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孃瞧他沉默以对,以为她自己猜的一点都没错,他是真的在讨厌她,想到这,泪水又如断线的珍珠般往下掉个不停。
雷砚扬的脸微微动容,瞧她哭得梨花带泪,像只小白兔一样两眼红通通的,他的目光不知不觉变得温柔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发觉脸上表情变化,开口时语气明显的放柔了许多。
「好了,你别哭了。我又没真的说我讨厌你……」话才说到一半,一股寒意突然袭上他的身体,他感觉到胸口发寒。
糟糕!雷砚扬咬着牙,知道这是寒毒即将发作的前兆。
因为最近几天为了躲避家人的追捕,他日以继夜的赶路,身体感到疲倦不堪,再加上这几天气温骤降,又淋了一点点的雨,若不发病那才奇怪,可是现在还不是生病时候,至少……至少不是在她面前。
不知道为何,雷砚扬不想让她看到他发病时狼狈的模样,可是这一次发病来势汹汹,他根本没有办法压抑下来。
第四章
寒意侵袭他每一寸肌肤,身体因为体内的寒冷而微微轻颤着,他抿着发白的嘴角,闭上眼睛,咬着牙,忍受寒毒发作时痛苦的折磨。
晚孃并未察觉到他有任何不对劲,当她听到他不讨厌她时,马上破涕为笑了起来。
「真的!?既然你没有讨厌我,那你有没有喜欢我,就算一点点也好。」
她用手袖胡乱的抹去脸颊上的泪痕,嘴角绽露出甜蜜的笑容,一双湿润的眼睛巴望着他回答,但是还不等到他的回答,她开始发觉他不大对劲了。
他在颤抖!?为什么?
他抖动地如风中的落叶,手臂环绕着身体,咬着牙,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痛!好痛!
「你怎么了?」晚孃是出自于关心道,没想到雷砚扬竟然一点都不领情,他格开她的小手,瞪了她一眼,强忍着寒意,咬牙切齿道,
「不用你多管闲事。」
这句话有些伤人,晚孃脸上闪过一抹受伤的神情,但是她不肯就此认输,她契而不舍的追问道:「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他咬着牙,感觉身体仿佛掉入了冰窖中,从体内升起的那股寒气窜进了骨子里,冷的发疼,即便将身体靠近火堆,仍是感觉不到一丝丝的暖意,最后他控制不了自己浑身剧烈颤抖了起来,四肢甚至开始抽搐。
雷砚扬突然倒在一芳,关节和四肢全缩了起来,牙关咯咯打着颤,顿时间晚孃粉嫩的小脸变得雪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脑海里空白一片,脸上布满仓皇之色,看他痛苦扭曲的脸孔,她又急又怕。
「喂!你到底怎么啦?你别吓我。」
她走到他身边,轻轻推着他的身子,不见他有任何的反应,身体仍旧不停颤抖,口中则-直喊着好冷。
「冷……好冷……我好冷……」
「冷!?你觉得冷吗?」
晚孃轻碰他的手掌吓了一大跳,简直就像冰山上的雪水般又冰又冷。
怎么办!?她心慌了起来,看他脸孔因为寒冷而痛苦扭曲着,胸口一窒,心痛的说不出话来。
这个时候她想起师夫曾经说过她身上所佩戴的暖凤玉有保暖的功效,她立刻把玉佩从脖子上拿了下来,戴在他身上。
过了一会,也许是暖凤玉产生保暖的功效,雷砚扬的身体不再抖得那么厉害,僵硬的肌肉也逐渐放松,晚孃心喜,紧皱的小脸蛋绽放出如花笑靥。
「你还好吧!?」
雷砚扬疲累的说不出话来,仅能用点头来回答,胸口有一股源源不断的暖流温暖他的身体,可是却没有办法完全压抑住从体内窜升起的寒意,他闭上眼睛,忍受寒毒发作时间慢慢退去。
「你还会冷?」
晚孃蹙起眉头,愁眉不展,洁白的贝齿轻轻咬着鲜红的朱唇,轻轻抚摸他的皮肤,他的身体虽然放松了,但她仍感觉到肌肉仍是紧绷着,难不成他还会觉得冷吗?
四周一片寂静,外头的雨声也开始变小了,她等了一会仍等不到他的回答,直到耳边传来匀称的呼吸声时,才发觉原来他已经睡着了。
在睡梦中的他依旧睡的不安稳,眉头深锁着,身体打着哆嗦,冷汗不停的从他额角间滑落,晚孃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眸滴溜溜的转动着,正在思考着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他不再那么冷,好睡得安稳些。
对了,她想到一个好主意了。她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睨向球球,红润的嘴角轻轻漾着笑意,球球顿时间感到毛骨耸然了起来,她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球球,你过来好吗?」晚孃向球球招招手。
你要我过去干嘛?球球丢给她一个警戒眼神示意道。
「因为你的毛很暖,你让他靠在你身上好不好?」晚孃眨着明媚的双眸,一脸讨好的表情。
我不要。球球轻哼一声,把头撇了过去。
我为什么要为了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靠着我取暖?更何况我讨厌这家伙。
「球球,你不乖。」晚孃看得出它拒绝的态度,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瞪着它,并且威胁道:「如果你不过来,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球球知道她在生气,最后心不甘情不愿的站了起来,缓缓走到雷砚扬身旁趴下。
「球球,你就委屈一晚吧。」
见它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还生气的将头撇向另一个方向,硬是不瞧她一眼。
晚孃知道它的心情相当不悦,她尽力的安抚道:「如果明天是个好天气的话,我去帮你找你最喜欢吃的山葡萄好吗?」
这还差不多,球球的脸色这才稍霁。
看到球球不再那么心不甘情不愿之后,晚孃使劲的拖着雷砚扬的身子,靠在球球的身上取暖,并且加在火堆当中加了几块木柴,让火烧得更旺,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发觉他的眉头舒缓了许多,四肢也不再像刚才一样的冰冷,原本苍白的脸孔已经逐渐恢复了血色。
太好了,比起刚才那可怕的样于他现在的情况已经好多了。
晚孃松了口气,心中那颗大石头放下来之后,接着整个人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沉重的眼皮就快要闭了下来,她打了个哈欠,小脑袋靠在雷砚扬的胸口上,手臂紧紧环抱住他的身子,嘴角挂着甜蜜的笑容。
如果她也把自己的体温给他的话,这样他应该不会冷了吧。晚孃在迷迷糊糊入睡之前,脑海里所想的最后-件事,没多久她就被周公招去下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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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还没有任何消息吗?」雷老爷揽起眉头问着眼前卓尔非凡的男子,他有着与雷老爷相似的脸孔,一看就知道俩人是父子关系。
雷天昊摇摇头,他的答案恐怕要让爹失望了。
「我派探子一路下江南找过了,可是到目前为止,仍是无法确定掌控小弟的行踪。」
雷老爷深邃眼眸蕴藏一抹锐利的精光,嘴角抿成一直线,他扳起脸孔,口气严厉的问道:「这是为什么?」
他们派出去的探子少说也有上百人以上,可是却连个人都找不到,对此雷老爷感到相当的不满。
雷天昊知道爹在不高兴,因为离雷砚扬失踪的时间也有十几天了,娘因为挂念着雷砚扬也病例了,这两件事情搞得他焦头烂额,情绪也接近崩溃边缘。
可是找不到就是找不到,他也没办法,而且爹也很明白天下之大,要找一个人何其困难,如果再加上……
「小弟知道我们会派人寻找他的下落,所以他可能故意为了避人耳目,挑些人烟稀少的小路走,所以我们才会如此难以掌控他的行踪。」雷天昊有另一个见解。
他眼神带着淡淡的无奈,这也是为什么要找雷砚扬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他根本是有心躲起来不想让家人找到。
雷老爷无言以对了起来,最后他深深叹了口气,挥挥手臂。
「算了、算了,你还是继续派人搜索吧,务必尽快把扬儿给找回来。」
「我知道,只要找到小弟的话,我会尽快飞鸽传书,将消息送回来。」
雷天昊点点头,其实他也很担心小弟的身体,如果寒毒发作的话,他一个人在外……
雷天昊想到这心情沉了下来,后果他几乎不敢想象,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必须先找到雷砚扬才行。
「对了,」雷老突然想到一件事,「劲儿呢?」
雷老只要一提到雷岳劲心中就没好气,他这个二儿子生性风流,此时他一定是沉沦在哪一个温柔乡中,乐不思蜀吧。
不过这一次雷天昊的回答却叫他意外。
「雷岳劲应该动身前往洛阳了吧。」
「他去洛阳干嘛,难不成他又去找女人!?」雷老吹胡子瞪眼,这浑小子准是想要气死他不可。
那个臭小子玩遍整个京城的女人不够,还想去洛阳尝尝鲜吗?雷老知道以那小子的个性很有可能,就算要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他不禁怀疑雷岳劲这种个性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他们雷家的男人向来洁身自爱,唯有他飞过一个又一个的野花丛,从来没有安定下来的打算。
「爹,二弟他不是去玩女人,而是到洛阳城内的严府拜访。」
雷天昊替雷岳劲脱罪,不过他心里头也很明白,雷岳劲此行去洛阳城不可能不去找女人,所以爹也算说对了一半。
「他到严府去干嘛?」雷老挑挑眉头,半信半疑。
「是因为我听说严府有块暖凤玉,只要戴在身上就可以保持人的体温,虽然不致于可解砚扬身上的寒毒,但是至少在他发病时可减去不少的痛苦,所以我才叫雷岳劲替我跑这一趟,问严府可有意愿割爱。」
「可是那块暖凤玉不是跟严府的女儿一起失踪了吗?」雷老微感讶异。
虽然事过十六年,但他还记得这一件事,当时还闹得很大。
因为严家在江湖上和朝廷的关系非常好,严家的女儿在满月那一天晚上闹失踪时,他当时也在现场。
现在即使事过境迁多年,他还记得很清楚。
因为他那时早有意愿向严府索取那块暖凤玉,想减轻扬儿身上残疾的痛苦,只是没想到那一天会发生这种事。
然而严府动用了所有的人脉以及关系,还是遍寻不着严家才刚满月的女儿,据他所知当时暖凤玉就在小小姐身上,小小姐失踪,那块暖凤玉就和她一起消失不见了。
「所以我才派岳劲过去,虽然他爱玩了点,但是他可以利用管道寻找,只要我们找到严家失踪十六年的女儿,他们就必须把她身上所佩戴的暖凤玉割爱给我们。」雷天昊露出自信的笑容。
「可是都已经过了十六年了还找得到吗?」
「爹,您放心吧。我对二弟有信心。」雷天昊相信只要雷岳劲肯认真的寻找,尽管严家的女儿已经消失了十六年,他仍能从天涯海角把她找出来,不过前题是只要他肯认真寻找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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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太阳光照进了破庙内,洒得一地的金光耀眼。
雷砚扬想睁开眼时,却被太阳的强光照得睁不开眼睛,他撇过头,看到一张睡得正香甜的容颜。
她又长又翘的睫毛紧闭着,粉嫩的脸颊紧贴着他的胸口,手臂紧紧环住他的身子,似乎想藉自己的身体温暖他,他的鼻间充满她身上飘散的香气,昨晚的记忆顿时涌了上来。
雷砚扬内心感到五味杂陈。
他举起手掌轻轻的抚着她柔细的脸颊,用着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着她。
他不明白,她已经知道他说的话都是真的,他是个就快要死的病人,为什么她还愿意待在她身旁不肯离去呢?
雷砚扬眼神微黯,看着她红艳的朱唇像是等待人品尝般,让他情不自禁的低下头,就在要覆盖她双唇的那一刹那间,耳边传来了野兽的咆哮声,像是在喝令他不准轻举妄动。
身子顿时一僵,雷砚扬缓缓回头看到一双琥珀色的双瞳正在瞪着他。
它表情好象写着:嘿!小子,你最好不要随便动手动脚的,否则我把你一口给吞了下去。
雷砚扬发誓他从老虎脸上看到警告的意味,他挑挑眉。
「你是在保护她?」他试探道,想看看这只老虎是否真的通人性,没想到这只老虎竟然用力点头。
他心中有说不出的讶异。
「你听得懂人话?」
雷砚扬虽然知道自己跟一只牲畜对话很奇怪,但他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看那只老虎再次点头时,他真的确定眼前这只老虎不仅通人性,还听得懂人话。
就在他与球球大眼瞪小眼时,他怀中的人儿终于有了动静,她在他陵里蠕动着身子,雷砚扬低头看到她的睫毛像两只翩翩起舞的蝴蝶眨了几下然后睁开。
她一脸睡眼惺忪,揉揉眼睛,用手捣着红唇打了个哈欠,然后抬起头,看到他醒时给他一抹嫣然的笑容。
「早,你还会冷吗?」她没忘了昨晚所发生的事,真的把她给吓坏了。
雷砚扬摇头轻晃,沉默不语,漆黑深邃的双瞳凝视她的一举一动。
在发病的过程当中,他犹记得她将他紧紧的抱在怀中,源源不断的暖流从她的身体传递了过来,他不懂,他不是她的谁,为何她要对他付出这么多!?
「那就好,你昨晚把我给吓坏了,好在我身上有暖凤玉和球球在,要不然你身体冷的要变成冰块一样。」想起她昨晚抱着他的身体时,冷的像冰,冻的她直打哆嗦。
「什么暖凤玉?」雷砚扬猛然回过神来,皱起眉头问道。
「就挂在你脖子上,你看,这就是暖凤玉。」
雷砚扬低头一看,看到自己颈间系了一条红绳,他把绳子给拉了出来,一块上好圆形玉佩混杂着紫玉和红玉呈成阴阳两极,握在手上还可以感觉到一股灼灼的热气,流入他的身体。
「你怎么会有这只玉佩?」他好奇的问道。
上面雕制的精工看得出来应是价值不菲才对,可是她身上连个银两都没有,出来所花的几乎是他的钱,她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这只玉佩从小就戴在我身上,好象与我的身世有关。」晚孃耸耸肩,用不是很在乎的语气道。
「与你的身世有关?」最后一句话引起雷砚扬的好奇。
晚孃点点头,「没错,我是个弃儿,从小被师父收养,这次下山来不单是为了寻找夫婿,师父还教我寻找自己的家世,可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雷砚扬听得出来她话中有些赌气的意味。
「为什么?」他问道。
难道她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没有为什么。」晚孃显得怏怏不乐,接着她很快的转移话题。「对了,我问你,你为什么会染上寒毒这恶疾?」
雷砚扬注视她的表情,看着她闪躲的眼神知道她并不想谈有关于她身世的问题,他也不勉强她,于是顺着她的话淡淡的回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