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双状极悠闲的又将自己搁在流理台旁的小说给拿了起来,随手一翻便翻到她方才看的那一页,对於瑞克的懊恼、烦闷全然不放在心里。
「对了!」瑞克似乎想到了什麽似的,整个人雀跃的站起来。
「心!我们可以用心交流、以爱沟通!只要有爱,什麽事都能成!」
这时,他突如其来的在她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紧紧地、紧紧地抓住她的双手——
「你看到了吗?我的眼、我的心、我的魂,全都在说我爱你!」
他以十万伏特的电流射向她,若是换成他的任何一个影迷,怕早就承受不了这般热烈的爱意,直接被他的「爱」烧成木炭了。
只可惜陆无双是个完全绝缘体,不要说感受他那电力十足的眼神,就连他口中的爱,听在她耳里,也只是恶心而已。
这时,她用力甩开他的手,不再说任何话,直接拿著书转身离开厨房。
「怪了,现在是夏天,怎么疯子也这麽多?」出了厨房後,她如是说:「不是冬天时疯子才多吗?」
正所谓——歹年「冬」,厚肖人。
天,依旧晴朗无云,那湛蓝的天空向天际延伸著,让人不晓得它的边际究竟何在;而放眼望去,尽是一片绿油油的草皮,间或有几只悠闲的乳牛自在的嚼著牧草,偶尔发出几声高昂的叫喊,与远方的同伴互通讯息。
就在这全然的牧场景色充斥著大地时,一抹艳丽的红突兀的闯进了这个祥和的世界——
瑞克手捧著让人特地自法国空运而来的长硬玫瑰,脸上依旧是那抹性感得教不知多少女性为之疯狂的笑容,愿长的身形在这大地的衬托下更显潇洒,而他那一身城市雅痞的打扮,丝毫不会让人觉得不协调,反而更增添他的帅气。
杰克大老远就看到那一把刺眼的红玫瑰,再看到瑞克睑上那亮得几乎要发光的笑容时,不禁深深的、深深的叹了口气。
他轻抬了自己的帽子,算是和瑞克打了个招呼後,便开口道:
「瑞克,你这麽做是没用的。」
这两天来!瑞克对陆无双的追求是毫不遮掩的明白,若是在场有记者的话,肯定会成为全世界娱乐圈的特大号头条。
只要是陆无双醒著的时候,便可以瞧见瑞克滔滔不绝的以各种他所能想得到的方式向她示爱,好表达他内心的感情。
人说,美丽的花朵能打动一个铁石心肠的女人,於是瑞克不惜重金要快递公司以最快的速度自欧洲每三个小时送来当季最美的花卉,而花香传情的结果是——
他的妻子——语竹,与祸首陆无双两人在当晚於自家游泳池里洒满了各式鲜花的尸体,在一片红红紫紫白白中,打起了水仗,玩得不亦乐乎。又有人说,赞美一个女人,是获得她的心的不二法门。
於是瑞克想尽所有美好、华丽的词汇,以自身迹近完美的演技,兼之绝佳的想像力,诉说著陆无双身上那少得可怜的优点与完美。
只可惜,他的作为只让她更加坚信——杰克家来了个精神病患。
以上种种全在短短的四十八小时内发生了。杰克从不知道瑞克竟然会对一个女人而且还是个怪得可怕、精得吓人的女人这般的执拗。
「怎么会没有用!」瑞克对杰克的说法全然不表赞同。「世界上会有这麽多不同的语言,就是因为上帝不让人类合而为一,」小时候他母亲都会逼他上主日学,因此对圣经里的内容,他多少还知道一些。「但是,上帝对人类的试炼,是阻止不了爱人们的决心的。」
「你确定无双爱你?」
「她现在或许不,但未来,」瑞克眼里绽放著希望的神采,彷佛他口中的未来就在不远处。「我们必定是命中注定的伴侣。」
至此,杰克长叹一声。
「是吗?」瑞克的一厢情愿著实让他大开眼界。
「当然!」
「好吧,」杰克耸耸肩,「那就祝你成功了。」
想到昨晚临睡前,语竹已经打算在今天作道鲜花沙拉了……他再看了眼瑞克手中的鲜花,想必这就是今天的食材了。
瑞克手捧著鲜花,兴致勃勃的推开厨房的纱门,非常高兴的见到这两天令他魂不守舍、朝思暮想的女人,正安详的沐浴在阳光中,坐在厨房的一隅安安静静的看著书。
「无双,早。」这句话是他这两天自杰克夫妇那里恶补来的少数中文之一。原本打算彻底漠视他的陆无双,听到他这句蹩脚至极的问候语时,不由得轻叹了口气,将视线自书上移开,投向瑞克身上,然後不是很情愿的回了个——
「早。」然後又低下头去看她的书。
她的冷淡非但没让瑞克打退堂鼓,反而更激起他赢得佳人芳心的决心,於是他放下手中的花,拉了张椅子坐在她身侧,开始以英文同她说起话来。
「今天的天气真好,不是吗?」
陆无双的回答是将书页翻面。
这两天来已经吃惯闭门羹的瑞克丝毫不气馁,他在心中告诉自己: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反应,必定是因为她不懂英文、而他又不会说中文的缘故;也就是说,她不是不喜欢他,而是语言的隔阂,让他们无法做更深一层的沟通。
如此笃定的想法,更加强了瑞克学习中文的决心。
「我发现你很喜欢看书,」既然天气无法引起她的共呜,那么他就谈些她应该会有兴趣的事。「这几天来,我看你几乎书不离手。」
陆无双对著自己手上的书撇了撇嘴,对他的观察不予置评。
瑞克好奇的探头看著她手中的书,不经意的看到了几行字,然後又非常不经意的将它给念了出来:
「那雨如倾盆而下,将两人的肌肤打得泛红,此刻天空有道闪电划过,在黑暗中,他们看清了彼此,也发现了潜藏在心中许久的情欲,就犹如这暴雨,逐渐的将他们淹没……」
瑞克毫无自觉的念了一小段後,微笑道:
「这类的书,我记得有很多女演员都很爱看……」
话说到一半,他的笑容僵住了,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将书自她手中抢了过去;看了书的封面上写了几个明明白白的英文字——Califoniasunshine。
「你懂英文?你一直都懂!」这句话简直是控诉了。
眼看已经被当场抓包,若再强说不懂的话,那就太假了,於是,陆无双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的看著他。
「我从来就没说我不懂。」她的不懂,是他自己认定的,她只是没加以反驳罢了。
「既然你都懂,为什么要如此、全然的漠视我?!」瑞克长到这把岁数,第一次发现这世上竟然有女人会拒绝他,如此的冲击可谓不小。
她大大叹了口气,「哦,你说这个哦……」她撇了撇嘴,「我懒得说英文。」
她是不到绝对必要,绝对不说外国话的人——代替教授去参加那个无聊的会议,说英文叫『不得不』;在语竹与杰克家呢……反正他们两个都会说中文,她也不会麻烦自己转换脑袋的把中文字汇弄成英文给说出来……
至於为什么不和瑞克说英文……嗯,她好像没什么「绝对必要」和他说话的理由。
「你懒得说?」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就只是因为懒?」
「嗯。」她点头,要不是今天被他给当场抓包,她肯定会在他面前继续当哑巴的。
「就这个字,没别的?」她的答案,让原本犹如浑身降至冰点的瑞克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对,」如果他会说中文,她想,她应该不至於懒得连个「啊、噫、呜、へ、哦」都懒得回的。「基本上没错。」
「好,」他像是赌上什么似的,用力的、肯定的点了点头。「你等著我。」
等箸他?瑞克的话让陆无双皱起眉头,他是要她等他什麽?
虽然心中有这等疑问,但她心想,反正她再两天就要回台湾了,就算他这句话有什么特别目的,也和她无关了。
天性使然——於是她说:
「好啊,没问题,我等。」对於无关系要的要求,她这人通常是很乐於助人的。青年守则里说的——助人为快乐之本。
在这个时候,厨房的纱们被人给用力的推开,撞到了墙壁,引起了一声巨响,然後火鸡似的尖叫声在厨房里响起——
「我的老天爷!」陆无双听到这尖锐、刺耳的声音,不由得挑了挑眉。「瑞克·艾斯理,你难道不知道片场里几百个工作人员都在等你吗?」
这气急败坏的火鸡男,正是瑞克的经纪人,在瑞克无缘无故逾假未归时,让人从巴黎急忙的结叫了回来。
「现在全美国的媒体都在谣传,你是不是死在哪个不知名的荒郊野外,无助的等人发现你的尸体!」
「艾伦,你太夸张了。」瑞克的确听闻有几家媒体对他的失踪做过些揣测,不过,说他曝尸荒野?未免也太夸张了些。
「不管夸不夸张,你现在马上给我回片场,导演已经快要气疯了。」
「唉,」瑞克戏剧性的长叹,「我难道连一点私人的时间、追求我真爱的时间都没有吗?」
「你要搞清楚,你是属於大众的,尤其是还在工作的时候!」艾伦这个经纪人可不是当假的。「至於追求真爱,等你把这次的工作做完之後再说!」
「真的?」
「当然!」艾伦根本不将他的这句话当成一回事。「等这次工作完,你有两个月的假,你要到哪里追求真爱,我绝对没有任何意见,」
「好,就这麽说定了!我现在马上回片场。」瑞克是极具行动力的人,说到做到。
就在他要踏出杰克家门之前,他转过身,走到陆无双面前,拉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
「宝贝,等我,不论你到哪里,我永远追随著你。」
他的举动让艾伦看得膛目结舌,好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瑞克你……你……你真的……」他以为他是在开玩笑啊。
「别忘了你说的话。」
瑞克对他贬了眨眼,而後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冷天霁从来不看娱乐新闻,就算里头的绯闻男主角是他本人也不例外。
但,今天,他破戒了。
他不只破戒,甚至要他的秘书——崔念芝,搜集各大报的影剧版,以及录下所有新闻、娱乐新闻的节目送到他面前来。
而这都只为了一件事——超级巨星瑞克·艾斯理狂恋如谜一般的东方女子。
「董事长,你也不能确定那个神秘的东方女子就是学姐啊。」
崔念芝这两天上班时,可得用尽全身的自制力,才不致在他面前笑出来。前天,当她在电视上看到那个在瑞克·艾斯理身边、拚了命遮遮掩掩的长发女子时,还差点以为自己看走眼了,以为那个在瑞克身边的女人,只是长得像陆无双的人而已,可没想到愈看反而愈像,而且简直就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於是她百之分百笃定:如果电视上那个人不叫陆无双,那她就不叫崔念芝。
「是她、就是她、绝对是她!就算她化成了灰我也不可能认错!」冷天霁这两天的脾气犹如一匹受伤的狼,谁靠近谁倒楣。
也无怪乎这两天一些高层主管,每个人委晋见他时,总要先拨通电话过来,确认今天的暴风级数。
「好吧,就算是她,」她深吸了口气,才能勉强压下上扬的嘴角。「可这整件事,也许只是媒体捕风捉影,并不是真的啊。」
「不是真的?!」冷天霁鹰眼一场,将今天刚拿到的报纸往桌上一摔。「那上面是怎么说的?!经瑞克·艾斯理本人证实!」
「啊、嗯、呃、这个……」崔念芝双手一摊,「我就不清楚了。」
冷天霁无疑是所有女人的诅咒,但遇上了她学姐……嗯,她只能说无双真的是上天派来克他的。
他们两人的关系,看似冷天霁占了上风,但熟知内情的人才明了,他才是那个永远处於劣势的人。
「我要你帮我查那女人在美国落脚处的电话,你查到了没?」
他口中的那女人,除了陆无双也没有别人了。
「报告董事长,我和学姐几个亲近的朋友联络过,」她尽责的将通联记录给取了出来,一条条念给他听。「她们的结论是,学姐没跟她们说明到美国後要到哪里落脚。」
「哼,她们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心里可明白了,她们不是不知道,只是不想说!
依那女人如此懒散的性子,一定是哪里有人可以照料她的生活起居,她就去哪里——基於这点,除了她那个嫁给美国人的朋友的家外,不做它处想。
「董事长,请你宽心,学姐绝对不可能会看上瑞克·艾斯理的。」
不是她崔念芝好心要安慰他,实在是因为她太了解陆无双了,知道这种事是绝对不可能会发生的——那肯定是那个外国人自己哪根筋不对劲,爱上了她。
「你又知道了?」这句话虽然对整件事没什麽帮助,但听在冷天霁耳里就是顺畅。
「那当然!学姐这麽懒,怎麽可能天天对著那个外国人说英文。」当然啦,唯一的例外就是那个男人中文很溜不过这种预设理论,是绝对不能在冷天霁面前说的。
这个答案并不能让他的心情好上那么一丁点想想,他冷天霁的女人,不是因为爱他爱得无法自拔,也不是因为她对自身的身分有所认知,而是因为懒,所以才没跨越那出轨的界线。
他三十来年的人生,向来是平畅、顺遂,只要他想得到的东西,没有一项得不到的,就连女人也是一样。
可陆无双让这一切全改观了。
因为她,让他在面对别的女人时,心里有了顾忌,不再像以往那般的流连花丛;因为她,他再也无法回到以往面对女人时的潇洒自如……
曾经,他是个风流个傥,万花丛中过、半点不沾身,让女人又爱又恨,又恨不得将他占为已有的男人,可现在,她却让他成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他吃醋、他嫉妒、他为她疯狂,而这些恼人的情绪,在他遇见她之前,不啻是天方夜谭、是传说中的事;而在遇到她之後,这些东西就像诅咒似的缠著他不放,只要任何与她址上关系的事,他总脱离不了这种让人无力的纠葛。
他不是没试过忽略她、忘记她,努力的想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与别的、他曾有过的女人,划在同一界线上。
但每次他试著忽略她、试著忘记她时,他发现自己更是益发的记挂著她、更加的想念她……老天!他到底是怎麽了?
陆无双,不过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她算不上是个美女,也称不上是个温柔贤淑的女子,更不可能是个明快、俐落的现代都会女性……她的优点,他用十个手指头数还可以剩下不少;但说起她的缺点,就连十个箩筐都不够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