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淡生活的调味料?或因生活不美满而暂时向外寻求的慰藉,等新鲜感不再,她便又会乖乖回家侍奉公婆、丈夫,守住她的堡垒,然后将他遗忘?
一旦思及此,他的心就好像要被嫉妒啃蚀殆尽一般的疼痛难当,他恨不得立刻就可以把她紧紧拥在怀中。
为什么不见他?
他不下数十次的自问。
霍然起身,结束独自喝闷酒,他已按捺不住,既然她避不见面,那就由他亲自登门拜访。
届时,看她还能避到哪去!
台湾的秋末仅露些许的凉意,舒爽却不寒冷。
他虽在台湾生长,但因离开太久,如今竟有些不适应臭氧层破裂后的副热带季风气候。
此次回台,选择住饭店却不回家,主要是为一个女人而抛下工作未免太过荒唐,若这么回去,让大伙知悉原委,不惹来一阵数落才怪咧!
所以在一切未有定数前,他觉得还是不宜回家。
披上外衣,迫不及待的踏出房间,紫魈的心思已先一步飘向纪羽蝉了,因而在经过大厅时,没发觉一位与他错身的女子在乍见他后,高兴、错愕、失望、忿怒等情绪从脸上错综而逝,接着尾随他离开……
车子停在纪羽蝉所居住的大楼外,紫魈下车,倚在车旁,仰望着她家的窗户。阳台的铁窗上摆着几盆大大小小的花草,他猜想应是她所种植,欣欣向荣的模样似召告世人它们得到了最好的照顾。
这样呆呆地伫立观望是他这些天来最常做的事,也是最傻的举动,但他不由自主。
在此不远的后方,一名美艳的外国女子悄悄步下计程车,匿身在一根大柱子后,观察着紫魈的一举一动,。当她发觉他凝目深思的神情事,她不禁微微变脸,死命的咬住下唇——
他从没拥这种眼神望过她,她的心抽搐着,嫉妒着那个能让他露出这种深情又痛苦的神情的女人。
紫魈虽然风流不羁,但他公私分明的作风也是出了名的。明明,她几乎快要成为他唯一宠幸最久的女人了,偏偏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不仅夺去他的三魂六魄,还让他破例因为女人而抛下工作;转眼,她却莫名其妙成了下堂妇,原本即将唾手可得的幸福霎时消逝得无影无踪。
这口气她如何咽得下!?
经过打探,得知他来了台湾,立刻飞也似的追来。她不明白,一个已婚的女人有何魅力值得他这么费尽心思?
她对自己非常有信心,世人公认玛丽莲梦露是史上最美、最性感的女人,她自认她的条件足以媲美,她没办法相信她会败在一个家庭主妇手上,打死她都不信!因为那将是她人生中莫大的耻辱!
让紫魈回心转意,再将目光全集中在她身上,是她此行最重要的任务。如果失败了,恐怕她也无颜苟活。
不过,应该是不会有这“如果”。
看见紫魈迈出步伐,她连忙飞奔上前阻止他——
只要有她在,他休想去见那个女人!
“艾莉丝?!”紫魈因突然出现在眼前的人大吃一惊。
“人家找你好久。”她撒娇的偎进他怀里。
台湾毕竟不比国外,一个金发妞在街上公然与男人相拥,必定引人侧目,幸好此时此地并没有太多路人。
紫魈眉头微蹙的推开她,问道:“你怎么回在这里?”
“我去你住的饭店找你时,刚好见你出门,便跟了过来。”
“我不是问这个。你不在伦敦,跑到这里来做什么?谁告诉你我的去向?”紫魈有些生气,他觉得隐私受到了侵犯,虽然长久以来诸如此类的事情屡出不穷,但他仍然最厌恶女人追查他的行踪。
“你为什么那么凶?杰克告诉我你为了一个女人而丢下工作追到台湾来,这算什么?你甚至没告诉我一声。别忘了,我是你女朋友耶!”艾莉丝委屈的扁了扁嘴,美丽的眸子已蒙蒙,泫然欲泣的模样楚楚可怜。
“杰克才不会告诉你这个。”紫魈无动于衷,对于这点伎俩他看多了,太假。
“那你是指我说谎喽?你好没良心,喜新厌旧,翻脸不认人!”艾莉丝一个按捺不住,顿生无名火,忘了她的任务所该表现出的样子。
“谁准你来了?你快给我回伦敦去,否则我真让你见识见识何谓翻脸不认人!”紫魈不耐烦的口出威胁。
“你——”艾莉丝被吓着。交往时的他是个绅士,风度翩翩、体贴有礼,目前为止,他只对她发过两次脾气,皆在May的生日Party后,而以这次最为可怕。
由此可见,他真的变心了。
为什么男人一旦变心,往日情怀变一概跟着消失无踪呢?
好残酷哪!
艾莉丝绝望的跌坐在地,无声垂泪;不敢相信她竟然输了。
街头俊男美女的吵架陆续引来路人觑望,虽然主角说的是异国语言,听不懂,但路人仍像在看电影似的,观赏得津津有味,还不时交头接耳。
紫魈这才发现国人爱凑热闹的民族性丝毫未改,嫌恶的眉一拢,拒绝再当主角演闹剧给那些闲人看。他粗鲁的将艾莉丝塞进车内,迅速扬长而去。
三三两两的旁人意犹未尽的议论纷纷,然后才作鸟兽散。
而站在阳台上的纪羽蝉,巧无不巧的看到了这一幕……
带着怒气的紫魈并没载艾莉丝回饭店,而是直接将她送至机场。
艾莉丝始终僵着身体,像傀儡般的任他摆弄,只是眸中的怨怼不曾离开他。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就这样认输?艾莉丝在他去购买机票的空档不断自问,腿侧的双拳也不自觉的愈握愈紧。
紫魈拿了一张直飞伦敦的单程票递给她。
“你先回去,行李我稍后再帮你送。”
“你就这么迫不及待要赶我走,怎么?怕我破坏你的好事?”艾莉丝冷冷的讥讽道。
“别再胡言乱语了,等我办完事情再去找你。”紫魈揽揽她的肩头安抚道。
“你还会来找我吗?”艾莉丝落寞的喃喃低语。
舍不得啊,她真舍不得这副胸膛,这些温柔原本就该属于她!美眸阴鸷的一眯,她的心中有股玉石俱焚的强烈冲动。
“会的,我保证。所以你现在乖乖地回伦敦去,恩?”紫魈敷衍。
此时广播传出直达伦敦的班机即将起飞,请旅客登机的话语,一些人潮便陆续走向登机门。
“进去吧。”紫魈催促。
“等等,我突然想进化妆室,你等我一下。”艾莉丝目光闪烁了下跑往洗手间的方向。
“喂——”她跑得太快,紫魈来不及拉住她,嘀咕着:“机上也有啊。”
他无奈的在原地等候了一会,当最后一次广播传来,紫魈登时恍然大悟,拔腿冲向洗手间,果然艾莉丝根本不在那里,他又像无头苍蝇似的在机场内找了一圈,明白芳踪已杳,不得不放弃。
“该死!”他低咒了声,悻悻然的走回车子。
显然,她是调查个一清二楚,存心来捣乱的,依她那性子,天晓得会做出什么事来!这几天他得提高警觉才行。
纪羽蝉一如平常的做着家事,只是身体劳动着,眼神却经常因发呆而呆滞。
牛妈乖看她擦窗户擦了老半天,抹布仍在原处打转,忍不住出声叫她:“羽蝉哪,你在发什么呆?那个位置都快被你擦穿孔了啦!”
“喔。”纪羽蝉猛一回神,头却往后敲上了铝框,旋即低嚎一声抱住后脑勺。
牛妈乖见状翻了翻白眼,叹口气。
原在看报纸的姜明勋立即上前取走她手中的抹布,体贴的揉着她撞到的位置,有些担忧的问:“这几天你是怎么回事?老是心不在焉,有什么烦恼吗?”
“没有。”纪羽蝉的回答夹杂着疼痛的抽气声。
“你去陪妈看电视吧,剩下的我来擦。”将可能的淤青揉化些许,姜明勋说。
“我没关系,我擦就好了。”纪羽蝉婉拒他的好意,心的暗处被罪恶感啃得发疼。
不要对我这么好!
她的心在无声呐喊,她背叛了他呀!因为对自己没信心、因为对他产生一股厌倦感,所以她任自己放浪形骸的向外寻求刺激与新鲜感;她因为想得到高潮而和不同的男人做爱,在家却面不改色的扮演她的角色,现在的她简直丑陋得连她自己都没勇气瞧,所以,不要对她那么好,他的不知情是她罪恶感的起源,他的温柔体贴则使她的罪恶感与日俱增,压得她喘不过气。
如果,他依旧是日前那个凡事漠不关心的丈夫,如果婆婆依旧是那个百般挑剔、颐指气使、不假辞色的恶婆婆,那么至少她还能拿一些藉口来安慰自己,她的所为,他们母子俩必须负一部分的责任,但他们愈是若无其事、愈是嘘寒问暖,她就愈厌恶这么不知足的自己,对于她的三心二意,她几乎想以死谢罪了。
这些天,她一直惶惶不安,惟恐薛利克会找上她。
那日她鬼迷心窍,竟在那种地方和一个接近陌生的男人发生关系,事后她不断自责与懊悔,她甚至不敢回想那些细节与片段,她提心吊胆、她拼命反省,最后,她仍得到一个结论——
今生,恐怕她无论如何也无法解除心里对哥哥的依恋和向往了。若照此看来,也许只要有一丁点与哥哥相似的男人,都能轻易勾走她的心魂……太悲哀了!众里寻他千百度,偏偏伊人与自己流着相同的血液,能碰、能爱,却注定无法相守。
为什么老天爷会给她安排这么悲惨的命运呢?
但总之,幸好薛利克并非那种一沾甜头便想死缠烂打、占尽便宜的卑鄙男人,他没有主动出现,她悬在半空的心才可慢慢着地。
忽地,纪羽蝉感到一股胃酸涌上,连忙以手抚口,小脸皱成了一团——
“怎么了?”姜明勋眼尖手快,忙拍抚她的背让她顺顺气。“瞧你,还想逞强。”
纪羽蝉摇摇头,虽难受但仍固执的说:“我没事,大概吃到不干净的东西,觉得有些恶心。”
“别吓我,拜托你,去坐着吧!”姜明勋坚持扶她坐进沙发里。
牛妈乖一脸诡异的端详她。半晌,嘴角噙着一抹别有深意的笑,询问道:“羽蝉,你是不是有了?”
闻言,纪羽蝉受到极大震撼似的愣住——
疲倦、头晕、恶心、月经没来……这些的确都像是怀孕的前兆。这阵子她一直心事重重,所以没注意到,但婆婆却一语惊醒梦中人,莫非她真的……
“我有了?”
姜明勋也停下手上的动作,注视着纪羽蝉,等待确定的答案。
“我……”
纪羽蝉话未出口,这波胃酸强烈得直追喉咙——令她无法忍受的抚住嘴巴冲进厕所。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
牛妈乖与姜明勋母子俩相视而笑,其中有着夙愿的偿的兴奋和欣慰。
“快进去看看你老婆呀!”牛妈乖催促道。
姜明勋立刻三步并两步尾随进厕所。
隐约听着小俩口的悄悄话,牛妈乖开心得合不拢嘴——
这个家就要热闹起来了……
第九章
我怀孕了!
这是我期待已久的希望,我应该高兴才是啊;但此刻,我却焦虑得不知所措,因为我不敢确定它是好消息或坏消息。
所谓坏消息,是指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这孩子是属于明勋的。
回想起来,当时我和他们似乎都没做防范措施,而这阵子和明勋之间也没啥特别之处,依常理判断,是年来无法怀孕,此时会有可能出现奇迹吗?
怎么办?这孩子……是谁的?
人家说种什么因得什么过,难道,是我自食恶果的时候到了?
果实藏在腹中之前,我尚能苟且偷安,一旦它成熟脱落,便是我的审判期。
我应该留下他吗?
倘若尽快湮灭证据,谁又能奈我何?但我可以因为自私而谋杀一条无辜的小生命吗?
我能吗?
知道司徒紫魈在找她,也知道他偶尔会在大厦外徘徊,但纪羽蝉没料到竟会在街上与他不期而遇,而且还这么糗!提着刚从生鲜超市买的菜,然后直撞进他怀里。
为防跌倒而反射性的捉住她的肩膀,紫魈一点也没有要松开的意思,嘴边扬着饶富兴味的笑容,挪揄道:“看来老天似乎是站在我这边的,否则又怎会主动将你送进我怀里?啊,这叫什么好呢?‘有缘千里’怎么样?”
纪羽蝉一点都不觉得他的玩笑好笑,只想挣脱他快快离开,此刻的他与她就像王子和灰姑娘,他身着极有品味的名贵衣饰,她仅着便宜的T恤,提着食物,就像一般再平凡不过的家庭主妇。
不知怎地,她脑中忽然浮现那日在阳台上望见的那一幕。那个美丽高贵的外国女孩跟他站在一块就像天生一对般的匹配,而此时此刻,她非常厌恶两人间明显的差距……为什么?
“我后天要回伦敦去了。”
纪羽蝉一听霍然抬头,她有些迷惑心中为何产生一股失落,忘了挣扎,怔怔地凝视着他,发觉他俊美的脸庞近在咫尺,她忘情的伸出手想捉住些什么,但随即又触电般猛地抽回手。
可紫魈更快,在半途就截住她的手紧紧握住。
“我可以理解你的心结,所以我不再勉强你;不过,我真的很喜欢跟你在一起的感觉,在我回伦敦前的这两天,你能陪我吗?”
纪羽蝉竟无法马上开口拒绝,为掩饰心思,她故意嗤哼道:“要人陪,就去找伴游女郎啊!不然那个外国女人也可以,何必找我?”
“你看到了?”紫魈眉心微蹙。
纪羽蝉差点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为什么她的口吻这么像打翻了醋坛子的女人?
“她只是个任性的妹妹,你别介意。”紫魈解释。
“我为什么要介意?没必要。”纪羽蝉急忙撇清。
“羽蝉,我知道你在乎自己已婚的身份,但结了婚仍有交朋友的自由与权利不是吗?你能不能就当我是个普通朋友,然后陪我最后这两天?”紫魈几近恳求的说。他想见她、渴望她的程度强烈得连自己都觉得匪夷所思,像这样偶然在街头巧遇,他简直欣喜若狂、心跳一百。
“你跟我可以当普通朋友?若只是普通朋友不可能会发生关系吧?”纪羽蝉觉得他的问题像是问男女间可不可能有纯友谊一样的愚蠢。
“拜托你,我现在并非跟你讨论问题,你能不能以‘要’或‘不要’回答我就好?”紫魈眸光迫切,捉着她肩膀的手轻轻摇晃。
拒绝他!
纪羽蝉内心有个声音在拼命的呐喊,而理智与情感则展开了拉锯战,前者否定,后者则蛊惑着她投进他怀里,她闭上眼陷入两难。
“有这么困难吗?为何你甘心背着如此沉重的道德枷锁呢?”紫魈怜惜的为她抚开脸颊上的发丝。
是呀,为何她总是这么死心眼、这么放不开呢?为何她就不能洒脱一点?既然第一次都敢做了,还有什么好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