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阵震耳欲聋地敲门声不断传来。
「再不来开门,我要撞门了。」
他放开她的手。「我去开。」
赵倩菱求助地看着王雅云。
「不能让他开门,跟了弘致回去,我的日子将会很悲惨,他是不会放过我的。」
王雅云握住她无助的手,用坚定的口气说:「放心,我不会让他带走你,事情总要解决,此时解决也好,你也可早些脱离不快的阴影。」
赵倩菱轻轻地点头,仍害怕地握紧王雅云的手。「我把自己交给你们。」
「不要担心。现在是法治的社会,谅你的丈夫也不敢有什么恶行,何况还有位人民保母在这里!他不会放任不管的。」
她拿话激他。沈正修无语地走出去,打开已快裂开的木门。
「怎这么慢才来开门?」了弘致怒冲冲,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是不是你们在床上爬不起来?」
沈正修拂开他的手,沉声地说:「放尊重点,不然我要撵你出门。」
丁弘致眼睛瞪得如铜铃般的想发作,但在接触他威仪的脸,及魁梧的身材后,气焰小了些。了弘致的身躯虽也不矮,但长时间的晨昏颠倒、埋首在赌桌中,整个人显得虚弱苍白,站在皮肤黝黑、健康昂然的沈正修身边,气势小了一大半。
「倩菱呢?你把她藏在何处?」
「她在里面。」
丁弘致的脚一动,便想往屋里去,沈正修喊住他。「慢着。」
「您想阻止我找她?」丁弘致大叫。
「我只想提醒你,倩菱怀有身孕,不要对她太凶,免得吓着她。」
丁弘致翻眼。
「我是他的丈夫,不须你来教我怎么做?待会我们还有帐要算。」
「算什么帐?」
「算你勾引我老婆的这笔帐。」丁弘致没好气。「你是不懂,还是装傻?」
「那你得先和我算。」王雅云跨了出来。
「你是谁?」
「我是他的妻子。」
沈正修的脸皱了下,并没出声纠正。
「你既然有老婆,干嘛还来和我老婆夹杂不清。」丁弘致大声地说。
「注意你的用辞。」她的脸往下沉。「嘴巴要不放干净些,我不会让你进屋。」
她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气势,令了弘致不得不从,他从鼻孔哼了一声,踏入屋内。
赵倩菱不待他发话,劈头即说:「你来干什么?我要和你离婚。」
丁弘致先是呆怔了一下,继而狰狞地笑出声。「想和老子离婚,想离开我?没那么容易。」
「你根本不爱我,何不放开我?」
「老子还没享用够,岂容你要走即走,是谁给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丁弘致指着沈正修。「是这个蹙脚的警察给你倚仗,你的眼中便没有了我这个做丈夫的存在?」
赵倩菱呸了声。
「你还配为人夫吗?放着家计不管,三两天的见不到你的人影,只有赔光要钱时才会出现,怎么?现在又缺钱了是不是?」
「造反了。」丁弘致大声嚷嚷。「你竟敢跟我顶嘴,离开了几天,胆子倒增进不少。」
「我受够了你的气。」赵倩菱下决心。「从这时候开始,我再也不愿忍气吞声。」
夫妻不该是这种场面,沈正修走向他们。
「先不要动气。」他规劝。「大家坐下来,心平气和地说。」
「还有什没好谈,你没听她说要离开我吗?」丁弘致想再次抓他的衣领,手伸了一下,还是作罢。「全是你居中破坏,婚前抢不过我,婚后还不放弃地鼓动倩菱,你究竟存什么心?」
「不要误会,在昨天之前我不曾再见她,是你恶劣的行为使她远离你。」他劝说:「好好地待她,孩子都快出世了,这般吵吵闹闹,如何给他个温暖的家?」
「你如此关心孩子,莫非是你们之间有什么不清不白的地方?」丁弘致疑心大起。「孩子该不会是你下的种,却让我当现成老子?」
竟不可理喻至此,沈正修很想揍他一顿,还未行动,赵倩菱已气不过地掴上他脸颊,清脆的声响,使已恶劣的气氛,更浓烈几分。
「好啊!你打我。」
丁弘致怒火冲天地伸手想打她,沈正修抓住他的手。
「不能打。」
「是你助长她的胆量。」丁弘致再也顾不得自己势弱,反手挥向他。「老子今天要好好教训你,教你知道不能随便碰别人的老婆。」
在此混乱的情况下,有理也说不清,沈正修避开他打过来的手。
「想打架你还早得很。」他的气也上来了。「小心我以袭警铐你。」
「想仗势压我,我可不是被吓大的。」丁弘致又叫又跳地。「我要你为诱拐人妻付出代价。」
「讲不讲理?污蔑我没关系,不能连自己的妻子也不信任。」
「是我的妻子就不该逃家,给我绿帽子戴。」丁弘致已红了眼。「姓沈的,你是个瘪三,输给我仍怀恨在心,竟唆使她离开我。」
沈正修不知该怎么和一个失去理智的人说理。
「我和倩菱没有任何不可告人的关系,不要被你的疑心操纵,搞得大家都难受。」
「不要想脱罪,以前你就处心积虑想得到她。」丁弘致大骂。「我绝不教你们称心如意!」
「你给我闭嘴。」赵倩菱悲愤不已。「你将我视为什么样的女人?」
「你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前脚刚踏出去,你后脚便跑到别的男人家里来了,这要传出去,教我如何做一个男人?」
「你早就不是男人了。」赵倩菱轻视地说:「是男人便不会不知长进,光会向女人伸手。」
「跟你拿几块钱,又有什么不对?」丁弘致理直气壮。「你老子的钱那么多,又只有你一个女儿,我不替他花花,他带进棺材也是白搭。」
「你就只会打我爸爸钱的主意,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为什么不自己去赚?」
赵倩菱恨自己当初的软弱,也懊恼父亲的识人不清。
「只有傻瓜才会放着现有的钱不花,去辛苦地工作。」丁弘致大言不惭。「要不是你有个有钱的老头,我何苦那么费事娶你。」
又一个徐直中,想靠女人吃饭的男人,王雅云气愤填膺。沈正修叹口气地坐下,没想到她的婚姻竟会糟糕至此,赵倩菱悲苦地看着他。
「这种男人能倚靠吗?你还能要求我回去吗?」
沈正修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难不成让她不要婚姻?那与他的理念不符。
「你说的是什么话?你当然得和我回去。」丁弘致粗暴地拉着她。「别忘了你是我的人。」
「不再是了,我要离婚。」赵倩菱用相当坚决的口气说:「我要离开你,为了我自己,也为了肚里孩子,我不再当受气筒。」
「由不得你做主,要是让你想走便走,我的脸将摆往何处?」
「你还有脸吗?早已经没有了……」
丁弘致猝然地打向她的脸,赵倩菱粉颊上五指鲜红,沈正修跳起来,扳住他的手臂。
「你竟然动手打个孕妇。」他再也无法旁观了。「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我教训我的女人,要你来罗嗦什么?」
说着,丁弘致的脚用力地踢向赵倩菱隆起的肚子,她惨叫地往后栽,王雅云惊慌地趋上前,仍然来不及扶住她,「咚」地一声,赵倩菱痛得在地上打滚。
天下竟有这种男人,沈正修怒极地挥起手,有个比他更快的动作——一个老人拿起放在门旁的扫把,朝丁弘致身上一阵狠打。
「你是个畜牲。」
丁弘致用双臂护著头,连声嚎叫。「爸爸,不要打了……」
赵刚没有停手,出手更用力。
「打死你这个畜牲。」
「伯父,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沈正修较为理智。「先查看倩菱的情形要紧。」
「我肚子好痛……」
赵倩菱指着肚子,不断地呼喊,王雅云想帮忙,却不知从何帮起。
「是我不对。」赵刚来至女儿的身边,相当自责。「都是我不好,给你挑了个畜牲当丈夫。」
「爸爸……」赵倩菱在疼痛中,紧抓住父亲的手。「不要让他带走我……」
赵刚心痛如绞。
「不会的。我不会再让那个畜牲折磨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我怕你担心、难过。」
「傻孩子。」赵刚眼眶湿润。「是我害你受苦。」
他从不知道女儿被自己看中的女婿如此凌虐,丁弘致在他的面前一直表现得很好、很体贴,虽然他发觉她回家的时间少了,脸上也不觉中常有股哀愁出现。他曾追问过她的婚姻生活,她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他虽有疑问,但不知问题何在。
早上,丁弘致到家中找人,他才惊醒她的婚姻有问题,找遍几个她可能去的地方,最后想起沈正修,没料到却撞见女婿的恶状。
「爸爸。」丁弘致想辩解。「我是爱倩菱的,见她和这个警察死灰复燃,一时情急才会丧失理性。」
「不能听他的。」赵倩菱惊惧地喊。「他只想得到你的钱。」
「我清楚。」赵刚不断地点头。「我不会再昏昧地被蒙蔽。」
「好痛喔……」
「别再说话了,我们必须快将她送医。」王雅云冷静地说:「看样子,孩子可能要提早出来了。」
第六章
对她说喜欢有那么难吗?张闵凯不断地反思着这句话.毋庸置疑地,他喜欢她,何以出不了口?任由她从自己的身边走开,若是不好开口,他可以透过电话告诉她,不行!那太缺乏诚意了,他要当面对她说,对着所有的人承认自己的感情。
他站起又坐下,虽然交往过无数的女人,但真要面对自己的感情时,却是很难启齿,她会有何反应?会拒绝他吗?这么大的男人,还怕被拒绝不成,他再次起身。
对她说喜欢真有那么难吗?
十年前她渴望他说出,十年后,她依然想在他心中占有一席之位。王依雯郁郁地站了起来,多一次见他,就多一分想念,真不该听从雅云的话,参加那晚的婚宴,以致在逐渐平静时,又搅起波涛巨浪。作茧十年,仍无法脱困,她很想朝着自己大喊,让自己清醒些。
有人打开门,她没回头看,除了雅云还有谁?她最近不知在做些什么?一大早便匆忙地出门了。
「你在忙什么?」
「忙着想你。」低哑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王依雯迅速回转过身,是回应她的思念吗?张闵凯就站在她面前,用她梦中出现无数回的深情眼眸望着她,她觉得整颗心悸动了起来。
「我是来告诉你——」这次不再犹豫,没有丝毫迟疑。「我喜欢你。」
她很想欢呼,但双腿却乏力得站不住。多年的梦境成真,她全身乏力得彷佛跑了趟长跑,终于抵达终点般既兴奋又乏力。她坐在椅子上,藉以支撑身体的重量。
「被我骇着了?」他讷讷地说。
「不是。」她觉得自己的声音好遥远。「只是很惊讶。」
「先不要告诉我你的想法,我无法忍受被拒绝。」他坦白。「你是唯一我在乎的女人,暂且不要下断语,接受我的追求好吗?」
他说追求,他终于肯将眼睛放在她身上了,她该如当初所想般,取笑他对她的感情吗?绝不,那分少女时期对他的崇拜至今不减,期望了十年,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回应,她不要毁掉。
「既然你想追求我。」经过一阵震荡后,她眼波盈盈一转。「你就得遵守我的规矩。」
「哦!」他拍了下额头,呻吟了声。「你该不会想清算以前的帐吧?我的心脏脆弱得很,禁不起折腾的。」
她微笑。「别忘了我是你的秘书,你的健康检查报告我看过,绝对好得可以抵挡一颗飞弹。」
「我一向的教战守则就是别追下属,她们对你的底子摸得一清二楚,变不出花样来。」他夸张地叹气。「谁教我自坏规则。」
「什么规则?」王雅云走了进来,在张闵凯的肩上拍了一下。「你还有什么规则?喜欢就追啊!」
「我正在遵行这个宗旨。」他反应迅速地说:「我要代她向你请一天假。」
「我没来得及看序幕。」王雅云好奇地探问:「该让我知道怎么回事吧?不然我可不放人。」
「我喜欢她。」他答得直接。「男人追女人,就这么简单的回事。」
王雅云很高兴。
「傻小子变聪明了,我最乐见有情人能成眷属、能从牛角尖中钻出来。」
「这表示你答应了?」
「我不提早离开,你得照我的规矩来。」王依雯想磨磨他的大男人作风。「没有理由我得随时等候你的差遣。」
「很对。」王雅云接口。「你下班后再来。」
没顺着他的意,张闵凯不太能适应,不过,她值得他等待。
「想考验我的耐性,行,下班后我来接你。」
「不准迟到。」她附加了句。
「这是你的第二条规则?」
「没错。」
他五指并拢地行了个礼。「我会像小学生上课般,规规矩矩的,不迟到、不早退。」
张闵凯走了出去。
王依雯看着关上的门,脸上掩盖不住欢愉之色,对她而言,今天是个神奇的一天。
「我的特效药很灵是不?」王雅云很得意。「这样的结果是不是好多了。」
「同样的药方,是不是也用在你自己身上?」她问。「你这些天怎老是跑得不见人影。」
王雅云的声音一下小了下来。「看娃娃去了。」
「娃娃?」
王雅云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个被自己父亲强迫提早来到人世的小女婴。」
距预产期还有两个月,赵倩菱肚中的孩子,经丁弘致那强劲的一脚,踢得提早降临,小小的身子,在加护房中,那么地脆弱无助,没有一般婴孩落地时的宏亮哭声,她只是静静地躺着,那模样似乎随时都有可能失去生命般,她可知加诸于身上的疼痛,全是她那混帐父亲所造成的?
丁弘致对在生死边缘中挣扎的妻子、女儿,没有一丝怜悯及后悔之意,一再地在医院中叫嚣着要拿与赵倩菱分开的分手费,直至赵刚拿了把水果刀要宰他,才使他害怕得闭上嘴。
「该处极刑的男人。」
在听完王雅云的讲述,王依雯深感嫌恶,女人何其不幸,竟有此丈夫、父亲。
「那种男人少一个,女人便少些祸害。」
「你可曾想过沈正修的昔日情人出现了——」王依雯想到一点。「他们有复合的可能性?」
不是没有,而且可能性还不小,沈正修对赵倩菱尚有分难以掩饰的关怀。王雅云无意识地将手中的纸撕成条状。
「我想要的是完整的心。若是他的心中仍有别的女人存在,除了祝福外,不作它想。」
「你不想争?」
「我只争他对我的感情超过其它。」
没有任何徵兆,忽然下了好大的雨。
「快跑。」
张闵凯拉着她的手,跑进凉亭内,亭中挤满了躲雨的人,小小的亭子因他们的进入,一下子变得更加雍挤,他用手臂护卫地搂着她的肩,将她和亭中的人隔开。不知从何时起,他已那么自然地将她视为自己的一部分,不愿他人多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