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对不起,我太冲动了。”
然后戴立祥从口袋掏出张纸出来,一言不发撕成小碎片给丢到病床底下的垃圾桶。
“从今以后没有离婚这回事。”他坚定的说。
“嗯!没有离婚。”说着,刘丽萍投入丈夫的怀抱饮泣。“对不起……对不起……立祥……”
从床沿边站了起来,看着相拥而泣的小夫妻,邹佳婧知道该是离开病房的时候了,该把空间留给差点分开的夫妻俩。
一个转身,却见房门口还杵了尊门神,她立刻快速跑出病房。
当然,那个名叫傅振中的门神随即拔腿直追。
“够了,你到底追到什么时候?”邹佳婧喘气的说,一边扶了下眼镜。
也不知跑了几条街,她硬是甩不开那个活像黏皮糖的臭男人。
同样气喘不休的傅振中,弯腰的两手撑在膝盖上,一边歪着头的望着因奔跑而双颊泛红的邹佳婧。
“你是不是田径队?”他冒出莫名的问题。
“田径队?”微喘的她一头雾水的重复。
“不然怎么这么会跑,你知道我们跑多远了吗?”
好半天,傅振中才平缓呼吸的吞口口水下肚,这时才觉口干舌燥的,看了看四周,终于给他看到一家连锁咖啡店。
“我们两个都需要补充水分。”说着,便上前揽住邹佳婧的肩膀,欲带她前去咖啡店。
“放开我。”她生气的吼,忽地,用力推了他。
傅振中未防这一下,被她推得连连倒退。要不是平衡感不错,他早摔得人仰马翻,颜面尽失了。
望着一脸寒霜的邹佳婧,傅振中微怏的说:
“佳婧,你不觉我们该好好地谈一谈吗?”
不是说一旦成为女人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她永远就跑不掉了吗?可是……为什么?她反而不给他好脸色,仍视他如恶棍般逃得远远的?傅振中怎么想也想不透?
“谈?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谈的?”她没好气的反斥。
就说自己笨嘛?没定力嘛!居然莫名的让这臭男人给架到他的地盘去。这下好了,赔了自己的身体,连心也给夺走了,现真要斥喝男人滚离她的世界,还真是困难哪!邹佳婧暗底自忖。
“佳婧,那天我们都已经……”
“闭嘴!你可不可以别再来烦我?,更别出现在我面前了!”她尖嚷。
提到那次的失身,就像失去尊严、失去自己般恐的惶然,这样的激动情绪让邹佳婧像只浑身长满小刺的刺猬。
听到人家这样毫不留情面的赶他,一向在女人堆里吃得开的傅振中哪能再忍受得下去呀?
他再爱邹佳婧也是有脾气的,也有男人尊严的,高傲如他还没让女人当街这样指着鼻子要他滚蛋。
“好,我走,从今以后,我傅振中要再出现在你邹佳婧面前,我就是小狗!”尽管是恶狠狠的口气,双脚却动也不动的停在原地。
士可杀,不可辱,走呀,还不走?!傅振中暗地催促自己的两条腿。
“走呀,你干嘛还不走!”邹佳婧冷冷地哼赶。
哇哇!这再不走人,也实在太没男人骨气了吧!
“好,我走人,你可不要后悔!”
“我、不、会、后、悔、的。”她一字一字用力的说道。
“这可是你说的!”两腿仍是不为所动的再撂下狠话。
“是我说的,你滚吧!”受不了傅振中的婆妈,邹佳婧最后是用吼的。
“好,我走就……”
“小傅,你怎么会在这里?”
转头看去,傅振中吓了一跳突然冒出一个惊喜的女性声音截断傅振中的狠话。蔓莉跑来凑什么热闹?
“小博,刚刚我才到你摄影棚去,你的助手国辉说你探病去了,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怎么会想到远远地就看到你了。”
一副小鸟依人的蔓莉腻在博振中怀里,明眼人一瞧,便知这对男女关系匪浅。
“咦,她是?”疑问的望向邹佳婧,蔓莉装蒜的问。
许是老天有眼,让她出了傅振中的摄影棚,一路开车在路上寻找加油站,东张西望的没找到加油站,却看见傅振中和……这位有两面之缘的女孩站在路上,远远地看好像是在吵架的样子。她立刻毫不犹豫的把车停到马路边,走过来找傅振中。
本想推开缠人的蔓莉,突然电光一闪,傅振中伸手亲热的环抱住蔓莉,用着深情的自光、温柔的语气回答道:
“她是小戴的表姐,你见过的,忘记了吗?”
作状的想了半天,然后是一副恍然想起的模样。
开玩笑,打死她都不会忘记的情敌、对手。
若是没有这个老土女人的出现,相信她和傅振中到现在还维持着这段男女关系。
“喔!我想起来了,就是那天在小戴的婚宴里,穿得很老土的国中老师,邹佳婧老师,对不对?”蔓莉刻意强调“很老土”三个字,然后面带含有示威意味的笑容伸出手来。
“你好,邹小姐,我是蔓莉,是这位痞子情圣的女朋友。”
完全不觉之前的话有无伤人,她还很大方的自我介绍,附带爱娇的扫了傅振中一眼。
“你好,蔓莉小姐。”分不出此刻的心情,邹佳婧冷静有理的和蔓莉握手。
这充满暗地较劲的礼貌寒暄,算是两个女人正面开打的战争讯号吗?
对蔓莉也许是,在邹佳婧眼底却只是印证男人的花心和不可靠,及为自己投入感情而感伤。投入感情?这意思是说自己爱上傅振中了?她全身震动的愣望着博振中。
那两人缠绵镜头又猛地涌现……再望向根本是抱在一起傅振中、蔓莉,邹佳婧心狠狠地一阵抽痛。
现在才发现自己对傅振中的感情会不会太晚了?太迟了?刚刚她还急着赶他走人。
这会儿莫名的有个女人从天而降,明白的表示自己和傅振中的男女关系,她——邹佳婧才恍然大悟自己的感情,这会不会太迟、太戏剧性了?
她竟然爱上博振中这个痞子情圣!?
“佳婧,你还好吧?”捕捉到她青一阵白一阵的脸色,傅振中往前跨了一步,关心的询问。
她怎么了?怎么突然脸色变得这么惨白?整张小脸蛋满是惊惧、意外、不解、恍悟,各种苦涩错综复杂的神色?
“我很好。”她不但立刻接腔,人也迅速往后退。活像傅振中是个大瘟神似的。
这个动作却刺伤傅振中,他没好气的自嘲:
“看来我又自讨没趣了。”一边赌气的搂过蔓莉。
“那邹小姐,我就不打扰你了,我还要和我女朋友约会。再见。”说完,立刻拥着蔓莉离开。
“小博,晚上我们上哪吃晚餐?”
“你决定就好。”
“那我们去吃巧克力火锅好不好?”
“你不怕身材走样呀?”
听着亲热对话、逐渐远去的倚偎男女背影,忍不住心底的酸痛,邹佳婧热泪夺眶而出……看来她是要面对自己的感情了。
傅振中、傅振中,她的心真是被这个痞子男人带走了。
花查理:不是说一旦成为女人生命中的第一个男人,她永远就跑不掉了吗?可是……为什么?她反而不给他好脸色,仍视他如恶棍般逃得远远的?
呆头妹:就说自己笨嘛?没定力嘛!居然莫名的让这臭男人给架到他的地盘去。这下好了,赔了自己的身体,连心也给夺走了,现真要斥喝男人滚离她的世界,还真是困难哪!
这天下课前十分钟,邹佳婧接到奶奶的紧急电话,通知她表弟戴立祥的老婆自杀了,要她赶去医院看看有什么忙好帮的。
丢下电话,顾不得跟学校请假,只请邻座的老师帮忙带她班上学生,邹佳婧便匆匆赶到医院,远远就看到表弟戴立祥和姨妈两人了,并且……很不幸的,还有个莫名其妙的外人——傅振中。
他来干什么?她的心一阵狂跳。
“姨妈。”她唤着戴立祥的母亲,看也不看傅振中一眼,虽然整个神经细胞都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存在。
“佳婧,怎么是你?你妈呢?”没错,戴立祥的母亲是姐妹情深,一有什么事,第一个找的定是自家的姐妹。
“妈在慈济帮忙,一时赶不来,奶奶就先叫我来看看。”
“这样啊。”
“怎么回事?好端端的,丽萍干嘛自杀?”邹佳婧关心的询问。
她隐约有些莫名的愧疚感,好像表弟妹会想不开是和自己有关。
“我也不知道,才结婚没多久就寻死寻活的。这事我还瞒着你姨丈呢!”
看来小俩口要闹离婚的事,戴妈妈还不知道。只见她又转向一边抽闷烟的儿子质问:
“你倒是给我说清楚,这是怎么回事?”
“妈,只是小口角,没事啦。”戴立祥敷衍的回答。
“小口角会闹自杀?”戴妈妈不信的瞪着儿子。
“那小傅,你跟立祥最好了,你告诉戴妈妈,是不是立祥在外面交女朋友?”
不意有这一问,正陪着戴立祥抽烟的傅振中猛地吓了一跳。
“戴妈妈,怎么会呢!立祥一向很忠厚的,他不会做对不起丽萍的事啦。”
一旁的邹佳婧立刻想起那天在咖啡馆里,立祥曾经提起和刘丽萍吵架、闹离婚这事,而且还是因为她的关系。
后来事情还没弄清楚就叫傅振中打断了,飞快的觑了一眼傅振中,她心又是一颤。
“那丽萍她现在状况呢?”她赶紧又询问姨妈。
“没事了,洗了胃,这会儿正在病房里睡着。”回答着,戴妈妈又埋怨起儿子了。
“你呀,要不是我早上炖了锅猪蹄膀带过去,丽萍早没命了。”
“妈,您就别再念了。”戴立祥烦闷的抹了把脸。
“丽萍肚子里的孩子可是我们戴家的长孙,万一安眠药伤到孩子,你看你爸饶不饶得了你!”戴妈妈愈念愈生气。
傅振中赶快又替老同学说情了。
“戴妈妈,您就别再怪立祥了。都怪我不该一早就Call立祥,找他出来谈事情。”
其实是戴立祥半夜拿着老婆丢给他的离婚协议书,然后跑去找还在摄影棚工作的傅振中进行一场man's talk。
只因他早已分不清自己究竟爱的是小表姐邹佳婧,还是老婆刘丽萍?否则他怎会没勇气,也舍不得签下自己的名字。
没想到两人聊不到几句话,有志一同的打开傅振中收藏的葡萄酒喝得酩酊大醉,睡到日上三竿,直到摄影助理拿着电话叫醒两人,要他们赶到医院,才知代志大条了。
“你们别以为我老糊涂,如果立祥没在外面胡搞,丽萍会闹自杀?”咕哝着,戴妈妈也极不谅解媳妇的轻生行为。“这个丽萍也真是的,夫妻吵架,干嘛拿我孙子的命开玩笑?也不怕乱吃安眠药伤了孩子。”
“姨妈,您要不要先回去,不然姨丈找不到您,不就麻烦了?”邹佳婧提醒。
“对、对,那我先赶回去了。”想到老公的牛脾气,戴妈妈立刻起身。
“佳婧,那这边你帮姨妈看一下,帮我劝劝这小俩口子。”
“好,您放心。”
看着匆匆离去的背影,一转头迎接上一双灼热的视线,心一慌又调开目光,却见表弟戴立祥走进病房。为了避开那震慑心神的巨大压迫感,邹佳婧立刻跟了进去。
“丽萍。”来到病床边,望着一脸惨白、紧闭双眼的老婆,戴立祥心疼的轻唤。
躺在病床上的刘丽萍,心一抽,仍是不愿睁开眼睛。
“丽萍,跟我说话好吗?”戴立祥蹲在床前,握紧打点滴的手,哑哑的低语道。
沉重而僵凝的气氛围绕在整个病房,戴立祥难过等待着妻子开口……
直到这一刻,凝望从死门关拉回来的妻子,他才明白原来爱的还是自己的老婆。
刹那间,往昔恋爱的甜蜜、婚后生活的点点滴滴一一掠过脑海,原来最爱一直就在身边,而他却蠢极的妄想攀摘不属于自己的天边星儿。
“丽萍,你醒来了吗?还是你不肯跟我说话?”轻顺着披散在枕上的发丝,戴立祥哑声低问。
“跟我说话好吗?丽萍!”
等待又等待,终于闭眼的病人嚅动苍白唇瓣:
“你签字了吗?”仍然紧闭双眼,刘丽萍沙哑的问。
心一抽,戴立祥激动的紧握着妻子的手,微哽咽的低语: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她倔强的合紧双唇。
见状,邹佳婧觉得再这么僵持下去,状况只会更糟,或者该有个第三者来帮他们夫妻圆场、做个和事佬了。
于是她便走上前,轻声说道:
“丽萍,你有什么委屈就说出来,要是立祥他对不起你,姨妈和姨丈也不会放过他的。”
蓦地,刘丽萍睁开眼睛,含怨带怒的喝问邹佳婧:
“你来做什么?”
“我……我来看你。”
“不必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你可以请回了。”她冷冷地下逐客令。
“丽萍,小表姐是一片好意……”
“是吗?那我都要成全你们了,还不够抵她的好意吗?”刘丽萍讥讽的打断丈夫戴立祥的话。
听到这里,再笨的人也听出话里弦音了。
“丽萍,你是不是误会什么?”邹佳婧轻问,暗地也决定面对一直逃避的问题。
“我没有误会什么。”说着,刘丽萍抽出一直被丈夫握着的手,坐了起来,面向丈夫的愁眉苦脸。
“立祥,我有没误会什么,你最清楚了,不是吗?”然后她又转向邹佳婧咄咄逼人的说。
“小表姐,我跟立祥为了什么离婚?你该问立祥的。”
“我……丽萍……已经过去了。”可怜的戴立祥已经是哑口难言口了。
“是吗?是过去了吗?”她厉声的问,紧接若再转过头来。“小表姐,你可以问立祥,这一天他应该等很久了。”瞬间连接上之前表弟的种种怪异举动,及那天在真锅咖啡馆被傅振中打断前的话。
“不用问了,我知道。”突然,邹佳婧整个人异常的冷静。
在场的戴立祥和刘丽萍夫妻,甚至倚在房门口关切的傅振中也是一楞。她知道?她知道一切?
“对!我都知道。”说着,邹佳婧坐到床沿,伸手握住刘丽萍的手。
“丽萍,迷恋梦中情人的梦幻心态,可不是女孩子的专利,小男孩也会有偶像崇拜的。我这样说,你应该能明白了吧?”
邹佳婧摇头轻笑,就像拍自家兄弟似的拍了拍戴立祥的头,然后往前倾身挨到刘丽萍耳边低语:
“少年维特不是只有在国外而已。”完全调侃的口吻,说完,坐直身子又朝刘丽萍眨了下眼。“你真的想太多了。”
“小表姐,你是说……”
愣了一下,刘丽萍、邹佳婧四眼相望,好半天,两人突然狂声大笑。笑得抑不可止,笑得所有的误会烟消云散,笑得女性间的友谊不言而生。
“你们……丽萍、小表姐你们……”望着笑成一团的妻子和小表姐,丈二金刚的戴立祥还是捧着一颗担忧、忐忑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