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庸风雅!”关少衡不屑地冷哼了两声。
“二哥!”关少妍不悦地沉下脸,随即又不减兴致地往下说:“我们常常一起去听演奏会,他连台上的人弹错一个音都听得出来哟……”
“关少妍,你没学过音乐,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唬你?”她那副痴迷沉醉的表情让他愈看愈头痛。
关少妍气冲冲地瞪着哥哥,不死心地改说自己的专业领域。“我们一起去看电影时,他也有很多独到的见解能引起我的共鸣。不像从前那些男朋友,只会当只应声虫,纯粹在敷衍我。他还说要是有一天我拍得成电影,他要帮我配乐。”她顿了一会儿,满脸陶醉地说:“不过,和他在一起后,我觉得能不能出国学表演已经不那么重要了。只要能听着他的声音、数着他的心跳,全世界还有哪一个女人比我幸福?”
这么八股、没创意的话居然出自情场女魔头的口中,他是不是该为妹妹准备嫁妆了?
“他会对你负责吧!”
“我们对彼此有信心。”关少妍给了哥哥一个很肯定的回答。
“什么时候告诉爸妈?”少妍不是没大脑,他这个游戏人间的浪子也没什么资格对她说教。如果有男人能让她过得快乐,他会诚心地感激他。
“二哥,你要保密喔!”关少妍紧张兮兮地央求着,“爸妈不会赞成的。”
“什么?既然那个男人条件那么好,又能让你打消出国的念头,爸妈有什么好反对的?”他挑了挑眉,狐疑地瞪着妹妹,“他不会是个有妇之夫吧?”
“比这个更惨!”关少妍吐了吐舌头,扮出一副垂头丧气的可怜相。
比不伦之恋更惨?关少衡的眉蹙得更紧,沉吟了片刻。“你不要告诉我那个男人是项君颉。”他的口气充满戒备,不想证实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二哥!”关少妍的脸蛋亮了起来,兴奋的紧抓住他的手,“你怎么那么聪明?”
关少衡翻了个白眼,挫败地揉着发疼的额头。“他是出了名的情场杀手。”
“配我这个情场女魔头不是刚好吗?”关少妍洋洋得意地笑了起来。“情场女魔头”
是二哥给她取的封号,她还挺喜欢的。“二哥,一个人会在感情的世界里飘飘荡荡,只是害怕受伤害的一种保护色,如果有幸找到命定的另一半,谁不想安定下来呢?”
“我不想。”关少衡面无表情地打击她不切实际的美梦。少妍的脑子大概是烧坏了,她还以为自己是感情顾问啊?!他不清楚女人沉浮于情海的动机,但男人定不下来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受伤害。
“二哥,我好象到了北极喔!”关少妍夸张地做出全身打颤的动作,看得出心情很好。“你这样一直泼我冷水,我会冷死的哟……”
关少妍雀跃的话语嘎然而止,比画的手腕无力地停在半空中。关少衡错愕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隔了三、四桌的角落里,一对男女正旁若无人地低声调笑。那个男的不时伸手拧拧女伴的脸颊,到后来还拿出一枚戒指帮她套上。
“那个戒指是我们在一场珠宝拍卖会看到的,我说我很喜欢,他笑了笑,不停举手喊价,花了很多钱才标下,说是结婚那天要帮我戴上……”
关少衡冷眼旁观着那对情侣打情骂俏,心里有着说不上来的不舒服。项君颉用情不专并不教人讶异,可是那个女人居然是迟敏!算他服了她,平日端庄贤淑、一有男人靠近就脸红的模样原来是装出来的,她不去演戏真是可惜啊!
关少妍又气又窘,眼睁睁地看着爱人的背叛。他们不晓得说到什么,项君颉突然搂住那个女的,猛往她的脸上烙下一个又一个的吻,那个女孩子则娇笑地闪躲着……她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地夺眶而出。
“少妍,你冷静点,或许是个误会。”即使亲眼目睹,他还是很难说服自己迟敏是项君颉的女友,她不是口口声声说没人追吗?
“误会?”关少妍冷笑地抹去泪痕,情绪濒临失控。“项君颉从不会在公共场所跟我亲热!”
她不想在人来人往的餐厅里出丑,倏地站起身就往门外狂奔而去。关少衡焦急地跟上她的脚步,却在出口处被一个侍者拦住。
“先生,您和那位小姐的帐还投付!”那位侍者暗暗松了口气。刚刚那位小姐好悍啊,怎么叫都拦不下,幸好没让她的同伴也跑了。
关少衡愤恨地掏出皮夹,才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现金。等他以信用卡完成付帐手续,早已看不到少妍的人影了。
凉凉的风吹拂过暗夜的景致,让夜色变得分外温柔,但是迎面而来的舒爽气息和他的焦躁形成强烈的对比,让他莫名地感到心慌。他斜倚着路灯,苦苦思索要怎么解决这棘手问题时,冷不防瞥见项君颉搂着迟敏从气派的饭店走了出来。
走向地下停车场的途中,迟敏停下脚步,扯了扯项君颉的衣角,“我想吃车轮饼。”
地出了比巷口的摊子。
项君颉英俊的脸孔顿时垮了下来,“迟小姐,我发现带你上饭店真是一项错误的决定。你刚刚的餐点有一半是我帮你解决的,我以为你们‘淑女’食量小,也不跟你计较,可是你现在居然吵着要吃车轮饼?!”
“是你坚持要来这里吃饭的!”迟敏委屈地辩解。再说,她只说了一句想吃车轮饼,哪有用吵的?
项君颉自知理亏,投降似地叹了口气,“乖乖在这里等,我去买回来给你吃。”
迟敏回他一个灿烂的笑容,换得了一头被揉乱的发。不晓得为什么,君颉今晚的举止好反常,好象把她当成了情人来呵护。
“阿敏,你要吃什么口味?”一百公尺外的项君颉朝迟敏叫嚷着,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奶、油!”迟敏双手圈在唇边,天生嗓门小的她只能用夸张的嘴型告诉项君颉答案。
关少衡微瞇着眼,不悦地打量那一对像是恩爱小夫妻的男女。哼,迟敏那么会作戏,少妍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
过了不久,项君颉提着一袋尚冒着热气的车轮饼,走回迟敏身旁。
“喏,拿去!”他心不甘、情不愿地把纸袋伸到迟敏面前。
“谢谢……啊!”迟敏涎着一张笑脸,小手却落了空,雪白的脸颊被那袋突然转换方向的车轮饼烫出了一抹瑰丽的色泽。
恶作剧得逞的项君颉大笑地搂着还嘟着嘴的迟敏,一同走向地下停车场。
看着渐行渐远的人影,关少衡的心里该死的不好受,强烈的妒意几乎要淹没他的理智。当然,他一点也不羡慕项君颉有那么一个不起眼的女朋友,他身边的女人随便一个都比迟敏好看多了,只是,在他辉煌的情史中,为什么不曾有过像刚才那么温馨、幸福的画面?难道项君颉是为了那种互动,宁可放弃倾国倾城的大美女吗?
不管是什么原因,他们最好祈祷少妍能平安无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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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敏一坐进宽敞的跑车,马上专心地吃起车轮饼。项君颉看着她无邪的笑颜,迟疑了一会儿,侧过身子抓住她的右手。
“怎么了?”迟敏澄澈的眼眸盛满了问号,君颉又开始怪怪的了。
“戒指还我。”项君颉轻咳了一声,竭力掩饰心中的愧疚,尽量以最自然的口气提出这个不合理的要求。
“不是要迭我吗?”她刚刚推辞了好久,君颉仍执意将戒指套到她手上,怎么这么快就后悔了?
“你不适合珠光宝气。”她干嘛那么多话,反正她又不会天天戴。
“会吗?”迟敏好奇地张开纤细的手掌,瞧丁好一会儿,还是不觉得这个戒指称得上珠光宝气。它简单优雅的设计搭配光芒内敛的美钻,一点都不招摇啊!
“小孩于不可以这么贪心!”项君颉板起了脸,不顾迟敏的意愿就把戒指拔下,放进西装口袋里。
“又不是我跟你要的!”迟敏不服气地瞪着他,他实在很不讲理口也!
项君颉内疚地避开她审视的眼神,“等你当新娘子的时候,我买个更漂亮的送你。”
“不用啦,戴着戒指,做家事多不方便。”虽然嫁为人妻对她来说是一件很遥远的事,但她也不免和其它女孩一样,对婚姻有着一份浪漫的憧憬。
项君颉唇边带笑地睨着她,“你这么乖,我才不要让你嫁给别的男人呢!”娶到迟敏的男人,肯定是祖上有德又兼烧好香。
迟敏难为情地撇过头,摇下车窗眺望外头热闹的夜景。她会有洗手做羹汤的一天吗?
她动荡不安的心此时不禁浮现一个人影,正满不在乎地睥睨着暗夜的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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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颂的晨间会报上,年逾半百的总经理正沉稳地主持会议。关少衡跷着二郎腿,心不在焉地转动手上的钢笔,完全不把周遭异样的眼光放在眼里。安颂连他在内,共有六个副总经理,分属两位执行副总管辖,再上去才是高薪聘来的总经理。在他看来,这种场合有没有他根本无差。
他不羁的神态下其实悬着一颗心。昨夜任他说好说歹,少妍就是不肯应门;打内线电话给她,她也只说了一句“二哥,你让我静一静。”就挂上电话,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语调折磨得他一夜无法好眠。
转头瞥了眼随同出席的迟敏,仍是一装古板的淡灰蓝色套装包里着细瘦的身躯,没有任何造形的及肩长发随意用一个黑色发夹固定,最碍眼的是她不甚挺的鼻梁上还架了副黑框眼镜,好象随时都有可能把她的脸压垮。他只能说项君颉的眼光不同于常人。
迟敏正努力地做笔记,以至于没有发现两道不友善的目光一直停驻在她身上。她是出席者中年纪最轻的一个,说实话她有点紧张呢!
百无聊赖的关少衡将视线转往斜对面的汪书翎,合宜的彩妆把她的瓜子脸衬托得更加出色,一袭名牌套装也适当地突显她曼妙的身材。他看过她没化妆、没穿衣服的样子,一样有着令人难以抗拒的媚态。
汪书翎是个骄傲却绝对讨男人欢喜的女人。据他所知,她有过很多男朋友,目前也有很多“男”的朋友。他对她的态度一向称不上认真,人又不知长进,真不晓得她是看上他哪一点?
汪书翎发现关少衡在瞧她,妩媚地眨了眨眼,他则回以邪魅的一笑。做好笔记的迟敏怔怔地看着他们眉目传情,好一会儿才察觉到关少衡狠狠地瞪着她。
“看什么看?”关少衡压低不满的声音,像极存心挑舋的混混。
迟敏丝毫不懂得掩饰心虚,赶忙低下头整理笔记,原本秀丽的字迹因为拿不稳笔而变得有点扭曲。关少衡的心念一动,冷冽的眼神梭巡着她振笔疾书的小手,没有戒指。
哼,她连这种小细节也没有忽略!
散会后,他没和其余的主管打招呼,就闪回了他的办公室。反正迟敏会整理好会议记录给他。
果然,才过了半小时,一份计算机打字的资料就送进办公室。
迟敏刚上班时,中文打字慢得可以,他看了觉得好笑,随口“指正”了一番。结果,不到一个礼拜,她的打字速度就胜过他那位受过专业训练的秘书。
“你每天上网TALK啊?”他好奇地问她。迟敏那么拘谨,会有人想跟她聊天吗?
“没有。我每天回家拿工商时报和经济日报的头版做打字练习。我应该在上班前先把中文打字练好的。”她一副很抱歉的口气。
这个白痴又乏味的女人!关少衡那时在心里不停地嘀咕着。关副总办公室的女人都晓得在他沉下脸时嗲声嗲气几句,只有她笨得回家自我加强,还拿那么枯燥的东西当教材!
如今,他知道自己看走眼了。迟敏或许乏味,但她绝对不笨。
“迟敏,你认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交往到什么样的程度才算男女朋友?”翻着手上微温的会议纪录,他问了一个让迟敏措手不及的问题。
“每……每个人的定义不同吧!”她猜副总和汪小姐一定是男女朋友,他们两个真是相配。她好羡慕汪小姐的落落大方,她遇到什么人都可以侃侃而谈,不像自己,老是被君颉取笑有自闭症。
打太极拳叫关少衡冷冷地扯动唇角,不肯接受她的敷衍。“那你呢?你怎么样才会承认一个男人是你男朋友?”
要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回答这种问题,实在有点困难。迟敏吞了口唾沫,努力发挥想象力,却还是不得要领。
“这……这是很抽象的东西吧?”她小心翼翼地试探关少衡的反应,不晓得他问这些奇怪的问题用意何在。
“告诉我一个具体标准!”关少衡露出不耐烦的脸色。这个女人老用疑问句来反问他,休想他会知难而退!
迟敏的身子猛地一震。副总好象生气了,那……她强迫自己赶快挤出一个答案,但仍是过了好半晌才没头没脑地冒出话来,“牵手吧。”
够了,迟敏!你真的很会故作清纯。要装羞尽管在项君颉的面前装,我生平最讨厌怯懦的女人!关少衡在心中冷笑。
“你是说,如果一个男人牵了你的手,那他就算是你男朋友啰?”昨晚她和项君颉亲热的画面再度浮现他脑海,他很佩服她说起谎来能够这么面不改色。
“嗯。”迟敏终于舒展笑颜。副总把她的意思完整地表达出来了。她还记得中学时,在书上看到“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些句子时,心中有多感动啊!
那么,就不是我冤枉你了!昨天项君颉对你又搂又抱的,尺度早已超过牵手许多。
关少衡冷酷的眼神教迟敏不知所措,所幸他的手机响起,才放她出去做事。
“二哥,我打电话向他求证了……”电话那头传来关少妍啜泣的声音,“他说他爱上那个女的,这辈子非她莫娶。我说我也非他莫嫁呀,他叫我别傻了,玩不起成人的爱情游戏,就该待在家里做爸妈的乖女儿……”
“少妍,你别哭啊!”关少衡心急如焚,深怕从未失恋过的少妍一时受不了打击。
该死的项君颉,移情别恋就算了,还说那样的话,未免太过绝情!
“二哥,我怎么办?我到现在还无法相信他只是玩玩而已。我不是个随便的人,不是了寻求肉体的刺激才跟他上床的,我……”关少妍泣不成声,突地挂断电话。
不祥的预感像沉重的低气压般咄咄逼人,让关少衡气闷得难受,眼皮也不由自主地狂跳起来。他当机立断地抓起车钥匙,顾不得还是上班时间就冲出了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