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法是什么?她一点也不关心。只知道他口里说的爱,此刻成了一把利刀插在心上。
武田战是爱她的,这点童恋雪不会怀疑,只是他的爱,没有信任。他的爱让她痛得好清醒,从刚才他们的对话,她拼凑出了大概,不管武田靳有没有做了什么,但是她没有,她真的没有背叛他,可是他连听都不听,直接判了她的死罪。
这样的爱,好伤人!
可悲的是,此刻童恋雪才发现,自己比想像中的还爱他……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武田靳的声音像诅咒,渐行渐远……
“你还有什么话说?”拿起香织呈上的鞭子,武田战嗜血的问着。
把头微仰,细长的眼仔细地看着发狂的他,直到承受不住,她才恋恋不舍的把眼闭上,她还是没有说些什么。
那一眼,像是诀别,当她合上眼的刹那,武田战失神的挥下第一鞭。
“啊!”
好痛!好痛!童恋雪凄厉的叫出声,背上火辣辣的疼痛一路烧的着她的四肢百骸,这次没有他天蓝眼瞳的抚慰,她承受不了这样的剧痛,只能尖叫不停!
突然,好想家,好想见爷爷一面,想善善……
童恋雪的凄厉尖叫,让武田战有她回到身旁的错觉,刚才她不语的静闭上眼,感觉她离得好远、好远,远到他再也触不到、摸不着。他不该心慌,可是心,硬是开了一个无底洞,让他疯狂的想拿她来填补。
凄厉的尖叫声才停下,失去她的感觉让武田战漠视她背上的皮开肉绽,再次挥鞭,执意要把她抽回身旁。
童恋雪痛得再也喊不出声音,这下痛得连恨他的力气都找不到了,她伤心的分不清楚,到底是他爱她?还是她爱他?
如果他爱她,又怎么狠得下心来伤害她?
如何她爱他,她的心为什么会这么痛?
她心痛、背痛、头更痛,无止境的焚身痛苦,把她卷进冰凉凉的黑暗中。
武田战的眼满是赤红,正要挥下第三鞭……
“住手!”
水衣姬迟来的喝斥,阻止了错误的蔓延。
第七章
“把他架起来!”水衣姬吩咐着带来的人,要把武田战架离床边。
四天了!整整四天三夜,他没离开过床边一步,紧守着病情不乐观的童恋雪,没人看见他闭过眼,也没瞧见他吃了送来的每一餐,他一句话也不说,紧守着床边,眼睛紧锁住床上奄奄一息的人儿,怕她随时会忘了呼吸,再也不醒。
他在惩罚自己!
水衣姬明白,当阻止他挥下第三鞭时,水衣姬焦急的推开武田战,最担心的情况还是发生了,童恋雪休克了!
原本就不够健朗的身子,虽然经过她带来的医生抢救,可是失血过多、血糖过低、血压止不住的一路往下降,心跳几度停止,现在,人是勉强保住了一口气,但是谁也无法保证,这口气还能维持多久?
从武田战回过神来,徒手折断鞭子后,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就这么不言不语的守着童恋雪。
在他还误以为重恋雪是背叛他的情况下,他就已经不能原谅自己的粗暴行为,倘若此刻让他再明白真相,后果她真的不敢想像,所以水衣姬自私的暂时保留了真相,静心等待他平静下来。
但是几天的耐心等待后,水衣姬对武田战自我的伤害不能再视若无睹了,为了武田家,他必须站起来继续处理对外的一切事务,不能再当个废人,继续把自己往死神的身边送!
“放开我,我要守着她!”久未开口,武田战的声音沙哑无力。
“守着她,她就有活路吗?”水衣姬不是没想过方法,要救活伤口已经开始感染的童恋雪,除了鬼医路易,没有别的方法了。
鬼医路易是在武田家作客,但是,一句武田家没有他要的东西,不救!让童恋雪断了生机。
“你别管,滚,通通给我滚出去!”头一次,武田战没有尊称水衣姬为母亲大人。
“你一向的冷静自持呢?如果不是你让妒火烧灭了理智,今天她不会躺在那里等待死神的召唤。如果不是失了理智,你会相信你的心,而不是那双只能看见表象的眼!”水衣姬前所未有的严厉批判着。
“什么……意思?”武田战憔悴的眼变得更加黯淡。
是该让他明白真相,如果童恋雪注定会死亡,水衣姬要保住武田战。
“你的判断力出了严重的错误,当日,难道不曾有过一丝的怀疑?靳怎么可能在没有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能在半夜里,瞒过香织,避过所有的人,进到火龙全院里和恋雪幽会?”
武田战的喉咙像是被人掐住,怎么也说不出话。
当武田战回过神,眼看着医生抢救着休克过去的童恋雪,他就知道自己犯下错误。
但是,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错误,会是如此巨大!
“是我的错!没有早一步发现,香织早就被丸二健治收买了,在你进门的前一晚遇刺,只是演戏,目的就是要引起靳的关心,我不否认,连外人都看出靳对恋雪的爱意,但是你该比谁都明白,所爱非人的痛苦!香织原先是要赌靳对恋雪的爱,深到足以不顾一切的罔顾伦常。
以一个男人对女人的单纯欲望而言,上床将会是无可避免的结果,她甚至在你房里架上摄影机,等着能借影带之力,好掌控靳,逼他出来跟你争夺继承权。只可惜,他们低估了武田家的男人。”
“她没有背叛我!”真实让武日战痛不欲生!
“没有人背叛你!”水衣姬叹息,“那晚,靳只在床边一直看着熟睡的恋雪,风雨计气温下降。而她用为低血压,一入睡,根本不知道气温的变化,靳看她冷得缩成一团,忍不住上前帮她盖被,靳承认,他控制不住自己,贪恋流连她的温暖,当你进房时,看到的就是他放纵自己,用手怜爱她的脸,而恋雪,什么都不知道,甚至不知道靳对她的感情。如果你不信我说的,我有当晚的影带来证明我的话。”
水衣姬感慨,战的母亲和她一样爱上同一个男人,现在,她的儿子又和战爱上相同的女人,命运似乎注定了她们母子输家的身分。
他做了什么了他到底做了什么!武田战瞪着当初执鞭的右手,只想砍下它!
“靳是失了分寸,活该受罚,你的拳头不也没有留情?但是你呢?只凭一眼就定一下她的罪?床上的血渍,只是她的月事来潮,嫉妒让你犯下错误,你现在是准备用死赎罪?”水衣姬要武田战正视自己,“你以为她死了会想要有你的陪伴?你确定她不会只看到你的影子就逃得无影无踪?”
她的胆子这么小,会的,她真的会躲得不见鬼影,让他永远找不到她!
突然,之前的誓言闯进纷乱的脑海里,他一再听见自己说,再铐住她,罚他将永远失去她!
永远失去她!
“不!不!”武田战用怒吼掩益誓言。
“救活她!”虽然机会渺茫,但是水衣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谎言安慰武田战发狂的心,“不计任何代价的救活她!只有她活着,你才有机会让她明白你的悔恨,只有她活着,你才会有被原谅的机会,只有活着,你们才会有再相爱的机会,所以你要活着想尽办法救她,这是你仅有的一次机会。”
是的,除非她活着听他忏悔,否则他将永远见不到她,永远!
“怎么做,我要怎么做?告诉我,怎么做才能救她?”武田战崩溃了,紧捉住水衣姬要着答案。
“找回原本的武田战,答案在鬼医路易的身上。”
一语惊醒梦中人!
武田战很快的平静下来,他走到床边坐下,背挺得笔直,天蓝的眼,渐渐的沉淀清明……
“母亲大人,请你让我静一静。”他的语凋清楚冷静。
虽说还是憔悴,一样的不修边幅,但是水衣姬放心了!他的语调、他挺直的背,透着强烈的求生气息,她知道,武田战找回自我了。
当武田战再次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他恢复了昔日的俊逸,变得更冷、更静。
冷冰冰的外表,只有在夜里回到火龙金院、面对不曾清醒的童恋雪,才会有着止不住的柔情……
但是,她的病情,变得愈来愈不乐观!
童善善终于有了重恋雪的确切消息。
同她想的一般,那个等待骨髓救命的日本人,卑鄙的把恋雪绑回日本,打算用强的!
死日本鬼子!等她把恋雪带回台湾,她一定会好好的跟那个什么鬼武田家把帐算清楚,居然敢如此嚣张的把人带走,就不救他怎样?日本人的命会比恋雪的命来得值钱?
重善善火大的直咒骂着。
“这次小姐姐不被吓死才怪,赶紧找人要紧!”每次只要一担心童恋雪,童善善自然会改口叫“小姐姐”,“这日本鬼子搞什么鬼?没事住的地方弄那么大做什么?走得小姐我腿都快断了,怎么还找不到那见鬼的火龙金院?”边咒骂,童善善边催眠今天遇到的不知道第几个障碍物。
她的不耐烦,显而易见。
“喂,那个金发的,你过来!”童善善决定捉个人来问比较快。
为什么找那个金发的?
因为她不会日语,金发代表他是外国人,外国人当然要会说英文,她刚好英文还可以通,而且那金发的离她最近,她的腿快断了,一步冤枉路都不肯再走。
“你叫我?”
“这里就你一个金毛鬼,不叫你叫谁?”爷爷说,不能给洋人好脸色看,所以童善善的语气非常不好。
不过这个金毛鬼还真是该死的帅!
“金毛鬼?”这辞儿倒是新鲜。
童善善不知道为什么,一对上他的眼就恼火。
“等我数到三,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一、二、三!”一弹指,童善善开始问:“那个见鬼的火龙金院在哪里?立刻带我去!”
想了一想,再三打量金毛鬼的身材后,她又改变心意,“我是说,立刻抱我去火龙金院!”
放着现成的轿夫,干嘛不用?
可等了又等,他却动也不动的立在原地,笑望着她。
怎么可能?这金毛鬼没被催眠?
童善善不信的试着加重暗示,一次又一次的企图催眠他,因为如果他没被催眠,等会儿肯定会引来武田家的保全人员,那别说是想带走恋雪了,连她恐怕都要陷身倭寇巢穴,那还得了!
“小孩子这么懒怎么行?男孩子随随便便要人抱,这习惯不好!”
小孩子?谁啊?是指……指她?
童善善瞪大原本就很大的眼。是啦,为了方便起见,她是把她傲人的胸部缠了一圈又一圈,所以被误认为是男孩子也就无可厚非,可现在听他说的是什么话?
小孩子?这是侮辱!她是矮了点……好吧,跟他一比是很矮,可那又怎样?她这叫娇小可爱,跟小孩子扯得上什么边?难怪爷爷总是说洋人最讨厌,果然是真的!
看他的脸颊愈来愈鼓,还把瘦小的胸膛挺得高高的,他又笑了。
“看在今天天气不错的份上,我就抱你一程也无妨。”反正他本来也打算要去火龙金院。
童善善都还没想清楚要拿他怎么办,就被他抱个满怀,两人相贴近的刹那,都被明显窜身而过的强力电流给震住了。
“有意思!叫什么名字?”他又笑了!第一次主动问查名。
被他的声音拉回神,童善善发现挣不开他,只好任他抱着走,但是嘴就不肯服输。
“要你管!我警告你,你最好马上、立刻在我面前消失,不然等我恢复能力,不打的你求爷爷告奶奶的,我就跟你姓!”为什么无法催眠这讨人厌的金毛鬼?童善善安慰自己,等下就会成功了,只要再等一下。
他只是笑,没有回答,一路上没放过手,甚至还抱她到新遇到的“障碍物”前,命令她把对方催眠,而她不知怎的,竞然乖乖照做。
等进到她怎么找也找不到的火龙金院时,童善善一肚子的火都可以拿来煮蛋了,当看见趴在铜床上睡得深沉的童恋雪,她爆发了!
一落地,就往前冲。
“童恋雪,你害我担心的要死,到处托人找你,原来你给我躲在这儿睡你的大头觉,你有没有脑子啊,在这倭寇的巢穴你也睡得着?童恋雪,起来!”童善善光火的伸手推着床上的人。
没反应?
啊,被那金毛鬼气糊涂了,忘了恋雪低血压的关系,一睡着,很难叫醒。
童善善没多想,动手掀开覆在恋雪身上的被……她的手在半空中僵住,被子从手中滑落,不能相信眼前的真实影像。
童恋雪背上两条交错的恐怖伤痕;狰狞而扭曲的争相在她背上张牙舞爪,昔日艳红诱人的樱桃小口,此刻像是白玉般的吐着几乎听不见的呻吟。
她不是在睡觉,她是痛苦的昏迷着。
天啊!她遇到了什么?
泪水,管不住的滑落,童善善开始责怪自己,“都是我!都是我没能保护好你,爷爷都说了,要好好照顾你的,看我居然把你照顾成这样!死倭寇,敢对你用刑,把你弄成这样,看我怎么帮你出这口气!”
童善善忘了房里还有别人,一个劲儿的说着。
“你也真笨,都被他捉来了,要骨髓,就给他嘛,干嘛管你答应了我什么,笨死了!”童善善以为对方刑求要逼恋雪捐出骨髓,而恋雪早已承诺过,除非经过她同意,恋雪不能自己作主,造成今天的这个局面,除了死倭寇,最该怪的不就是自己?
不知道是沉睡的太久,终于该醒了,或是因为听见亲人的声音,童恋雪在童善善不停的自语声中,细长的眼勉强开了一条缝……
“……善……善……”痛,她好痛!
“小姐姐,你别丢……你醒了?”童善善听见童恋雪的声音,马上趴在床头,紧挨着童恋雪透明的脸,
“你醒了吗?小姐姐,你千万别死,你死了,那善善怎么办?小姐姐,不要丢下善善一个人,善善其实也很胆小,我发誓,只要你好起来,我不会再凶你了,真的,小姐姐,你别死啊!”说着、说着,童善善又哭了,眼看着童恋雪的眼又要闭上,她的泪掉得更凶。
“不要这样对我,小姐姐,你醒醒!”童恋雪过高的体温,不停的传到童善善的身上,善善有预感,只要恋雪闭上眼,就再也睁不开了。
童善善慌得大声哭泣。
重恋雪的痛的只想躲在冰凉凉的黑暗中,永远都不要醒来,那种火焚的痛苦,她受不住。
几次的几乎清醒,让她痛到甘愿再次放掉意识,因为她知道,醒来,不但身体会痛,她的心会更痛,一次又一次的头痛,催促着她遗忘,几番折腾,她不再抗拒,每一次的清醒边缘,都是遗忘的开始,然后,慢慢地,她的记忆里,剩下的只有爷爷、只有善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