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天霁人高腿长,不消几秒钟的时间,便已经站在陆无双面前;这会儿他没一拳打在任凯森脸上,全是因为多年来一直与他如影随形的「面子问题」阻止了他动粗,但如果他的手继续放在她的腰上……那么真的、真的没有任何人能保证,他的拳头不会挥出去。
「任先生、任夫人。」他勉强自己维持基本的礼仪,问候今晚宴会的主人,不过这已经是最後底限了。最後,他将脸转向仍紧挽著任凯森手不放的陆无双。「我有事和你谈。」他的声音极尽压抑,彷佛这几句话是硬挤才挤过那紧得无法发声的喉咙。
「嗯,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事要谈的。」陆无双对他的态度不甚满意,毕竟现在他们叫「陌生人」,而他这般对待陌生人的态度著实很不好。
「我们有很重要的事要谈。」那鹰般锐利的双眼,辐射出不容拒绝的强大意志。
「我们绝对没有很重要的事要谈。」在他面前,她也不示弱。
「呃,冷先生,」任凯森看到冷天霁已经气得快要扁人的模样时,认为该有人出来缓和一下他们两人之间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有什么事可以待会儿再谈,我相信有很多朋友都很想和你多聊聊,不如这样吧,容我来帮你引介几位朋友……」
「你,」冷天霁手指著任凯森,那得不到宣泄的怒火,看来即将全数倾倒在他身上。
「喂!」柳絮飞老大不客气,一掌打偏了他的大手。「你要撒野也要看清楚这是谁的地盘,这麽指著我老公,你是想干什麽?!」
从以前,她就对无双这个男朋友没有一丝好感——到处捻花意草、处处留情不说,居然还无理的要求无双不得公开两人的关系。
她就真的不懂,无双为什么要和这种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男人在一起。
除了脸蛋长得硬是比别人帅、身材壮得连模特儿也要眼红、钱多得让人嫉妒得要命之外,她实在再找不出冷天霁这个人有什麽可取之处。
「我撒野?」要不是念在她是个女人,不然依她刚才的行径,他的拳头已经朝她脸上挥了过去。「你自己看看你这是什么表现?!没把自己老公管好,让他大刺剌的挽著别人的女人,还有脸过来指责我撒野?」
「我哪里没把我老公管好了?」她仰头死命瞪著他,「告诉你,我管他管得可好了,我才不像某个人,把自己的前女友给气跑了,到处找不到人,只好纡尊降贵,去参加某个不入流的宴会。」
「你!」
「我怎样?!」她挺起胸膛,绝不在气势上屈居弱势。
「絮飞,别气了,」身为她丈夫的任凯森连忙拉住她,要不然依她的性子,只怕会扑上去和他起更大的肢体冲突。「无双,你也说句话吧。」
「冷先生,注意一下你的言行。」陆无双可没忘记在外人面前,两人的关系不是什么前男、女友,而是绝对陌生的陌生人。「你逾矩了。」
虽然人家说,帮理不帮亲,可现在呢,冷天霁既不站在理字上,和她也没任何关系,所以呢,不管怎麽说,她都还是站在絮飞这一边的。
「我逾矩?」她的话引爆了深埋在他心底深处的炸弹。「你呢?你穿这是什么衣服?全身上下没遮到几块肉,你穿成这副浪荡样,是打算勾引哪个凯子,还是准备和哪只种马上床,好省了他帮你脱衣服的程序?!」
她白嫩的肌肤原就只属於他一个人的,琨在她把大好春光全给露了出来,让别的男人给瞧尽,这情形他是怎么也无法忍受!
陆无双深吸了口气——
「冷先生,我身上穿的这件叫晚礼服;至於你说全身上下没遮到几块肉,我相信该游的全都遮了,绝对没少掉任何一块,而我这副浪荡样,比起你以前带出场的女人,可以说是小巫见大巫!完全没得比;至於我想勾引哪个凯子、钓上哪只种马上床,那是我个人的自由,你没权力管。」
连珠炮的反击,字字句句都打在他的语病上。
「还有,冷天霁先生,我们非亲非故,之前也是素昧平生,未曾相识,今天你这般的反应过度,未免也管得太多了吧?」
两人越趋激烈的争执,已引起在场与会人士的注目,虽然他们没有名目张胆的走到两人身边来一探究竟,但是那耳、那眼却是锁定这里,不愿错过任何一幕精采镜头。
「你是我的女人!」这会儿,理智已经全然不管用了。「你就要听我的!我不准你穿这种衣服!」
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她自任凯森臂弯里给抢了过来,同时脱下身上的外套,直接覆在她那近乎赤裸的上身——以他的标准来说,这简直与赤身裸体无异。
如果,是别的女人穿著她现在身上的这套衣服,那么他或许会投以赞赏的目光,要是认识的话,还会赞美几句,称赞她的美丽。
但是,今天穿著这套衣服的是陆无双、他的女人,她的每寸肌肤都是他的,而他绝对不容许别人来共享——不要说共享,连看都不成!
「冷天霁,你在搞什麽,快放开我!」她试图甩开他的手,怎奈他抓得更紧,让她连稍微摆动都办不到。
「办不到!」他蛮横的说道,在这当下,他蹲下身就这麽将她给扛在肩上,大步的向前走,丝毫不理会众人讶异的抽气声。
他这强行掳人的野蛮行径,已经是彻底妨害人身自由,属於犯罪行为,再加上法律有条规定——现行犯,人人得而逮之。
可是,在场却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挺身而出上演一场英雄救美的戏码,大家就这么眼睁睁的看著他扛著死命挣扎的陆无双离开会场。
「这是怎么一回事?」任凯森也被这突发状况给弄得不知该作何反应。
「嗯,这叫本能战胜理智。」李子毅最後给这情况下了结论。「简单来说,就是——兽性大发。」
「好了,说吧,你老兄究竟在搞些什么?」
陆无双身上依旧被著冷天霁强行罩上的外套。物换星移,这会儿他们已经站在他位於东区的豪华公寓中。
「把外套脱掉。」他不理会她的问题,反而没头没脑地提出要求。
「脱掉?」她看著他,彷佛他疯了似的。「你该不会忘了,这件外套是你硬塞给我,现在又要我脱掉,你是吃错药还是怎麽了?」
「这里没别的男人。」又是另一个牛头不对马嘴的回答。
看他的外表,不像被她给气得心神丧失啊,怎么他现在的回答都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
「这里没别的男人,和我穿著外套有什麽关系?」
「我喜欢看你穿这件衣服。」
「啊?」她有些意外的看著他,毕竟她可没忘半小时前,他才气得睑红脖子粗的指责她的衣著,现在居然对她说,他喜欢她穿这件衣服?「你……真的还好吧?」
其实,当他出人意表的将她像袋沙包给扛在肩上时,她心中除了讶异、气愤之外,还有一丝窃喜。
毕竟,他这行为可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世人:他们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
也就是说,终於,她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远胜於他向来珍惜且看重的面子问题了。
虽然这举动既意外又粗暴……不过,还真的挺有创意的。
「以後,你可以穿这种衣服,但是,」他走上前去,温柔的替她脱掉外套。「只能在我面前穿。」
听到他这麽说,她全懂了。
他是喜欢她这种打扮的,但大前提是:这衣服只能穿给他看,也只准他自己看。
她挑了挑眉,暧昧的朝他一笑——
「哦,我懂了。」将他的手拉向自己,放在裸腰上,而後踮起脚尖,双手扣住他的颈项,「你今天会这麽失常,全都是因为这件衣服?」
冷天霁不置可否,但俊睑上泛起的红晕,可给了她再明确不过的答案。
「你这些日子究竟躲到哪里去!」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在,他以强硬的态度要求她给他些解释。
「哦,这个嘛,」她笑了笑。「家当然是回不去,老家也不能持,朋友家更是不能去打扰,所以啦,我只好到学妹家睡个几天几夜。」
「学妹家?」他唯一知道的她的学妹,不巧就是他的秘书——崔念芝。
「是喽,想我在学校时,还算有照顾到学弟、妹,所以今天学姐我遇到这等大麻烦时,还算懂得知恩图报,让孤立无援的学姐有个可以遮风蔽雨的地方,不至於流落他乡,当个可怜的异乡人。」
「你可以来找我!」
「找你?」她状极讶异的看著他。「我怎么可以去找你呢?要是让那些记者知道我在你那里,那岂不是害你颜面尽失吗?不可以的,就像我说过的,我们虽然不再是男、女朋友,不过我还是不能害你的。」
「我不在乎!」
经过今天的事,他终於明了自己最在乎的是什么了。
当他看到她待在别的男人身旁时,强烈的妒火几乎要将他烧灼成灰,他唯一想做的就是打烂那个男人的脸,将她给抢回自己身边。
而阻止他动手的原因,除了那所剩无几的理智外,他可也没忘,她挽著的男人正是柳絮飞的老公。
他不在乎外界怎么评判他,不在乎那些与他同样待在社会顶层的士绅名流会如何看待他……这些他都不管,他只要他心爱的女人牢牢地待在他身边。
而他,会宰了任何一个胆敢与地抢的男人就算那男人是国际知名巨星也一样。
他从未对任何人、事、物产生如此强烈的占有欲。
这股欲念,强得连他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这感觉却又是该死的对极了。
陆无双本来就该是他冷天霁的。
「哦?你不在乎?」他的话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还以为他会开始极力否认他当时的失控行为。
「我要是在乎,我们就不会站在这里。」
「嗯,说的也是,你今天的表现真的是勇敢至极。」她啧啧有声的说:「这种行为叫强行掳人,是犯法的,就不晓得絮飞有没有真的去报警了。」
依他今天的表现,若是絮飞真的去报警,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你以为我这么做是为了谁?」他没好气的说。
「为了谁?」
「陆无双!」早知她装傻的本事一流,没想到就连这时候她居然还来上这么一招。「除了你,还有哪个女人有那本事让我如此失控!」
「喔,」她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原来你是为了我啊。」
听到这答案,他那冲天的怒气勉强压抑了下来,不过她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耶?我都不晓得原来你不顾我的意愿,把我像沙包给扛在肩上是为了我好啊……嗯,这真是太奇怪了,我长到这麽大,倒还没听谁说过,为别人好的方式,就是以肩头顶著别人的胃啊。」她自言自语的说著:「幸好,我下午就没吃什么东西,要不然真要让你以这种方式对我好,我看我可能会吐得你满身……」
「陆无双,你不要故意曲解我的意思!」要冷静!面对她,除了冷静外别无它法。「你明明知道我要说什麽!」
「耶?我又不会读心术,怎么会知道你要说什么呢?」
「你……」
「唉,没法子,谁叫我脑子不够灵活,猜不著男人心,」她大大的叹了口气,眼神无奈、语气凄楚:「也难怪啦,我唯一的男朋友硬是要将我地下化,不让别人知道我是他的女朋友。」
「我不是那个意思……」
「不是那个意思?」她挑起眉毛,一脸疑惑的看著他。「那你还是哪个意思呢?唉……」又是另一声长叹,「我知道,应该是我长得不够体面,让你带不出门,你怕让人耻笑你的品味,所以,你才坚持不公开我俩的关系……」
「我并没有要这麽做……」
「没有要这麽做?」她摇摇头,「其实我都明白,比起你过往的女友们,我的条件真的差太多了,要家世没家世,论长相嘛,好像又差了那麽一截,论女德嘛,又不是那麽宜室宜家。其实,你的所作所为,我都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任何一个正常的、有脑筋的男人,要是拥有像你一样的条件,都不会选择我的……也是啦,我是该……唔……」
她连珠炮似的话还来不及说完,便被冷天霁以一记长吻给打断了。
五分钟过去,两人喘吁吁的分了开来,她脸上有著明显的红晕,而他的气息仍是紊乱且急促的。
「你说够了吗?」
「嗯,还不算说够。」
「就算没说够,也不准你再说。」他专制的下了这道命令。
抓著她的双肩,他定睛看著她——
「以前,就是让你说太多,才会被你的话给华著鼻子走。」
「我从来没牵过……」
「住嘴。」他叹了口气,再度吻上她,半晌,当两人胶著的双唇分开时,她的嘴唇已然嫣红,比刚才更为丰润。「现在,让我说,别插嘴。」
「你老是耍得我团团转,」这是交往以来,他首度承认在两人世界里,自己才是那个屈居弱势的一方。「总是故意惹我生气,以看我的反应为乐。」
陆无双有些讶异的看著地。
「别这么看著我,我不说,不代表我就不清楚、不明白。」这样的女人、这般的个性,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掉入她织的陷阱里的?
「哦,你清楚、你也明白,那你为什麽总是上当?」
「我……」虽然明白,可明白不代表就能百分之百掌控自己的脾气。「我只能说,你总是有办法让我生气。」
更让他感到莫可奈何的是,虽然他生气,可是却无法真正对她动气。
「我想,」她笑了,而且是不含一丝心虚或歉疚的笑。「我就是有这方面的天分吧。」
「你的天分,绝对没有别人比我更了解。」他没好气的说。
「好吧,对不起嘛。」她主动搂住他,同时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脸颊。「我承认,我喜欢惹你生气,谁叫你生气的模样,可爱到让我受不了呢。」
可爱?这词儿让他皱起眉头;自从他上小学之後,就再也没人这样说过他了。
「你真的很可爱。」她绝对相信自己的眼光。「长得帅的男人很多,可是能可爱又帅的男人,除了你之外,还真的没别人了。」
「你又是到那里认识了几个长得帅的男人?」他的语气泛酸,抱著她腰的手不断的收紧、用力。
「呃,」这种气氛,著实不适合三堂会审,她决定一句话带过:「我长到这么大,也认识了这麽多人,会遇到几个长得帅的男人也不为过嘛,是不是?」她的答案虽然不能让他百分之百满意,不过,还算可以交代。见他不再有大动作的反应时,她才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