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枪,她勉强躲过,靠得是直觉灵敏,但体力总是有限,何况她已数月熬夜做研究。
风鉴尧应付大胡子其他的部属,一时无法抢救得及。
千钧一发,另一双手重又胁制了翟颖。
“是你?”她记得他,之前没有恶意的,曾经也试图绑架她。
宽边的墨镜几乎挡去大部分的脸型轮廓,黑色劲衣,高直的体格,隐隐让人冷冽到心里。
“哼,你总算出现了。”大胡子冷嘲热讽,显然很不满意。但这也证实了翟颖仍落在敌人的手中。
“夜魅——吉野·隆之。”风鉴尧从他的特色辨认出,一个从不失误的职业杀手。
大胡子没耐性听他们客套,直催他先解决一个是一个。
吉野·隆之头向翟颖稍倾,嘴皮子微开蠕动,只见翟颖将手插入上衣口袋,一副等着喝茶聊天的样子。
“你一向是不涉入这种国际恐怖行动的。”风鉴尧一颗心酸得很,见不得他们这样靠在一起,尤其翟颖仿佛和吉野·隆之相熟;同时又担心着她的安危。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钱嘛!永远也不嫌多。”吉野·隆之无所谓的说道,缓缓从衣袖里变出一管药剂。
“还啰唆什么……”大胡子瞠目,“MT-101呢?”
“还有任何疑问吗?”吉野·隆之慢斯条理的向众人展示,宛如即将杀人的举动不过是一场秀般轻易。
风鉴尧、麦可斯颤出一身冷汗。
“吉野·隆之,要是你敢下手,日后雷麒绝对追杀你,至死方休。”风鉴尧与吉野·隆之对峙,同样是不凡人物,彼此不相上下。
大胡子的人虽已有些退却胆寒,可不多不少的人枪口都正瞄准着翟颖,任何一颗子弹皆能轻易穿透她心脏、眉心……这也是雷麒唯一被掐住的弱点,毫无招架……
没得选择了。不是牺牲翟颖,就是任由法鲁夫那般人继续威胁,甚至有更多人受害……
“正巧,我生平最讨厌受人威胁。”吉野·隆之睥睨群伦,甚至低头同情的问牺牲者翟颖:“你准备好了吗?”
几乎没有任何征兆,MT-101已注射进她的血管。
“该死!”
“沙莉!”
风鉴尧、杰汀·麦可斯狂喊,悲痛欲绝。
缓缓地,翟颖失焦的眼瞳对上杰汀·麦可斯,看到他的内疚苦痛与不舍,接着停留在风鉴尧的脸庞……
然后,双腿一软,失去意识。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吉野·隆之迎接的双臂,那双眼睛是温暖的。而耳际却犹回绕着风鉴尧的哀鸣……
大概是她听错了吧?
翟颖最后的想法闪现在脑海。
但风鉴尧那毫无表情的麻木,竟让她心酸难已,他竟是如此痛愕吗?
这一刻,她情愿将此美好的幸福感好好收藏保留。
第六章
翟颖一倒下,风鉴尧没有时间耽误,立刻反击。
“什么鬼?!”大胡子哇啦乱叫,直骂吉野·隆之的措施不当,“今天行动的失败,责任都是归咎你,回去看你……”
“那是你们狗皮倒灶的目标,我拿钱,任务便只是杀人,不是搬工。哪,过程你瞧见了,我可以交差了。”吉野·隆之冷冷打断大胡子的唠叨,翟颖倒在他的怀里已是证据。
“喂!”大胡子十分不满美方的亚廉·柏朗,这种合作对象净是办事不利,“腐败的西方社会……”他有满肚子的脏话要骂。
子弹不长眼睛,性命交关,一失去人质,那群平时杀人不眨眼的恐怖分子,力求保命,顿成散沙。
“革命军要有革命军的尊严,太没种……”大胡子自己也想找替死鬼,但没了“活死人”挡子弹,各自逃命都来不及了,谁还顾得了谁?
吉野.隆之,他是好称神射手,当然可以……大胡子的如意算盘打错,气急败坏的看他独自一人退出战局,安然逃逸。
“乌龟儿子吉野·隆之,你给我回来!”大胡子在那边叫嚣,但会理他的人才怪。
只有风鉴尧,情势一在掌控下,其它就交由部属解决,而对吉野·隆之,哼!心中恨意汹涌。
他浑身迸发出冷冽的死亡气息,矫健的直往吉野·隆之追逼,杀人偿命!而翟颖的命——他要他生不如死!
吉野·隆之讥诮的看他,挥拳踢腿既快且凌厉。
两人缠斗,稍有闪失皆是致命,就连雷麒的人也无从插手。
因为风鉴尧完全是不要命的霍出去了,那种惨烈绝望的爆发只是暂时转移他对翟颖死去的自弃……
“这么打下去有什么意义?”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实力,不是一时半刻能决胜负。
风鉴尧听而不闻,动作没有丝毫和缓。
翟颖大多在气恼他的倩影走马灯似的旋转,迫使他不停疯狂的想报仇,一切都该怪自己……
千求万盼只奢望翟颖能活过来,其它的他都可以不介意了。
只盼她能再生命充沛的活过来,就算老气他也无所谓,什么都没关系。翟颖……
微讶后,吉野·隆之过滤许多可能性。
好吧!真服了他了,直接暗示:“难道你不想去看看她怎么回事?”面对和一个简直是发疯的人对打,岂不吃力。
“哼!”风鉴尧完全心里麻痹,唯一的意念便是宰了眼前这个人,所以这种几乎是同归于尽的打法,凶恶更显。
搞半天!吉野·隆之了悟到一件事,能使风鉴尧如此失去理智的……她的重要性想必……唉!只有陷入爱情的男人才有可能这般义无反顾。
“起码也要确定人没气了再来殉情吧?”
风鉴尧充满血丝的眼眶直瞪吉野·隆之,但动作却已有犹豫,不由自主地些微目光瞥向翟颖……
那几秒的时间足够了,吉野·隆之嗤笑,踪影消失得不留痕迹。
“风先生,莎莉她……”杰汀·麦可斯的声音让他狂捆的愤怒瞬间冷却,扬起希望。
“还不到那么绝望的地步……”在板本事先的警告下,申屠奎被紧急调回法国,诊断翟颖的病症,违背职业道德隐瞒病情。
她自失去知觉后,如此已过了数天,未曾醒转。
以风鉴尧的感受来看,仿佛度日如年,翟颖乍看下根本和死了一样,不过经检测仍然有生命迹象。
“那她被注射的不是MT-101?”不耐烦那些繁长的检查报告,风鉴尧暴怒的只要知道答案。
申屠奎和麦可斯博士面面相觑,谁也没开口,一看这情形,风鉴尧燃起的火苗又冰冷至谷底。
时间秒秒龟移……
终于,一位助理医师点出没人敢说出来的疑虑……
“那……翟小姐若有醒过来的可能性,是否……已经丧失……心性了?”“活死人”的行尸走肉,大家已是闻“人”色变,之前听过没见识过的人,当日经历算受够了惊吓与折磨。
这也是申屠奎所说,未到最后关头,但那结果比她现在就宣布死亡更糟。
开口讲话的女医师被风鉴尧恶狠地瞠视,浑身哆嗦,差点哭了出来。
谈论的是自己亲生女儿,麦可斯博士这几日也不好过,神情憔悴,人老了好几岁。
“她说的是事实,”沉重的面对这可能性,“MT-101病毒对人体神经的威胁大家都知道,逃避并不会改变什么。”而且翟颖的脉象微薄,就算撑也撑不了多久吧?
风鉴尧额顶青筋爆突,脸上却出奇的冷漠,不置一词。
这么沉重的现实,压迫得每个人都喘不过气来。
“相信翟颖不会希望看到自己也变成没有灵魂的人。”申屠奎语重心长道。长痛不如短痛,真相也不可能隐藏太久。
除了翟颖,就申屠奎在这群研究小组里说话有分量,起了个头,后面便开始讨论怎么处置问题。
杰汀·麦可斯心痛难忍,垂泪听而不语。
“不管翟颖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不准你们动她!”望着病理床上沉静的面容,风鉴尧一点也无法忍受让她这么任凭人糟蹋。
讨论声一时愕止,申屠奎眉头打了好几个结,思考良久。
“没有人希望事情会到这个地步,翟颖在我的心目中位置也重要,可是……真到不得已的情况下,不如保持她生前崇高的生物医学声誉形象,与其变成‘活死人’那副没有尊严、被控制的杀人机器……”申屠奎长叹,“依我对她的了解,她也会赞成我们快法的。”
其他人莫不点头附意。
众人看向麦可斯博士,他是当事人父亲。
当下,博士尚未能有表示意见的机会,风鉴尧一股脑儿发疯似,全将大家轰出去。
“我说过,没人可以动她!”
“翟颖……翟颖……”风鉴尧轻抚那白里透红的秀容,不停低咽的轻唤。
往昔,她常用这般的冷战抗议他的事事独裁,但他知道她心里可呕毙了,恨不能咒骂上千遍万遍。
偶有冲动,她也会横眉竖眼,哈!他最喜欢逼出她的真感情了,因为这给他机会展开掠夺……
细细品尝她含怒的眉、眼、嘴……
堂皇究探她耐入寻味的心思……
一切都这么美好,似乎结果已在他预料之下,让翟颖再自由个一、二年,然后就是他名正言顺让自己的姓氏挂在她的名上。
但天不从人愿……
风鉴尧铁拳毫不留情的猛敲打墙壁,目眦愈裂……
为什么翟颖会发生意外?!
他竟让这种意外降临在自己最爱的女人身上?!
“啊……”悲切的哭喊倾泄而出。
他不容许呀……
“翟颖,我绝不容许任何事隔离你我,任何事……你听到没有?!”
安详的脸庞无言回应着他。
“我不信什么下辈子的缘份!这辈子我就是要定你了,你也不准丢下我,有没有听见!”
一阵剧烈摇晃后,风鉴尧心伤的又重重将她贴胸搂进怀里,湿意缓缓沁透她颈项,滴流入她停止的心跳……
前几年,惊传翟颖船难,风鉴尧虑忧不成眠,焦急、担心,但只要没见到尸体,他一直执拗的认为她仍存活着。
所以天罗地网,投入无数人力、财力搜寻,深恐她在哪一个角落受伤、呻吟、孤苦无依……他了解她从小的成长背景。
没有意料到的是,若翟颖有心躲藏,以她的聪明,雷麒的确很难搜寻到她的踪踟。
但还是教他逮着了,不是吗?
她注定好了终该活在他的生命中。
是注定的。从初相见,岁月累积的情感,当她习于无助时,不自觉会寻找他时,他便知道这辈子就是她了。
他的翟颖,而她也只有他。
现在呢?
翟颖毫无气息的依偎在他怀里,柔顺,乖巧。
“该死!该死!”风鉴尧咆吼出深层的恐惧,“我宁愿看你气急败坏,莫可奈何的和我赌气!我宁愿你不听话……你跳起来骂我呀……你嘟着嘴偏头不理我呀……就是不要像这样……”
“都是我的错,我没有保护好你。”
信平说得对,他这几年是在蘑菇、坚持些什么?他早该大声向世界宣布翟颖是他的,早该向翟颖剖心掏肺他无尽的爱意。
来不及了……
遗憾、后悔都来不及了。
他白白浪费蹉跎这么许多年,或许连老天部不耐烦了,所以……所以……
“翟颖……”千言万语,千错万错,他最后只能抱着她毫无生命的躯体忏悔、痛苦。
他不相信!他和她的人生戏码不该是这样的结局。
无法相信!那么聪慧、那么天才的翟颖会从此如流星般损落。
不能相信呀……
天地苍茫,室内惨白的日光灯,投射出冰冷、无情的光晕。
一天过去。
雷麒陷入愁云惨雾,就连嫌黏老婆时间都不够的板本信平也急急从美国赶来。
“他妈的!那群王八蛋。”一知道翟颖没命了,板本气得跳脚。
除了致意杰汀·麦可斯外,板本俊耀因为还得赶回日本处理事务,迟迟等不到露面的风鉴尧,匆匆又搭班机回去。
“好吧,我留下磨风鉴尧这个疯子,那个死胖子柏朗就由你负责料理了,起码整得他天天尿裤子,不敢见人。”板本送走兄长,又挂了个电话给亲亲老婆。唉!这一趟不知道要待多久了。
“现在怎么办?”申屠奎指的是一道墙隔壁的人。
风鉴尧抱着翟颖的尸体不准别人进去。
“那头牛……唉……”连板本也不得不叹气。
他们都知道风鉴尧对翟颖的心思,那么久、那么深,甚至平时也不让她和其他人有太多的交情。
拿出壮士断腕的精神,板本利用自己的特殊职权让门打开,劈头就先声夺人。
“喂!这副死样子给谁看哪?”
再铁铮铮的男子汉看到眼前此景都会为之鼻酸,愣在原地。
风鉴尧二天下来,滴水不进,落魄狼狈可以想像,头发散乱湿透,下巴冒出的胡渣密布。
翟颖神情安详的躺在他怀里,双臂无力低垂,乍看下,她反而比起愣愣抱着的人还赏心悦目、干爽宜人。
“我要是翟颖,闻到你那个狐臭味,死了也跳得离你远远的。老天爷,臭死了。”好兄弟这样,板本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安慰人从来就不是他的专长。
申屠奎闻言纠起眉看他。
“看什么看?!不然你说。”板本挺尴尬的。
风鉴尧从头到尾似乎没有理会人的意思,申屠奎一时也不晓得该如何分担这沉重的悲痛。
静默半晌,简直像两个呆子陪着一个疯子和个死人。板本吐口长气,没耐性习惯这种灰色气氛。
“真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现在人死都死了,你这德性要死不活的,翟颖也感受不到。”说着走着,然后板本一时被风鉴尧杀人的眼光钉在原地,哇喝!吓人哪。
平常不都是自己吓人的吗?板本不怕死的重又挺起胸膛,说是这么说啦,不过此一时彼一时,他还是在离他们一步远的地方蹲下身。
“好歹让翟颖入土为安吧……”才刚起个头,冷不防风鉴尧的拳头随行而至。
板本惨叫一声,也卯起火来了。
“要打来打!”
“有没有搞错……”申屠奎简直要疯了,想阻止却平白各挨了他们两拳。“这算什么?内哄啊。”想想又算了,至少让风鉴尧得以发泄一些怒气,说不定会理智点。
他们兄弟俩不是第一次打架,武术基础也不相上下,拳来拳往,虎虎生风,互有挂彩。
“还打啊?”板本嘴角滴血,满身大汗。
风鉴尧一个劲儿死命出手,几近疯狂,两个人虽然气喘如牛,可是一个不停手,另一方若不还击,岂不是当沙包穷被揍。
“他妈的!”累得差不多了,可是板本真是骑虎难下,连连诅咒,“他妈的!”
时间又过了半小时,战场满目疮痍,能挡能砸的东西全毁了。
“这么有劲,怎么不找害死翟颖的凶手,光是和自己人过不去像什么话。”满肚子火,板本又结结实实挨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