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还是我陪你回去好了。”
“不,不用啦,没事的。”纪羽蝉展露一个笑容要她安心。“对了,唔……如果有人向你问起有关我的事,你可别多嘴。”她不忘叮嘱。
梁深怡挑高一边眉,两颗眼珠子上下溜动,怀疑的脸色是逼供的前兆。
“谁会问啊?”这里全是May的朋友,为何会问起她的事?可疑!铁定与她失踪一夜有关。“昨晚你是不是和某个男的在一起?”
“哪有!你别瞎猜。”纪羽蝉急急否认。
梁深怡就是觉得可疑至极。好!就等着那某某人来问她,届时她不就能得到她要的谜底了?不过她当然不会让纪羽蝉知道。
“放心,我最得意的就是守口如瓶的本事了。”梁深怡敷衍道,眸子则闪烁着贼贼的光芒。
“我相信你。”
“待会就要走了吗?”梁深怡还是忍不住一脸担心。
“恩,我自己搭车到机场就行了,你继续睡。”纪羽蝉摸摸她的头。
“那怎么行?我送你去机场。”
“真的不必了。深怡,还得麻烦你替我跟阿May说一声。”
“既然你坚持,不然我留这儿电话给你,有事马上找我,恩?”梁深怡说着在床头电话旁撕了张便条纸,写下一串号码。
纪羽蝉折好,小心的放进衣袋内。
“睡吧,拜。”
离开梁深怡的房间,纪羽蝉立刻回房收拾行李。
决定提早回国,姜明勋只是原因之一,其二则是为了避免再与紫衣男子碰面,因为他既是May的朋友之一,再出现的机率颇大,她不愿面对那种尴尬场面或者是不可预知的后续发展。
所谓一夜情不就是在天亮之后即互不相干了吗?她虽了解不深,可不愿破坏游戏规则。
如果有缘……十年后再见吧!
紫魈翻了个身,双手扑空,突然清醒——
人呢?
昨夜的软玉温香仍停留在感觉中,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很久没这么棒的感受了。
现在的女性意识抬头,在性方面女人也愈来愈主动,甚至想掌控整个主导权,就算没经验,身边的色情泛滥也先入为主的灌输给她们一大堆所谓的“性常识”。
虽然男人口头上说有经验的较好,一方面心理压力不会太大,办起事来也顺利得多;实际上,男人跟女人一样虚荣,喜欢掌控全局是几千年来的男儿天性,只是形势所趋,让他们不得不口是心非,却改不了观念中根深蒂固的双重标准。
当然,他不敢说自己是例外,有异于常人的宽大心胸,但将心比心而言,他不会迂腐到说他将来的对象一定得是处女;就他的交往经验来看,首先就得去掉世界上四分之一的女性人口,另外四分之二是欧巴桑和老太婆,四分之三是幼苗,最后四分之一要不就是有缺陷、要不就是他看不上眼,以此机率看来,要他步入婚礼无疑是难如登天了。
但那个纪羽蝉不一样,她虽非处女,却又像处女一样纯洁生嫩、含蓄带怯,充分满足他大男人的领导欲。
他知道现下的所谓“处女膜再造”跟堕胎一样普遍,也知道演出“没有经验”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不过,他可以分辨得出她的惶恐、羞涩、抗拒、接受、热情回应,及高潮这一连串的反应并非作假,而是真情流露。
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不禁想象起她在他之前的男人。
有多少?一个?两个?还是更多?或者没有?
不管多少,那些男人显然是失败的,因为,只有他挖掘出了她本能的热情。
她先回去了吗?
有生以来,他还是第一次被女伴丢下,独自醒来。过去那些女人,哪个不是能多待一分钟就多待一分钟,只为多享受一下他的拥抱?
拿了条浴巾围住下半身,紫魈慵懒的下床走向浴室梳洗。经过镜子前,他发现了夹在上面的一张便条,漫不经心取下一瞧,随即失笑出声,将纸揉成一团,投入垃圾筒内。
她在玩什么?
十年后再见?天晓得十年后他们会变成怎样?等会到阿May家不就又可见面了?
虽然他们不住在同一个城市,但地球是圆的,绕来绕去总会碰面的;况且还有那些朋友,要等十年后再见面恐怕都有些困难咧!
她真是个奇怪的女人。
不以为意的置之一笑,紫魈进浴室梳洗一番,神清气爽之后,施施然的下楼退房。
到了公司,椅子都还没坐热,艾莉丝便一脸怒意的闯了近来,身后紧跟着无措的秘书小姐。
紫魈朝秘书挥了挥手,示意她退下,然后等着艾莉丝向他说明来意。
而艾莉丝也没让他失望,走到他面前,一开口便指着他的鼻子逼供:“你作晚上哪去?为何不开手机?”
紫魈因她的语气皱了皱眉。
女人一旦将男人视为己有,所有的丑陋面便不知不觉流露出来,不论先前多么温柔可人、善体人意,只要占有欲一涨满心胸,即面目可憎。唉——
“说啊!你中途丢下我,是和哪个新货鬼混去了?我这不到一个月的新欢这么快就成为你不屑一顾的旧爱了吗?你有没有良心?你怎么可以这么善变?你——”
“够了没?”紫魈不悦的打断她。“你昨晚没睡好的话,快回去休息,别一大早来这胡乱嚷嚷。”
“我偏不走!你没给我个交代,我就不走!”她索性往沙发椅大刺刺的一坐。
“艾莉丝,别让我觉得你是个泼辣又没教养的女人。记得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承诺,合则聚、不合则散,你确定要结束关系了?”紫魈沉声道,俊朗的脸庞蒙上一丝严厉。
他的话比圣旨还有效。
艾莉丝闻言立刻噤声不语,正襟危坐,用哀怨的眼神瞅着他。
“回去,晚上我再打电话给你。”
艾莉丝像听话的傀儡娃娃般乖乖地走了出去。
她当然是不愿轻易放手的!
在这世界上,有钱或著有权的男人并不稀奇,兼具两者外加英俊的男人才稀罕,犹如天之娇子,凡夫俗女焉能不趋之若鹜?
虽然他花名在册,但想攀他关系的女人仍排到大西洋去了。她有幸得宠,如何独占他久一点才是当务之急,不该没风度,反而眼睁睁将他拱手让给别人,否则她定会含恨而终的。
谴走艾莉丝后,紫魈揉揉太阳穴,不禁怀疑起当初自己怎么回看上她。
或者,真是该换人的时候了,再这么下去,他迟早会因那高分贝的嗓音而精神分裂。
对了,纪羽蝉颇合他脾胃,干脆向她展开攻势好了,虽然她住台湾,但时空不是距离。他敢保证,只要她这个假期的时间,他就能令她忘不了他。
心意一定,他拨了阿May的手机,决定找她当中间人。
“喂?”
电话被接起,传来浓浓的睡意,但却是个男人的声音。
“杰克,日上三竿了,还睡?”紫魈立时知道声音的主人。
这么说或许有点夸张,人们印象中浓雾弥漫、伸手不见无指的伦敦市景已有百余年不曾出现,但也少有真正烈日当头的现象,比起已无明显四季之分的过时“福尔摩沙”,气温略低的伦敦还是比较适合怕热的他。
“就晓得你撑不到最后!大伙都天亮才睡,才不像你中途偷溜出去快活。”杰克指责道。这头号损友,连他订婚仪式都没等到便迳自风流去,太不尊重人了。
“哎,叫我看着好友步入无边苦海,我看不下去呀。”紫魈有模有样的叹道。
“去你的!”
“阿May呢?”紫魈不再抬杠,直接切入正题。
“还在睡,你晚点再打来。”
“要不,她那两个从台湾来的朋友,其中有位叫纪羽蝉的,在不在?”
“不知道。要嘛你晚点再打,要嘛你自己来找,我要睡了,别吵。”语毕,杰克便把手机关掉。
紫魈瞪着话筒几秒,嘴里嘟囔着:“重色轻友的家伙,这么快就成了老婆奴!”
挂上电话,他盯着桌上卷宗,想起今天有四个会要开。
算了,忙完再去找她吧!不过,这当然花不了十年的时间。
纪羽蝉独自在机场内,直到要登机的一刻才临时改变主意;在回台湾之前,她决定先到加拿大探望父母,一解思亲愁。
换了班机,她有些佩服自己的勇气,因为独来独往过独立完成一件事向来是她钦佩却不敢付诸实行的举动,但今儿个她竟敢独自搭机到一个不甚熟悉的国度,可见她是有成长的,对不对?
随着飞机起飞与降落,纪羽蝉的心忐忑到了最高点。
搭计程车抵达记忆中的另一个家,望着那扇白色的门,她的情绪慢慢激昂,四年不见的爸妈可健朗安好?
伸出微颤的手按了按门铃。不一会,门开了,门里门外的两个女人在相见瞬间纷纷怔住——
门里的老妇睁着不信和意外的眼,嘴巴开了又合的发不出半个音,门外的少妇则咧着嘴笑得开怀,水气却在眼眶内迅速泛滥成灾。
“妈!”
“羽蝉。”
下一刻,母女俩相拥而泣,那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代替了千言万语。
听到哭声的纪父闻声而出,一见意外访客,也惊讶得不能自己。
“羽蝉?你怎么……能来?”纪父忙凑近她们之间,惶惶问道。
亲家母的厉害他们是领教过的,为了女儿在夫家的幸福着想,他们一直忍着不敢与女儿主动联络,深怕亲家母尽找些莫须有的名堂折磨女儿,但女儿如何能破天荒的出远门来?莫非是出了什么事?
“爸,没事,我出门度个假。”纪羽蝉抹去泪水,平复心情,微笑道。
“你婆婆同意吗?”
“……恩。”纪羽蝉迟疑两秒才答。
“进屋再说、进屋再说。”纪母急急挽着女儿进门去。
屋内,只有电视上演着一出肥皂剧,是纪母最爱看的。
“你嫂子正害喜害得厉害,在房里休息。”纪母对张望着的女儿说明。
“明勋怎么样?疼你吗?他们母子对你好不好?”纪父端来了一杯柳橙汁,关怀之情溢于言表。
“肚子还是没消息吗?”纪母的手停在纪羽蝉腹部。“我说女儿,趁年轻时赶快生,别一切准备好了却反而生不出来,说不定生了个金孙后,你婆婆会更疼惜你呢。”
“妈,我没有不想生,我有去检查,问题不在我身上。”
“那可怎么办?”纪母慌了。
“别担心啦,现在医学发达,要个小孩还不简单。”纪羽蝉反过来安抚母亲。
“你婆婆准你出门几天?可别多逗留惹她生气。”纪父叮嘱。
“我住一晚就回去。”
这实在很可笑,她爸妈简直将她婆婆当成了武则天再世,对她的霸道莫敢不从,就担心她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吃苦受折腾。
“饿不饿?要不要吃些什么?”纪母问,两颗眼珠转着女儿东审西瞧,就怕看出她少了斤肉似的。
“好啊,我最念念不忘的,是妈咪拿手的蛋包饭。”纪羽蝉笑道。
“没问题,妈咪马上做给你吃。”纪母说着走进厨房大展身手。
“对了,小犹呢?”
“喔,那小家伙已经是个小学生了。刚刚放学回来,可能在楼上做功课,我上楼瞧瞧。”纪父只要一提起宝贝孙子便眉开眼笑。
父亲上楼、母亲做饭,方才你一言我一句争相询问的场面解除,客厅里就剩纪羽蝉一人细细打量这个家!
大体上,这里和之前他们在台湾的家结构有些相似,仿佛只是移了个位置,不同的是,这里大了两倍。
当初,哥哥来加拿大攻博士学位,到后来购置此屋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她曾来过几次,直到她的侄子小犹出生,所有的事情都上了轨道,哥哥便想把家人接来同住好彼此有个照应,而嫂嫂是个温柔善良的小女人,把哥哥当天一样依赖着、爱着,当然就没反对。
她的哥哥是个优秀、厉害的人,在她心目中,他是她唯一崇拜的偶像。
但但是她被爱情冲昏了头,想就此创造一个属于她和她所爱之人的小天地,不愿再依附父母、哥哥,老被看成长不大的小妹妹。
于是,她选择了姜明勋。
而,结婚的另一个意义则在于从今以后,她必须对自己的人生和自己的喜怒哀乐负责,亲人在她的生命中仅能扮演旁观者,看着她跌倒,或者分享她的成功。
这是她选择的独立方式。
“来来,快趁热吃。”纪母笑吟吟地端着一盘香味四溢的蛋包饭走出厨房,那金黄色的香滑蛋皮让人一见即忍不住要垂涎三尺。
纪父恰巧步下楼梯,压低了嗓子道:“小犹跟她妈妈一起睡着了。”
“对了,你搭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不累?吃完要不要上楼小睡片刻?”纪母殷殷垂问,心里着实心疼这宝贝女儿不已。
纪羽蝉摇摇头。
“难得有机会能跟你们聚聚,岂可把时间浪费在睡觉?待会咱们出去逛逛好不好?”
“求之不得,你不知道妈咪盼了多久。”
“那我就充当司机,舍命陪娘子喽。”纪父幽默的说。
闻言,一旁的母女俩笑成一团,叹没早些发现他们家老爹还颇有说笑的才能。
纪羽蝉在愉快的气氛中享用完有妈妈味道的美食,然后由纪父开车载母亲和她在多伦多最繁华热闹的市中惬意悠然的逛了一整个下午,并带回整车的“战利品”,险些将他们三人淹没。
晚餐,纪母特地准备象征围炉的火锅小小庆祝一家团圆,因为说实在的,纪羽蝉打从嫁到姜家后,便没机会于除夕夜回家吃顿团圆饭,今晚实属难能可贵。
其实,倒也不是说他们当真处处受制于泼辣的姜母,只不过可怜她是个寡妇,不想跟她一般见识,闹得亲家反目成仇。
得饶人处且饶人是仁慈的纪家家训。
席间,纪景元对久未见面的小妹尤其殷勤,或夹菜或盛汤,谈笑风生,让纪羽蝉不禁暗暗担忧怀有身孕、情绪不稳的嫂嫂可能会吃味咧。
一幅美丽的天伦之乐图上演在万家灯火齐亮时分,亲情的呵疼温暖了纪羽蝉的心,抚平了她长年累月所积压的委屈。
明天起,她将重新有力量去面对未来的生活和她那喜好百般刁难的婆婆。
夜里,纪羽蝉辗转难眠,便悄悄爬上天台,仰天遥望异国星空。
基本上,不论从地球的哪个角度观望,肉眼所看到的月亮都是差不多的;只是,比起台北,这儿的空气干净了许多,星子也跟着明亮许多,一闪闪的,仿佛为人类的梦想在发亮着。
“怎么?睡不着吗?”
身后蓦的一句关怀,打破纪羽蝉的冥思。
她微微一惊,转过身,一见来人,浅浅一笑:“哥,你还没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