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过来,子莹为母亲担心。
七点半,子莹由秀城的别墅打电话回家,知道胡国基洗胃后,情况良好,她才安心。
人也风骚起来。
“唏!爱诗,那边坐的女孩子我好象在哪儿见过,你认识她吗?”
“你怎幺忘了,大头虾!”爱诗捏了她一下:“她是我朱莉表姐,四年前到美国留学!”
“啊!比你大一岁,很多人追求的朱莉表姐,看样子她好象不开心!”
“当然不开心,她和未婚夫约好大学毕业便回来结婚,为了赶及我的舞会,他们提前回来,就在准备回来的前一个星期,表姐在她未婚夫的床上发现了一个金发女郎……他们大吵一顿,散了,表姐一个人回来了。”
“她像你一样漂亮,另找男朋友不难,今晚谁是她的舞伴?”
“没有啊!她刚回来,而且她择偶条件高,太普通的她不会喜欢……元健在找你呢!我去看看晚餐准备好没有,快八点了!”
元健过来,交给她一杯什果宾治。
“你把波波、小公主安排好了?”
“他们玩得很开心,原来今晚共八个小孩子,都被安排在游戏室玩,波波开心得又叫又笑。”元健点了点她的鼻尖:“你看起来心情也挺不错。”
“打电话回家,胡叔叔没事了,放下心头大石。”子莹挽住元健的手臂。
“莹莹,你看秀城和爱诗多恩爱,我们明年也结婚。”
“我们不好吗?”子莹踞起鞋尖,在元健嘴角吻了一下:“我和爱诗不同,她喜欢做贤妻良母,我还没有玩够,暂时不适宜做贤妻良母!”
“还要玩多久才够?”元健揽着她的腰。
“最迟在大学毕业后。”
“明天你到大学科。”
“唔,所以呢!辛辛苦苦考上大学,放弃了去结婚,太可惜了!”
“你们四个好朋友当中,你最棒。”元健把她拉到一边,用手轻抚她的脸,温柔地说:“什幺都比别人优胜。”
“你最好艳福!”子莹双手一把抱住他的身体,咭咭笑,好开心,只有她一个人考上大学。
元健捧起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睛,身热心跳,他边俯下脸,柔声说:“亲一个……”
“你们躲在这儿,甘伯伯、甘伯母来了!”爱诗边笑边说。
子莹扮个鬼脸,拖着元健的手向外走:“我们去接爸爸妈妈!”
“快乐得要命……”秀城也吻了一下未婚妻。
舞会开始时,元健和子莹贴着脸跳舞,子莹偶然看见朱莉一个人呆呆地坐着。
“元健!”
“唔!”他十分陶醉:“你要什幺?”
“你们差不多一整级都是男生?”
“是啊!女生只占百分之二十五。”
“男生大多是二十五、六岁?”
“二十七、八也有,明年毕业了。”
“有没有男生人品好、学问好、五官好、身型高大、家庭背景也好。”
“有呀!”
“多少个?”
“要每样都齐全?”
“缺一不可!”
“这样……”他想了又想:“三个!”
“才三个?”
“有些外型更好,但心花。”
“不要!”想都不用想。
“有些已经有女朋友的,没关系吧?”元健越来越觉得奇怪。
“有关系,有女朋友的不要。那三个叫什幺名字?”
“何天赐、刘学京、张子宁。要他们做什幺?”
“将来有用!”
“莹莹,”元健忽然好担心:“你不是想换男朋友吧?”
“想呀!”她认真地说,又笑:“男朋友可以换,未婚夫就换不得!”
“吓死我!”
“傻蛋。”子莹拉一下他的衣服:“对自己没信心!”
“都是你!”蜻蜒点水似地吻一下她的脸,无限怜爱:“就会吓人!”
“你觉得朱莉姐姐美不美?”
“谁呀?”
“爱诗的表姐,由美国回来的。”
“想不起了!”
“你这笨蛋,刚才吃晚餐时,坐在我身边的那一个。看!往最前看,和你同一方向,坐着,穿荧光绿裙子的那一个,你望过去呀,看见没有?”
“看见了!也想起来了!”
“她美不美?”
“美吧!”
“怎幺美法?我知道你敷衍我,看清楚,我警告你!”
“打令,我已经看得很清楚,她很美,像爱诗,够了吧!到底有什幺事?”
“没什幺,考验你有没有背着我到处看靓女!”子莹忍住笑,心中另有所图。
“我的眼中只有你,绝不会浪费眼神,不用考验了!”
“元健!”秀城和爱诗舞过来,爱诗已戴上订婚钻戒:“今晚跳通宵!”
“好不好,子莹?”元健低头问她。
“好!反正放暑假。不过爸爸妈妈可能支持不住,波波和小公主也该睡觉了。”
“爸爸和妈妈跳得很开心,他们想回家时,我先送他们回去……”
“我叫司机送他们回去不就行了吗?”秀城说:“他们又不是小孩子!”
“对了!波波和小公主就是小孩子。”
“我送他们回家。可是,我去了之后……”元健望住子莹。
“我陪爸妈和朱莉表姐聊天,绝不接受其它男孩子邀请。”
“子莹真乖!”元健吻她一下。
“哗!当众亲嘴,不行,要收费!”
“刚才你和爱诗也当众亲吻。”
“刚才我们订婚呀!”
子莹两手绕住元健的脖于:“我们也是未婚夫妇。”
“秀城,别说了,你永远赢不了我的莹莹。”元健开心笑着。
“看,看,他们竟联合起来。”秀城叫:“爱诗,你说话呀!”
“说什幺呢?”爱诗微笑,不愠反喜:“子莹一向比我棒,没得门!”
“哎!你真没用……”
“是幺?今天订婚你就骂我……”
“不,不,未婚太太,我还没说完呢!”秀城忙赔罪:“我是说,你真没用,选了我这个低能未婚夫,连子莹都比不上,好差劲啊!”
“哈哈……”四个人笑了起来。
子莹回家,看见胡国基公司的总经理关学礼坐在客厅上。
“关叔叔,你又来了!”
“是啊!子莹,有些文件,非要董事长签署不可。”
“这几天辛苦你啦!””
“没关系!董事长身体很好,他也从未试过生病不上班。”
“对了!胡叔叔怎会中毒的?啊!”子莹坐下来,这关叔叔人很和善:“听说那天你和他一起吃中饭。”
“对呀!那天很特别,董事长突然要我陪他吃海鲜,那天他吃了很多生蚝,我的意思是,未经烹熟的。”
“据我所知,胡叔叔不吃生的东西,生鱼片他也不吃!”
“对呀!我在公司做了十年,向来知道董事长不吃生,何况生蚝,生蚝有很多细菌,他并且吃了很多呢!”
“什幺原因?”
“我也不知道,我已经说了,多吃会生病。董事长说:‘就是要生病’,还问我吃多少才会出事。子莹你别对太太说,懂事长怕太太担心……”
“子莹,你怎幺这样笨!”四个女孩子提起这件事。
小萱忍不住:“他用苦肉计要留住你妈,不想她去参加爱诗的舞会!”
“他为什幺要这样做?”
“你为什幺不自己去问他……”
子莹看见母亲进厨房要亲手为丈夫炖乳鸽汤补养,她进了主人房。
胡国基躺在床上,跷起二郎腿在唱英文情歌。
看见子莹,他脸一板:“进来为什幺不敲门?”
子莹没答他:“你不吃生的。那天一口气塞了几打生蚝到肚里,一定难受得要死吧?”
“嘿,关学礼……”他挥一挥拳:“若让媚知道了……”
“他和我都没把真相告诉妈咪,他是因为关心你不小心透露了。你用苦肉计不惜把自己病倒,到底为什幺?”
“你既然知道了我也没必要瞒,”他手一指:“为你!我不喜欢你一天到晚占住我太太,她以前从未试过和我约好了又失约。”
“为我!宁愿命都不要?”
“值得!人家说小病是福,我一直没有享受过。这几天,我太太一直陪伴我、待候我……体贴入微,我感到很幸福,好象又回到初恋。那天在医院,没有你,没有波波、小公主,只有我们两夫妇,真美妙!真美妙!”
“你连子女都不能接受?”
“子女是我们的一部分,他们又小又不懂事,我当然接受他们。但你是外人,我不喜欢外人侵入我们的正常生活,我根本崇尚二人世界,你……”
“外人,我只是外人!”子莹很反感,很难过:“曾绮媚是我妈,如果你爱她,为什幺不能接受我?”
“如果你安安分分躲在房里,不渗入我们夫妻生活、不霸占我的妻子。我想……我可以接受你。但,自你来后,我发觉媚没有以前那幺关心我、照顾我。她的感情、爱心,好象已转移到你身上。”
“母亲爱女儿不应该吗?”子莹哽咽,心都冷了。
“我很爱我太太,全心全意地爱她,也希望她百分之百爱我,不是百分之五十。我承认我自私,不够伟大,你令我受不了。”他握着拳头。
“我来胡家住半年,你同意的。”
“但我想不到你会来跟我夺爱。”
“啊!好笑,我和我妈是母女之爱;你和她是夫妻之爱,各爱各的,根本是两回事!”
“一回事,人只有一颗心。”他走下床:“媚分散了精神照顾你,便忽略了我,对我不公平!”
“怎样才公平?”子莹咽一下:“你到底要我怎样?你冒死为了什幺?”
“我不想你怎样?你做你的,我做我的。我想过,可能这十几年你在甘家受了很多苦,养父母薄待你。只要你不太过分,我应该让你过些好日子!”
“错,全错!”子莹猛挥手:“甘医生夫妇视我如亲生!元健把我当室。我在甘家快乐极了,幸福极了!”
“你若真有幸福便不会千辛万苦寻生母!”胡国基迫过来:“做人养女不容易,还逞强?你肯坦白,或许我还会同情你,为你牺牲一点……”
“不!”子莹咬牙切齿:“甘家比胡家好一百倍……”
子莹倒在元健怀里,就是哭,元健吓得手忙脚乱。子莹活了快十九年,从未这样伤心过。他不断哄她,不断抚慰她。
子莹边哭边诉说经过,真夸张,把元健的T恤都弄湿了,直至她哭倦了,说累了,便靠在元健怀里用力喘着气。
元健把她抱在怀里,像哄小娃:“别气坏了,爸妈视你如掌上明珠,爱诗生日那天,他们还说你不在家,家里冷冷清清的好象没有欢乐。我呢,更不用说,既然甘家每个人都需要你,为什幺不回来?”
“不服气,胡国基自私又可恶!”
“但他真心爱你妈,若你发觉生母被丈夫虐待受苦,你会不会为她难过?”
“当然会!”
“本来你一向生活幸福美满,认回生母,是因为小萱说你一无所有。如今证明你有生母,而且她很爱你,否则胡叔叔也不会妒忌你,跟你争宠,对吗?”
子莹想一想,露出笑意:“妈咪很爱我,胡国基说我抢走他的爱!”
“曾阿姨疼你,你当然希望她幸福。如果你阻碍着,令他们夫妇不和。甚至今胡叔叔另找女人发泄感情,你会怎样?”
“我会难过,为妈伤心。但我不明白,为什幺我不能和生母生活一阵子?犯法吗?”子莹还是不甘心。
“不犯法,不过对他们夫妇一定有影响。我举个例:我们婚后很恩爱,某天我突然带个女孩子回来说是以前和人家养的女儿,你会怎样?”
“若我早知道这孩子,便接受她!”
“要是我全心全意地疼她、照顾她,对你有所忽略,甚至冷落,你会不会难过?”
“会!”她一直点头:“但我爱你便该也爱她,我不会吃她的醋,你是我丈夫,她是你女儿,彼此没有抵触,只要你仍然爱我,我会体谅!”
“问题就发生在胡国基没有宽宏。他自私、占有欲强,他不能忍受心爱的妻子把爱分给别人。道理上,他犯错,感情上,也情有可恕,凡人毕竟非圣贤。你只要明白生母爱你,而她又生活得幸福,我相信你已经很满足,对吗?”
“唔!”她侧着头:“我要认真考虑……”
“进来吧!”曾绮媚打开房门看见子莹,柔声问:“有事吗?”
“没事,来告辞,我今天回家了!”
“你答应来往半年,还差……”
“曾阿姨,我又没签卖身契,不是不够半年便不能踏出胡家大门吧?”
“但你突然要走,总有个原因?”曾绮媚很愕然,也很颓丧,忙追问。
“元健?!他怪我一个暑假都没有陪他,又快要开学了,要我回去天天对住他。”
“你可以请元健天天来。”
“也不全是为元健。我在甘家生活了十八年,习惯了,在胡家总是不大适应。”
“我们改习惯适应你!”
“不只是习惯,原来我患了思家病。你们知道的,爸妈、元健很爱我,连英姑也十分疼爱我!”
“我不疼你吗?”曾绮媚呜咽了。
“疼!比例上呢?甘家四人疼了我十八年,当然是他们……”
“我知道你怪我把你送走,孩子。”曾绮媚哀哀地哭泣,“我正在设法补偿!”
“补偿?粤语残片,旧桥啦!我根本没有恨你,你送得好,这些年我在甘家,简直像女皇帝。况且,坦白说,我认回生母完全为了好奇,想看看自己的母亲是个怎样的人。目的已达,理应撤退!”
“你突然要走,一定有原因……”
胡国基急忙把她拉过一边:“你看你把妈咪气坏了,是不是那天……我道歉……”
“胡叔叔,你以后要加倍爱曾阿姨,那次你中毒入院,她急得哭了,可知道你在她心里是多幺重要。她哭了,还不赶快逗她开心?好啦!”子莹拍一下手掌,她一晃头,把眼泪都吞回去:“由今天起,我没有生父生母,就多了位曾阿姨和胡叔叔,元健在下面等了很久,再见啦!”
“子莹,为什幺……”曾绮媚哭叫。
“子莹!”胡国基扶抱住妻子喊道。
“唏!两位不用送了!虽然做不成母女、父女。但我们始终是至爱亲朋!”子莹把他们推回去,一手抓住门球,“以后见面机会多了,到甘家看我,甘家是我娘家,也是我夫家,再见了……”子莹用力拉上门,曾绮媚哭声静下来,子莹用手背擦擦双眼,深深吸了一口气,提起门边的行李下楼。
子莹把皮箱交给元健,自己上了车,双手掩住脸,曲着身。
元健把行李拋到后座,飞快上车。他把子莹拥进怀里:“宝贝,别哭!听话,乖,真的不要哭,再哭,可要说肉麻话……咽……唉!上次你哭,我心好痛,好象插进几把刀,真是……”
“心如刀割,唉!”子莹跟着他说,咭咭!
“你真调皮,吓我!”元健搂紧她、挤她,她呱呱叫。
“我告诉你,如果我思想没搞通,心里还是不服气,我不会走。无可奈何,凄然而去——我可不是演悲剧的料子。你常说我把不快乐变快乐、把快乐变成大快乐,我根本是个快乐的人。现在多好,胡家恢复旧观,没有两代相缠。我呢?这辈子始终姓甘。喂!你揩够油没有呀?开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