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霁,你别这么凶嘛。”方若岚被他这么一凶,眼泪都快掉下来了。“人家是为你好啊。”若岚还是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在几个礼拜前她还是个什么都不必担心,被家人给捧在手掌小心啊护的天之骄女,遇到这个讲话不留情分的冷天霁,当然只有哭的分。
“我知道什么对自己最好。”女人的眼泪,早八百年前他就免疫了。纵使对方哭得如洪水泛滥,他仍然是无动于衷。“还有,告诉李医师,要他帮我安排一次全身的健检。”他有九成的把握,他的脚已经全好了,昨天晚上,他除了自身的体重外,同时还能支撑陆无双的重量。而今天,他的双腿并没出现任何的抗议行动。
“健检?”方若岚紧张地问。“天霁,你要是哪里不舒服,可以先告诉我。”她毕竟在护校里待了三年,这些个护理常识总是比别人要多上一些。“或许我能帮得上忙。”情郎身体违和,她当然着急。
“方小姐,”在人前,他对待方若岚的方式,可是容忍有加。但是,私底下两人相处方式,好比婆媳关系。方若岚就是那个可怜兮兮,无时无刻、随时随地无不战战兢兢过日的小媳妇,而冷天霁就是那个刻薄至极的恶质婆婆。“我是在下命令,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你只要照着我说的话做。”
不知为什么,方若岚的唯唯诺诺,以他为尊的表现,总让他打从心里不舒服。要是他对她稍微大声了点,便老是用一双足以媲美兔子的大红眼,备极哀怨地揪着他瞧,活像他哪里对不起她似的。
也许一般男人看到这样的女人会心生怜悯,进而产生保护欲,想要尽其所能地照顾她……非常不幸的,他不是一般的男人,他没心情、更没那个耐性,去照顾一个随时可能出乱子的女人。
要是,这女人是利用男人的沙文主义心理,想要诱使她心中的理想目标上钩……哪么,这女他欣赏,因为这是个聪明的女人;如果不是……那么,这样的女人最好少碰,省得惹了一身麻烦。
像方若岚这种年轻女孩,脑袋里装得太多是不切实际的美梦。
起初,他需要方若岚这个饵,好钓陆无双这条土虱——她可滑溜得很——如今,他已经很肯定这条鱼已经入了他的竹篓里,就等着上砧板——准备下锅。那么,这个饵也该是消失的时候了——事实证明,这道饵并未起任何作用。
再者,方若岚对陆无双的敌意显而易见,只要方若岚在,他和陆无双两人根本没什么接触的机会。如此一来,方若岚不但对他的计划没有帮助,反而成了个大阻力。要是这种情况持续下去……必要的时候,他会要她走开的。
营造一个纯属两人的世界,绝对有助于他的计划进行。
“天霁……”冷天霁又回复冷酷无情的模样。这样的转变,让她整个人愣在当场,她甚至认为自己的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还有,请你和别人一样,称呼我少爷。”他接着说。“你是我雇来服务我的人,并不是我的朋友。”他把话挑明了说,一点也不给对方留情面。
“天霁……我以为……我们不该是这样的关系。”她鼓足了勇气。“我以为我们应该是更进一步的关系。”虽然他没有任何明确的表示,可是他让她叫他的名字、允许她在适当的地点亲近他……这可是只有她才能享有的特权啊。
“进一步的关系?”冷天霁冷淡的重复她的话,“你以为我可能会和你有进一的关系?”他大笑。“方若岚小姐,这恐怕是你单方面的一厢情愿。”
“可是,你不能否认你对我的方式是特别的。”比如陆无双,她绝对有理由相信冷天霁对她有意思。
“特别?”他挑起左眼上那道完美的剑眉。“当然,我对你的确特别。不过,这只为了一个原因。”这一切,只是为了要挑起陆无双的妒意。
“什么原因?”他对她的特别难道还有目的?
“我要让无双吃醋,让她对我承认她其实是爱我的。”从本质上来说,冷天霁和方若岚两人都有点相似——同样的自以为是。“如今,我的目的达到了,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
“你……”她小小的希望全教他这残酷的答案给粉碎了。“你怎么可以这么做?!”这次,可不再只是眼眶含泪就可以了事,她的眼泪就像水坝泄洪般,倾泄而出。“你们两个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不是我们,只有我。”冷天霁不自觉地替陆无双辩护。“她并不知道我这么做的用意。”
方若岚激动得泣不成声,只能任泪水不断地滑落脸庞……
“再说,我并没有给你任何承诺,你根本不必气成这个样子,不是吗?”
冷天霁这句话无异是火上添油,更加助长她的怒气而已。
“好,这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化悲愤为力量,方若岚用力抹掉脸上的泪水,虽然新的泪水又不断涌水,不过,这动作代表了她的决心。“都是我笨,笨得被人利用,还成天兴奋得睡不着?”她咬着牙说:“但是,你们也有错!”要不是他们,她怎么可能会伤得如此重、如此彻底。
哀莫大于心死,现在她终于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要不是你和陆无双,我现在还是个作着美梦的快乐女孩。”梦幻的破灭,总教人难以接受。“我还是个不识愁滋味的少女,但是,你们毁了这一切。”
她真的是气得失去理智了,要是平常,只要冷天霁那付死人表情——僵硬,欠缺生气,同时面带煞气——一出现,她连吸呼都要发挥冷气机的最高品质,根本不可能像现在一样滔滔不绝。
像是只负伤急着逃离“被迫害”现场的动物,方若岚双手掩面泣然离去。
“不错,还知道自己只是在作梦。”看着急奔而出方若岚,冷天霁有感而悟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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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若岚离开了冷天霁的房间后,在走廊上无意识地奔了好一会儿,渐渐地她停下了脚步,像座雕像似的立走廊上。
一个新的念头在她心中形成了——她要报仇!
她绝不会让他们两人在伤害她如此之深后,还能问心无愧地过日子。她要他们两个人对她所做的一切,感到后悔。
对于冷天霁,她仍是心存眷恋,只要他肯追上来告诉她,刚才他所说的一切全是假的,不管他曾经那样的伤害了她,她依旧是会飞奔至他的身边,没有迟疑,没有犹豫;只要他一句话,她可以完全忘了先前遭受到的创痛……但是,他毕竟没有追过来。
她没有办法伤害他——看到他痛苦,只会让她更加的痛苦。如果他痛苦的原因是因她而起,那她简直不该如何自处了。
伤害她的人,不止冷天霁,还有陆无双。只要一想起这个名字,她的心理立即燃起一把无名火。
她既不能、也不忍伤害冷天霁,那么就让陆无双一个人承担他们两人所犯的错。
“陆无双,你给我起来!”方若岚来到陆无双房门前,用力地捶着门板。“听到了没有,你立刻给我起来!”在她的想法里,陆无双是一个胆小怕事,只要别人一凶便不敢有所反抗的人。
过了一会儿,还是不见房里有任何动静,而这让若岚更加生气。
“陆无双,你给我起来!”她索性用脚猛踹门板。
房里头的陆无双在方若岚捶第一下门板时就醒了,但是有赖床习性的她,总习惯在醒来后,继续在床上赖个五到十份钟才起床。
更何况,她昨晚又比平常晚睡,好不容易今天没有嘈杂音乐打扰她的安眠,孰知这会儿又杀出个程咬金。
“真吵!”她看着震动不已的的板,心想要是再不应门,这门肯定会被她给踢破。虽是百般不愿意,可为了拯救这扇可怜的门,她依旧勉为其难地起床,为这个一大早便精力过剩的方若岚开门。
“来了。”门外的方若岚不死心,继续用力端着门板,不得已,她只好应了声,好教门外的暴力女先停止虐待它。
昨晚被冷天霁撕破的薄纱睡衣,早教陆无双给换了下来,换回她平常睡觉时的衣着——一件宽大的T 恤和印有蓝色小碎花的棉质睡裤——她揉着惺松睡眼,步履阑珊地下床开门。
“若岚,你有什么事吗……”
啪地一声,打断了陆无双接下来的话。
一时还不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的陆无双,只觉得左脸颊被重物所击,顿时疼痛的感觉划破了初醒时的迷雾,这会儿,她清醒。
“你怎么打人!”没错,她的左脸被方若岚赏了个锅贴。
不由分说的,方若岚接着又是一个巴掌打下过来,不过这下子,陆无双已然有防备,硬是单手接下这巴掌。
“你疯了!”方若岚要不是疯了,怎么会在一人清早无缘无故地打人?如果是为了昨天她充当灯泡一事,她不认为方若岚有如此高强的耐力,忍到现在才发作。
要是对方神智不清还情有可原,如果不是,那么方若岚就要倒大楣了。
“我疯了?”方若岚恶狠狠地瞪着陆无双。“告诉你,我没疯,”一只手被制住了,可是她的另一只手还是自由的,在完全没有预警的情形下,陆无双右脸颊也挂彩了,“而且,我就是要打你!”
陆无双向来不是什么好修养的人,当然更没有那稣基督那般,被打了左脸颊还要送上右脸颊的胸怀;只是她一向秉持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至理名言,同时奉行化干戈为玉帛,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中国哲理。
虽然,方若岚挑衅她的次数甚多,但她认为和方若岚计较,好像有点以大欺小,因此大都一笑置之,不予理会。但怒气一旦被激起,便很难要她平息。
“你真的惹火我了!”说完这句话,陆无双举起另一只空下来的了,反手赏了一个耳刮子给方若岚,随即正手又在她另一边的脸颊补了一掌。“我对你客气,你还当我怕了你是吗?”她放开方若岚被她抓住的手顺势用双手推开过于逼进的方若岚。
可恶,脸都肿起来了,等会儿得到楼下找些冰块才行,要不然今天甭见人了。
“你不怕我,难道我就怕你了吗?”方若岚目露凶光,大有再大干一场的念头。“告诉你,今天我要是不给你些教训,我就不姓方!”
她了解陆无双现在是冷天霁的新宠,她这样的做法只会让他大发雷霆,进而赶走自己。不过,她豁出去了,反正迟早都要走,是不是被赶走的也无所谓了。
“你真那么想诉诸暴力?”如果可以,她是希望做做嘴上运动就好,别劳累了身上的肌肉……不过照方若岚这表情看来,她这希望是铁定落空了。“只有未开化的野蛮人才会这么做。”也就是,有理性的文明人,是不时兴打架这回事。
至于,真有拳头相向的时候,不是民意代表们上电视做秀,再不然就是黑道帮派火拼,如果还有这神情形出现,那只能说该当事人暂时失去理性,回归兽性。“暴力不能解决问题,只会制造问题。”
“别和我要嘴皮子!没有用的!”方若岚冷冷地道。她叫直认为自己有十足的胜算,就算刚才连续被陆无双了两记耳光,也只是巧合而已。
“等等,那你总该告诉我,你今天像只疯狗乱咬人原因吧?”幸好她是人。不是狂吠病的带原者。要不然,她岂不是得上医院击打上一针。
“没有理由!”要方若岚自己承认被他们两个给耍了,这简直比得了重感冒还要痛苦。
“没有理由,你为什么要打人?!”陆无双现在可是情于理于法上,都站得住脚。没有理由地打人,是不是哪天她不高兴就可以杀人了。笑话,要是每个人都这样,这世界早毁了。
“姑娘我高兴打、爱打,你管得着吗?”
“我是管不着。”陆无双冷静地说:“不过,你找上我,那我可不能不管了。”
看来,她是存心找碴的。给她方便,她当随便,对她客气,还教她以为她陆无双怕了她。啧,这年头忍气吞声这事,可是绝对做不得的。
“废话少说!”就像是武侠小说里头的人物,在套招之前,一定会画蛇添足地补上一句话提醒敌人,接着才是一式又一式凌厉的招式。
方若岚没有高强的武功,亦没有过人的气力,有的只是一股报复的的强烈念头,以及十只锋利的爪子。
陆无双——她有一双可以灵活移动的双脚,和动得快的脑筋。因此,双方是互有所长,一时间谁也占不到谁的便宜。
但是,陆无双终究是要吃亏的。
因为她自小到大,从没和人打过架,也没有小孩子会故意找她的麻烦。而方若岚不同,她上有兄长、下有幼弟,再加上这几人年纪相差不远,打架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家常便饭,早习以为常。
陆无双是当别人犯上她时,才会轻轻施以薄惩。像刚才打在方若岚脸上的耳光,也只是“轻轻”略过——比起方若岚打在她脸上的,她的力道真的也只能用个“轻”字形容。不像方若岚在她脸上留了两个又红又肿又明显的巴掌印。
经过五分钟左右的激战后,陆无双的身上已经见了红——脖子教方若岚的利爪给伤着了——虽然血流得不多,但是那大大小小的伤口也足教人触目惊心。
话虽如此,方若岚也没占多少便宜。
陆无双在闪躲对方的攻击之余,也会发动些零星,但准确的反扑。虽然没在方若岚身上留几个血窟窿,至少也为她的皮肤,带了点不同的颜色来。
或许是她们的打架太过精采,也或许是她们的厮杀声太过嘹亮,竟引来陆无双口中“万恶根源”的冷天霁!
也算是他来得巧,此时陆无双不小心被她自己放在地上的纸箱给绊倒,让方若岚逮着机会,给了她一个结结实实的压制——结实到她差点喘不过气来。
冷天霁也没浪费时间在对话上,一个大踏步,上前将方若岚从颈后给拉离。他的这个动作仿佛让陆无双重获新生,她连忙吸了几口新鲜空气到肺中,好让肺动脉送些氧气给她那运动过剧的心脏。
“你做什么!”冷天霁一进陆无双的房门,便见到方若岚整个压在陆无双身上,同时双手还勒住她的脖子,要是他再慢来个几分钟,见到的搞不好是具全身发紫的尸体。
冷天霁赶紧扶起倒在地上的陆无双,却教她脖子上的伤口给吓着了。“说,这是怎么一回事!”他望向方若岚,要她给他一个答案。老天,陆无双脖子上的伤口正不断的沁出鲜血。该不会是伤到颈动脉了吧……他着急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