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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
刚检查完病患,原纶就匆匆忙忙的被忧蓝找出来。
冷风飕飕,他怀疑是不是耳朵冻坏,听错了。
“我说真的。”忧蓝一脸落寞,眼光投向幽远的苍穹。“我到过医院了,知道怎么回事。”
原纶愣住,闪过了悟。“所以你想放弃自己期待了好久的梦想?这样做对谁有好处?何况责任追究……”
“不要说了,我已经决定改推荐你去,所以喽,这跟我去不也一样?”
她心里充满内疚,不想多听他人善意的劝慰,错了便错了,不自我惩罚无以稍减罪恶感。
“为什么要这么执拗呢?”
何况事后已查清楚,是病患隐瞒手术前进食的事,根本与小蓝无关;至于她体内药瘾的问题,如今还在调查中,很有可能被陷害了,她实在没必要把所有过失都揽在身上。
“如果你真的为我好,就不要再勉强我了,拜讬。”
唉……他最看不过她难过、烦恼的样子了。
“出国的事情不是你决定就算数……”
“我已经先和苏院长谈过,他同意了,反正你早有美国签证,时间上也赶得及,所以今、明两天你有事赶快处理一下,明天晚上六点半的飞机。”
“你真的不再考虑?”她曾经那么盼望的……原纶非常了解她放弃同时的痛苦与挣扎。
忧蓝苦笑的摇摇头,沉默不语。
“那秋致悦知道吗?”或许还有线希望。
“医院不归他管,干么事事都要报告给他知道?”
“难道苏院长不会通风报信?”
“我恳求他,除非你们都成行了,否则暂时不要泄漏,免得又引起许多纠纷、猜测。”
“就我所知,秋致悦本来打算晚个班机,尾随你到美国的。”这点,她不知道吧?
“真的!?”
即将远行数个月,而秋致悦却表现得丝毫不在意,她心里又气又怒,感情因而彷徨不确定,加上李岚心的介入,他暧昧不清的态度,更令人不抱希望,没想到他早盘算好去美国陪她--
忧蓝累积许久的郁闷瞬间冰消瓦解,可是仍气不过,看她难过还不肯说清楚,太过分了!
“你也不准说去!哼,他的事业遍及欧、美,人家说不定是专为恰公而去,我才不敢自作多情。”
“你真的这么认为?”原纶逗她。都笑得一脸灿烂了,还假。
“是啦,你没时间打哈哈了,还不去忙?我要回家了,记住,不许跟秋致悦打小报告。”
她都这么慎重其事下警告了,虽说到时秋致悦可能会很冒火……他可能会很倒楣……感情不应该这么游戏……
但既然苏院长都不反对了……原纶想想:民主社会太不合群实在不好,他就悉听尊便吧!
他可是没存坏心,纯粹为了小蓝好,她决定这样就这样喽。
原纶淹不住幸灾乐祸的窃笑,忍不住期待和秋致悦异乡相逢那天,他脸上的精彩表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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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佩服秋致悦的行动力,原纶才刚在安排的宿舍打理妥当,时差尚未恢复过来,已经有人穷凶极恶的撞门了。
心里头打了个颤。嘿、嘿恁是有再强的心理准备,原纶硬挤出的和善表情还是很僵硬。
“秋总裁?”好一副不甚惶恐的模样。
“不要装蒜演戏,我没那心情看!”温和的好好老板形象全毁,秋致悦冲着他恶吼。
出国前一天,秋致悦想当然陀螺似的忙个不停,所以到小蓝家没看见人,她后来也没有给他电话,他已略嫌不悦。
但心想,反正到美国有的是时间、机会,亲密的处以“酷刑”,重新教育她如何当他可爱的小女人,不让猜疑、疏远落地生根,她的心底只能充满无限深长的爱,正如他对她的。
结果呢?这不怕死的女人竟然敢放他鸽子!
“我不懂耶!”
原纶装出小生怕怕的模样,事实上也是有点担心啦。
想想真没天理,小蓝可是他守护十余年的结婚对象,竟被秋致悦横刀夺爱去,怎样都无法平衡,难得有机会整他一整,看他吃瘪着急,心里也暗爽啊!
“为什么会换成你在这里?”
秋致悦嘴里不说,心里其实介意得很。原纶可是曾陪在小蓝身边许久的人,看过她喜怒哀乐的各种情绪,共同经历过她生命中每个阶段,那种无可取代的情谊,正是让他耿耿于怀之处。
商场的历练,让他得以抑制失态,暂时把燎原的妒火暗藏在心里,但这时他再也不顾忌的悉数爆发出来。
被这样阴鸷的戾眼怒瞪,尤其是秋致悦的,原纶心里早慌乱成一团,还硬是假撑着。
“我临时受到苏院长通知,然后就上飞机啦。”全推给苏院长不算没有义气吧?
“是苏国恩指派的命令?小蓝呢?她在哪里?”
一问三不知是最高指导原则,“我不知道。”
“该死的!”
那他千里迢迢、千心万苦跑来这里干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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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国恩!”
太平洋彼岸的天城医院,见识过太多生老病死的苏国恩,照理说已经历练沉稳得不动如山了,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怒吼,仍不自禁的缩了下脖子,他知道好友这次真的火暴了。
“致悦啊,我正在忙……”
说话间,苏国恩不禁抛给正在办公室里的井忧蓝一瞥哀怨的目光。
“是他?”忧蓝吐吐舌头,无声问道。
“你再给我废话试试看!”
苏国恩将话筒拿远点,这怒吼的声量可是会造成听力受损的。
苏国恩苦笑的对井忧蓝点点头,同时应付怒火中烧的男人,“不敢、不敢,你到美国了啊,一路辛苦了。”
真歹命,当初干么要答应她呢?唉!果真印证了英雄难过美人关。
这下好了,英雄变狗熊,只希望秋致悦不会发飙得太严重。
“托你们的福,我正满肚子火,不晓得要找谁开刀。”
“老弟我受不了太大的惊吓,请老哥高抬贵手。”扮小狗也无所谓了,秋致悦很少失控,枪火一冲起来,令苏国恩很快求饶。
“我会考虑考虑。为什么小蓝的资格会变成原纶的?而且是临出发前发派的人事命令?”
“因为井医师自愿放弃,推荐原医生,经过考核,他资格符合,所以就改派他过去了。”
秋致悦沉吟了片刻,“小蓝知道她被下药的事了?”
“我看应该不知道。”
苏国恩小心的瞄了眼仔细听他们谈话的井忧蓝。
“那一定是又误会了什么,以为上次医疗纠纷的责任在她。”
“大概是这样吧。”没想到要问。
“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想办法将小蓝看好在医院,不准她在我回去前有任何动作,办得到吧?”
“嘿、嘿……恩……”
秋致悦反应很快,苏国恩哼哼啊呐的样子很古怪。
“她现在在那儿?”
“是啊,你就安心好好在那里谈生意。”
“她精神还好吗?”秋致悦焦急问。
“一切都好,我没需要什么。嘿,要不帮忙带个金发妞回来给我好了……恩……好,你放心,我知道了。”
忧蓝焦急的眼死盯着苏国恩,就怕他泄漏行踪。想他知道此刻秋致悦惹不得,谁碰到谁倒楣。
“OK,你谈你的生意,忙也是没办法……哦?这趟要顺便再绕道欧洲考察市场,可能三、两个礼拜不回来?没关系……井医师回来上班时,我会好好关照的,人不会弄丢啦!”其实秋致悦早挂断了,偏要他继续作戏,散发不实消息。唉!到时两面不是人。
“他去谈生意?”一等苏国恩讲完电话,忧蓝不是滋味的确认。
秋致悦倒好嘛,还说去陪她呢!
忧蓝一方面希望他不要马上回来,点燃火药库的下场不敢想像;可是听到他没啥事的忙事业,她又落寞寡欢,调整不好心情上的落差。
“对呀,我们可以松口气了,预估至少要一个月吧,等他回来应该就西线无战事了。”
“哦。”
在苏国恩面前,她不想表露出自己的矛盾。
“大老板可交代了,要我好好照看你,稍有差池,就斩首示众。”
苏国恩夸张的表情逗笑了她。
“哼,我才懒得管他呢!我的辞呈……”这是她来的目的。
“哎呀,你同情一下我好不好?别说致悦刚交代过了,现在两名医师到美国进修,也不知道是什么好日子,好几个同仁请婚假、丧假、年假的,全挤在一起了,人手调配不过来,你当帮我忙,等这阵子忙过去了,再辞职不晚。”
“但是我曾犯过错,其他同事一定会说话,这样我留下来工作,可能……”
“你那算什么错,比起其他人来差远了。总归一句话,你暂时留下来就是帮了我。”
否则秋致悦回来,他怎么交代?所以事实也差不多了。
“那……好吧。”
她再推辞就不近人情了。
第十章
忧蓝是战战兢兢的在医院工作,虽然有些同事还是用不屑的眼光看她,可是或许苏国恩已当她是大嫂看待,言行之间多有关切,久了,众人渐渐收敛了起来,而她也学会释怀,不再处处看别人脸色过日子。
社会的人际关系是现实的,苏院长是医院的头头,他公开化的视她为自家人照顾、尊敬,有了这强势的靠山,那些曾拿白眼看她的人不但态度转而和善,甚至有些巴结的意味。
她没有愤世嫉俗,只是学会辨别人性,能始终以宽和待她、无求无欲的人才是真的朋友。
当牧夕芬听到她没出国时,第一个跑来找她。
“你好傻耶!”
“我不觉得,以后还是有机会。”
“那不是还少了个名额吗?苏院长有什么打算?这个国际研习的机会很难得,我们医院不可能随便放弃吧。”
等不及小蓝说话,夕芬很坦白的表明自己的意思。
“若是可以的话,你能不能向苏院长说说看,由我代替你去参加医学界盛会?”
“夕芬……”小蓝哑口了。她忘了夕芬对进修的急切,当时难过万分,只想到把机会让给原纶。
“如果院方有困难的话,我自费参加也可以,只要天城答应肯让我对外用医院的名义赴会。”
牧夕芬一头热的渴盼神情,让小蓝吞吞吐吐的说不清楚。她真的不愿意伤害她!
“你……听我说……,原纶他……”
“对耶,他好像休假了,两、三天没看见他。”
“不是,夕芬,难道你没看见公布栏吗?”
“这几天没注意,有什么新消息吗?”夕芬幻想着瑰丽的未来,然后注意到小蓝的为难……聪明的她突然脸色发白,抖着嘴唇问:“换成原纶,这次到美国改成他了,是不是?”
“下次应该还有机会,夕芬……”
“是你提名推荐的吗?”
“夕芬……”小蓝被她狰狞的样子吓到。
“是不是?”
只能无奈的点头了。
牧夕芬像抓狂一样,凄厉大笑。“原来你没当我是你最好的朋友,为什么让原纶去,而不会想到我?你说……”
“不是这样子的,只是当时……”小蓝也无法解释所以然,原纶是亲如家人般的大哥,也是她最重视的朋友。
“井忧蓝,我现在正式和你绝交!”
“有这么严重吗?我们再好好说……”
“没什么好说的!”夕芬毫不客气的一掌用力挥开她。“没有这么严重吗?我没有你这么幸运,要什么有什么,我所有的一切都必须靠我自己努力奋斗得来,所以我要成功,我要有名有利,你根本都不懂。”
小蓝发现自己真的不懂夕芬,一直认为她是坚强勇敢、爽朗乐观的女人,也许有点急功近利,但完全没料想到会是这般偏激、如此孤注一掷的暴烈性情。
“你先冷静下来……”小蓝开始担心了。
“少猫哭耗子假慈悲,我恨你!听清楚了没有?我不再有你这个朋友,我会恨你一辈子……”
小蓝怔忡着不能动弹,眼睁睁看夕芬发疯似的狂奔而去,那强烈的恨意让她……
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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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两、三天,忧蓝特地打探夕芬的消息,见她正常的上下班,表现也如往常优异,方稍稍放下挂虑。
忧蓝甚至私下去请托苏国恩,看有没有可能多指派一个人去美国,虽然晚了几天,但以夕芬的决心,要跟上进度应该不是问题。
“怎么可能呢?是牧夕芬要你问的对不对?”
“不是她要我来的,我只是认为夕芬的能力很强,又非常希望参加,所以我帮她来问问。”
之前,夕芬就曾为了争取优势,刻意和刘医师接近,以博取好感,可惜拥孙志镐的那派失势,医院行政上的事务再也干涉不得。
忧蓝想到这点,实在有些后悔,那时在做决定前,应该找来原纶和夕芬一起商量。若是原纶了解夕芬比他人都在意的心情,或许他也会决定让夕芬去的。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医院多的是想参加的人,可是国际研讨的主办单位不是我们,每个国家、每个医院名额都是限制刚好的,避免与会人数过多,而无法精进的讨论特殊病例。”
的确,又不是直销演讲,越多人捧场越好,这场国际学会可是纯学术性的医学研讨呀!
“他呢?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臭秋致悦连通电话都没有,害她这几天愈来愈难入眠。
苏国恩明显顿了一下,但忧心夕芬的忧蓝没注意到。
“呃,还没听说,他没有给我电话。”
“这样啊……”秋致悦到底在想什么?肯大老远到美国找她,却没那个心打电话联络她!
算了,先不烦这个了。
忧蓝下定决心去找夕芬,希望解开她的郁闷,好几年的友谊岂能这么一笔勾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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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找过苏国恩的事情告诉夕芬,没想到只换来连声的冷哼。
“现在再来示好什么用!”
牧夕芬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我没其他意思,只是不想看你因此心情不好。”
“你少假好心,拥了我一刀,事后再来敷药算什么!?”
“可是推荐人选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必须经过院方那边的审核过才会选派……”牧夕芬哪听得进去。她自信不输忧蓝、原纶,为什么失败的是她?为什么好运全落在其他人身上?恨死了!
“你这个虚伪的女人,滚!”
不过是无心之过,却被羞辱成这样,忧蓝不禁动气,不再好声好气劝解。
“如果你真的这么认为,那我也无话可说,希望这些只是你一时的气话。”
忧蓝当然不敢冀望夕芬会马上想通,所以踽踽步开,为失去一段友情悲悼。
“唷,那不是井家大小姐忧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