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别麻烦姊姊啦!我可是公认的健康宝宝,从小到大校际运动会的百米冠军宝座都是非我莫属呢!当然,如果能剪掉长发,少去一些重量,我就可以更加身轻如燕、健步如飞了。」说著又把话题给兜回来,为她的头发请命,真是三句不离剪发。
「怎麽,你上了大学後,什麽没学到,尽学会跟妈妈作对?」对这个生性倔强的女儿,叶母真是快没辙了。
「母亲大人别生气,你生气的样子我好害怕哦!明天我就去检查便是了。」叶小霜边说还边轻拍自己的胸膛,仿如一个受惊的小孩。
此举逗得父母同时忍俊不住地笑出声,两人不由得摇头轻叹,怎麽会生出这麽个小怪胎来整人呢?
???
搭了一天车的叶小霜累得头一沾枕便呼呼大睡。
入眠後的她坠人一片白茫茫的梦幻世界,好像加了柔焦效果的电影镜头,镜头里出现了全世界最和蔼可亲的两张笑容,那就是最疼爱她的爸妈。他们一定是还在笑她刚才可爱古锥的样子,哈哈!渐渐地,爸妈的影像有点模糊了……咦?怎麽多了一张笑脸,而且还笑得那麽霸道?哼!瞧他一副讥笑嘲弄的嘴脸,居然穿了一身古代服装,俨然是布袋戏中云州大儒侠史艳文的造型,可是流露出来的狂笑神情,倒比较像一天到晚高喊「顺我者生,逆我者亡」的藏镜人。
他的笑容越来越明朗,影像也越来越清晰,两颗眼珠子一动也不动地直盯著叶小霜,活像棉被下的她是一丝不挂似的。叶小霜下意识地蜷伏侧睡著,双手环胸保护住重要部位,然後不甘示弱地转头狠狠反瞪回去。这一瞪,她才发现他的眼珠子竟然是蓝色的,原来是外国人啊!叶小霜心想,她乃礼仪之邦的泱泱大国民,向来没有种族歧视的恶习,况且她虽然个儿小,却是宰相肚里可撑船呢!乾脆不跟这个外国藏镜人一般见识,以免显得她小鼻子、小眼睛的。
那男子倒像是会读心术一般,在叶小霜准备转回头之际,笑得更诡异了……
叶小霜没去注意那男子的表情变化,只一迳在心里嘀咕著,万一那老外跟她说起英文怎麽办?早知道会梦到外国人,英文会话课就少跷几堂,现在也不致产生语言沟通的障碍。天呀!他似乎要开口讲话了……
「原——来——你就——是——我——的——红——发——新——娘!」
咦,不是说英文哪?!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随风飘送过来,会不会是法文呢?糟糕!那更听不懂。看他笑容可掬的样子,好像要告诉她什麽喜事,可是她心里却觉得有点害怕,好像有什麽倒楣的事将要发生。
「明——天——我——会——到——你——的——世——界——找——你!」
听起来像是中文发音!嗯,这个老外可能来过台湾学中文。再说大声一点,这次一定听得懂!她信誓旦旦地反应。
「过——了——中——秋——节——我——就——是——你——的——丈—
—夫。」
收到了!这句话听得一清二楚。意思就是——「过了中秋节我就是你的丈夫。」叶小霜如中奖券般地大声重复她所听到的话,但整个人却吓得从床上跌下来,头还敲到地板肿了个包。这一吓可真不轻,看样子明天到检验所得先检查看看有没有脑震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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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二十世纪中秋节前七天
叶小霜揉著惺忪的睡眼,神智尚未完全恢复,一头蓬松的红发披散而下,映出一张白皙的俏脸。她坐在床沿发呆,觉得头部有点胀痛,像宿醉的感觉……猛地,她惨叫一声,想起昨夜的噩梦,整个人连滚带爬地直奔门外。
「老妈!」想到梦里那对蓝色的眼睛、那张暧昧的笑容,还有最後那句话,她心里就忍不住发毛。老妈该不会在二十年前,因为年轻不懂事随随便便就将她与人指腹为婚吧?现在人家找上门来了,那她一生的幸福不就毁了?「老妈,我知道怀胎十个月是非常辛苦的差事,可是你也不能随便出卖自己的女儿啊!」
正在厨房忙著准备早餐的叶母,被小霜没头没脑的问题搞得莫名其妙,心想道女儿看起来明明是个聪慧的美人胚子,怎麽整天疯疯癫癫的直教人担心?趁她这趟回来,一定要带她去仔细检查一下身体,看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老妈,你别闷不吭声呀!如果你真的把我与某人指腹为婚的话,赶快告诉我,现在“落跑”还来得及,要不然等人家找上门来,我是打死也不认这种半路冒出来的丈夫,到时又会害你对人家不好交代,所以……」叶小霜的连珠炮还没放完,就瞧见叶母在一旁摇头轻喟。
「一大清早就疯疯癫癫,都二十岁了还没个大人样,我看你还是早些嫁人,我跟你爸才能清心。」
「啊!毁了!我一生的前途都毁了!是不是中秋节人家就要来迎娶了?老妈呀,看你平常挺机灵的,怎麽会迷糊到把你秀外慧中的女儿……难怪你一直不让我剪头发,这一头红发是当初约定的标志罗?哼!原来这就是你从小哄我时所说的“幸福”,我可是无福消受。」
叶小霜边说边把嘴巴嘟得半天高,心里开始算计著如何「闪人」,这回一定要躲得远远的,任谁也找不著。想起十二岁那次上山拜师学艺的行动如果成功,今天就不会沦落到莫名其妙的嫁人了,她越想就越觉得自己的命运真是乖舛。
这时叶家的屋宇内已经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位远客,这个人正是来自五代後周东北关外的龙季天。
原来在高僧的锦囊里,除了一截染血的发丝及小铜镜外,另有一片只有龙季天看过的竹简,上面记载著肖龙红发女子乃西域第一美女伊美堤轮回转世,所以透过她前世用过的铜镜,再念上一段金刚经,即可精准无误地从铜镜中看到她今世的模样。甚至只要让太阳光直接照射於镜面上,它所产生的折射光芒便会聚集於持镜者身上,再辅以金刚经的经文之气,透过磁场作用,可将持镜者送至镜中人的身边;但因光线造成的磁场转换只为达成让两人穿越时空相见的使命,所以其余不相关的人则无缘得见持镜人在该空间的影像。
龙季天於焉降临叶小霜所处的世界。
初来乍到的他,带著好奇的眼光环视四周的一切,发觉此地人民的生活完全迥异於关外家乡,甚至连繁华的京城也没这麽多奇奇怪怪的东西,龙季天忍不住兴致勃勃地四处参观。
不过,他最感兴趣的对象还是那位有著一头柔柔亮亮、闪闪动人红发的俏姑娘,听完她与那位年长女子之间的对话,龙季天差点笑出声来。
自从知道红发女子的下落後,龙季天就变得很爱笑,因为他从未见过性格如此逗趣可爱的姑娘。人仕多年,他也经历过不少人事,见识过各地佳丽,可是无论是面对六宫粉黛或是关外的窈窕女子,他都不曾有过这种微妙的情愫——蓝色的眼睛一刻都不想离开她的身体,而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都在牵引著他的情绪。
他想赶快将她带回龙家堡成亲,深怕这个小妮子真会耍把戏将自已藏起来,躲开她以为指腹为婚的他;可是却又不想惊吓到她。看到她今天早上的紧张神情,龙季天知道是他昨晚透过铜镜的力量侵入她的梦中,传达他将於今日造访的讯息时把她吓坏了。想到那位姑娘反应过度的言行,龙季天又忍俊不住了。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龙季天决定使用竹简上所教的隐身咒,暂时不现身,跟在她身旁见机行事。
???
坐落在镇上客运站旁的一家小型检验所,星期例假日原本是休诊的,但因为检验师是叶家三女儿叶小雨的好友,所以在她的请托之下破例开门营业。
乡下地方的医检设备毕竟不如大医院来得完善,说是检验所,其实除了外面柜台有一部电脑及列表机、中间的房间放了一台测量心电图的仪器,最靠後面围起来的一个小空间摆了台显微镜外,其他一无所有。
叶小霜瞄了眼所有的设备後,心想这样的检验所也大「袖珍」了吧!
「小雨,她就是那个想到山上拜师学艺的红发小妹?!好可爱呀!你们家真是美女如云,一个比一个漂亮。」年轻的检验师开始跟叶小雨聊起天来。
对於他嘲讽式的问话,叶小霜一点也不以为意,反正她从小到大干过的所有糗事,透过母亲那个比中广、警广更无远弗比的广播电台,老早就传遍大街小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不过她倒是很意外这检验师居然这麽年轻,真怀疑他医学院是否毕业了?还是他都用「欧蕾」保持肌肤的年轻?
「对啊!就是这号怪胎要麻烦你。你看她面无血色,身子骨又那麽单薄,会不会营养不良呢?」叶小雨柔柔地说著。
她是叶家最柔情似水的女儿,一头乌黑的秀发是她的注册商标,高挑的身材绝对符合模特儿的标准,漂亮的脸蛋是文艺电影的最佳女主角,如果当年念大学的叶小雨不中途辍学的话,叶母说不定早就成了日进斗金的星妈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叶小雨不小心考上邮政特考,又更不小心地认识了住在镇上的英俊小生,於是爱情的力量驱使她放弃学业,走入婚姻的殿堂,成为一名公务人员,现在已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却依然柔情似水。
「来,先到後面我帮你抽血检查一下,再到第二个房间测量心电图。」年轻的检验师领著她往屋後走,而龙季天则紧跟在叶小霜身边。
他心想这个看似大夫的男子,似乎正要把他未过门的娘子带往密室,孤男寡女独处一室,万一这蒙古大夫是名登徒子,那娘子岂不是羊人虎口?不行!他得跟去保护才行。
抽完血液後,三人再转回第二个房间,检验师请叶小霜躺在测量仪器旁边的小床上,叶小霜也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地照做。
「脱掉衣服。」检验师边调整仪器边说著。
「不准脱!」另一个命令般的声音在叶小霜的耳边响起。
叶小霜不明所以地愣了愣,看看周围,然後问:「到底要不要脱?」
「我不是跟你说脱掉吗?我们要先做一次运动前的测量。等一下你起来原地跑步十分钟後,再测量看看运动後的反应如何。」说完,他走出房间。
叶小霜从床上坐起来,正作势欲脱掉外套时,突然又传来一声——「除了我以外,不准你在别的男人面前脱衣服。」
好清晰的声音!
叶小霜真的听到一阵低沉的声音,而且就在房间内。她停止脱衣的动作,心里开始发毛,虽然外面是火伞高张的夏末秋初,可是她仍觉得有点冷,因为那个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音,她听起来竟觉得有些耳熟,好像……好像就是来自昨夜梦里那个穿著古代服装,还笑得很邪恶的蓝眼男子?!
难道他真的来了?是不是正躲在墙外偷看?
靠近天花板的地方刚好有个小窗户,她踏著脚尖站在床上,想看看外面是不是有人,可惜检验师正好走了进来,手上拿了罐药水瓶。
「你怎麽还没脱掉衣服?」他站在床沿不解地问叶小霜。
也许是被昨晚的梦魇吓得有点神智不清了,脑子里至今还残留著那个人的声音,他怎麽可能出现在这里嘛,别自已吓自己了!
叶小霜自我安慰一番後,又开始动手脱衣服。当她双手把白色T恤拉过肚脐时,还刻意停顿了一下,仔细聆听四周围可有声响?确定没有後,她立刻脱去白色T恤。动作之快,让龙季天根本来不及阻止,他气得直想把检验师的眼球挖出来,所幸她里面还穿著像肚兜的衣服。
其实叶小霜是个思想开放,行为保守的女孩,平常除了贴身内衣外,习惯再穿一件背心式的衬衣,所以并未露出最後一道防线,不过这样的穿著已让隐身的龙季天看傻眼了。
「小妹,我的意思是把上衣全部脱下来。」检验师拿著药水在一旁等候。
龙季天一听,这蒙古大夫果然色胆包天,正准备要挥拳过去「那怎麽成呢?」叶小霜直觉地抗议。
「小妹,你不脱去上衣,感应剂要如何涂在胸口呢?如果你不好意思的话,可以把眼睛闭起来。」
「不用了,我张开眼睛至少还可以监视你有没有乱来。」叶小霜一副从容就义的模样,心想反正三姊就在外面,谅他也不敢乱来,於是又开始动手脱去另外两件贴身衣物。
龙季天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用手遮住检验师的双眼,并点住他的穴道,胸口一把怒火直涌上来,气得想冲过去抱起叶小霜打她的屁股。这丫头是怎麽了?
居然不由分说地在别的男人面前脱衣服,难道她不知道她的身体只属於他一人的吗?
龙季天忖度著,若再不现身将她带回龙家堡,只怕这丫头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银子呢!
於是他拿起叶小霜先前脱下的衣服裹住检验师的眼睛,再从腰间取出铜镜,想藉窗户的光线能源送两人回去。
在他隐身咒未去除前,叶小霜已褪尽上半身衣物,瞪著两颗大大的杏眼躺在床上,静待检验师在她身上涂抹感应剂,这可是她头一遭在男人面前露两点呢!没想到竟然是为了检查身体。哎,想到就觉得「郁卒」啊!不过一向机灵的地,硬是把齐胸的红色卷发分两边遮住了胸前的重点,算是保留一点神秘感。
当龙季天取出铜镜,正要去除隐身咒现身与叶小霜正面接触时,眼光余光不经意地瞄到床上娇嫩白皙的女体,不觉犹豫了一下。粉嫩的香肩覆盖著述人的红色长发,随著发丝的高低起伏,隐约仍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清瘦的玉臂垂放於身体两侧,纤细的手指却紧握成拳,像刺猬般随时准备反击。再看看她紧绷的脸部表情,龙季天不禁噗哧地笑出声,这丫头居然敢不听他的话,在别的男人面前胡乱宽衣解带,回龙家堡後非好好的处罚她不可!带著一抹促狭意味的蓝眼睛仍继续来回梭巡,希望能寻获发丝下的「漏网之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