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发现一股香味,双脚不自禁地往厨房走去,却在门口与殷绮柔撞了个满怀——
“你在干嘛?”黑魇及时拉住险些往后栽的她,没好气地问道。
“我……我煮了消夜……你愿意吃吗?”她满怀期待地问。
黑魇看着她半晌,眼神逐渐转为惊异——
事发以来,他从没仔细瞧过她,此刻这么一细看,才惊觉她好像一个人……
那个唯一令他动心过的女孩——林洁霜。
她乖舛坎坷的命运,令人惋惜,原以为他的退让是促成她与黄魅幸福的开始,没想到,她的生命终究是以悲剧收场……
数年后,黄魅身旁有了林洁阳取代,那么她呢?她孤单的魂魄飘往何处?
世间怎么可能会有如此相像的人?其他人都说洁阳像洁霜,可是,此刻他不得不说,真正像洁霜转世的,是眼前的殷绮柔。
“我闻到了香味,那是什么?”黑魇因发觉到这点而软了口气。
“我的手艺不怎么好,只简单地下了碗面。”见他似乎愿意赏脸,殷绮柔满心欢喜地连忙进厨房将汤面端到餐厅桌上。
“谢谢,很久没有人为我准备消夜了。”黑魇捧着那碗热呼呼的面,心中顿时滑过一股暖流——打从独自搬到南部之后,没有了小妈,下班回家,便再也没有热呼呼的消夜可吃。
“你喜欢的话,我以后可以天天为你准备。”殷绮柔看他真的把自己煮的东西给吃了,心中感到无限满足。
“谢谢。”他由衷道。
“不,我才该谢谢你收留我。”
黑魇抿抿嘴。
“我为今天在公司时的态度道歉。”
“不,是我不好,我不该突然跑到公司去的。”她赶忙说。
“好了,别谢来谢去、道歉来道歉去的。”黑魇说完,呼噜呼噜地吃了几口汤面,立即点头称赞:“好吃。”
“是吗?太好了。”殷绮柔羞涩又欣慰。
“手艺不错。”他忽地抬眼瞅她。“有想起些什么吗?”
她的脸瞬间转为沮丧,垂下头摇了摇。
“没关系,慢慢来。”黑魇轻言安抚。“对了,我明天有事到台北,要两三天才会回来,你自己没问题吧?”
“公事?”
“公私事都有。”
“我可以跟吗?”
“这……你身份未明,不好引发不必要的误会。”黑魇婉转拒绝。
黑魇婉转拒绝,随即敏感地察觉到心中产生的一丝变化——倘若方才没发现她与林洁霜长得像,他肯定一口回绝,才不可能如此和颜悦色。
那么,这又代表什么?
突然想起前些日子黄魅来找他时所说的话……莫非他的心其实一直惦着林洁霜,只是不愿承认罢了?
猛地甩甩头,他一口气解决完那碗汤面,起身欲回房。
“我不会吵你的,我只是害怕一个人。”殷绮柔不放弃地轻声央求。
“王妈会陪着你。”他淡淡地说。
“但我只要你呀!”她脱口而出,旋即紧捂住嘴。
他明显一怔,接着表情格外冷漠。
“别轻易说出这种话。”
“对不起。”她喃喃道歉,深感无地自容地仓猝逃回楼上。
温暖而悠闲的午后,段爱特地拉了关茧一块吃下午茶去。
在这间风格独具,是她们颇钟爱的coffeshop里,段爱点了她最喜欢的曼特宁,啜了一口后满足地叹息。
关茧对她的举动只是淡淡一笑。
“我说,茧呀。”
“干嘛,说话别停顿。”
“那个司徒黑魇的事你处理好了吗?”段爱将脸凑近她一些。
“嗯。”关茧虚应道。
“怎么做?”
“那是我的事吧?”关茧给她一个神秘的笑。
“嘿,我帮你挡了传真,也算我一份才对吧?”段爱挑高了眉。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安啦,我不会把你扯进来的。”
“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段爱瞪她一眼。
关茧故意笑而不答。
段爱闷闷地连吃几口蛋糕,待情绪被甜甜的味道取悦了,才又开口说道:
“你有没有发现屠影最近怪怪的?”
闻言,关茧的眼神心虚地闪烁了下。
“哪里怪?”
“你也晓得,他这个人从小到大都怪,像个闷葫芦,但最近突然变得正常,会跟我们聊天说笑什么的。天啊!我长这么大才发现他的笑容挺好看的。”她说着说着,竟傻傻地笑了起来。
“你才真是莫名其妙,把人家行为正常化说成怪。”关茧轻啐,看见她的表情,忍不住挪揄道:
“怎么?你该不会是被屠影的笑容给这么摄去了心魂吧?”
“嗟!胡说八道。”段爱竟微微脸红。
关茧微愕,不禁想起泳池畔的那一夜……
“小爱,难道你——真的喜欢上屠影了?”
“没那回事!”段爱忙不迭否认。
“小爱,咱们从小一块长大,就像姐妹般亲密,你可不许瞒我。”如果……如果她猜的没错,那她和屠影做过的事一旦让段爱知道了,可怎么办才好?她心里会怎么想呢?
“哼,你有心事都不让我知道,连你的玫瑰也不让我瞧,为什么我有事就不能瞒你呢?说得真好听,还什么姐妹咧。”段爱咕哝道。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关茧了解若是段爱想说的事,她愈问,段爱就愈是不说,如果她打住不问,段爱反而会忍不住地招供。
“喂……”段爱斜眼睨她。
“嗯?”关茧唇角藏着意料中的笑意。
“你真可恶,让人家忍不住想把你抓在手心捏捏揉揉。”段爱咬牙切齿。
“哎,很多男人都这么说哩。”关茧帮作困扰状。
“去你的!”段爱啐道,不一会儿,嗫嚅着轻声问:
“假如我是真的……会不会很奇怪?”
“真的什么?”关茧装傻。
“讨厌啦!你就非得我明讲是不是?”段爱总是帅气洒脱的脸庞此刻胀得通红。
“好啦,不逗你了。假如你真的喜欢上屠影,是好事一件,为什么会奇怪?”
“可是……我们从小一块长大,现在才说喜欢他岂不是很……”段爱找不到适当的形容词接下去,只好耸耸肩,盼关茧能意会。
“谁叫他一直隐藏他那充满魅力的微笑,到最近才让你给发觉呢?”关茧说着,朝她眨眨眼。
段爱顿了顿,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说得好!”
见她当真的模样,关茧在心中悄悄下了决定:回去得赶紧找屠影说清楚,要他忘了那夜在泳池畔发生的一切。
还有,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关羌也是。
“好啦,现在给你晓得我的秘密了,那你是不是也该告诉我你和那个司徒黑魇的进展?”
“什么进展也没有。”
“看吧,你不公平!”段爱立即指控。
“真的啦,接到‘教授’的任务后,我就没再去找他了。”关茧半举右手掌。
“啊?那岂不没戏唱?”段爱像颗泄了气的球。
“嗯。”
“那你又说处理好了!”
“我随口应你的。”关茧说着,眼尾余光瞄到了一对刚进门的男女,注意力即刻被那女的拉住。
段爱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低声问:
“你认识?”
“不认识。”
“那干嘛盯着人家看?”
“我只是在怀疑她跟我看过的是不是同一人。”
“谁呀?”
“一个目前住在司徒黑魇家的女人。”
“哦……”段爱露出了解的表情。“是他的女人?”
“当然不是!”关茧给了她一个大白眼。
“啊不然干嘛住在他家?”
“因为他撞到她,让她失去了记忆,但此刻看来,那个女人一点都不像失忆的人,我觉得事情不怎么单纯。”关茧沉吟道。
“就算那女的不单纯又如何?你以什么立场去干涉?”
“在接到‘教授’的任务之前,就已经有人想要司徒黑魇的命了,我担心那女人会对他不利。
“哟!想不到他的命还挺值钱的嘛——那可不行,你得赶紧下手,免得让人捷足先登。”
“说什么呀你!”
“本来就是。”段爱嘀咕。“我看你真的是陷进去了,我那时将传真截下只是想给你时间整理一下自己的心情,并非要你违背‘教授’的命令。”
“什么意思?”
“瞒不了我的,因为现在的我和你有相同的心情——你爱上他了。”
“小爱,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关茧好整以暇地瞅着她。
“什么话?”
“信口雌黄。所谓‘雌黄’,指的是一堆大便。”
“你——你说我的话是一堆大便?!真不卫生耶你,这像淑女会用的词吗?”
“哈,淑女在哪里?”关茧故意以打哈哈来掩饰心慌。
“阿茧,我有讲错吗?如果你没爱上他,为何迟迟下不了手?以往你对‘教授’的命令都是毫不犹豫的。”段爱忽地认真起来。
关茧怔了怔,摇摇头。
“就算是又如何?我们根本无法像一般人那样谈感情的。”
“谁说的?”
“哪个正常人敢要一个天生杀手当情人?除了相同成长背景的。”
“我看那个司徒黑魇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吧?”
“算了,不谈这些八字都还没一撇的事情。等等你自己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做。”
“你要去调查那个女的?”
“嗯。”
“那我陪你呀,多个人好办事。”
“还没掂她斤两,不知道危不危险。”
“爱说笑!我会怕这个吗?”
“总之,若有需要,我铁定头一个找你。”关茧婉拒了段爱的好意,坚持一个人暗暗进行。
“好吧,那我先走了。”从不干涉彼此的行事作风,是他们五人的默契,也是尊重。
“路上小心。”关茧已将全副注意力集中在坐在不远处那个正与男子协商似的女人身上。
天哪!那个女人还真不是普通的过分,大白天的竟然就跟男人上宾馆!而司徒黑魇那个大笨蛋,居然这么轻易就相信她丧失记忆的说词,被如此玩弄于股掌间,实在让人忍不住想扒开他的脑袋好好检查一下,他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些什么!
关茧一路跟踪,在见到那对男女将车驶进motel时,忿忿不平地想。
白痴都看得出来,那个女人铁定存心不良,说不定她根本就是藉假车祸来接近他的——
不行,她得去警告他才行!
念头甫定,关茧立刻朝司徒黑魇的公司奔去。
接着,她找遍了整间公司,只差没将建筑物给掀过来,就是找不到他。利诱威胁加恐吓,好不容易才从他专任秘书口中问出他回台北总公司,三天后才回来。
离开了司徒黑魇的公司,她在路上绕了一会,继而毫不犹豫的将车驶上高速公路……
有多久没看到她了呢?
当司徒黑魇在家门前瞧见关茧的身影时,瞬间闪过胸口的感受,难以言喻,只觉心脏鼓动得非常厉害,是从未有过的感觉。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她面前的,只是当他回神,她绝丽的容颜已近在咫尺——
“你怎么会在这里?”黑魇问,语气中有丝难掩的——思念?
“真是一点长进也没有,现在还问这种蠢问题。”关茧轻骂,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
“我以为你失踪了。”他同样凝望着她。
两人目光胶着片刻,他蓦地将她搂进怀中,双臂的力道不断加重,仿佛一松手她又会马上消失不见似的。“难道你在想念我?”她并不挣扎,呢喃问道。
“你呢?”他反问。
她没有回答,就这么闭上眼睛赖在他怀里。
此刻,他们心中有着相同的疑惑——究竟,这样的情愫是何时发酵的?而且何以如此的快速,快得令他们察觉到时都不由自主的吃惊?
他只手捧起她精致的脸庞,迅速攫住她的唇,紧贴的唇瓣传达了彼此的心思,他以舌尖诱她启口,继而霸道地探入她口中,贪婪汲取记忆中的甜美……
她完全欢迎他的侵略,他的吻忽而强横忽而柔滑,他的舌企图撩拨她体内的热情。
缠绕的舌尖,逐渐引发原始的欲望,热浪在血液中流窜,一点一滴浇熔他们的理智——
他们浑然忘我到忘了他们此刻身处马路上,而他的家人也随时有可能出门来撞见这一幕。
良久、良久,不知是谁先恢复了理智,也或者只因为想要吸口新鲜空气才暂时分开,然而,彼此眼底赤裸裸的激情,却没有因此减退。
“关茧……”他将修长的手指插入她浓密的长发中,捧着她的后脑勺。
“可以进屋里去吗?”关茧一双媚眼直勾勾地瞅着他。
“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当然。”她将手勾住他颈子,意愿再清楚不过。
“那我们就走吧。”
他搂着她的小蛮腰,两人状极亲密地进到屋里,没见着其他人,他们于是毫不避讳地一路吻到了他的房间,推门而入,双双跌向那张大床——
动情激素在他们之间扩散蔓延,心底的感觉胜过任何言语,此时此刻的他们,拥有着只消一个眼神即可意会的情投意合。
慢慢褪去彼此衣物,关茧对这样的裸裎相见仍会感到一些羞赧,她微微脸红,不敢注视他的裸体。
“关茧,你真是令人迷惑,有的时候,你看起来精明剽悍,有的时候却又一副天真无邪的单纯模样,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你呢?”
关茧微微笑着,主动吻住了他。
他旋即奉上更多的热情,他修长的手指在她身上游移,丰厚性感的唇吻遍她每一寸肌肤,由此感受她的体温,并恣意烙下属于他的印记——
她低低呻吟,感觉体内的每一个细胞都在渴望被满足……
“我知道你准备好了。”他的唇回到她耳畔低语。
“我是。”她低喊,身体因承受不住他的手指在她敏感带徘徊所带来的蓄意折磨而微微弓起。
“确定不后悔?一旦进去了,我就不会中途停下。”他强撑着最后一丝自制力。
“为什么要后悔?”她的食指与中指极具挑逗地一路往他下腹滑去,继而握住他的坚挺——
“天哪,你好壮……”
她的挑逗彻底摧毁他最后一丝理智,他低吼一声,用力地进入她——
“啊……慢点,黑魇,我喜欢温柔点。”她轻声要求。
他于是放慢了速度,轻柔地摆动,一边在她玉颈落下无数个细吻。
她配合著他的速度,在那规律而美妙的节奏里,让他将两人推至愉悦的巅峰……
缱绻过后,相拥的身躯静静地感受着彼此的气息。关茧枕着黑魇的手臂,脸颊靠着他左胸侧,那鼓动着的心跳仿佛就在她耳际,她忍不住叹息,缓缓合上眼帘。
“为什么叹气?”他的另一只手不断顺抚她的秀发。
“问你一个问题。”她忽然直盯着他。
“问吧。”
“你喜欢我吗?”
“喜欢,你呢?”
“什么时候开始的?”
“这个嘛……坦白说,我也不知道,我发觉时,已经到了能够与你共赴云雨的地步。”
“你这句话有本未倒置之嫌。”她不是很满意地噘起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