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色惨白,不可相信。
她虽杀人,便从未听说过这等凄惨之事,将头上花远远掷出:“这花……是带血的……”
心香抚她面颊,迟疑了一下:“这个世间有这么多血泪和悲惨,这绝不是上天许给的人间。这是个地狱,处处血腥……我越来越不知如何自处,存身世间,我绝找不到方法。凭我的武功又能怎样呢?我杀得尽千万个恶人吗?我救得了许多的好人吗?这乱世真让我痛恨……可是,我仍有一个地方可去,伤心林,你身边……许多人只有绝路……但是,我不是圣人,许多时我只想和你隐居……不看这悲惨世道……”
如眉迟疑:“心香……你说这话似乎是想让我……让我……”她迟疑地看着他,伸手抚他脸,泪盈于睫。他握住手贴在脸上:“是!我求你和我一起想办法帮助那些人……我虽不知能帮几人,总胜于独善其身……我知道你不喜欢外面的世界,我也不喜欢……可我要帮他们……而我又不能离开你,不能失去你……我求你在我身边……”
他一直要救人于水火,但知她生性不喜四处迁徙。夫妻隐居过神仙生活固然一生快乐,而一念及许多受苦之人等他仗剑解救,他就心潮汹涌,不能自持。但若因此与她分离,他自知必心神俱碎如行尸般了无生趣。
他凄然握住她手:“你为何要教我武功呢?若我手无缚鸡之力,也便心中无愧!你教了我武功,我怎能心安理得去隐居呢?”
她无言地低下头,哀婉:“可是,你又能救多少人呢?救了他们仍要死的。他们若不知自救,是永不能真正获救。从前我杀负心人,若那人不回头,那女子痴心依旧,我就会两人都杀了,免她伤心。就好比你现在,杀了一个恶霸,依然有另一个来逼迫他们,怎么杀得尽?”
他蹲在她膝前抬头看她:“你说得对!可是就算他们欲反抗,也要有人帮助才是。我至今后悔为什么不早杀那刘家三父子……否则就不会有那么多惨事了……眉儿,咱们有力量,能帮别人又何必只顾自身安乐?”
如眉掩面不敢看他,转过身去。
他知道她一向喜静爱洁,爱恋空山明月的闲适;流恋繁花飞瓣的美丽,他实在有些自私了。
他低声:“眉儿,我知道我不该迫你……”
他终于抖声讷讷地说:“如果你不愿……那就……就算了……因为我无论如何也不舍得你不快乐……不舍得你离开我……那些人……我没法个个保全……如果你离开我……我自己也在地狱中……眉儿,求你回头看看我,就当我没说过……”
她的手轻抚他的发,听她柔声:“心香,你抬起头来看我,老实回答我!”
他抬头看她眼波哀婉,心都碎了。
她柔声:“你如果不去管那些人,心里真的会很内疚吗?即使不关你的事!”
他低头,泪光一闪:“是!我会一直难过,因为我本来是可以他们的!”
她沉默了一下,他不敢看她。
听她低声:“如果两者不能得兼,你会怎样?”
他惊骇地抬起头,搜寻她脸上的表情和心迹,急切地抓住她的手:“眉儿眉儿,我是不肯也不能和你分离的!没有了你,我活着作什么?如果你不肯,咱们就不管这些……”
他痛苦:“你可千万不能吓我!有了你,我才会不悔这一生……你明白吗?你对于我比任何事都要重要得多!我……我知道你不喜欢……还逼你……我错了……”
她的泪轻落下来,脸上却绽开了笑容,用袖拭去他的泪:“心香,我难道不是已嫁给你?如果你不快乐,我会快乐吗?如果我逼你和我住在冷梅乡而你却在自疚中生活,你以为我就满足了吗?傻瓜,在这儿哭,没人笑你么?”
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良久:“真的?”
她垂下眼睑:“只要你心中有我,这就足够了,我还能奢求什么?”
他欢呼一声跳起来,把她一把举起在头上旋转,欢呼大笑。她长裙飞舞,长发飞舞,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放下……我头也……晕了……放下我……”已落入他臂弯中,不管不顾地狂吻她,几乎要把她吻化了。
良久,他叹了口气:“这旷野为什么没有床?有个草席也好呵!”她羞红了脸,挣扎出他的怀抱,掩口而笑,翩翩而行。
他大步赶上,笑从心底起:“眉儿,我又怎么不对了?干嘛要跑?”
她瞟了他一眼,吃吃地笑:“你这人不正经,总是弄歪脑筋,又……好色……”
他哈哈一笑:“怪你自己,红颜祸水……”
两人遥见屋舍已近,才缓步而归。众女迎上来问何归迟?二人约略说了,众人皆叹。 他挽住她腰肢对众女扮个鬼脸:“我们要回屋歇了,不许打搅 哦!”众女吃吃笑,如眉红了脸挣开他的手,嗔。这人……
他低笑:“不碍事,我们好怕什么……”
她恼:“人家都看着呢……咦……”众人早巳走得干净,她又气又笑:“受贿的丫头!”
他不由分说,眉眼俱是春意,把她抱持入房中,紧闭门久久无声息。
花瓣轻费,似也知情解意。
清风晨雾,似祝人间美满爱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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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郑雪竹,是二十年来仅出的一位奇才。天宇衰落多年,全在他手中恢复。他八岁登位,至今二十年。处理事务的同时绝没有疏忽了武功,所以我说他是奇才!我没见过他,也无从评估他的武功,但我可以确定,他必已练成了祖传的天地神功!而且,他必也练成天宇的天地印!只怕他与我已不相上下!”如眉在评估天下武功高手时,心有忧虑。
心香诧异:“那怎么可能?”
如眉叹口气:“梅花功至洁至清,所以达到顶峰也只是五岳之一而已。而天宇是集大成者。这是武功本质决定的。就如梅花与牡丹,不能以同一标准来评论谁更美!”
心香微笑:“以花而论,梅花功是梅花,天宇是牡丹,那其他的门派怎么比?”
如眉微笑:“伤心林傲似梅花;断肠林清似莲花;天宇贵似牡丹;圣域艳似秋菊;幻城媚似海棠;岭南丽如芙蓉。各家各派各有特色,中以天宇、圣域、幻城最是势大!”
她沉吟:“传说还有个夜飘夜!”
“夜飘夜?”他好奇:“这名字可真美!”
“这只是个传说而已,谁也没见过夜飘夜的人。夜飘夜似乎是仙界到尘世间的客栈!”她说。
他微笑:“被人列为四公子之一,可我从没见过其他三人,不知他们是何等样子!”
如眉忧枕地看着他:“在四人中,你年纪最小,武功最低,而且也没有适合自己的兵器!”
他含笑:“我又不和他们争斗!”
如眉轻叹口气:“郑雪竹威震武林,放眼天下,只怕没人是他的对手!听说他在寻断剑的伴侣,也不知寻到了没有!”
看他惊奇,不由淡笑:“断剑不断,断的是人的幸福。有一柄回肠,就是它的伴侣,双剑相遇,人间才会太平。但,这也只是传说而已,郑雪竹有济世胸怀,只是天意难违。”
“幻城少主,拥有魔幻剑,配合他的武功,可以制造出一个神奇的世界,幻城之名由此而来!魔幻神功曾称霸武林!”
“白云落,号称琴剑双绝,他投身义军,详情我也不甚知。但当郑雪竹未现江湖时,人人称为天下第一。以半招输给郑雪竹。”
她看着心香:“我想,你不是他们对手!不过听说这三人都没出现,大约不欲现身。会盟开始比斗时,咱们且静观其变,观摩切磋,你也好长一番见识,从而了悟武功真谛!”
他沉吟一下:“眉儿,若你和郑雪竹比,谁胜谁负?”如眉想了想:“若我二人比斗,他会输给我。并不是我厉害,而是我比他功力深。但我杀不了他!我只能略占上风!”
说话间,她手一扬,屋上一声闷哼,心香一掠而上,但见一条影子飞掠而去。他拍出一掌:“下来!”那人不料他快逾电闪,声到力到,张口吐了一口鲜血。
就在这时,无声无息一条软鞭袭到,心香喝:“你也下来!”将鞭一弹,那鞭尖抖直反向来人袭去。这正是“伊人旧流黄”的变招。
来人煞是了得,就地一滚,心香忽觉万点金光,大骇中以袖拂去,这人灵巧无比,已带着那人飞奔而去,暗中破风而来几十支劲道极强的暗器袭来,就这么阻了一阻,人已远去。
他人怒欲追,如眉招手。他一掠而下,诧异:“这,两人武功从没见过!”
如眉沉吟:“是北斗门的高手,这招‘斗转星移’使得倒也当真不坏!”
心香大奇:“北斗门?”
“是一个修道之门,在北海居住。门人素不插手武林事,难道也来参加大比武吗?”
心香笑了:“修道之门?这么心狠手辣?”
“你且小心。北斗门吃了亏,马上就会来挑战。你放手斗他们,
决不能手软。这一门极厉害,伤人极少留活口!”
心香一愕道:“这么凶残?”
如眉叹口气说:“他们轻易不出手,出手时绝不留情!那是因为他们练武就为了杀人!”
“什么?这算什么修道之门?”他怒。
“此门修行为善,几百年来几次遭灭门之灾,所以修行之余所习武功很凌厉,那全是因为惨痛教训而来,怪不得他们!”
这时灯火徐来,却悄无声息。
只见四个身披羽衣的少女提灯而来,身形飘忽尚不足为奇,难得进退如一。四女落在院中,随后徐来四个白衣童子,背剑执拂尘。
如眉也仍在屋中不出,心香又惊又奇,索性坐在窗上笑看。轻纱飞拂,眼前一亮,清风徐来,眨眼已是一片梦幻景色。
香气郁郁中,院中已是一派仙风洞天景色,中间一个纱帷,不知何时多了一位鹤氅少女,虽隔纱,但仙韵高华却令人心中登时清凉。
心香口中衔着一枝玫瑰,笑盈盈:“诸位大仙降临,是路过小院口渴欲讨口茶么?”
那少女清冷:“你是何人门下?梅花功一向是女子习得,你从何处偷学?”
心香钦佩:“你倒猜猜看!”
少女冷笑:“柳筝最憎男子,自不会传艺于你!你是如何习得梅花功?”
心香笑嘻嘻:“你审犯人不成?莫说我不是偷学武功,便是真的,又关你什么事?小小年纪,口气不小。我不和你计较,有话直说!”
少女冷冷:“年打伤我侍者,我断不绕你!若是梅花功传人,便请尊师相见!”
心香斜睨:“我没师父!”
“那你向谁学的梅花功?”
心香笑了:“当然是向我老婆学的了!”
剑光电闪,他用玫瑰斜拨,人似清风已然将两人一脚踢出,正是如眉新传武功中《名剑香花》中的“拈花回首”。轻描淡写,将来势凌厉的剑势拨转,在刹那空档处一脚踏入,将人踢个跟斗。
他露了这手,众人面上变色。
心香近来见识大长,而且这招实在也绝妙,众人见所未见,大惊。
少女微“咦”了一声,这时一个中年秀土缓步而出,拱手:“请!”心香摇头:“无仇无怨,我们打什么?我可没心思和你们斗狠!”
那人更不答话,剑气刺心。
心香心中不敢大意,一口掠而出,那正是精妙绝伦的“踏雪寻梅”。
这人一招落空。众人不由自主喝采。这人变招如电,剑气有声。
心香心知他必是练了剑道中无形剑气之类,心中凛然。足踏“寻芳引”,剑势层出不穷,精妙纷呈,这场厮杀令人心旌动荡,也实在是他平生第一次遇到这样可怕的对手。
这人剑法精妙,许是惺惺相惜,并不下杀手。四周彩声如雷,而破空之势却愈清朗,丝毫不能压住。这人一根拂尘,使出剑法中又有旋转不定的软鞭法,心香实在有些吃力。
到后来两人身形已是如风吹柳,若发若止,实已发挥到了武功的极致。
不仅众人目瞪口呆,少女也极吃惊。
心香终于内力不足,渐有些手忙脚乱,那枝玫瑰已只剩空枝,一个不小心,一缕头发被剑气削下,不由得慌了手脚。
当手中花枝又断,他大叫:“啊呀!老婆救命……再不动手你就要守寡了……”
飘花飞来,这人浑身剧震,跌了出去,一口鲜血喷出,脸上骇异得变了色。
心香喘了口气,他佯怒:“还好!臭丫头,存心害我,看我不休了你!”
如眉在房中吃吃偷笑。
少女淡淡:“你的梅花功果真不俗,只怕还是嫡传!我倒要讨教几招!”
她手伸向纱帘,似要掀纱而入。
这时一声柔喝:“小青琼,休得无礼!你师父去世了吗?教你这般没规矩?”门徐徐而开,如眉长发披肩,白衣似雪,美得如梦如幻。
少女大惊:“你是柳……”
如眉丽色逼人,众人无不倒吸了口气。
她平静:“我是柳如眉玉夫人,夫君并不曾开罪贵派,你怎么可以用北斗门的‘极天针’来对他?何仪是这样教你的么?”
心香转身入屋而去,知道她们必有几句说法,不愿在侧听两个女人争吵。
青琼大惊,向她跪倒:“柳门主莫怪,我若知夫人在此,如何敢与先生动手?是我心存误会……”众人皆拜倒。
如眉:“何仪……她好嘛?”
青琼垂泪:“家师为人所害,我等追拿凶手半年多,在此失了线索。门主一行甚怪,所以生了误会……家师之仇,还请门主能援手……”
如眉哽咽:“何仪……她怎么死的……”
青琼呜咽:“是死于久已失传的流云水袖……咱们无能,报不了师仇……”
如眉脸色惨白,半晌:“流云水袖……青琼,你且去,我必帮你查凶报仇!何仪之死,我必助你将恶贼碎尸万段!你且去吧!”
众人含泪谢过,一行人瞬时不见。
如眉脸色惨白不语。
心香喝采:“眉儿你好大气派!”
如眉淡笑,又戚然:“何仪是北斗门主,青琼是她徒儿。何仪还是掌门师姐时,我于她有半师之谊。何仪性子淡泊,被人害死……只怕是我害了她!我不为她报仇誓不为人!”
心香看着她:“流云水袖是什么功夫?”
“许多年前已失传了。百年?按搅宋饔颍晌唤涿诺囊恢治涔Γ搅诵谑保阍馕淞置鹁芫妹怀鱿至恕!?
想到这武功的阴森血腥,心潮起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