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立德想叫住她,但经理在,顾面子,正眼都不看她,还请经理替他点菜。
足足三个星期,大家没见面,也没说过一句话。
汪安莉开始重操旧业,来往奔去,做和事佬。
但似乎仍未发生效用。
马立德从汪安莉那儿知道甜甜被车撞倒,渐有悔意。
李甜甜固执坚持,强硬到底,拒绝汪安莉的和好安排。
近一月没拍拖,人空闲多了,这天,和汪安莉看完电影逛百货公司。
心情不好,狂买奢侈品泄愤。
“差不多了吧!”汪安莉摇头,“相同款式的耳环都买?”
“不同颜色不同种类呢!一对是紫水晶,一对是人造绿宝石。”
“二千多元一对。”
“八折了!超值,复古宫廷式,流行。”甜甜心情不平静,“我们到楼上。”
甜甜喜欢水晶,每次逛百货公司,一定到水晶品部。
那儿有许多名贵、漂亮的水晶摆设。
甜甜正看得入迷。
汪安莉百无聊赖。
“李小姐!”
甜甜蓦地回转头,看见一个年轻人,中等身材,白皮肤,两个酒窝,斯文光洁,穿一套芥菜黄的西装。
“你是?”
“我叫史柏高!记不起我了?”
甜甜尴尬一笑。
“那天我差点把你撞倒,后来又送你赴约。”
“我记起来了,史先生!那天多亏你,不然我第二天一定没车用。”
史柏高有礼貌地端详一下她:“没事吧?”
“什幺事?”
“那天你撞倒在地上,有没有碰伤?”
“没事。在学校打棒球抢垒,分分钟滚地葫芦。”汪安莉好奇地过来,李甜甜也为他介绍。
“啊!原来是史先生,世界真细小。”汪安莉并不太喜欢史柏高,她站在马立德的那一方,“陪女朋友逛公司?”
他尴尬地笑,雪白的脸微红:“我一个人来的,只想买东西。”
“买水晶?”甜甜皱眉看汪安莉一眼。
“我妈瞇最喜欢水晶。李小姐,你可不可以帮我一个忙?”
“能做的我不会拒绝。”
“我不大懂女性心理,我想请你替我选一份摆设给我妈咪。”
“乐意效劳!我自己也最喜欢水晶。令寿堂喜欢哪一类?动物?车?瓶子?”
“她都喜欢,相同的她也有几个。你呢?李小姐,如果是你,你喜欢什幺?”
“我也是所有水晶摆设都喜欢,我喜欢它晶莹通透、洁白无瑕。这盆水晶百合怎样?刚才售货员小姐说,插上电,花芯会亮光,应该很美。”
“是吗?”史柏高很高兴。
“而且这儿只有一盆,独一无二。”
“我不能买了李小姐心爱的东西。”
“我今天不打算买,刚才买东西太狂,花了不少冤枉钱。你买下吧。”
这盆花要好几万呢!若是几千早就毫不考虑的买了,毕竟是打工仔,用钱不可过分,何况,人家一片孝心送给母亲,有钱也不该争,又不是必需品。
史柏高开开心心地把它买下了。
“我请两位吃饭,答谢李小姐为我费神挑选礼物。”
“我们今天有约。”江安莉迫不及待,“还有,明天、后天都没有空。哈,谢谢。”
“史先生,上次你帮了我一个大忙,这次就让我效点小劳。”甜甜向他微笑,“下一次吧,下一次若是我们那幺巧又碰上了,你请我吃茶,好吗?”
“好。”他失望,但仍然很有风度,“我希望很快可以见到李小姐。”
“再见了。”
“再见。”史柏高惘然目送。
“快走嘛。”汪安莉拉住甜甜就走,“别让他缠上。”
吃饭的时候,甜甜问汪安莉:“你好象不喜欢史柏高?”
“不是我不喜欢史柏高,是立德。”
“他又不认识史柏高,关他什幺事?”
“上次是立德冤枉你,因为你今天连他都认不出来,但没冤枉史柏高。”
“人家才冤枉,连马立德是高是矮都不知道。”
“但他喜欢你。”
“傻的!马立德又说了什幺鬼话?”
“不关立德的事,刚才我自己亲眼见到的,你感觉不到他喜欢你吗?”
“你神经过敏,他连我叫什幺名字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想请我们吃饭?人家有风度,客套而已。”
“绝对有根据,旁观者清,他看你的眼神充满爱慕。”
“哗!”甜甜笑起来,“是你看上他,盯着他不放吧?喂!”
“啐!”汪安莉打她,“史柏高有什幺了不起。”
“虽然,或者立德高大些、俊朗些,但是,史柏高其实长得也很好看。”
“皮肤那幺白,没有男子气概。这种人肯定不爱运动,哪有立德健康?”
“有些人的皮肤是晒不黑的。”
“酒窝那幺大,女孩子一样。”
“但他并不娘娘腔,他大方、潇洒。”
“眼带桃花,这史柏高很风流的。”
“这门子事我就不懂了,只知道他很懂得尊重别人。”
“你对他印象似乎不错?”
“是不错!如果不是有了男友,我第一个就考虑他。”
“这幺说,立德仍然地位稳固,他根本无须担心什幺?你其实很爱立德的?”
“不爱他就不会选他,只是他的大男人令人讨厌。”
“算了,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
“你知道吗?他有时候实在好过分……”
开会、讨论增加澳洲分公司的职位。
澳洲的经济近期似乎渐有起色,反而人才有限,总公司要加一个营业及市场部的高级经理。
人选由总公司提升,留在澳洲二年,成绩好,回港可再升为副总经理助理。
经过一番讨论,都认为应该派一个年轻又有冲劲的人前去。
于是,有人提议李甜甜。
李甜甜虽然也有出席会议,但由于是红股董事,职位又不太高,她极少发言,只负责报告。
聆听提名道姓,先是一呆,去澳洲,一去就三年,还算是“开荒牛”呢!
澳洲的平凡、冷寂、慢调子,还有“拜拜”!澳洲人的手势是赶苍蝇。澳洲除了堪培垃牛羊多之外,到处都风凉水冷又清静,独有苍蝇。
澳洲没亲人,没朋友,唐人街又短,电影一放几个月不换画。那间雪梨百货公司很大,去三、五次无所谓,但要三年啊!
想想也心寒。
怎样去打发下了班的日子?
她是男性还好?何解?
澳洲人叫星期五为PAYDAY,中国音是悲DAY。因为星期万发了周薪,就要把一星期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交给妻子。
男士们一下了班,就约几个好友知己去酒吧喝啤酒,聊发泄。
甜甜不知是否有周五PAYDAY,因为可能照总公司规矩发月薪。就算有,她也不能去狂饮啤酒,不是不够豪迈,是怕影响美好身材,总之苦。澳洲赌场多,偏她又不爱赌。
幸而总经理反对,因为甜甜是他辖下的一名猛将。
一番辩论后,主席董事认为应该由甜甜本人决定。
“我愿意去。”说出这句话,连甜甜本人也吃惊。
但她没有反悔。
一切决定,一个月后启程赴任,因为李甜甜还要完成一项任务,交代一切才能离港。
由会议室出来,许多人向她恭贺,当然,也有人依依不舍。
讲真的,她是有点飘飘然了。毕竟,恭贺和羡慕的人多,升职加薪啊!
不过,首先要得到马立德的谅解,因为他始终是她的男朋友。
她主动提出要汪安莉任调停大使。由汪安莉安排,马立德和李甜甜分别到汪安莉家吃晚饭。
汪安莉居中拉拢他们谈话后,便识趣地避向房间去听音乐。
“你要到澳洲公干?什幺时候去?”马立德开心地问。
“一个月后。”
“还有一个月,看看我能不能抽出时间陪你去。去多久?”这些日子马立德都很想她,希望公私两便,陪陪她,补救感倩。
甜甜咬咬下唇:“三年。”
“三年?你说三年?”马立德怀疑自己的耳朵,“公干要三年?干什幺?建酒店?你又不是工程师。”
“去工作。那儿会加一个新职位,但只须三年,我仍可回总公司。”
“三年是一个很长的日子,澳洲那幺清静、寂寞,除了花草树木还有什幺?你挨得住吗?公司怎会这样放逐你?辞职,别干了。你嫌我的保险公司不够大,来国际,凭我的股份和你的工作能力,当个经理不成问题。”马立德紧紧捉住她双手,怕一滑,她就溜了。
“只要我肯去澳洲,马上可以当高级经理。”
“我们好象没有这个职位。”
“三年后回港,我就可以做副总经理助理。”
“我们股份少,我也只不过当个副总经理,恐怕……”
“所以,只不过耽三年,我就连跳两级,做副总经理助理。”
“甜甜,你不是真的要去澳洲吧?”
“你知道我不会开玩笑,在会议上我已经答应了大老板。”
“那我怎幺办?”马立德叹口气,好烦恼,“一对恋人分开三年,而且我们不是老情人,相识相恋才一年半。”
“我并不是上星球,我不过去澳洲,你分分钟可以去看我,到雪梨直航才八小时,晚上上机,第二天天亮就降落。”
“人家移民,两夫妻分开才两年就闹离婚。航天员的悲惨故事,你听过没有?”
气氛越来越紧迫,甜甜把手抽出来:“是你对我没有信心。”
“我对你是信心不足,甚至对自己也有怀疑。恋人分开三年,绝不是小事。”
“我说过了,你可以去看我,我每年放大假也要回来总公司开每年董事大会,又不是三年断绝来往,你烦什幺?”
“那些航天员也一年数次会妻会夫,结果还不是分手收场?”
“我还不是你妻子,你不支持我,不让我上进,不给我机会。你大男人,怕我比你强,压制我。”
“我不支持你?”马立德对她的指责不满,“把我的保险公司全间交由你管理,你嫌它规模不够大。好吧!支持你到国际集团做经理,你又嫌职位低。小姐!我应该怎样做?请指教。”
“我从来不要求你为我做任何事,特别是事业,我要自已闯天下,你只要支持我就够了。”
“支持你去澳洲三年?为了满足你的欲望和野心?”
“有野心不是坏事,适当的野心可推动人前进,我又不是不择手段,又没伤害他人。”
“甜甜,我实在好怀疑,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如果你还爱我,怎舍得离开我一千个日子?”马立德苦恼地说,“还记得我的同学朱迪与米高?”
“听过,忘了。”
“朱迪先去纽约,米高在香港。一年后,米高耐不住寂寞交上个女朋友,一年半后,朱迪又在美国另结新欢……”
“好极,大团圆结局,各自找到新欢,由一对夫妻变成两对佳偶。”甜甜忽然问:“你是不是暗示我去澳洲一年后,你耐不住寂寞,会另恋别人?”
“我不敢保证完全没有可能。如果你真的爱我,就留下来不要去,甜甜。”
“NOWAY。”
“那一切后果你自负!”
“我马上承担。”甜甜点了点头,冷笑,“我们分手。”
“分手?”马立德一愕,虽然这一年半来,三天好,两天吵,但甜甜从未提过分手两字,“分手是你说的……”
“不错!我说的,我愿意承担后果。由今天起,你自由了,不必做假航天员,放心去另结新欢,悲剧也不会发生在你身上。”
“你……”马立德一挥拳头,鼻子都酸了,“你为了爬升就放弃我,还说野心不伤人?”
“不要说得那幺严重,立德,你太抬举我了。”
“你这个人好残忍,自私自利……”
“不见得,只是观点与角度不同。”甜甜吸一口气,心真是有点累,“其实,我们经常吵吵闹闹,危机早已存在,分开三年,应该是一件好事。如果三年后我未婚,你未娶,我们有缘,可能仍会在一起。”
“你对感情根本不负责任,说分就分。”马立德扶着窗框,“真无情!”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若你要把责任推在我身上,我也负担得起。”甜甜拿回手袋,“我还有很多大事等着要办,没空跟你聊天。请你告诉安莉,我不吃饭了……”
立德伸出手想叫住她,终于又忍住了,眼巴巴看着她离去。
不是不想她留下,实在不愿意看她离去,但她太固执太有野心,就算求她、叩她,她也不会改变初衷,反而会增加她的气焰。
他警告自己,不能再纵宠她了。
甜甜呢,其实并不是想和马立德分手。在美国十八年,追求她的地道美国少爷、混血儿、留美中国男生,数之不尽,拖是拍过,但谁也牵不动她的感情。
风花雪月,嬉戏耍乐、消遣时光,独未留下一点情。
回来香港半年,加入商界,亦有不少商业奇才、年轻名流追求她,无奈神女无心,襄王痴心枉送。
直至遇见马立德,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被对方的外表吸引,一见钟情。
从此情根深种,欢乐时光如风飞逝,就过了一年半。
不爱马立德?假的!
但她真的不能忍受他的大男人主义,如果他追出来求她、亲她,分手的事就算了。
但澳洲非去不可,她觉得,若马立德真的爱她,就应该支持她。
大家都年轻,尤其是她,三年后只不过二十四岁。分开三年,有什幺大不了?又不是不回来。
不是有:“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这两句话吗?
她在电梯口等了一会,马立德没追出来,她绝望了,毅然离去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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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李甜甜由经理室出来,松了一口气。
她的工作已经全部完成,忙了两星期,应该休息一下。因为大概十七天后就要赴澳上任。
还有些公事未交代,但显然轻松得多。
“李小姐。”
声音好熟悉啊!回过头,真耀目,穿铁锈红西装的绅士。
“史先生。”
“你在这儿做事吗?”
“是的,两年了。”甜甜微笑,“你肯定不是这儿的职员,因为我从未在这儿遇过你。唔,我们的新客户?”
“我暂时还未正式开始工作,不是雇员也并非客户。”他一脸笑意温柔,令人看得舒服。
“探朋友?慢着!你姓史的,我们的董事主席也姓史,王亲国戚?”
他们是由信道到电梯大堂。
“李小姐我想请你吃饭,肯赏面吗?”
“我最近真的比较忙。”
“但你上次答应过,若我们下一次那幺巧又碰上了,你会让我请你吃茶,我相信你会守诺言。”他礼貌地让甜甜先进电梯。
“对不起,恐怕我要做个不守诺言的人,因为再下一个星期,我要去澳洲。”
“公干还是移民?”
“公干。”
“好!我等你回来,但下一次你一定要答应。”
“你能等,我一定不会再爽约。”
“一定能,我等。”
“我三年后才回来。”
“那幺久?”他显然好失望,“澳洲的生活好平淡,不大适合年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