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全日本最声名狼籍的风化街後巷,比起对街淫靡欢乐的景象,这里不只是没有那些卖弄风情的娼妓和喝得醉醺醺的嫖客,甚至是安静得有些诡谲。不算宽敞的巷子内堆满了各式脏乱的废弃物,几盏昏暗老旧的灯光勉强照亮一小部分的空间,空气中还不时弥漫著一股类似食物腐败的酸臭味道。
这样恶劣的环境自然而然阻隔了一般人的进入,使得这里也成为了某些特殊交易的场所。就像这个晚上,寂静脏乱的巷子内竟然出现了一部黑亮亮的高级房车……
「从今以後,我不要看到她出现在这条街外一步。」
坐在高级车内的人语气冷淡的说完,车门随即打开,一个瘦小的身影被人粗鲁的扔出,在跌下时,小人儿手脚不免被锐利的碎石子给磨出了伤口,但她仍是倔傲的紧抿著唇,不肯呼痛。
「记住,我要她接下来的一生都在这条街里度过。」
说话的人始终将真面目隐藏在有色玻璃窗之後,他只是摇下一小截车窗扔出一叠钞票,随即掉转车子的方向,撇下地上的小人儿,迅速驶离。
待车子扬起的尘埃缓落,脏乱的巷内只剩下还无力起身的小女孩,以及从一旁阴影内走出来捡拾著地上钞票的猥琐男人。
那男人粗鲁的拉起还俯趴在地上的小女孩,想就著巷子里微亮的街灯,看清她的长相。脏污的厚掌猛然揪起女孩一头金璨的发丝。
「金毛的?」瞧瞧,这可值钱了。现在那些有钱人私底下最流行的就是狎玩这种年纪的外国小女孩,如果再长得不算难看的话……他粗鲁的往後拉扯她的头发,女孩头皮吃痛,只得顺势仰起一张小巧的巴掌脸蛋。
「喝!」男人一时亮了眼,这可不光是不难看而已,她简直漂亮得过头了。
一双褐色大眼因隐著怒气而显得晶亮亮的,鲜红的唇瓣倔傲的紧抿著,细嫩白皙的肌肤上虽然有不少明显遭到瓯打所遗留下的青痕,但脸上的神情仍是无惧无怕。
年幼的她还不知道,就是这一脸的无惧最容易引起男人的兽欲啊……
「嘿嘿嘿!」那男人猥琐的笑开了嘴,拉著她就往一旁更窄小的巷弄里走。
在这条街里待上太久,难得看到这么好的货色,再怎样也要先尝尝。
反正把她交给了里面的妈妈桑,还不是迟早会被玩烂!
小女孩让高上她一大截的男人跌跌撞撞的在阴暗的巷弄里拖拉著,红唇紧抿,不发一言。早熟的她很清楚将要面对的是怎样的情形,并不是不试图反抗,只是她极可能在还没跑出这条路时就被捉住,而在那之後要再找到机会逃离,可就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现在,她必须保留体力,顺从这个男人之後,她将会得到短暂的逃跑机会。
女孩在心中不停的告诉自己要冷静,但显然她的意志还不够让自己勇敢面对这一切而不害怕。
「唔……」突然,她被用力的甩在墙上,瘦弱的身子与坚硬的墙面强力的碰撞,让她痛得说不出话来。
她一抬头,就看到面前的男人正动手解开裤头,浑浊的两眼直直的瞪著她看,眼中不掩饰的凶恶让她害怕。
害怕?是的,表面装得再怎么平静,环境逼得她再怎么早熟,她仍是个孩子呀,面对即将被强暴的命运,她怎能不害怕?尤其在她非常清楚自己即将会面对的种种过程……
如猛兽般的男人扑了上来,她只能放空所有思绪,假装什么都看不到、都听不见。
一下子就过去了,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试图反抗,她就能大大减少受伤的机会,而保留住体力会有助於获得逃脱的机会。
在这一刻,她多希望自己不是那么坚强,不是那么执著著要活下去,如果多年前,母亲遗下她时,她因为没被厨娘发现而饿死的话,那是不是会比现在来得好?
在意识到自己的衣服正被不留情的撕毁时,手上突然被塞进了一个冰冷的物体,还没反应过来,耳旁就传来一阵低柔的男性嗓音——
「聪明勇敢的女孩,别怕,你得自己救自己。」
耳边响起的明明是亲切温和的低哄声,但不知为何,她竟浑身不由自主的直起鸡皮疙瘩。
是的,她莫名的觉得骇怕,正抖颤不停的身躯不是因为那个正在剥除她衣物的粗鄙男人,而是这不掩邪气的嗓音。
他像是黑夜里的撒旦,只消优雅的开口,就能诱使无知脆弱的人类掉入他残酷的游戏中……
女孩原本游离的思绪像是受到那神秘嗓音催眠般,乎静、缓慢的将手上平空出现的利刃往前推,送人眼前正欲侵害她的男人体内。
「你……你……」捂著腹部倒地的男人不可思议的瞪大眼,怎么可能……
可惜他永远也得不到答案了,因为热心回应他的只有一声极细微的枪响。
··················
「你是谁?」刚从巨大的恐惧里跳脱出来,金发女孩还无法完全冷静下来,她仍是呆愣地握著沾血的刀,傻傻问著街灯下正优雅拭枪的男子。
他看起来好……好漂亮。在小女孩字汇不够丰富的脑袋里,只能找到「漂亮」这个不该拿来形容男人的字眼。
「我是东季绘。」男人开口回答小女孩的问题,嗓旨是独特的浅柔低沉,邪气的眼里藏著一丝有趣的光芒,偏过头看她,审视她漂亮的小睑蛋和丝毫没隐藏坚毅的大眼,突然闪过一个想法。
「还是……你想喊我一声爹地?」他说完,无视於小女孩的皱眉瞪视,自己倒是先笑了出来。
帮美丽的小雨儿找一个姊妹吗?这可能也满有趣的……
他兀自笑个没停,一旁的女孩则被看得无所适从,还不知道从今以後,自己的人生将大大改变了。
第一章
日本今年入秋的第一个台风夜,狂风大作,轰隆隆的雷雨声连大人也会心惊胆跳,更何况是个五岁大的小女孩。
「爸比,你在那里……」水谷樱从大棉被里探出泪湿的小脸蛋,试探性的轻唤,没多久,又让轰然大作的雷响给吓得躲进被窝里。
「爸比……呜……」她觉得好可怕呀,已经用厚重的棉被把自己包起来了,那吓人的雷响却还是真实得彷佛打在耳旁。
爸比在哪里呢?怎么还不过来救她?
「轰隆!」又是一声巨响。
吓坏的小女孩忍不住尖声哭喊,但马上就被连人带被的抱起。「别怕别怕,小樱别怕,爸比在这里。」慌忙赶来的水谷和哲连忙安抚被雷响吓坏的女儿,他轻拍著女儿的背部,却没想到让突然掀开棉被的水谷樱给撞倒在床上。
「爸比,你好晚……好晚才来救我……呜……小樱差一点就……被雷打到了……」
小樱紧紧抱住水谷和哲的脖子,不敢放手,犹带哽咽的嗓音闷在他的颈窝,可怜兮兮的传出。
「傻小樱,有爸比保护你,雷才不敢打你。」他爱怜的摸摸女儿的头,每每听见她的童言童语他都觉得有趣,只是这回,难得哭闹的女儿是真的吓壤了,让他不免後悔自己的大意。
「真的吗……」
「小樱不相信爸比吗?」他难得端起身为父亲的威严口吻,想取信於女儿。
「嗯,那爸比不可以走喔!」她还是不安的紧抱著父亲的脖子不放。「雷声好可怕……小樱不敢一个人睡。」
「好,小樱放心睡,爸比在这里陪你。」
「嗯……」她可爱的吸了吸鼻子,偎著难得同眠的父亲,开始试著闭眼入睡……
虽然雷雨声仍是放肆的呼啸不停,但有了父亲的陪伴,对她来说似乎就没那么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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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台风夜,在银焰门里就没这么平静了。
零晨三点,通常该是最安静的时刻,但今夜总部却灯火通明,不时有人穿梭来往传递著讯息,人人脸上都显出不同於以往的凝重。
异常俊美的男人不发一言的沉坐在黑色皮椅上,面前不停的有人前来向他报告搜寻的进度。他认真听著,脑袋快速的组织任何可能性,他必须把握时间,拖得愈久,他所担心的人生存的机率就愈低。
「找到舞风配带的追踪器了。」从窗口跃进的覆面男子将一只耳环放在他桌上。
他看了一眼,脸色倏地转沉,冷蓝的眼中甚至逸小了些许杀气。
沾了泥的银龙耳环在耳针处还连著—小块沭目惊心的血肉,看得出是让人强行从配带者耳上扯下的。
这只造形特殊的耳环,里面隐藏了—个微小追踪器,这是当初为了以防万一,特别要人制作的,只是没想到危急时刻,它仍是派不上用场。
覆面男子翻开手中的文件,重点式的报告著——
「是啸虎帮的帮主王一虎亲自带人在舞风回主屋的路上强行将她打昏带走,原因多少是因为被我们列为下一波要灭除的小帮派之一 ,在无法可求又不肯自行解散的情况之下,所以起意掳走你在意的女人,用来跟你交换他们生存的空间。」
「她的情况怎样?」他把玩著手上的银龙耳环,淡淡的语调中隐含著怒气。
「在我们找到他们的藏身处之前,她就自行逃离了,但是目前仍无法准确掌握她的行踪。」
不过,知道舞风曾停留过的地点就够了,只要她仍保持清醒,就会沿路留下记号让他们找到。
俊美男子沉思了下,招近覆面男子低声嘱咐几句,随即让他离去,门外守候的两位总管也在他的许可下进房。
「天亮後向政警界放出消息,凡是涉及这次绑架事件的帮派组织或个人,银焰门绝不轻饶,将来这几天道上的死伤他们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俊美的男人怒极反笑,他很久、真的很久没有大开杀戒了。
···················
「该死的台风天……」
舞风边跑边诅咒著这该死的风、该死的雨、该死的天气……
她从不像那怪异的家人——上官听雨,对这种滴滴答答的天气情有独锺,湿淋淋的雨只会使她心情烦躁,尤其在这逃命的时刻!
一个转身,她奔入右侧往山上的小路,简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有好几次她都差点让脚下横生的树根绊倒,疼痛不堪的脚踝八成满足淤青了,但她仍是没命的往前跑,想尽快摆脱紧追不放的追兵。
跑跑跑……她大力拨开覆在额前的长发,在转身时顺势往後一口气掷射数十支银刃,趁著敌方一阵兵慌马乱之际,灵巧的绕个弯,转身进入崎岖难行的树林中。
云哥说,愈是不可行的路线,就愈是安全的路线。
树林里并没有路,她只能摸黑在树干与树干间穿梭,还要不时避开尖锐的树枝和脚下凸出的石块,裸露的肌肤早已伤痕累累,她的精神也疲惫不堪,但脚下的速度丝毫未减,长久以来的武术训练造就她一身惊人的耐力。
又跑了好一阵子,身後追逐的足音渐渐转弱,直到完全消失。
终於甩开那群该死的狗了吗?
被大雨打得湿淋淋的舞风忍不住攀著身旁的树干,大口大口的吸气,平缓胸腔因缺氧而产生的刺痛感。
吁吁……
哇勒,打从云哥不再以训练体力这个烂藉口强迫她跑步以後,她一个月内走过的路加起来八成也没今天一个晚上多。
吁吁吁……
去你的啸虎帮,该死的王一虎。
敢绑架我凌舞风,顶是多大一条死罪……
等小姐我回到银焰门後,不灭你啸虎帮,打得你变王小猫,我就跟你姓……
吁吁吁吁……
又喘了好一阵子,她才开始打量周遭的环境,但放眼尽是一片黑,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教她怎么找得到路下山?
她不可能再回头走了,那群该死的狗只怕还守在原路等著逮她。
双手环胸直打著冷颤,这才感觉到气温冷得刺骨,而她身上只有一件残破不堪的小礼服,再继续待下去,她非冻死不可。
她试著驱动酸疼得想投降的双脚再往前跑,想藉著活动来趋散寒冷,但效果并不大,手脚抖颤得几乎是没办法前进了。
就在她几乎要倒下的前一刻,总算让她发现了不远处的一点灯光……
是房子吗?
她尝试的眯眼细瞧,仍是无法确认。
迟疑了下,舞风突然大力甩著头,用于拍打冰冷的脸颊,不死心的打起精神再往前行。
凌舞风,你在想什么?这么轻易就放弃,根本不像你的为人……
对!我一定会走出这里,安全回到家人身边。
她已经被掳了整整三天,大家一定吓坏了、担心死了。
尤其是绘,一定又是黑白不分,命人抄了黑白两道所有有嫌疑的帮派组织,弄得全东南亚都知道她这个银焰门二小姐竟然如此不济,教这群「小脚」给掳走……
一想到整个日本这两三天一定因为她的失踪而「热闹不已」,她就忍不住觉得好笑,要不是现在她实在冷得笑不出来。
又走了好一段路之後,她终於可以确定老天爷总算还舍不得收了她这一条可爱的小命。
现在看到这一栋建在山间的别墅,就好像看到救命的菩萨一样。
从裙下的大腿再摸出一支银刃,她顺手在经过的树干上一一划过,刀刃上沾有听雨特制的药物,只要透过特殊的镜片观视,就能看出蓝色的痕迹,这会有助於家人寻到她的所在。
·····················
清晨。
水谷和哲屏住呼吸,就怕一个不小心破坏这一幅不可思议的画面。
狼狈的斜倚在屋檐下的她紧闭双眼,一动也不动的,表情安详得像是睡著了。就算嫩白的脸颊上沾染了泥渍,也无损她完美的容貌。
沾了露水的金灿发丝满铺在她周身四处,在阳光的照射下,形成一圈圈的光环,为她衬出一种非现实的美感。
她该是混血儿吧?明显的五官、直挺的鼻梁、饱满的红唇,却意外的有张小巧的瓜子脸蛋,让她天生过於美艳的容颜里添进了一丝东方女孩的青春可爱。
真是得天独厚的一个人儿啊,水谷和哲赞叹的想,东西两方的优点全集结在这女子身上了。
他没注意到宝贝女儿正拉扯著他的衣摆,双眼仍是近乎痴迷的看著她。
金发女子的脸上半覆著白色面罩,长长的眼睫像扇子般紧闭,无瑕雪肤显得异常苍白,她红唇轻抿,艳红的唇彩有些晕开,一袭纯白色丝质小礼服包裹住一身完美的曲线。
纤细裸露的藕臂上还缠著一条银色的铁鞭,不远的地面上掉落几柄沾了血的银色薄刃。
一个美艳得不可思议的女子,纵是昏迷,也一样释出不寻常的气质。
清晨的阳光浅浅洒落,映出一副妖美的画面,迷炫住水谷和哲的视线,在他眼中的构图是如此矛盾又不可思议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