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展家杰来说,未婚妻居然爱上那个夺走他一切的男人,天底下还有什么比这个更羞辱他的事。
“伤人?”他冷笑,“你忘记我的目的吗?”
杨芷君愣住了。
是啊,伤人不就是他真正的目的。
“还是你希望你父母知道实情,他们的宝贝女儿为了公司,不得已才嫁给一个以报复为目的的男人?”
“别说了。”她虚弱地打断他。
一旦父母知道唐家傲娶她的目的就绝不会同意这桩婚事,所以她再怎么坚持,父母亲大概也会天天烦恼得睡不着吃不下;毕竟父母同意她和展家杰的婚事并非全然是利益考量,至少她嫁过去可以过着优渥的生活,而且展柏瑞夫妻一向对她疼爱有加,这些都足以弥补展家杰贪玩花心的缺点。
“不管你怎么做都是伤人,就看你打算让谁受伤了。”
“我真的不想伤害任何人。”第一次她面临痛苦的抉择;就算她不爱展家杰,也不忍用这么残酷的手段伤害他,更何况展柏瑞夫妇一直对她不错。
“那你就不该来。”他冷然道。
杨芷君明白他的意思,因为只要她按着原来的计划嫁给展家杰,谁也不会受伤害,不过这么一来杨家势必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变故;想起父母的愁容,她还能有其他选择吗?
“只要别让我父母为难。”她喃喃道,言下之意已是同意唐家傲的做法。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们杨家失了面子。”他笑了笑,“毕竟我要对付的是展家不是杨家,只要你乖乖陪我演好这出戏,我绝不会亏待你们。”
杨芷君六神无主完全不知道自己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错,只想解决父母的烦恼和家里的困难,无暇多虑自己未来可能要面对的处境;至于和展家杰那段貌合神离的感情,她早已抛诸脑后,对他仅剩下无限的愧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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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家傲在五星级大饭店席开百桌,婚礼可谓办得隆重而盛大;除了政要名流和工商钜子之外,黑白两道有头有脸的人物也全都到场,唯一缺席的只有展柏瑞一家三口。
杨芷君穿着罗马领晚礼服,乌黑亮丽的长发高绾在脑后仅垂下几绺发丝,雪白肌肤和纤长双臂在灯光照映下闪着珍珠般的光泽,脸上浓淡合宜的彩妆和整体的复古造型完全衬托出她高贵典雅的柔美气质。
她始终垂着头,一语不发地跟在唐家傲身边,陪着他四处敬酒。
依照承诺,唐家傲果然亲自登门拜访杨志祥夫妻,表明迎娶杨芷君的意愿。
乍听到一见锺情四个字夫妻俩自是惊疑不定,不过随着唐家傲奉上丰厚的聘金以及承诺继续支援杨氏,展现出一副诚意十足的模样,两人在经过一番商讨后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便默许这件婚事。
谁会在这个紧急关头把天上掉下来的财神往门外推?即使对于两个年轻人的交往过程仍有诸多疑问,但见杨芷君娇羞地承认这段恋情,夫妻俩哪还能说什么;既然女儿能够得到幸福,家里的问题也可以解决,便没有比这个更好的结果。
就算对展家过意不去,为求解决燃眉之急,杨志祥也顾不了这么多,况且是展家杰先惹出祸端,他也就更理直气壮站在女儿这边。
不过会做人的他还是亲自带着女儿前去展家道歉,除了展柏瑞表示能够体谅外,展家杰和他母亲全都闭门不见;展母甚至为了替儿子出口气还找来媒体主动接受采访,痛骂唐家傲忘恩负义,杨芷君趋炎附势、水性杨花。
直到此刻杨芷君才明白事情并不如自己想像中那么单纯,原以为自己嫁给唐家傲帮家里解决困难就没事了,岂知看到自己的名字天天出现在报纸杂志上时,才体会到舆论的压力。
展家虽算小有名气,但还登不上媒体感兴趣的层级,况且解除婚约另自嫁娶在现在的社会中早已见怪不怪;本来展母也没有太多发挥的空间,偏偏杨芷君选择的对象是唐家傲,立时让事情的发展超乎想像。
像唐家傲这种大人物的私生活本来就是媒体最爱报导的题材,更何况他向来低调,所以为了揭开这层神秘的面纱,媒体早已虎视眈眈觊觎在侧;若加上他先夺展明企业,再和兄长的未婚妻陷入热恋,这种企业间的兄弟鬩墙、情爱纠葛戏码如同朱门恩怨再版,试问有哪一家媒体会放过这么劲爆的新闻?
杨芷君心知肚明唐家傲绝对有能力封锁相关新闻,但他却任由媒体大肆报导,其目的就是要让大家知道这些事情;因此不管展母的言词再恶毒、犀利十倍,也改变不了展明企业被夺、展家杰遭未婚妻离弃的事实。
他就是要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好彻底羞辱展家,让展家杰抬不起头。
藉由媒体他强烈地宣示,他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寄人篱下的私生子,而是有钱有势、足以将展家踩在脚底下的唐家傲。
只是在他达成目的的同时也深深伤害了她。
在展母的严厉指控下,杨芷君自然成为众人眼中见利忘义、玩弄别人感情的坏女人。
虽然亲友都劝她别把展母的话放在心上,不过那些刻薄的字眼却不断在她心头浮现;或许是心理作用,即使在婚宴会场中,宾客们的态度都有礼貌且客气,但她却老觉得背后有人对她指指点点、不断有轻蔑不屑的目光投射到自己身上。
低头不语,逼迫自己变得麻木不仁,已经是她能够做到的最大限度。
反正她不过是婚宴的道具,将她摆在新娘子的位子上只为替唐家傲的报复大戏增添戏剧性张力,让这出戏码达到前所未有的高潮。
或许是她的神情太僵硬,敬酒仪式进行到一半,唐家傲藉机将她拉到旁边,不悦地瞪着她。
“嫁给我很委屈是不是?”他冷着脸质问。
“不是。”低下头,杨芷君看着礼服的下摆。
“那你干嘛板着一张脸?”望着她柔润光滑的颈背,和垂在额上微微飘动的发丝,他的心头已悄悄燃起抚触她的欲望。
“对不起。”咬着下唇,她黯然道歉。
“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要你笑一笑。”他压抑下心头的欲念,皱起眉头冷然道:“既然你答应嫁给我,就该扮演好自己的角色,我不需要一个心不甘情不愿的妻子,你懂吗?”
她无言地点点头。
她当然明白唐家傲的意思,他要她笑给大家看,让大家知道她是多么乐于嫁给他、是多么乐于将展家杰抛在脑后,让大家明白他唐家傲是多么无所不能,连对女人都十分有办法。
“那就笑一笑给我看。”他语带命令,抬起她的下颚。
杨芷君勉强地漾起笑容,嘴角却像过紧的弓弦怎么也拉不开。
“你!”他不由得气结,跟着愤怒地甩开她的下巴,“算了,你还是别笑,简直比哭还难看。”
紧抓着雪白的披肩,她再次垂下头,亦步亦趋地跟随唐家傲的脚步,回到热闹滚滚的宴客会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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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么多宾客之中,这一桌无疑是最特别的。
除了因为这一桌只坐五个人外,也因为座上宾的气质独特而出众。
这四男一女不但男俊女美,而且气势迫人,即使不认识他们的宾客也会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跟着四下探听一番;得到答案后,通常大夥儿的反应就是张大嘴,然后更努力地瞪大眼偷看。
因为这四个男人就是唐家傲的结拜兄弟,闇翼盟的另外四位首脑,掌控华人黑暗势力的灵魂人物。
闇翼盟,一个管控范围横跨全球的地下组织,势力最庞大的华人黑帮,分别由唐家傲、韩逸风、雷宇纶、齐尚钧和关廷毅分别掌控台湾、日本、泰国、香港、美国等地下势力。
平时他们谨守自己的岗位,今天是为了参加拜把兄弟的婚礼才分别从世界各地赶来台湾。
“新娘子好漂亮,只可惜不会笑。”韩逸风俊逸的脸上不时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齐尚钧抚着落腮胡,“什么一见锺情陷入热恋,我看根本是胡说八道,否则真是这样的话,新娘子还会愁眉苦脸吗?”
“阿傲也太想不开了。”韩逸风叹口气说:“天底下女人多的是,他又何必去抢别人的老婆,弄得大家不开心,这是何苦呢。”
“当然是为了报复他那个不成材的哥哥。”理个平头,看起来冷酷无比的雷宇纶冷笑两声,“别人不清楚阿傲的底,我们几个还会不知道吗?”
“他都已经把展明纳为已有,这样还不够吗?干什么把这个可爱的小女人也拖下水!”韩逸风不禁摇头叹息;生性喜爱美人的他看着娇柔可人的杨芷君,不由得心生怜惜之意。
个性向来深沉内敛的关廷毅未发一言,仅微笑地听着同伴们聊天的话语,左手始终搁在身旁美人的纤腰上。
这位美人长得固然很美,却冷得像块冰;从走进会场到现在,她不曾说过一句话,也不曾笑一笑,只是用冰冷的目光环顾周遭的一切。
甚至包括她的男人,关廷毅在内。
对于她的冷漠关廷毅丝毫不在乎,停留在她身上的目光依旧有说不出的热切。
看他们如此一冷一热的反应,着实引发其他三个人的好奇心;除了美人的名字叫作水湄之外,他们对她的来历一无所知,但唯一能确定的是关廷毅非常在乎她,否则也不会带她出席如此重要的场合。
因为在三个人的认知里,还没有任何女人重要到足以令他们“随身携带”。
纵然有一肚子疑惑,当着两个人的面谁也不方便多问些什么,更何况会场中新郎新娘之间的互动更引人注目。
“当真是牛嚼牡丹,太可惜了。”韩逸风不禁感慨地说。
“听你的语气似乎很想取而代之。”齐尚钧在一旁打趣道。
“如果可以的话。”韩逸风咧开嘴笑了。
“少说两句,他们过来了。”雷宇纶赶紧出声提醒他们:“不想被扔出去就闭上嘴。”
轮番敬酒后,唐家傲终于带着新娘子来到拜把兄弟面前。
“聊些什么,这么愉快?”扯起嘴角,唐家傲笑问道。
整个晚上他虽一直面带微笑,但冷然的眸中并没有一点笑意;直到此刻见着真正的朋友,他的脸上才漾起亲切的笑容。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这几个人却比他的亲兄弟跟他还亲。
“当然愉快了。”韩逸风见风转舵得快,立刻拿着酒杯站起来,“你是我们当中最年轻的一个,想不到这么快就找到终生伴侣,我们能不替你高兴吗?”
“恭喜,恭喜!”其他人也都笑嘻嘻地站起来,举起杯子恭贺他。
杨芷君站在一旁木然地举杯,正要随着唐家傲的动作饮下杯中的褐色液体时,不料竟被他阻止了。
“等一等。”唐家傲突然夺过她手中的酒杯,似笑非笑望着她错愕的小脸,“这几个人都是我的生死至交,可不能够以茶代酒随便唬弄他们。”
他把斟满烈酒的小酒杯塞进她手里,“喝了这杯才算略表心意。”
“可是我……”杨芷君的脸上有着明显惊慌,因为她的酒量一向不是很好,所以敬酒过程中从头到尾都以茶代酒,想不到现在唐家傲居然要她喝下真正的烈酒。
“来,乾杯!”在唐家傲的带头下,所有人都将杯中物一饮而尽。
当他瞥见杨芷君手中的酒杯依然满注时,不禁皱起眉头,“你怎么还没喝?快点。”
看见新娘子犹豫的模样,韩逸风连忙打着圆场,“哎呀,心意到就好不用勉强,要是新娘子醉了可是你的损失哟!”
“快喝!”唐家傲并未理会他的话,只是盯着自己的新娘,声音中有着不容人抗拒的冷意。
低头看着手中的酒杯,杨芷君如何不明白他的用意;显然她闷闷不乐的表现已挑起他的怒火,而他只不过是藉机整治她罢了。
可是她能不喝吗?不听他的指令当场就失了他的面子,她可不想为了一杯酒加深他今晚的怒气。
闭上眼,她一口气将烈酒灌进肚里。
“咳!咳!”呛辣的酒液滑过喉头后,不习惯喝酒的她忍不住掩嘴剧咳,使得雪白的手套沾上数滴酒,同时也溢出泪水。
“她不能喝你干什么勉强她!”个性直爽的齐尚钧首先发出不平之鸣。
雷宇纶冷眼瞧着,不以为然地闷哼一声。
离新娘子最近的韩逸风极具绅士风度地抽出口袋里的手帕递过去,“来,这是乾净的。”
韩逸风俊俏的脸上写满怜惜之情,如果杨芷君不是唐家傲的新娘子,他真想将她揽在怀里好好安慰一番。
“咳!我、我没事。”她藉机伸手轻拭隐忍许久,再也忍不住溢出眼眶的泪水。。
眼看自己的拜把兄弟全和新娘子站在同一阵线,唐家傲的心里头突然有气,尤其韩逸风一副温柔体贴的模样更让他觉得碍眼。
“把你这套把戏用到其他女人身上。”唐家傲恶狠狠地从韩逸风手上夺过手帕,迳自塞回他的口袋里,跟着拉住杨芷君往旁边走去。
“我只是好意嘛,又没别的意思。”也不知是说给别人听还是说给自己听,韩逸风苦笑地耸耸肩。
“或许。”始终没有发表意见的关廷毅突然低喃一句且立时住口,目光紧盯唐家傲的背影同时,嘴角亦泛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第五章
洗去一身的疲惫,杨芷君走出浴室,望着放在床上的粉红色性感睡衣不由得出神。
这件睡衣是母亲特意为她的洞房花烛夜所准备的结婚礼物,毕竟做母亲的自然希望女儿能有一个甜蜜快乐的回忆。
她该穿上它吗?
抚过质料柔软滑顺的性感睡衣,杨芷君犹豫了。
如果她和她的丈夫彼此倾心相爱,她会毫不犹豫地穿上它,为一生只有一次的夜晚妆点上美丽的色彩;可是……
她的丈夫不爱她,而且还提醒她不必虚情假意。
既然如此,她有必要穿上这件美丽的睡衣扮演惑诱者的角色吗?说不定还会遭到他冷言冷语的耻笑。
何况他今晚也未必会回到这个位于阳明山山区的家中,更未必会进到她的房里。
她不是木头人,感觉得到唐家傲今晚对她的不悦和愤怒;在这样的情况下他很可能不回来,遑论会和她有任何交集。
刚才婚宴一结束,唐家傲二话不说就派司机老陈直接将她送回家,自己依旧留在会场招呼特地从远处赶来参加他婚礼的结拜兄弟。
一路上她闭眼假寐,沉默地回到家里。
应该说是唐家傲的家里。
早在几天前,老陈已帮她把衣物悉数搬来,然而面对宽敞的屋子,她完全没有归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