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掉下去了。」
「废话!我当然知道我掉下去了!」他的肩、臀都可以证明这件事。「我是问,我为什么会掉下去!」
他百分之百肯定,他之所以会掉下床,绝对是她的杰作。
「我怎么知道你会掉下去,」她神情无辜的说:「可能是我的床太小,你睡不惯,一个翻身,就翻到床下去了。」
「你这张床我以前不是没睡过。」他就是嫌她原本的单人床太小,才特地找人做了张超大尺码的大床替换——而现在他们躺的这张床,就是他弄来的加大号双人床。「自首无罪,说。」
陆无双叹了口气,「好吧,是我把你给踹下去的。」
就算她不说,他大概也猜得到,现在既然他说「自首无罪」,那她就乾脆一点的承认吧。
「果然是你!」冷天霁一听,气得全身颤抖、青筋浮现。「你这女人到底在搞什麽鬼,非要这样和我作对!」
「我好热,」她诚实的说:「热得受不了。」就是因为受不了,才会对他使出佛山无影脚,将他一脚给踹下床去。
不过,冷天霁显然误会了她的意思。
「热?」奇特地,他脸上的怒气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男性自尊心被过度膨胀的表情。「你如果热了,何必用这种方法叫醒我?」
很明显的,他对「热」有不同的解释。
回到那张加大尺码的床上,他「性」致勃勃的一把搂住她,拨开掉落在她额前的发丝。
「在我上班之前,我想,我们还有些时间可以消消火。」
「我是真的热了。」就算她不懂他的意思好了,看到他身体的生理反应,她也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东东。
男人,低等动物啊。
「那我们还等什麽?」
「我是说,」不是她放意想伤害他的男性自尊,但是,她没睡好,精神差得要命,肚子饿得要死,就算他的身于十分可口、诱人,她还是打不起那种兴致陪他。「你抱著我睡,害我热得直流汗,根本睡不著。」
这句话如同倾盆大雨般,在转眼间浇熄了他那已幻化成滔天烈焰的欲火。他那一双深邃、勾人的眼眸,此刻危险的眯成一条线。
「你就为了这原因把我给踹下去?」
「我推不开你、也叫不醒你,要不然你要我怎么办?」她没提的最,她只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肩膀、轻轻的在他耳边喊了几声。「流汗流到脱水导致虚脱?」
「你——」可恶!她做了坏事,居然还有这麽多歪理!
就在冷天霁还没来得及想出话来教训陆无双时,她突然开口道:
「给我十万块。」
「十万块?」这句话完全转移了他的注意力。「你要十万块做什么?」她从来没开口向他要过任何东西,这次突然开口向他要十万块,颇令他意外。
「你害我睡眠不足、体力变差,我可不想等会儿上了飞机还得和人挤在经济舱的小位子上,连补眠的机会都没有。」意思是,这十万块是要付让她从经济舱升等到头等舱的差额。
「飞机?」听了她的话,冷天霁的眉头不禁纠结。「你坐飞机要去哪里?」
「美国。」
「美国!」他用力的倒抽了口气。「你什么时候要去?」老天!自从认识她之後,困扰许多人的偏头痛也找上他了。
「今天。」她简单明了的回答他的问题。「嗯,正确的说法是七个小时後。」
「你今天就要去美国,居然到现在才告诉我!」要不是她开口向他要十万块,搞不好他连她不在台湾的事都不知情!
「你不也是三天两头出国,也从来都没通知过我啊。」陆无双理所当然的说著。
「那不一样,我是去开会!是去工作!」他简直快发狂了!他的女人要出国,居然连他这个男朋友也不知会一声!若不是他昨晚看到那则关於她的新闻,他甚至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
「我也是去开会啊。」
事实上,她得代替她的指导教授到美国参加一场学术会议,会程大概只有三、两天吧。不过,难得去美国,她打算到远嫁美国的朋友家待上个把礼拜,好好的玩个几天。
「那不一样!」这句话几乎快成了他的标准口头禅了。「你去的是人生地不熟的国家,再加上你英语说得又不是很好,你需要人来帮你打理……」
「我英文说得不差啊。」听到他这麽说,她终於忍不住打断他的话,顺道为自己的英文能力做一下辩解。
「不差?」他冷哼一声。「那么是谁每隔一段时间就要人帮她翻译原文书的?」
「那个啊,」她恍然大悟的说:「我看你每天都在看英文报纸之类的东西,想必是很热爱英文,我让你多看点英文书不好吗?」
「敢情我还要感谢你的施舍了?」
「没什么,你知道的,大恩不言谢——我不过是日行一善而已。」陆无双的脸上挂著副施恩的笑容。
「陆无双,你!」他一定要让她无法自拔的爱上她,然後再狠狠地、狠狠地甩掉她!
「我什么?」她状极愉快的等著他的下文。
「算了!」她这副天下一皮无难事的态度,再说下去,只会让自己更生气而已。
「好吧,算了就算了。」她耸了耸肩,对於他没上钩,有点小小失望。「对了,你什么时候可以把十万块给我?」开玩笑!他没让她睡好,这笔帐是一定要算在他头上的。
「等会儿银行开始上班,我办张附卡给你。」他没好气的说。
「拜托,那根本来不及!」他想赖帐,也别用这麽笨的理由嘛。
「我是特权阶级。」
冷天霁拽得二五八万的宣称著自己的身分。
於是,七个小时後,陆无双拿著「特权阶级」弄给她的附卡,补足了由经济舱升等至头等舱的差额,舒舒服服的坐在大椅子上,飞往美国。
第三章
陆无双到美国的头三天,很是尽责的代替指导教授开了三天的会;每天有听不完的学术专题报告、参加不完的座谈会——不过,通常是她落座,别人口沫横飞的谈。
说快也不快,会程很快的进入尾声,而她也终於得以收拾行李,搭上美国国内班机飞往她出嫁到美国的朋友林语竹家中,享受那贵宾级的招待。
到林语竹家的第一天,她连晚饭都没吃,整整睡了二十四小时後,刚好赶得上和林语竹以及她的洋老公吃第一顿晚餐。
吃完晚餐,她陪著他们夫妇闲聊了会儿之後,又回到客房,继续她那怎麽也睡不够的超优质完全休息。
终於,在抵达朋友家的第三天,陆无双被著一头没扎的长发,穿著宽大的T恤和及膝短裤,手捧著一本她出国前打包进行李箱的言情小说,神清气爽的出现在厨房,随意找个光源充足的地方坐了下来,开始津津有味的看了起来。
这时,她背後的纱门咿呀的发出声响,她以为是语竹或是她老公回来了,於是她稍稍将注意力自书上移开,回过头去,对著来人道了声:
「早安。」现在已是十一点,不过对她来说,只要还没过中午十二点,就叫早安。
道了声早後,她又埋首书中,让那被打断的剧情得以延续下去。
「你是谁?」一个操著英文的陌生男人声音在她道早之後自她背後响起:「我以前没见过你。」
听到这两句英文,她也十分的肯定,她在这之前也绝对没见过这男人——这时,她叹了口气,放下了书本,认分的回过头,仔细打量这个陌生人。
一个金发、高壮、结实、看起来长得还挺顺眼的男人。
「你说什麽?我全部听不懂。」明知他听不懂中文,她还是有义务要以中文提醒对方这件事。
尽完自己该尽的责任後,她便当眼前的男人已经在空气中蒸发,再也不见人影似的,捧起她带来的小说继续看下去。
瑞克·艾斯理自从拉开纱门後,便被这个有著一头直顺、乌黑秀发的神秘东方女子给吸引;他见过不少东方女人,但是从来没有任何一个能让他的心产生与现在相同的悸动。
自从杰克结婚後,只要排得出时间,他必定会上杰克家小住个一、两天,算是休息,也算是和昔日老友联络感情。
没法子,这五年来他简直成了个空中飞人,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今天还在西班牙拍戏,明天可能已经飞到了日本为电影做宣传,到处以旅馆为家,就连三餐也在饭店解决……而回自个儿在比佛利山的住家,做的也只有两件事——洗澡、睡觉。
若真要寻得点家的感觉,只有上杰克这儿来,吃吃家常菜、陪著杰克到牧场里骑骑马;能做点普通人做的事,对他这个红遍全球的超级巨星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奢侈了。
这回,好不容得了三天休假,他毫不犹豫的开著车子朝杰克的牧场前进,可他怎么也想不到的是这回迎接他的,不是杰克那总带了点嘲讽的表情,或者是语竹那开心的笑容,而是一个深深触动他心弦的神秘女子。
「我是瑞克·艾斯理本人。」不是他自信心过剩,但是,这世上真要不知道他是谁的人尤其是女人,还真是不多了。
他认为她之所以看到他之後,没起任何反应的原因,绝对是因为她认为他只是个长得像超级巨星瑞克·艾斯理的男人而已。
陆无双听到他如此这般的介绍自己,眉头微微蹙起,心里纳闷著:哪有人的自我介绍词是这样的?
我是瑞克·艾斯理本人?怪了,他要不是本人,难不成她见著的还是分身不成?拜托,他又不是宋七力,哪来那么多分身、本首的。
她心想,反正他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得懂、还是听不懂英文,乾脆装傻到底,省得麻烦。
於是乎,她只是轻轻抬起眼睑,眼光稍微的困了他一下後,又垂下眼,专注於书本上。
瑞克见到她这般反应,心里不由得慌了起来!这几年来唯一能触动他心弦的女人居然对他无动於衷!更有甚者,甚至连理都不理他!那麽,这下可怎么办才好?
不过,他随即定下心来,细想了下自方才他进门後所发生的事,他得出了个结论——
「嗯,她可能觉得我太招摇了。」
他心中压根儿没想到,陆无双根本认不出他这个红遍半边天的超级巨星,便一迳儿的认定她必是因为他方才的态度而不理他。
知错即改,是他小小的优点之一,於是他放下身段,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侧,柔声道:
「小姐,你可能会觉得我是个骄傲的人,但我向你保证,真正的我是个风度十足的绅士,绝对不会做出什麽冒犯淑女的事……」他以影迷们最为津津乐道的独特嗓音,开始向她倾吐满腔爱意:「当我推开门见到你的背影时,我就知道我的人生从此会不同,是你带来我生命的阳光、充实我的灵魂、填满我的空虚、打造了我未来的蓝图……」
原本打算彻底漠视他存在的陆无双,听到他居然已经开始为她吟起诗时,脸上的表情简直是哭笑不得;而听著他的「咏叹调」里的内容,她不禁觉得她手上这本小说中的词汇都没他用得多,修辞也没他说得漂亮。
这家伙若不是天生的诗人,就是专门以骗女人为业的登徒子。
而非常不幸的,她陆无双对以上这两种人是绝对兴趣缺缺的。
若真要说她喜欢的类型,嗯,她喜欢的就冷天霁那个样——生性别扭、脾气古怪,可有时又老实得可爱。和这样的人在一起,当然没法儿天天快乐,可至少他的某些反应,却不由得让她不时的想逗弄逗弄他,看他那想气却又不能气的可爱模样。
想想,冷天霁可也真是倒楣,什么样的名门淑女、大家闺秀、气质美女不去爱,偏偏爱上她这个以整他为乐的普通女人——她心里头知道他是爱她的,不过他到现在还死鸭子嘴硬,怎麽也不肯承认。
哎,没法子喽,谁叫她喜欢他那个别扭样呢?要不然,她早逼他承认,哪可能还耗到现在啊。
现下,面对这个拚命以诗歌赞颂她的美、她的内在的奇怪男人,她反倒觉得非常不能适应。
陆无双双手抱胸,看著眼前滔滔不绝一直说话的男人,不晓得该拿他怎麽办才好。
她要是出声用英文叫他开嘴,那么他就会知道她懂英文;可她要是让他知道她懂英文,搞不好日後不止是跑到她面前滔滔不绝而已,还可能变本加厉的缠著她不放……要真到那种地步,可惨了。
唉,这更是奇怪啊!去年的这个时候,追求她的人也不过小猫两、三只,谁料想得到,自从今年夏天来了个男学生闹著要为她自杀後,她简直像是桃花上身,不管走到哪儿,都有不长眼的男人尝试著要与她搭讪。
不说别的,当她一上飞机後,有个同坐头等舱、自称是某某保险公司的老板,便与人换了位子,硬是换到她身边和她拉哩拉杂的说了堆话;而到了开会的会场,便有堆专家、学者挤到她身边来,抢著对她发表高论……真是怪了,她的长相也和过往二十来年一样没什么变,既没有一夕之间由丑小鸭变天鹅,而男人们对审美的标准也没在转瞬之间改变,那麽,近日来有数不清的男人对她搭讪的原因是什麽?
难不成是她内分泌失调所散发出的性费洛蒙比别人强上好几倍,所以只要是雄性生物,便会不自觉靠过来?
「嗯,应该是内分泌失调。」她想了良久之後,得出了这麽个结论。「回去之後,得找个医生看看才是。」
正努力的向陆无双表达心意的瑞克,听到她说了串他完全不懂意思的字句後,终於领悟了——
「你不会说英文?」天啊!他的梦中情人居然无法与他做直接的沟通!
听到他这么说的陆无双抬起头来看著他,以中文佳许的说:
「很好,你终於发现了」事实是——她不是不会说,只是不想说,也懒得说。
她连自个儿该作的报告都能因为懒得查字典、懒得翻译,而直接丢到冷天霁那儿,毫无愧疚感的增加他的工作量了,怎麽可能因为有个外国金毛猛男对她说英文,她就变得突然热爱、同时乐意说英文了?
若不是高中联考要考英文、大学联考要考英文、硕士班考试要考英文、乃至日後的博士班也必须用到英文,她早将英文这玩意儿给忘得一乾二——中文书都快看不完了,哪还有那个闲工夫去看那些蛮夷文字来著。
「怎麽办?你听不懂我说的话、我也不会说你说的语言……」瑞克的大手用力的抓扯自己灿亮的金发。「这该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