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的娃儿发出嘤咛声,本能地回应起他,但嫌生涩又笨拙。
睇凝着她的睡容,司徒赤魑想起这是他第三回吻她。第一次在婚礼上,匆促加上她的惊愕,无法细细品尝。第二回在宴会上,她同样诧异,且由她毫无经验或技巧的反应推测,他显然是第一个吻她的男人。她的单纯令他喜悦,这对人类占有的天性而言,说不高兴是骗人的。至于这次,很明显的,她仍是半点进步也没,不过她的主动倒很教人意外,这算不算得上是他的吸引力?
微合上眼,他往她身边的空隙挤去。
虽然这样的状况全在意料之外,但情欲一旦燃起,哪还有理智的容身之处?
缓缓褪去彼此间的障碍物,他这才印证她果然如他想象中美好;肤若凝脂、无丝毫瑕疵,而且,她虽是学体育的,但整体看来匀称且触感柔软。
她真的好美。
视若珍宝地细吻她每一寸肌肤,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的小妻子呵!
当他的自制力终于溃堤,尽量以最轻柔的方式冲破最后那道防线时,她仍痛呼出声,抓住他肩膀的手指因而坎进他的背肉里,然后,她开始挣扎着想退缩--
“别动。”他柔声制止,在她脸上又烙下数个吻。
她乖乖地顺从了,望着他的眼神迷蒙。
他抚开她额前的发丝,有些明白她今夜的反应何以如此异常了。
她偷喝了他的酒。
亲了她的耳垂,他在她耳畔呢喃:“感觉到我的存在了吗?乖,现在,跟着我一起来。”
话尾甫歇,他的身体开始有规则地律动起来,慢慢地将两人带向云端……
* * ☆ * * ☆ * *
稍后,当欲望得以抒解而散尽,现实问题紧接而来。
为她穿回睡袍、盖上棉被后,她又睡着--不,该说她从一开始就没真正清醒过,而他则思索起自己是否有些趁人之危的嫌疑。
至于床上的落红,势必得等明天再处理了。
而明天--当她发现自己竟在浑浑噩噩的情形下成了名副其实的“司徒太太” 时,将作同反应?
本来,他并不打算这么快要了她的,更不打算在这种情况中要了她。然而,他却情难自禁……
呵,这名词用在他这种人身上挺不合逻辑的!因为,他一向嘉许自己那超乎平常人的自制力,那么,是何因素导致他失控呢?
他察觉他的小妻子藏不住秘密。那夜,由她的表情知晓她心中另有他人时,突如其来的莫名怒气使他做出连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举动,莫非这即是俗称的“吃醋”?冷静后他曾自问。
但醋意从何而来?
花了一天一夜,他才接受在婚礼上那惊艳的一眼,爱意即刻萌生的事实。
真不可思议,不是吗?
那种难以言喻的情感竟仅仅一眼即可形成的?
这门学问,他毕竟懂得太少。
很陌生的情怀。
目前为止,他的生命只充塞了工作,别无它物,无怪乎他会显得如此愚笨、无措,甚至,他可能搞糟了这一切。
会吗?他搞糟了吗?
夫妻交合本就天经地义,倘若他担忧的是她的反应,那未免太庸人自扰了,可是……他不要她难过,他也不想她因而心生抗拒,那么,该怎么解释才好。
唉,该死的情难自禁!
燃起根烟,他走至窗边,举起另一只手中的钻戒端详。
这是他回来途中不经意相中的,直觉感到适合她,便买下了。当初因毫不在意这婚姻,认为只是各取所需,所以婚礼相关事宜全嘱咐司徒黑魇办妥,小至挑婚戒这事,没想到他心境会有所变化,令人始料未及。
而今他先前只为亲自送一样礼物的单纯美意,恐怕不被曲解都难了吧?
自嘲一笑,他将烟蒂捏熄丢弃,躺回床上,他轻执起她的右手,把那枚钻戒套进中指,瞧它与无名指上那枚婚戒相媲美,不自觉地扬高了唇角。
霍地,丁梵妮又习惯成自然地紧紧搂住身旁的躯体,哽咽一声:“姐姐……”司徒赤魑对于她这睡觉到一半老爱搂人的怪癖,这些天来已经习惯。只是,那句话使他不由得一僵--
姐姐?
假如没错的话,她叫的应该是妹妹才对吧?
当初与丁其衡协议时,他要的是姐姐。事实上,两姐妹他从未谋面,要姐姐的原因只是想让彼此年龄差距小一些,虽然她们姐妹也不过才差个一岁。又加上他从未刻意到丁家作个大略的了解,所以真实情况他并不完全了解,而,此刻他身边的人儿真的是当时协议好的交易对象吗?
不觉蹙紧眉头,司徒赤魑的脸登时严峻得骇人--
为了她这句“姐姐”,他非把事实调查清楚不可!
* * ☆ * * ☆ * *
哦,头痛--哦,宿醉!
丁梵妮抱着脑袋瓜儿,一副可怜兮兮的凄惨模样。
她从来都不知道,这种叫做“酒”的东西会使人如此难受,那么,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还对它趋之若鹜呢?太匪夷所思了!不过她知道自己从今而后再也不会碰这可怕的鬼东西。
蓦地,她逸出一声尖叫,随即捂住自己的嘴巴,双眸不敢置信地瞪着床单--
血 血!谁?谁的血?她吗?她为什么流血?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连串的问号从她脑中闪过,让她又惊又慌,手足无措。
忙不迭跳下床,身体霎时发出的酸疼讯息使她又跌回床--
老天,她怎么了?还有!她手上为何多了颗钻戒?
“梵妮?”门外传来小妈关心的叫唤。
大概是听到那声尖叫。
丁梵妮吐吐舌头,赶忙应道:“我没事,小妈。”
“来开开门,让我看看。”
啊,开门?这……
丁梵妮望望床单,又望望门,接着把棉被盖在那些红渍,拖着频频发出抗议的身体前去开门--
“小妈。”她扯了个有些尴尬的笑容。
“我不知道你今天要不要下去吃饭,所以自作主张把中餐端上来给你。”
“啊?已经中午了?我不晓得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丁梵妮接过托盘并道谢。
小妈摸摸她的颊,一脸担忧地问:“你还好吧?脸色这么苍白。”
“我真的没事。”丁梵妮只是一迳微笑。
“这里有杯茶可以解酒,你先喝下。”小妈端起托盘中的茶杯递近她唇边。
一股被识破的难堪使丁梵妮的脸迅速染上一片赧红。
“早上赤魑来告诉我别吵你,让你好好休息外,还叫我准备这杯茶,我问他你们夫妻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
“赤魑他回来了?”丁梵妮诧异地打断小妈。
“你不知道?”小妈也讶然。“咦?可是……这--”
丁梵妮顿时恍然大悟。
她想,她明白床上那是怎么回事了,还有这度使的身体。
她并不无知到那种地步,但如果司徒赤魑已经回来,这一切就不难解释了。虽然她对昨夜没什么印象,可若是酒精作祟的话……
哦,老天!她引诱他了吗?酒精--让她像个荡妇一样勾引他?有吗?有吗?哎,这教她怎么见人呀?全都怪那可恶的鬼东西!
不过……假如以另一个角度来看,这样的结果或许还令她欣慰些。
对于床第之事,她并不敢冀望他可以一辈子保持君子地不碰她。而她虽然堆了层厚厚的心理准备,但她仍是害怕、惶惑不安,如今,在她不必面对那恐惧与压力的情况下了结这义务,她反倒有股油然而生的轻松。
“梵妮,怎么啦?别吓小妈。”见突然面容恍惚的丁梵妮,小妈担心她会一不小心松手而忙托住那盘食物。
丁梵妮恢复瞳孔中的焦距,脸红地支吾道:“那……呃--赤魑他……去哪了?”
“一大早他就送青魁、蓝魂、靛魄和紫魈他们去机场,接着他大概会到公司去吧。”
“那……呃--他们有没有说什么?”丁梵妮面有菜色地问着。
“话当然一定有说啦,至于说了些什么,这我就不清楚了。”小妈不解她为何提出这个问题,有点莫名其妙的感觉。
“哦……”丁梵妮漫应了声,突发其想地眼睛一亮--“对了,小妈,咱们下午去逛街好不好?”
“逛街?”小妈想了想,眼睛也跟着亮了起来,笑道:“有何不可?”
“好极了!”丁梵妮笑意盎然,俏皮地拍拍肚皮,嘟嘴道:“我饿坏了,我的肚子吵着要把这些美味的食物全吃进去。”
“那好吧,你快进去吃,我下楼去了。”
小妈听到自己煮的东西被人称赞总会笑得合不拢嘴,将丁梵妮推进房内,她便转身下楼了。
* * ☆ * * ☆ * *
“魇,替我把丁其衡叫进来。”司徒赤魑透过内线电话交代道。
这场交易必然出现了他不知道的隐情,而他绝不容许这种情况发生,因为对于任何他无法掌控的事,会令他自觉像只被耍的猴子,所以,他得查个水落石出--关于昨夜丁梵妮喃喃的那句“姐姐”。
一晌,司徒黑魇回来的答覆是:“财务部门的副理说丁其衡两天没来了。”
“什么?”司徒赤魑不由怒火中烧。“他也未免太得寸进尺了吧?老旷职,他这经理不就有等于没?索性辞掉他!”
“大哥,他是你的岳父。”司徒黑魇淡淡地陈述。
“那又怎么样?”
“你当初不是说咱们要善用他的才能吗?再者,他当了这么久的经理,你现在辞退他,摆明推他进死巷嘛!他哪有办法重新来过?”
“他自己不检点,我能怎么办,倘若他拿‘岳父’这头衔当令牌,恣意妄为,而我们又放任他、包庇他,能不惹人非议吗?能服民心吗?魇,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纵使他名义上是我的岳父,他也不应享有特权。再说,交易前我同他已约法三章,彼此只是单纯地各取所需,没额外的权利义务。”
“那么,你不怕嫂子知道后难过伤心?”
“有那种父亲是她的不幸。”司徒赤魑说,神情却沉重了起来。
司徒黑魇该死地戳中要害了!徇私护短向来为他所不齿的行事作风,然而,昨夜丁梵妮那梨花带泪的睡容他不想再看第二次--
唉,他一生光明磊落,俯仰无愧的招牌怕是要砸了……
“确定吗?若确定,我就将资料送到人事室喽?”司徒黑魇给他最后一分钟考虑。
“不--等等,先别送,等丁其衡人来了,我再亲自跟他谈谈。”司徒赤魑叹了口气,妥协了。
“知道了。”
* * ☆ * * ☆ * *
“小妈,你快来瞧瞧,这多可爱呀!”丁梵妮杵在糖果轮盘边,兴奋地叫。
午后,二时许。小妈与丁梵妮来到百货公司的生鲜区,打算为晚餐添些特别的菜色,可甫下电扶楼梯,丁梵妮即像小孩子般被眼前琳琅满目的糖果给吸引了去,活似发现了什么宝藏。
小妈笑着走近她,道:“这些小玩意值得你这么又叫又跳的吗?”
丁梵妮一把搂住小妈的肩,撒娇地说:“你不知道,我最喜欢这种漂亮、可爱、又好吃的糖果了,只是许久没出来逛街,以前我都跟姐--”倏地闭嘴,她的表情在瞬间凝冻。
“什么?”小妈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停下拨动糖果的手,抬起头问。
“不,没有。”丁梵妮隐住落寞,对小妈扯了个笑容。
“动手吧,看你喜欢什么,自己挑。”小妈把装糖果的盘子递给她。
“接下来去选一些晚餐要用的东西,梵妮啊,你想吃些什么?”小妈问。
丁梵妮正东张西望地不亦乐乎,太久没逛街了,她发现最近有许多新产品上市,没有疯狂的购物欲,她只是喜欢瞧瞧人们又多了哪些东西可选择。
消费者比生产者幸福,她一直这么觉得。
“小妈,晚餐我可不可以不吃?”丁梵妮停下脚步,挽住小妈的手肘期盼地问。
“那怎么行?”小妈反射性地说。“为什么不要吃?”
“不是啦,我想等会顺道回去看看我爸爸。”
“想家了?”小妈反握住她的手,眼里有着体谅。
“有点。”丁梵妮低声答道。
其实,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她不晓得该怎么面对司徒赤魑。不过她当然不会把这种事告诉小妈,那实在太羞人了!
“那吃完晚餐再叫赤魑送你回去也不迟啊。来,告诉我你今天想吃什么?”小妈走到肉类区,边挑边自言自语:“小魏最爱吃牛肉。”
丁梵妮点头也不是、摇头也不是,一心为难却没敢表现出来,跟在一旁东挑西挑,脑子里想着该怎么办。
拿起一盒绞猪肉,小妈突然地提议道:“啊!要不咱们晚上吃饺子好吗?小妈包的饺子不赖哟!”
“好呀!”丁梵妮直觉应允。“我也帮忙。”
小妈颔首,两人一路又挑了许多东西,几乎填满了手推车,顾虑到待会可能提不回家的窘况,才终于停止采购行动,到收银台结账。
“要回家了或想。继续逛逛?”望望两人一手一大袋的,小妈问。
“回家好了,再晚若碰上下班时间,恐怕会来不及做饺子。”丁梵妮瞄了眼手表后说。
唉,看来这回是逃不掉了。不知她会不会因为羞愧而一整晚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那床带有昨夜遗留下证据的床单虽已让她给处理掉了,可她却记忆模糊。假如司徒赤魑有心拿昨夜之事揶揄她、挑衅她,她该如何应对?
倘若……倘若是姐姐,她又会如何应对呢?
哎哎,近来她总会站在姐姐的角度思考一些问题,其实这也没什么不对,因为这个身份本来就该是姐姐的,若不是她离家出走的话……
算了!多想也没意义,找个机会回家问问爸爸有无姐姐的消息,再说吧。
第七章
“擀饺子皮呢,力道一定要均匀,擀出来的皮比例要适中,这样吃起来才有口劲……”小妈边示范边讲。
话说这两人一回到家就立刻窝进厨房里,又是擀饺子皮又是做馅,样样亲力而为的。结果,这一顿比平常看似简单的晚餐,实际上怕是得花双倍的时间与心力才完成得了。
“小妈,咱们一定得把饺子分成这么多种吗?又是牛肉又是猪肉又是韭菜的。”丁梵妮盯着被分成三类的饺子馅问。
“你这才晓得!他们那几个小伙子口味不尽相同,而我得面面俱到呀!这二、三十年来,我做菜哪次不分门别类的?”
小妈难得发发牢骚,但神情与语意却迥然不同,那是一位母亲的表情,而,母亲为子女付出,从来都是无怨无悔的。
天下父母心呀!
“小妈,你在这个家很久了吗?”显而易见的事实是,她绝不仅仅是一位管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