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拥有了她最想得到的男人,再也没有什么能激起她心动的,秦盈姿不耐烦地挥手。
「你去找情窦初开的女孩谈情说爱吧!我不玩这种小孩的玩意儿。」
他不气馁。
「我们是邻居,至少得给我个自我介绍的机会。」
秦盈姿不愿与他夹杂下去,她还得留住全副精神,想法子挽留住丈夫偏离的心。
「我已结婚了,你快走,别让我丈夫瞧见,他的醋劲可是很大。」她吓他。「小心
让你吃不完兜着走!」
谁知这招并不管用,他神情未变。
「你骗我,我观察你有一阵子了,除了你之外,根本未住有男人。」
他的话令她羞怒不已,该死的王豪伟,让她守活寡。
「你竟敢像小偷般窥视我的生活!」
「绝不是窥视。」他没有不安的表情。「是对你投入较多的关注,君子好逑是很自
然的事。」
「我警告你!」她想冲冲地说。「以后不准再偷窥我!否则,我要报警了!」
他微侧着头,笑得很无邪。「你不能制止我对你有好感的心。」
她的耐性已磨尽。
「你这个……」等等!说不定她正可以利用他来引发丈夫的醋意,虽然这是最没创
意的计略,但也许可以奏奇效,她正苦于无计可施,他的出现或许正是个好点子。她眼
睛在溜溜一转后,怒容转为喜,身体往旁一让——「你进来吧!」
他笑容更加灿烂。「是的,仁慈的女王。」
她哼了声。「别误会,不要以为我对你有好感。」
他耸了下肩。「我知道。」
他跟随在她身后地走进屋子,没有拘束地在椅子上坐下。
「我想请你帮个忙。」她直截了当地说。
「请说。」他顺手拿起桌上的遥控器,打开电视。「能为你服务是我的光荣。」
「我想请你当我的男朋友……」
她话未说完,他吹了声口哨。
「这正是我最大的期望。」
「不要高兴得太早。」她泼他冷水。「我只想让你引起我丈夫的注意,不介入其它
的因素。」
「行。」他答应得很干脆。「我愿为你赴汤蹈火。」
好漂亮的房子!
秦珍婷每次经过这栋深广、花木扶疏的洋房时,总会忍不住多驻留一下。这种占地
宽广的房子,在寸土寸金的市区里,已相当少见;秦家的房子虽然不小,但与这间屋子
相比,便逊色多了,更别提她现在住的矮小、算得上古董级的破房子。
仅只一街之隔,这间房子与宋雅绮父亲遗留下的屋子相较,简直有如天壤之别!她
没见过屋中的主人,可以想像不外乎是那种穿金戴银的名流仕绅之流……她拍了下头,
哎呀!上学快迟到了,还在这儿想东想西的;她已答应宋雅绮不再迟到早退,要认真学
习的。
秦珍婷加快了脚步地走了几分钟、又放慢,她对自己耸了下肩,她与书本有很大的
距离,就算她有心想学好;但书本上的那些东西,根本装不进她的脑子中,早到晚到又
有什么差别?
走着当儿,一辆豪华车子,从那栋漂亮洋房的车库开了出来,司机朝走在路上的她
不耐烦地按喇叭。
哼!神气什么!她慢吞吞地让开路,对着从旁驶过的车怒想:以后一定买辆更大、
更豪华的车将它比下去。车子却在她想的同时,倒车回来,停在她的身边,她惊诧极了,
难不成对方知道她的想法!?
后座的车门打开,一个她怎么也想像不到的人——居然是孟天星坐在车里,朝她招
手!
「一起上学。」
怎会是他?因为太突然了,以致她无法一时反应过来,怔怔地看着他。
「快上车啊!」
这是接近他的最好机会,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却犹豫起来。
「不想搭便车吗?」
他态度很轻松,谁怕谁?管他是天还是地,喜欢他干嘛还在发征?秦珍婷不愿想太
多地坐进车里。
「我以为你不上车呢!」
孟天星微笑,一对注册商标的酒涡在他颊上一显一现地,她忙摄住心神地告诫自己,
千万不能和学校那些看他的女生白痴似的傻模样。
「为什么不坐。」她故作泰然。「有不用钱的车子可搭,不搭才是傻瓜。」
他笑得很开心。
「刚才在路上看到你很惊讶。」
只怕她比他还惊讶。「想找我算上次的账?先说明,我绝不怕你。」
「我当然知道你不怕。」他没有不悦。「那天你已证明了不是吗?」
「你不生气?」她感到奇怪。
「刚开始有一点。不过,继而一想,我没有理由要求你为我做事,是我不对。」
他倒是挺不错,没有被那些人捧昏头地自以为了不起,她反倒不好意思。
「那天我也有不对之处,不该把你的球踢走。」
「没关系。」他看起来是真的不介意。「我不是向你质问,也不是要你道歉的。」
「我可没有道歉的打算哦!」她声明。
「我知道七爷、八爷长得什么样子了。」孟天星瞪大眼睛,模仿地说:「凸眼、大
耳朵,很神气的模样。」
「你的样子就和他们一样。」她开玩笑。
「我有那么糟吗?没人这么告诉过我。」他望着她。
「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敢违抗你意思的人?」
「没有人赋予我能为所欲为的权利。」他问。「你对我有偏见?」
是偏见吗?还是喜欢的成分多些?车子在到达学校前的一个路口,孟天星让司机停
车。
走下车后,他解释:「平常我都慢跑到学校,今天起得迟些,所以让司机送。」
慢跑?从他家到学校,她搭公车可是要二十分钟耶!
「为什么不坐到校门口?」她奇怪地问。
「我不希望别人认为我太娇生惯养。」他露齿一笑。「何况时间还来得及,走几步
路有益健康。」
他和她想像中的骄纵毫不相同。
「你与我所想的完全不一样。」她说出自己的感觉。
「让我猜猜看。」他侧着头。「你是不是将我想成一个被宠坏的孩子?」
她承认地点头。
「那么多人喜欢你、围绕着你,你看起来的确很享受被捧着的感觉。」
「有吗?」他感到有趣。「大家都是朋友,挺热闹的,只是私人的时间太少了些,
有时候难免会觉得心烦点。」
「那么你该学学我,在身上印了几个‘我是不良分子’的印记后,保证没人敢接近
你。」
虽是玩笑语,何尝不是她内心的苦痛;秦珍婷猛想起什么站住身体。
「怎么了?」他问。
「你先走吧!」
他疑惑。「为什么?」
「你是好学生;我是坏学生。」她闷闷地说。「不能让同学见到我们走在一起,不
然,不被谈得风风雨雨才怪。」
「什么好学生、坏学生的?你未免太迂腐了些。」他却不在意。「我不喜欢畏畏缩
缩缩的。走,一起走。」
「不好啦!」她摇头。「你的形象会被我破坏。」
他觉得好笑。
「我又不是什么天王巨星、伟大人物,在乎什么形象问题?」
她依然担心。「可是——」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孟天星问。「你不愿当我的朋友吗?」
他们是朋友!?他们是朋友!?秦珍婷兴奋地跳起来,孟天星愿意与她做朋友!
「哇!帅呆了。」她急喘着气问。「你真的要我这个朋友?」
「为什么不?」他微笑。「再不走,要迟到了。」
「走吧!」她精神抖擞。「别怪我事先没告诉过你。」
事实证明,她并未料错,一路上不断有眼睛投射过来,对他们走在一起的事相当好
奇,秦珍婷无法不紧张地绷着脸;而他则相反,泰然自若地与熟识的同学点头打招呼。
「天星,你怎会和她在一起?」终于,有人憋不住话地问。
「有什么不对吗?她是我的朋友。」
他答得很自然,仿佛那是天经地义的事。秦珍婷抬头挺胸地,在学校里,她已有了
第一个朋友。朋友——真好。她甜甜地想。
他们的教室在不同方向。
「好好加油。」在铜像前分开时,他带着鼓励他说。
她慎重地点头。「我会的。」
「我知道你会。」他又看了她一眼后。「再见。」
「再见。
秦珍婷看着他走得不见后,走向教室。一扫平日的懒散,不仅认真地听课,还抄起
笔记,虽然有大半以上听不懂,她没气馁地举手发问;她不曾有过的正经态度,却引起
台上目彦良的注意。
那个破坏他教学的第一堂课的女学生,今天实在太反常了!是昨夜睡足了,不用再
补眼?还是突然发现学问的重要?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很高兴她能改变学习态度。
「秦同学。」吕彦良说:「我能在下一堂课见你时,仍如此有精神吗?」
「当然。」
秦珍婷声音响亮,她不能让她的朋友——孟天星,太丢脸不是吗?
又是一天的结束。
吕彦良收拾着桌上的东西;每上完一天的课,他总有种虚脱、失望感。
实地执教鞭后,才发觉与他理想中的教学上有段差距。原以为可以一展抱负,谁知
在那些半大不小的脑袋里,各有各的一套想法,要使他们每个人都能弄懂,简直比打场
战还辛苦!
他将摩托车牵出校外,在附近的糕饼店买了个蛋糕;今天是父亲的生日,母亲在早
上他出门时,特地交代早些回家,几个分住不同地方的哥哥,都会回家为父亲祝寿,这
是难得的聚会。长大后,尤其在几个哥哥相继结婚,各人有了自己的家庭,大家相聚的
时间,除了特定的日子外,大家很难得有碰面的机会。
前面有家玩具店,让他想起该为那些侄子挑选几样玩具,好打发待会儿叔叔长、叔
叔短的几张小嘴。他催了下油门,正打算过去时,一个人影忽然快速地从旁边的小巷走
出来,他虽紧急煞车,仍是来不及地撞上。
「哎哟——」一声痛喊。
惨了!他撞到人了,一个女人坐在地上;吕彦良忙跳下车。
「对不起,伤到哪里?」他慌张地说:「我送你去医院。」
一头如黑缎般光亮秀发,遮挡住她的睑,她手抚着腿,模样相当痛苦。
「我的脚好痛……」血从她腿上的丝袜渗透出来,他慌了手脚,全怪自己太心不在
焉了。
「你能动吗?我送你去医院。」
她抬起头,他怔住了!好美的眼眸!长长的睫毛像两把灵巧的扇子,围绕着那双秋
水睦眸,这是他所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她动了下脚,双眉立即皱了起来。「我的脚恐怕不能动了。」
那怎么去医院?吕彦良手搔着头发,不知如何才好?
「扶我啊!」她忍着痛,没好气地喊。
「哦!好。」
他恍然地过去扶着她的手,她一动,血立刻认伤口们泪地流出来,吕彦良看得几乎
软了手脚,他最怕见血。
「很……痛……对不对?」他结结巴巴地说。
「废话!」
宋雅绮眉头皱成一直线,怎么有这么愣头愣脑的男人?
「你想去哪家医院?」他问。
谁知道这附近有什么医院?腿上的巨痛,直窜上她的脊椎,宋雅绮痛得掉下眼泪,
偏偏让他碰上这个二愣子。
「你可不可以好心地提供意见。」她咬着牙忍痛。「我快撑不住了。」
「仁仁医院’好吗?」他还在询问。
「行啦!」她挥手。「只要有医生便行了。」
「很近,就在下一个红绿灯口。」
再近也总不能让她就这么走过去吧?她现在连站的能力都没。
「傻蛋!」她无法不骂。「你不会叫车子吗?」
「好」
他伸出手招车,她身子失去依靠险些摔倒,他手忙脚乱地扶住她。
「喔!」宋雅绮忍不住呻吟了声。
「车子来了。」
他打开车门,笨拙地搀扶着她坐上后座后,坐上司机旁的座位,车子一下即到了医
院,他给了司机张钞票。
「不用找了。」
他下车为她开车门,宋雅绮艰难地走下车;车子开走后,当她看清楚招牌时,眼睛
不由得瞪如铜铃般的大——仁仁内儿科,这小子是一点知识也没吗?
「你带我来这家诊所?」她声音大了些。
「不好吗?」他不明所以。「我曾在这儿看过感冒,医生很高明的。」
看感冒?她不禁全身乏力,遇上他简直是她的不幸!
「你究竟有没有常识?」她有气无力地。「难道不知道外伤要看外科?」
「啊……对不起。」他局促地说。「我一时没想那么多。」
他没想那么多,可就害惨了她;宋雅绮实在没力气骂他。
「能不能请你再叫次车子,我已经撑不下去了。」
「好……好」
这一回,总算没再出错。不过,伤口已痛得让她汗水直流,嘴唇快被咬得渗出血来;
在割开丝袜后,腿上有好几处伤口,其中有一处须缝合,不晓得以后会不会留下难看的
疤痕?
折腾了半天,让来雅绩感到气愤的是,那个二愣子,脸色竟然比她还苍白,看起来
仿佛要昏厥似的。
「我怕血。」他扶她走出医院时,心尚有余悸地说:「也许是小时候把哥哥推倒,
使他流了不少血的关系,我只要一见到血,身体全都软了。」
听他如此说,她只能自叹倒霉。
「你还是学生?」
「不,我是老师。」
有这样呆愣的老师?
「幼稚园老师?」她语含讽刺。
「我教高中数学,今年刚毕业。」他听出她的不满。「从来没发生过这种事,又加
上见血,所以简直慌透了!连手脚该怎么摆都弄不清楚,害你多受了些罪,真是十分抱
歉。」
不知他在讲台上,是否也说得如此没头绪?
「算了,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她忽记起自己赶回家的原因。「现在几点了?」
吕彦良看了下手腕上的表。「八点半。」
来不及收看了,见她脸色晦黯,他抱歉地问:「有约会?」
她轻点头,又摇头,那算是约会吗?
「我送你过去。」
「算了,太迟了。」这是她第一次错过观看。「留下你的住址,我会将账单寄给
你。」
「你这个样子,我不放心。」他看着她包扎厚厚纱布的脚。「还是我送你。」
「也好。
她没坚持,脚踩在地上,仍让她痛得咬牙切齿,的确是须个人帮忙。
他招来计程车,扶她坐上车,宋雅统说出了住址,有些心烦地看着车窗外;今天迟
了点下班,为了赶时间,她走了快些,没想到却出了状况。唉!真是欲速则不达。车子
抵达后——
「我不请你过去坐了。」她说。
「我姓吕,吕章良,今天的事真是对不起。」他再一次地道歉。
「吕老师。」她口气甚是无奈。「我是该谢谢你,还是该责怪你?」
「下次我会注意点。」他不好意思地微红着脸。「你是该怪我,我实在太疏忽了。」
「事情已经发生了,怪也无济于事。」她叹气。「我还是谢谢你送我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