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定?诸葛御阳强忍的深吸一口气,“那我和她什么时候完婚?”
“先通过擂台赛再说吧!”她相信他已经得到了消息,“也许百日之后,你躺在床上爬不起来,也可能长眠地下,永远也起不来了。”
“擂台赛在什么时候?”诸葛御阳低沉的嗓音里听不到一丝畏惧和退却。
“还有五天。”蒙天香挑了挑眉,“你一点儿都不害怕?”
“怕什么”我已经死过一次了。”话方出口,不只蒙天香一怔,连他自己都愣住。
怪了!当他说自己死过一次的时候,脑海中似乎掠过某种影像,让他的口气那么理所当然,但那影像稍纵即逝,他还是没捕捉住。
诸葛御阳顿了顿,敷衍道:“很多地方。”
除了带他回蒙朝的玉如意,相信没人会相信他的真实经历,因为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是吗——蒙天香也不多问,直接道:“跟我到后花园去!我教你一点儿脱逃的轻功。”
“什么?”
蒙天香推开门,缓缓转头看着他,“太多人想帮玉如意出气了,你什么功夫都不会,想在擂台被人活活打死吗?”
“为什么?”他实在不明白这个女人的用心。
“为什么?”蒙天香仰头看天,似乎也在寻找答案,看了半天,却忽地噗哧一笑,“我不喜欢一个人披嫁裳,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一个人结婚是件挺寂寞的事,要是能拖另一个人下水,那她毫不犹豫的会选择玉如意。
第五章
“看哪!热闹得像过年一样啊!”
“是啊!天香公主抛绣球都没这么多的人潮。”
“可不是吗?大家都是去替玉将军出气的,诸葛御阳那个负心的臭男人啊!必死无疑喽!”
“唉!别说这么多了,咱们也过去瞧瞧吧!”
京城街坊的百姓一搭一唱的,跟着蜂拥的人群,挤进已经密不透风的“广场”。
所谓的“前宫广场”是皇宫的前苑,占地数千坪,此刻放眼望去都是黑压压的人头,只怕所有京城的老百性都放下了自己的活儿不干,统统都跑来看这场屠宰负心汉的戏码了。
高耸的擂台上,代替当今圣德皇帝主持擂台赛的蒙天香,看着难以数计的人潮,微微上扬的嘴角笑意更深。
“怕不怕?”
“怕?”身旁的玉如意扬了扬眉,几乎以为自己听错。
“这么多人想杀了你未来的夫婿,难道你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吗?”蒙天香睇视她的神情,试图找寻一丝丝的不对劲。
“你不是给他穿了天蚕衣吗?”玉如意冷笑的回道。
老实说,她一点儿也不想来看这出戏,要不是蒙天香一大清早就颁来了要她一同观礼的圣旨,就算八个大轿来抬也请不动她。
蒙天香一迳微笑,反道:“他看起来十分镇定。”
玉如意眯了眯眼,不自觉地顺着她的视线往前方望去,恰巧迎上诸葛御阳专注投射而来的眼神。的确,他不仅镇定,还冲着她露出唇边的笑意,简直是……不知死活得可以。
玉如意倏地别开视线,试着让自己忘掉他笃定的笑,还有那身合宜的武士服完美勾勒他身上每块肌肉的健硕线条——让她该死的心跳加速。
诸葛御阳一定是书香诸葛氏家基因的突变种,而且还是趋于尽善尽美的那种,老天对他可谓是优厚至极。
“目前为止,已经有上千名武士报名了。”蒙天香微撇嘴一笑,“在他死前,给他一抹笑容也不为过吧!”
“我不是爱笑的妓女。”玉如意冷厉的瞪她一眼,却换来蒙天香翻白眼的笑意。
不错!很好,生气是表示还有一点儿反应,那也表示她的计划成功的可能性将近百分之百。蒙天香在心中笑忖,一边拿起手中的令牌往下一扔,众人的哄闹声即刻平息,屏气的看着朱红色的令牌往下坠,直到“乒”的坠地。
令牌坠地,台上的武官立刻下令开始,一霎时,鼓乐喧天,震得人人耳朵发麻。
“我教了他一点儿轻功,不过,就算他的功夫再怎么扎实,也不可能撑得住千名武士的轮番攻击。”
蒙天香悠悠哉哉的啜着茶,看着诸葛御阳动作迅捷轻巧的应付来敌,眼底浮现一丝赞赏之意。
不过教了诸葛御阳几天轻功,她就确定他是个可造之材,看来她之前的想法一点儿也没错,他的确潜藏着一股足以刮起龙卷风的巨大力量。
玉如意冷眼旁观身穿白色武士服的身影,矫健的在空中连连翻飞,对蒙天香的话一点儿也不以为意。
谁不知道天蚕衣无所不敌,就算是千军万马,只要护住他的脑袋,就根本不可能伤他半毫。
“打死他!打死这个负心汉……”
“杀了他!玉将军不要这样的夫婿……”
群众的鼓燥此起彼落,蒙天香斜睨玉如意一眼,却看见她的面无表情。
擂台上的诸葛御阳更是一脸漠然,除了应了付眼前的拳脚,他几乎无暇分心,压根儿听不见众人对他的咒骂和批判。
直到第二个对手将他一拳击倒在地,他挣扎的想要起身,恍恍惚惚的脑子才听见那些谩骂——
“再一拳啊!揍扁他……”
“不要手下留情!杀了他…”
“玉将军下场杀了他!杀了他……”
嘴角仿佛渗出了血丝,他微偏过头,注视玉如意那双盯视自己的锐利眼神,他再次对她微笑,使尽气力的拼命起身,被击中的腹部依然疼痛蔓延。
看着诸葛御阳起身又再次被摔落在地,蒙天香摇了摇首,“真差劲,才第二个对手就受不了了。”
“他是蒙朝的第一武士。”玉如意犀利的眼神闪过一抹难懂的光烁。
与诸葛御阳对阵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玉如意最得意的部下,战场上唯一可以堪称与她匹敌的蒙朝第一武士,不只是剑术、马术神乎其技,他最最擅长的就是他此刻所用的赤手搏击之术。换言之,诸葛御阳根本没有任何胜算。
“第一武士?”蒙天香吞了颗黑枣,恍然大悟的啧啧道:“难怪了。”
一声“难怪”刚出口,诸葛御阳就已经被摔出了擂台外,在众人惊呼尖叫声中,四平八稳的瘫倒在黄土地上。
玉如意双眸眯起,听着众人吆喝的打死他、揍扁他,而她的得意门生顺应民意,缓缓走下台,走向还在地上试图挣扎的诸葛御阳。
“你还不去救他?”蒙天香口气忽然急切认真起来,“那些人根本就不是想办什么比武擂台赛,明明就是在判他逃婚的死罪。”
玉如意冷冷的注视一记又一记的拳头落在她的“逃夫”身上,眼也不眨,“天蚕衣护身,他死不了的。”
“没有!”蒙天香眼见情势紧急,连忙脱口,“我没给他穿上天蚕衣。”
“什么?!”玉如意几乎以为自己的耳朵有毛病。
“他没穿天蚕衣,天蚕衣还在我的寝宫里当压箱宝呢!”
“你又在耍什么诡计了?”玉如意不信的瞪着她,直到看见蒙天香眼底真正的焦急,直到——她眼角瞥见诸葛御阳口中呛出如注的黑血。
“住手!”当下不作二想,她扬声高吼,轻盈的身躯飞起丈高,凌空微步的飞窜进入群里,一掌劈飞自己最得意的下属。
“将军……”第一武士不能置信的倒坐在地。
众人呆怔的看着这一幕。
无视众多不信惊愕的眼神,玉如意神情严峻的蹲下身,恰巧迎上诸葛御阳涣散快要合上的蓝紫色双眸。
“如意……”他使出最后的力气对她微笑,蓝紫色的眼睛却缓缓闭上。
然而,最令玉如意惊骇的是他玉面的脸孔逐渐变得晶莹透明,竟然清晰的看得见他青紫色的血脉。
“玉将军,杀了他,杀了他呀……”
“是啊!快把他给杀了……”
围观众人的鼓燥声像潮水般涌来,玉如意使出三成功力,一把拎起昏迷不醒的诸葛御阳,纵身飞起。
“哗!”在场的老百姓看得目瞪口呆。
擂台上的蒙天香嘴角噙起得意的笑容,“还说你不在乎呢!这下现出原形了吧!”
“前宫广场”的上空有如两只飞鹰的身影飞逝不见,徒留下震愕不信、议论纷纷的人群。
☆ ☆ ☆
脱掉他的衣服,快!”
“脱?!”金香呆呆的瞪视主子翻找药箱。
玉如意刚刚像是身后有千军万马在追赶一样的冲回将军府,还把诸葛御阳往床上一扔,这一切都不打紧,但是……在床上脱一个男人的衣服?!
“这……将军你……我……”金香支支吾吾的脸红成一片。
做那档子事,还要她这个丫环来插上一脚吗?”这……哎呀!羞死人了!
好不容易找出一罐千年人参,玉如意连吞下几把,转过头却见金香一脸的红霞。
“快脱呀!唉!算了,我自己来。”一把推开金香,玉如意哪是用脱,根本是用剥下来的,三两下就把他身上白色的武士服撕扯得一干二净。
“将……将军……”主子的急切让她大吃一惊。
“到外面替我守着,两个时辰内,不准任何人进来。”
玉如意边命令,一边扳正诸葛御阳软绵无力的身躯,无法不注意到他的面孔已不见血脉,整个身子也像玻璃一样的透明。
该死!毒性蔓延得这么快。一掌拍向他的胸膛、一掌指向他的丹田,玉如意额头冒出了冷汗,将自己源源不绝的内力输运到诸葛御阳的体内。
一旁的金香见状,这才弄明白主子的意思,大气不吭的连忙带上门,忠心耿耿的站在门外把关。
“撑着点儿。”玉如意再击一掌在他的胃部,灼灼的内心热气终于逼出了一根在他体内顺着血液循环的小针状物,再一使力,那根银针便自他胃部飞迸了出来,只留下一道小小的血口。
“呼!”玉如意松了口气大气,双手一放,诸葛御阳无声的倒在床榻。
幸好!幸好还没到心脏,要不,后果可想而知。
眼见玻璃的透明肤色慢慢的在转变恢复,玉如意喘着气,缓缓的浮上一抹浅笑。
“如意……”昏迷的诸葛御阳似有所觉的睁开眼,模模糊糊的看见玉如意运气之后绯红的面容。
“赎罪……对不起……赎罪……”沙哑的迸出几个含糊的字眼,却突然感觉到玉如意缓缓的逼近自己。
不是幻觉,她靠倒在他赤裸的肩胛上,源于过度损耗内力而体力不支,微微急促的呼吸渐渐和缓下来,轻轻吹拂他光裸的肌肤。
“如意……”他无力也无意推开她,反而伸手轻轻环住她,还轻轻转头,埋在她发间迷人的清香之中。
睡吧!就这么睡吧!把所有的仇恨忘了,把她交给他,放放心心的以他当枕。诸葛御阳在心中喟叹,一手解开她束起的发髻,任柔顺光滑的长发披散在他身上,然后,像哄她入眠的,轻轻的、一再的抚拍她的背脊。
☆ ☆ ☆
“失败了?!”
宰相府内,庞青震怒的声音惊动了梁上的尘灰,底下的手下更不由得的一阵畏缩。
“其……其实也不算失败,大人,只不过——”手下斗着胆子,“只不过我们没能亲眼看见他中毒身亡而已。”
“是啊!谁也没料到玉如意会现身救他一命,要不然,他就算不被我们的‘吹竹针’给毒死,迟早也会被那名武士给活活打死的。”
“对啊!事出意外,真的是料想不到啊!”
被派去暗杀诸葛御阳的三名手下,一句接一句,为自己的疏失而辩驳。
“玉如意?!”庞青愤怒的挑起浓眉,“诸葛御阳是千夫所指,她来凑什么热闹?!”
普天之下,玉如意应该是最想诛杀那个负心汉的最佳代表,什么理由让她阵前倒戈?不过,这不是当下应该解决的问题,诸葛御阳现在落在玉如意手中,存活的机率大概有九成九,这才真的教人伤脑筋。
“大人,有没有可能玉如意是为了不想假他人之手杀他,所以才救他一命?”一名手下猜测的道。
“需要这么大费周章吗?”
庞青嘴里这样质疑,心中却又觉得不无可能,玉如意性情暴戾,恩怨分明,这样的作法并不太令人吃惊,只是……他无法抱持这么乐观的想法。
“干脆让小的到将军府探个虚实,要是逮到机会,就先取掉他的狗命。”
“不!别在将军府滋事。”庞青沉吟的摇首,他对玉如意可不是没有忌惮,更何况,这种作法太过冒险。
“那……大人的意思是……”三名手下质疑的等待命令。
“先打听出诸葛御阳是生是死,其余的依情势再作定夺,必要的时候,派那孩子出面。”
那孩子?三人怔了怔,“诸葛御祥?!”
庞青眼中跃出厉光,“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是他该出马的时候了。”
☆ ☆ ☆
好累!那些千年人参在她的体内滚滚的冒着热意,试图弥补她方才耗损过多的元气,却也让她倍觉困倦。
“嗯……”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她翻转身子,更偎近那片温暖光滑的……天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反正,很舒服就是了。
直到她已经稍稍回复警觉的潜意识开始运作,直到她发觉那片温暖平滑的所在似乎有某种韵律的缓缓起伏,玉如意的神经末梢这才有了点儿触动,这一触动,简直吓了她好一大跳。
她……她……她……她竟然和这个负心汉睡在一块儿?!玉如意瞪大眼,一下子睡意全消,迅速的起身下床,未料被她惊醒的诸葛御阳却先一步捉住她的脚踝。
“如意……”
猛地转头迎上那双蓝紫色的漂亮眸子,玉如意心中一阵莫名悸动,竟然怔怔的跪会下来,两人面对面的凝视对方,而他的大手依然紧握她纤细的足踝。
诡异宁谧的气氛在这一刻凝住,半晌,诸葛御阳才自喉咙里逼出沙哑的声音,“我不确定二十三年前自己做错了什么,但是一切要是真如天香公主所说的……我向你郑重的道歉,或者如果你要我的命,我也在所不惜。”
玉如意怔忡的注视他已恢复血色的面孔,蓝紫色眸子里一片坦然的歉疚,长久隐藏在心中的伤疤像被人用力凿起,一滴一滴的开始在里头淌血。
“你怎么赔得起?”她无所知觉的迸出冷冷的笑声,“就算拿你的命来还,也无法补偿我们玉家这二十三年来所受的耻辱。”往事历历在目,一幕一幕的在她眼前飞过。
“玉儿,诸葛家那孩子不是不要你,他……他们也许是发生了什么不测,也许是……总之,时间还长,爹会将御阳找回来的。”
在诸葛御阳震惊的注视下,她继续模仿父亲苍老的声调,“玉儿,都过了十年了,爹对不起你,还是不能替你找回你的夫婿,但是,你只要耐心的等下去,爹相信诸葛继文不是背信忘义之辈,御阳一定会回来娶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