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似乎不是再见的好场合。”幽邃的黑瞳写满笑意。
就因为经历太多,忧蓝比别人更纤细敏感,与这双曾撼动她芳心的眼眸,再度相遇……
是有意无意?
是缘或巧?
“我没想到……”会碰到他,也没料到他此时此刻拢高衣袖,不介意手、衬衫上血迹的模样。
“你没想到的事还很多……”秋致悦意味深长的揭开追求序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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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迎新会上初见井忧蓝便怦然心动的秋大总裁,虽然接连几天都为繁忙的公事往返于欧美,但每当空闲下来的几分钟,或夜深人静时,他无时无刻不忆起这倩容。
素雅高贵的举止,恬静的气质,即使她轻笑的时候,周身仿佛弥漫挥之不去的愁雾,使人忍不住想怜惜呵护。
他不是没有遇到过欣赏的女性,却不曾这般放不下,连午夜梦回,也始终记挂在心底深处。
所以他确定心里那股莫名的骚动,并不会随时间而消逝减退,那并不仅是异性间的化学磁场作用,而是情动。
苦思多天,仍不知道如何进行追求,如何让他们有交集。
他就像情窦初开的青少年守在医院门口,等待机会,等待她回眸。
下班的人潮几乎使他错失,没想到就看到她从车前经过,救助患者。
当下他立即吩咐司机停靠路边,顶着雨丝奔向她。
虽然这么说很不恰当,可是这名伤患确实成了他和她的媒介,为此,他绝对会交代医院予以特别照顾的。
井忧蓝清澈的大眼已不复初见的陌生、保持距离,此时,他们是一对同心合力帮助伤者的伙伴。
“呃,你衣服都弄脏了。”她看得出那应该价值不菲。
秋致悦只是温柔的伸手拂去她发丝上的水珠。“而你湿透了,会着凉的。”然后有些自责的说道:“刚刚我该先想到的,现在没办法脱下外套给你披上了。”
“没……没关系。”她看向他压在病患身上的两手,“你也一样会受寒……”忧蓝为他语中所代表的含意而羞怯。
他看了眼她脸上不自主的潮红,满意的笑了。
随即由救护人员接手,迅速将伤患抬上车,忧蓝了解急救程序,便随行照顾,并顺带将傻愣落泪的男主角拉上车,连声再见也来不及,车子直奔最近的天城医院。
“小蓝!”在急诊室值班的原纶惊讶道:“发生什么事?”
“路上碰到车祸。”
忧蓝将初诊的伤处情况告知,让医师做最快、最适当的处理。
伤患被送进开刀房,而安慰那男人不该是她的责任。忧蓝看已经没自己的事,揉揉僵硬的肩颈,走出医院方想及,一直背在身侧的背包不见了。
现在可好了,她要怎么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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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湿冷的雨中乍见温暖慇勤的笑容,忧蓝不自禁也扬开嘴角。
“你忘了在车祸现场。”
是她的背包,她探手要接过时,秋致悦技巧的连人带物勾向自己。
人家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他一副温文儒雅的绅士派头,很难教人生气。
“这是……”她别脸问。
“下雨了,我送你回家。”
“然后呢?”
秋致悦又笑了出来。“你说呢?”她提防的样子真可爱。
一般女人,此刻应该是花枝乱颤的媚笑,甚或天马行空的自作多情,以他度过三十二个年头的黄金岁月,有太多的机会可看清,所以他很确定这点。虽然不该,但忧蓝严肃的表情就是让他想笑。
这时她已坐进豪华房车。少趟计程车钱也没什么不好,一整天工作下来,加上刚才的突发事故,她早已累毙了。
“你想请我吃饭以资答谢,我当然不会有意见。”他从善如流的顺应她的问题。
忧蓝先交代司机住址,才转头想要继续他的话题,一发觉两人这么靠近,连忙不动声色的移做窗边。
“你每天应该都有应酬,什么山珍海味都像家常便饭,所以……”
“可是吃饭的对象不同,即使很普通的一碗牛肉面,味道尝起来也会不一样。”看她睁大眼,似乎挺怀疑的。“我说真的。”
“我不会是个有趣的同伴,”事实上,她一直都这么以为,直到碰到他。从头到尾他好像都很开心,真是莫名其妙,“所以……”
“见仁见智,我喜欢就好。”
“这是什么愚人节玩笑,或是其他恶作剧吗?”她还是不懂。
她可没妄自做什么春秋大梦。一个大总裁和初出茅庐的实习医师能有何交集?
“忧蓝,”她实在越看越可爱。状似数落抱怨的,他轻点下她鼻端。 “不过是请顿饭,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既然你这么说,那……好吧,秋先生什么时候有空?”
“随时随地,只要你事先说一声。”
她脑筋转一圈,打算尽快解决掉欠着的人情,然后全部抛诸脑后。
“下星期我开始值夜班,不如就周一中午吧,我在医院门口等你,这样可以吗?”她不信他真抽得出空档。
“不见不散。”他以着磁性嗓音期待的说道。
她大眼里写着怀疑,怎么可能?
他仅是浅笑,温柔的抚过她头发。“忧蓝,你家到了。”
“喔,谢谢。”往窗外一看,的确是她熟悉的家,她颊泛红,匆匆下车,手却被他拉住,“什么?”
“我可以喊你忧蓝吧?”
这什么无聊问题,之前没她允许,他还不是直喊不讳。
“我可以拒绝吗?”
她话一出口,他又是一阵大笑,就医生立场,真该建议他去做个检查。
秋致悦在她手背轻吻了下,“下周一,不见不散。”
望着车影绝尘而去,手背上的余温让她有些怔忡。
“呦?井大小姐站在大门口思春啊?”岚心尖酸的讽刺声传来。
这才是她的真实生活。忧蓝很快打起精神,“你多久没做口腔癌检查了?”秋致悦的这段插曲已无暇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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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蓝,吃饭去。”
原纶热烈的拍她肩,她这才想起来,过一中午,是该用餐了。
“怎么?饿昏了吗?”
忧蓝好笑的打开他在眼前挥舞的五指,正经八百道:“医生,我很正常。”这是他们之间常玩的游戏。
“哪,笑一个多好,”原纶鸡婆的帮她把外套披好,档案归好,皮包取出来。“快点,我们走啦。”
“拜讬,你是饿了几顿,这么急?”
“有人请客当然急。”
她心一跳,“你说谁?”
“当然是你喽!”他皮皮说道:“鄙人在下月底正闹饥荒,不然我干吗如此慇勤?”
“少来,你钱又投在基金里了?”
“知道就好,其中也有算你一部分,我们不必分那么清楚吧?”
自原纶退伍后,就听他将大学打工的钱全拿去投资,手上闲钱不多,刚好够花用,所以三天两头闹穷,月底一到就赖着忧蓝。
“才怪,”她从来没有将他的戏言放在心上,“你是不是计划以后留学的费用?”
“除非你也去。”
“大概不会吧,你也知道我爸的情形。”
“那就是喽,不过你说对一半,计划是有的。”而且从很早以前就开始。成家立业嘛,男人总要先准备好,免得未来另外一半吃苦受累。
“打算以后自己开业?还是讨老婆……”
原纶手臂横勒她脖子。
“别谈了,反正你也脱不了关系,先喂饱我再说。”他真想拿锤子敲醒她混沌的脑子,这妮子老是不解风情。
人被拖到一半,突然想到,“不等夕芬吗?她应该待会儿就来。”
原纶夸张的大叹口气,想当然耳满心不愿,不过他也知道抗议无效。
说曹操,曹操到。夕芬急匆匆的从走道那一头小跑步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勾住忧蓝骼臂。
“刚好刘医师有事交代,所以晚了。”嘴上解释着,并抛给原纶一个神气的白眼,不用猜也晓得他满肚子呕。
“没关系,只是原纶五脏庙在闹。”他们一行总能引起旁人的注目。忧蓝语带真诚的说道:“恭喜你了,听说你的表现很让主治刘医师赞赏,相信不久会有机会待在他门下。”
医院里分有派别,尤其几位权威医师各有势力,为了现任院长一职争得头破血流,而刘医师便是属于孙志镐主任那一边。
“还不晓得呢,要看孙主任是不是会升上院长,否则就算能跟着刘医师也没用。”
“难不成你窥视的位子是院长夫人?”本来不太想理她的原纶忍不住出口讽刺,看不惯牧夕芬的势力。
“喂!干卿底事?”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忧蓝不太赞成夕芬的想法,医术、医德应该重于一切,但每人有不同的考量,她相信夕芬的本意应该不像她说的那么现实,也不想为此而起口角。
“你们休兵吧,精神那么好,不如留到下午上班时再发泄。”
“哼,看在忧蓝面子上,不跟你计较。”
原纶懒得理她,发觉忧蓝朝医院大门方向走。
“我们不到地下室餐厅吃吗?”
“恩……我想换换口味。”忧蓝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也许秋先生根本忘了这回事,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这时苏国恩主任碰巧经过,所以原纶和夕芬都没发现忧蓝的支吾其词。
“井忧蓝,你们三人要去吃饭?”
“是啊,苏主任愿不愿意赏光一道去?”夕芬放开忧蓝的骼臂,笑脸迎人。
“不了,我还有病人要看。”苏国恩婉拒后,目光移至忧蓝,“A-3病房的病人,你照顾得很好。”
“应该的。”
“谢谢主任。”
原纶和忧蓝同时分别说道,而他甚至远比她大声呢。
“讨厌。”忧蓝不好意思的小声抱怨。
“这有什么关系?苏主任是上司,又不需要虚伪,所以会夸你一定是货真价实,我当然是与有荣焉。”
苏国恩挺欣赏原纶的诚实,“你也不错啊,几个医师评语都不错。”
这下原纶反而口拙了,除了道谢外,就是傻笑。
“你还说我呢。”忧蓝私下糗他。
两人打趣笑问的情谊,看在苏国恩眼里,不禁有些羡慕。
“继续加油,医院可能会选出两位优秀的新进医生,到美国参加世界医学研讨会。”
“真的吗?那有可能见到翟博士吗?”忧蓝兴奋不已。
“听说是这样,所以你们要努力。”
苏国恩给他们一记枪心针后,怡然的走开,三人兴奋的叽叽喳喳讨论着,突然,夕芬掉头去追。
“你们等我一下。”
“这家伙,到底要耽误多久?”原纶料想她一定是为了方才的消息又去打听。“你觉不觉得……咦?忧蓝?”
忧蓝心神不宁的在门边探望,原纶看来,一脸不高兴。
“干脆我们帮她带回来好了,她这一攀亲带故的,不知道又要扯多久。”
“再等个五分钟好了。夕芬不回来,我们再走。”
忧蓝心里七上八下的,最好因为他们晚出去,那个人已经离开,可是这样不确定谁失约的心情,又非她所愿,实在矛盾啊!
“牧夕芬这么积极,你难道都不会想争取到名额?”
忧蓝一副听天由命的表情,“想也没用,一定有很多人在竞争,我们三个里面只要有一个能参加,我就很高兴了,你要加油喔!”
“如果是我们两个一起去多好。”
“希望呀……哪,夕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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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芬滔滔不绝的说着向苏主任探听的消息,第一次无心去挑战原纶的嘲弄。
“想想看,只要获得院方栽培的机会,美国一回来,肯定就能升为正式住院医师。根据苏主任的看法,我们三个希望颇高。好想马上知道有谁负责评选资格。”
“你不是很崇拜刘医师吗?现在又改变阵营喜欢苏主任啦?”
为什么忧蓝会交上这种朋友?原纶几年来都想不通,题目性情完全不同;一个温和善良,一个精明善钻营。
“我可没说自己属哪一派,总之打好人际关系也没有坏处……”夕芬的长篇大论突然停止,“总裁!”
“你看,她是不是完全一副花痴的德行?”原纶再一次向忧蓝耳提面命。
“别这样说人家……”忧蓝心不在焉回道。她才是真的惊吓过度,她没想到秋先生真的践约了。
秋致悦坐在车里,一看到她出来,立即驱步向前。他一身名牌西装穿在一八几的健壮身架上,迷人大眼下的鼻梁俊挺,性感的嘴角擒着似笑不笑的弧度,贵族的气势充分展现他平常指挥若定的强悍,英气自然天生,有若狮王踩踏着势在必得的优雅步伐,每个肌肉都散发出和谐的韵律。
中午休息时间,人潮涌现,他一下车,无形中大家的眼光就移向他,牧夕芬显得特别热络,她一举步,挡在他和忧蓝之间。
“秋总裁,我们在这边。”
“你好。”秋致悦轻快的说道,视线则抛向后面那个女人。
“对啊,好久不见。总裁到医院谈公事吗?”
“公私皆有。”
忧蓝以为装傻就没事了?秋致悦眼中的兴味更浓。找朋友来当电灯泡?他岂会被这种小小障碍给阻退了。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总裁和忧蓝之间的诡异,就牧夕芬这呆子一相情愿的哈拉个没完。原纶对从小一起长大的忧蓝,在没有其他具威胁性对手的情况下,一向非常有耐性的等待她情窦初开,而现在……
“忧蓝,我们快去吃饭吧,不要再耽误总裁的时间了。”
“呃……”
夕芬的鸡婆解救了忧蓝的无言以对,她将方才邀请苏主任的台词重新演练。
而秋致悦允诺得也非常爽快,快得让原纶不及打岔。
“当然好,偶尔犒赏辛苦的员工是老板的责任,想吃什么?就悦华的西餐好了。”
“哇!”那餐厅是出名的昂贵,平常有钱也不见得有座位。
牧夕芬简直像兴奋的小狗在主人旁边打转摇尾巴,忧蓝和原纶在后,一个战兢忐忑,一个已经食欲全无,心神全盯着她的略显慌乱。
餐厅经理亲自招待迎接,安排他们到景观、视野都一级棒的位置,是两人座的高级沙发,牧夕芬做进去其中一张,仰头等秋总裁。
秋致悦微微一笑,突然手往后拉,将后面呆愕的忧蓝拉进另一张沙发,自己随后坐在她身边。
牧夕芬的笑脸跨下,又迅速拉回,恍若无事;而被迫只能跟她坐一起的原纶,神情严肃的立在桌旁半晌,乃愤然落座。
“秋总裁和忧蓝……”精明的夕芬想清楚后,打探道。
深怕秋先生故意说些乱七八糟的话,引人想入非非,忧蓝紧张的回答:“那天路上碰到车祸,是秋先生帮忙,捡到我背包又顺路送我回家。”
“对,你还欠我一顿饭。”秋致悦明明可以直接说,却故意贴近忧蓝耳畔低沉声明。
“这一餐不就抵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