。
§§§
三个月前,他在资讯部因功高震主,被谢经理以提拔下属为名,调遣到别的部门学习技能。
三个月后,他在生产部因锋芒毕露,被陈经理以提拔人才为名,推荐到别的部门发挥专长。
再三个月后,他在研发部因功勋显赫,被黄经理以照顾后辈为名,游说到别的部门担任主管。
明升暗降,是当权者最擅长的明褒实贬手段。
美其名是升迁到业务部当主任,实际上是阻止他有大放光彩的机会,因为他的能力实在太强了,强到让他们害怕,害怕他的光芒会引起顶楼高层的注意,更担心他会威胁到他们的地位。
所以,如芒刺在背的各部门经理,无所不用其极的想逼走他,而欲让他自动离开公司的最佳办法,就是将他调来调过去,每三个月一调,在他逐渐适应环境、熟识同事时,立刻调走他,再换一个新环境、一批新同事。任凭适应力强、韧性力够,耐操、耐磨的人也会受不了这么调来调去,不必主管开口,必定会主动递出辞呈。
这样不得罪人,又可以赶走人的一石二鸟之计,可是排除异己的高招。
「脑袋空固力的家伙,叫他不要出风头,还偏那么爱现。」仿佛不让天下的人知道他的能力很厉害,他就是草包似的。「这下可好了,成了各部门经理的眼中钉、肉中刺,四面楚歌,八方围敌,看他怎么过日子。」
架好脚踏车再上锁,提着消夜,青黛嘀咕的走上台阶。
咦?她没眼花看错人吧?坐在石椅上的男人怎么好像是冯羿桦。
是他吗?可能吗?困惑的往前走,仔细一瞧,真的是他!
他坐在那里做什么?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再望了望两旁的景象,最后将视线落到他身上。
这一切好熟悉。
同样的男人、同样的地点、同样的时间,就不知道是不是同样的事再发生。
「喂。」她推了下他肩膀,「你不会又感冒发烧了吧?」
不然怎么解释他的反常?双手抱头坐在石椅上,一动也不动。
「走开!」狂蜂浪蝶一只接一只来搭讪,冯羿桦被烦扰得用力格开肩上的手。
「你确定要我走开?」青黛挑了挑眉,「给你三秒钟考虑。」
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时间到,他就别后悔。
「滚!」冯羿桦不耐烦的低吼。
「滚就滚。」好心没好报,不想留下来惹人嫌,青黛转身走人。
终于仔细听清楚声音,冯羿桦突然抬起头,表情很诧异。
「青黛?」他急忙捉住她的手,「别走。」
「别走?」她十分不高兴的冷哼一声,「你不是叫我滚吗?」
「我不知道是你。」冯羿桦紧捉住她的手不放,同时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你又怎么了?」他的模样很怪异,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
怀疑他发高烧,青黛本能的伸手探向他额头。
「咦?没发烧啊!」她一脸疑惑,「奇怪了,没发烧为什么你的脸会红成那样子?」
冯羿桦被她注视得浑身不对劲,忽然从石椅站起身。
「我没事!」他低吼,凶恶的俊脸阴沉得比阎王还可怕。
杀气腾腾,这叫没事?才怪!
青黛不相信他没事,「你喝酒了是不是?」
她在问废话,哪个男人应酬不喝酒的?从他脸红得可媲美关公看来,就知道他整晚八成在灌酒。「我只喝一杯!」愤恨的声音从齿缝进出,想起那杯掺药的酒,冯羿桦火大的忍不住冲动想宰了对方。
「一杯?」骗鬼,鬼也不相信。
一杯酒就能让他满脸通红?那是什么烈酒?这么厉害!
「就一杯!」他根本不该喝那杯酒的,差点铸成大错。
大步走进大厦,冯羿桦不理会守卫的招呼,拿出磁卡刷开中庭门,就往电梯走去,气愤的神情像被人倒了几千万的会钱似的。
青黛跟着他后头走进电梯,望了眼往上爬升的数字,她怯怯的瞟了恼怒的他一眼,满腹疑惑究竟是谁得罪了他,让他这般愤怒,气得想杀人。
当!电梯在十五楼止住。
猜测他应酬时一定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不敢追问,她静默的走出电梯,掏出钥匙,打开大门。
「时间很晚了,你工作累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看出他想进来坐一会儿,她先声夺人,婉转的拒绝请他进屋。
冯羿桦鸟都不鸟她的暗示,推开挡在门中央的她,不经允许便走进玄关。
「喂!你——」身体重心不稳摇晃了下,青黛差点摔跤。
太过份了!不知道擅自进入人家家里是件很没礼貌的事吗?而且还动手推人!真是差劲的家伙!
「我今晚要在这过夜。」脱掉皮鞋,他丢出劲爆之语。
「啊?」青黛愣了下,随后尖叫,「过夜?!」
大门顺应她的惊呼,砰地一声关上。
漠视她的存在,冯羿桦不吭声的往她闺房走去。
错愕得说不出话来的青黛,呆愣的看着他走进卧室,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视线,她才回过神来。
「有没有搞错啊!」她大声嚷嚷的追了过去,「你的住处又没有失火淹水,为什么要在我这住一晚?」
哪有人这样「鸭霸」的,莫名其妙跑到人家家里借住,也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就硬赖着不走。
眼眯成一直线,冯羿桦若有所思的瞟她一眼,转身进浴室。
青黛被他「你能奈我何」的眼神给惹火了。
「冯羿桦!」她气极的对着关上的浴室门大叫,「你给我出来解释清楚!听见了没?马上给我出来!」然而,回应她的大呼小叫,是淅沥哗啦的水声。
青黛为之气结。
「好,很好,非常好!你有种就永远关在浴室里头不要给我出来,不然你看我会不会一脚将你踹出去!」大声话她会说,会不会付诸行动,又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答案当然是不会,因为她没这个胆,不过骂一骂过过瘾也好。
五分钟后,冯羿桦腰部围着浴巾,手拎毛巾,头发凌乱的步出浴室。
青黛气呼呼的坐在床上等待他出来,才正要开口继续斥骂他,却在看见他的模样时,瞠目结舌得发不出声音。
刚冲完澡的冯羿桦,慵懒得像极睡醒的英俊撒旦,浑身散发着令人无法抵抗的邪恶魅力,性感得直教人想冲上前去撕裂他、扯烂他,将他生吞活剥下腹。
青黛看傻了眼。
「帮我擦头发。」他将毛巾丢给她,并欺近逼她往后退坐上床。
「好。」青黛愣愣的点头。
她太震惊了!心中不断赞叹着,世界上恐怕再也找不出比他更性格的男人了。
「青黛。」冯羿桦眼神深沉的凝视。
「嗯。」她无意识的跪直身擦拭着他的湿头发。
「帮我一个忙。」冯羿桦的目光突然炙热起来,体内的情欲如脱缰的野马,他快克制不住了。
「好。」注意力全集中在他的美色上,她根本不晓得他在问什么,只是一径的点头。
「可以吗?」不安份的大掌探向她胸口,冯羿桦难忍一波比一波高涨的欲火,冲动得想压倒她,「好。「失神的她,呆呆的再点头,没发现她小手在他头上忙碌,他双手也在她胸前忙碌,早图谋不轨的解开她的钮扣。
「不能反悔?」他不打算让她有后悔的机会,倾身就将她扑倒在床上。
「好……」不对!不能好,好她就完蛋了!「啊——」
元神归位的第一件事就是放声大叫,外加手捶脚踢他。
「冯羿桦!你在干什么?你竟敢脱我衣服!」混帐东西!「你给我起来!你这个王八蛋!起来——让我起来——」
青黛推着他,挣扎着想起身。冯羿桦不动如山的压着她,不让她离开身下。
「你……」青黛气得想破口大骂,却发现他人很不对劲,不自觉的摸一下他额头,「咦?明明没发烧啊!为汁么你的脸还是那么红?」
喝酒的缘故?不可能,他身上没有半滴酒味,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喝醉酒的人,那么如何解释他的满脸通红?
这就奇怪了!
「你怎么了?不会是生病了吧?」
「我着了人家的道!」羿桦眼神进射出杀气,「被人下药!」
「啊?」青黛吓了一大跳,「遭人下药?」
是毒药?还是春药?用膝盖想也知道是春药!否则他的体温为何会如此热烫,脸色又为何会如此通红,更可怕的是他想要掠夺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