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谷和哲赞叹的看著她的巧手极轻易就包出一颗漂亮圆饱的饺子。
「说是,也不是。」舞风想了想该要怎么回答,「主要是绘那家伙嗜吃各国美食,又自知极难找到一位擅长所有国家料理的高明厨子,索性砸下大笔钞票请来了各国高明的厨师,再拐了我们姊妹分别去学那些烹调技巧,就没想到一学便学出了兴致。」
她还告诉他,当初那痞子为了拐她们两姊妹,无所不用其极,最後竟然拿了几个骰子,不要脸的端起「老爸」的威严,强迫她们一把定输赢,才让掷骰子输了的她们乖乖去学了三个月的烹饪。
直到三个月後,她才听游云谈起,三个月前他曾帮绘到自家开设的赌场里,拿了几颗没收来的骰子,他一直不知道绘拿来做什么,因为那些骰子全都灌了铅!
听到这里,水谷和哲朗声笑了出来。
「我一直觉得他的幽默感很有创意。」他笑著说。
「他将恶整完的女儿端到了你面前让你吃乾抹净,你当然这么说。」舞风睐他一眼,他却倾身在她唇上一啄。
「你说得没错,就为了这个,要我为他两肋插刀都愿意。」他难得幽默的朝她眨著眼。
「神经。」
她忍不住翻翻白眼,却也笑了。也许是此刻轻松的气氛,又加上身处自己所熟悉的环境中,舞风卸下了对他仍是存在的那层薄薄的防备墙,也像为了打发时间一样,她聊天似的主动说起了他一直像问、却又不知如何开口的事。
「也许你会觉得,我们一家人之间的感情,亲密得奇怪,」她手上的动作没停,眸光中却飘起了一丝恍惚,微勾的红唇像在微笑,「其实我们之间并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每一个人都不怀疑,不管是谁有难,其他的人就算倾尽一切,甚至付出生命,也会帮助那个人。」唇畔的笑意明显加深,让那张明艳动人的脸庞薄漾著一层柔美的光彩,水谷和哲忍不住看痴了,耳边听见的尽是她软媚的嗓音。
「你看我现在丰衣足食,过著公主般的生活,可能很难想像我童年时的遭遇,那真的不是一个『惨』字可以形容。我的生母在生下我没多久,就勾搭了她的小叔,也就是我生父的弟弟,两人合作卷了一大笔钱远走高飞,让生父整个家族在上流社会丢尽了面子,也让被遗下的我注定要开始一段辛酸血泪的成长史……」
她轻笑出声,像在讲诉一段演烂了的八点档。
「记忆中,小时候似乎从来没有吃饱过,跟下人住在一起,每天都在找地方把自己藏起来,因为那个男人及他的妻子、儿女看到了我,就会对我一阵拳打脚踢,或是戏弄,似乎是以看我哭泣求饶为乐。呵,只怪那时候还小,不懂人的心理,总是死咬著牙也不肯呼痛求饶。每每被整得凄惨至极,天天都是伤痕累累。现在想起来,也不知道那时多到泛滥的骄傲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舞风又摇著头笑了好一阵,水谷和哲却早已心疼得拧了眉心。
「一直到我五岁……还是六岁吧?大概像小樱这般年纪的时候,每天的功课除了要躲那些夫人和少爷、小姐们的欺陵之外,还多了一项,要小心那些叔叔伯伯觊觎的目光。我尽量不在他们眼前出现,保持脸上随时都脏污不堪,甚至跟厨娘要了对自己来说还过大的旧衣服来盖住自己的手脚……这一切处心积虑的行动果然保护了自己好一段时间……」但躲猫猫的游戏过不了多久就结束了。
「有一天晚上,那男人的元配夫人的长子——一个才十七岁的男孩,竟然趁著我晚上耐不住饿,偷跑回厨房找东西吃时逮住了我,试图对我不轨……」
「那是我第一次向他们求饶,吓坏了的我大声哭泣,你也许不相信,虽然我还小,但是我很清楚强暴是怎么一回事,我常常在花园里看到园丁和二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偷情,所以那时我简直怕死了。」
「果不其然,我大哭大闹的声音引来了警卫的注意,因此得救了,但是大夫人却因为挂不住脸,大声指责是幼小的我狐媚勾引了她优秀的儿子,所以她马上要管家将我带走,让我不再出现在他们面前。」
「那个男人从头到尾都在一旁看著,一句话也没说,搂著新的情妇,眼睁睁看著我被管家带走,卖进污秽的风化区中,甚至管家还给了买下我的人一笔钱,要他确保我此生不会出现在那条风化街外一步——」
她突然感觉到身上一重,原来是被他抱住了。舞风抬起头看他,随即不发一语的将脸埋入她的颈窝间,有股温热的湿意延著颈部曲线滑入她的领子里,蔓延到她的胸前。
她震了下,意外於他的反应。
他……在哭吗?
「大男人的,争气点嘛,这种烂桥段连八点档都不演了,你竟然还会受影响?」
她轻轻的蹭著他的脸颊,带著感动的微笑,感受他怀中的体温,也感觉到他渐渐收紧了手臂。
「好啦好啦,耐心点嘛,故事就快要结束了。」舞风拍拍他的背,继续说道,「後来,就在我将被切片沾『哇沙米』生吃时,我们伟大俊美的东季绘先生就化身为无敌铁金刚英雄救美,将我救了下来,後来又认我当乾女儿,给我取了个美美的名字,让我当了个被宠坏的任性二小姐,从此以後娇生惯养,享尽一切荣华富贵……嗯,完。」
说完戏了,但是没有人鼓掌,好吧,那她自己来拍个几下串串场,总可以了吧?
我拍……咦,手怎么?
她推了推他,「你还不起来吗?我们两个身上都是面粉了!」她瞪著他。
水谷和哲衣服上印著不少她的白手印,令她联想到自己的背上八成也是惨不忍睹了。
差点忘了水饺还没包完呢!
「你值得被宠坏。」他嗓音有点沉嗄,仍是紧抱著她没放。
好吧好吧,要抱就抱,反正都脏得差不多了,不差再沾上这一点面粉。
舞风随意在他衣服上擦擦手,擦去满手的面粉。
谁教她没事引来他的男子泪……活该现在被当熊宝宝抱著。
「我也会宠你的,只要你快乐,只要你还是开心的笑,就算宠坏你也没关系。」一字一句随著呼吸回绕在她颈上,让她耳朵热了,心也跟著暖了。
她用手揪住他的发往後拉,让两人交颈的姿势分开,让他看见她眼中的认真,「就算我身上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就算这辈子我都不会将这个秘密告诉你,这样,你也会像你说的那样宠我吗?」
她没听见他的回答,但是却从他眼中看到了广大的包容,那就足以说明一切了。
她为之撼动。
柔柔的又偎进了他怀中,仍是靠著他温热的颈畔。「你爱我吗?」舞风问完,自己却噗哧笑了,「不,我问错了,你想必是爱我的,所以绘才会安心把我交给了你。」
她向来信任绘看人的眼光。
随即又开口,「但是,你不想问我对你的感情吗?」
水谷和哲沉默了好一阵子,没再听到她的声音,知道她在等候自己的答案,才回道:「我只负责自己的感情,不负责你的。」他说得轻松却坚定。
他甘愿为她付出这一份感情,只要她愿意接受,他就心满意足。
一时之间,舞风竟然开不了口,一向擅辩的她再也找不到话回答,她因为他的告白而再次震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
「我想,我是喜欢你的,」她说,感觉得到他衣下的肌肤因为自己的话语而紧绷。「只是我并不确定这种喜欢是对家人的,还是情人间的感情?简单的说,我还是分不出我对你的信任是基於把你当父亲,还是把你当情人……而我也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搞清楚那对我来说有什么分别。」
「别急,我会等你。」水谷和哲抵著她的额微笑。
光是听她亲口说出对他是有心的,这就够了。
他爱她,早已爱到不可自拔,爱到不知所措。
「可是,我可能一辈子都搞不清对你的感情喔!」
他仍是宠溺的笑著,对她的感情,早已深到足以包容一切。
「虽然如此,不过我允许你可以爱我,因为那会让我高兴。」舞风高傲的说完,忽尔狡黠一笑,伸手轻轻一推,毫没防备的他马上就往後倒,跌了好大一跤,待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坐倒在地上。
罪魁祸首还慢条斯理的下了椅子,优雅的移步靠近他,趁他一脸错愕、脑筋转不过来的时候,自然的分腿跨在他身上,膝一屈,一屁股坐上他的腰际。
「所以接下来,」她揪起他的衣领,女王一样的睨著他,只差没拿下鞭子再甩个两下,诱人的红唇不停的开阖著,宣告她不容反抗的命令,「让我们……来、做、爱、吧!」
於是,女王驯服了她的男人一整个晚上的时间。
······················
直到半夜,两头美丽的豹子悠哉的晃了进来,因此惊醒了筋疲力尽而睡在厨房地板上的两人,在大大惊吓了水谷和哲的同时,也让舞风想起了流理台上未包完的饺子。
原来是晚餐还没吃,难怪她觉得肚子好饿……
第九章
「你还是决定要瞒著他,关於我们不同於一般人的身分吗?」上官听雨捧了杯茶坐过来,难得主动开口问著。她希望唯一的姊妹能像她一样寻到自己的幸福,而不是继续当只快乐的鸵鸟。
「唔。」舞风点点头,手指灵巧的调拨著那具看不出是什么的电子仪器,表情未变,心中却随著上官听雨的问题冒出一个个问号……
「他迟早会知道。」游云摇摇头。见她还摆不平手上的玩意儿,扔了根十字起子过去。
「至少他现在还不知道……我不想吓到他。」难道要跟他说,她是上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号称日本地下政府的银焰门核心人物之一?
顺便再告诉他,她平日的工作就是制作武器、开发特殊武装设备,而最大的消遣就是陪东方最大暗杀组头头游云,到处去各大杀人现场游晃,观察并记录新开发的武器打人人体後所产生的反应?!
不,她不想吓跑他。
宁愿他当自己是银门企业总裁从小捡回家养的小孤女。
舞风没注意到,自己的顾忌全是因为担心看到他眼中的嫌恶。
但,旁观者清。
「你看不出他是个男人吗?未免也太小看一个男人的担当!」日原洸忍不住开口,他走了过来,将自己的小女人揽回怀中。
他实在看不下去,身为一个同是交心给银焰门女儿的男人,他大大的唾弃那个温吞书生,竟然让自己的女人对自己这么没信心。
「如果你对他这么没信心,认为他没办法担起你的顾虑、接受你不寻常的身分,那又何必花心思在他身上?」日原洸顿了下,不顾怀中上官听雨的眼神制止,继续说:「还是你只当他是小白脸,拿来打发时间用用罢了?如果只是如此,那的确是不用跟他说太多事,反正只是玩玩,谈不上真感情。」
舞风抿著唇,不发一言,看似专心一致的对付手上的电子仪器。
「舞,我想日原说得没错,你该对他有信心些。」游云淡淡的附议,握住口袋中一颗银闪闪的子弹,要是那男人当真因此舍弃了舞风,而让她有一丝难过的话,下一刻,他会让这颗子弹以最快的速度嵌进他脑门中。
舞风只是攒紧眉,似乎正在研究著该将电幅调低些,还是乾脆让哪一个接头短路?
上官听雨才想再说些什么,空中就传来通讯器接通的示意声。
「哔——」
「我是舞风。」
「听雨。」
「游云。」
除了日原之外,众人习惯性的先开口通报姓名。
「我是绘,刚刚有人回报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水谷父女在回家的路上失去踪影,藏雪已经查到了他是中途让人给掳走……」传来的是东季绘独特低沉的嗓音,悠哉游哉的语气和他话里的严重性有点搭不上。
「地点?」舞风冷静的起身,收拾好手上的东西。
很好,真的很好……就在她心里不怎么舒坦的时候,竟然来了一票该死的狗让她宰杀。
「已经确定在十二号码头CI仓库,对了,」他在通讯器中提醒,「别忘了顺便实验一下前两天你弄出来的那个定点爆破技术,难得今天天气不错,又有这么多人可以一起玩……」
哇勒,敢情他还以为在玩红色警戒啊?随便说说就想搞成大场面。
「舞,我也去。」上官听雨站了起来,身後的日原洸倒也兴致勃勃。
好久没出去「运动」了,总觉得怀中的弯刀都快要生锈了。
「我先去发动直升机吧。」游云从暗柜里摸了一把子弹放进口袋,带头走了出去。
而走在最後面的舞风则是莫名其妙的看著难得热心和兴奋的众人。
怪怪,大家都吃错药啦?
怎么平常就立志要向猪学习的一堆大懒人,今天全都转了性?
先是不约而同缠了她一整个下午,阐扬「真正的感情重在双方之间没有秘密」的真理,而後又同时抢著出门救人……她记得那个日原都已经近半年没出遇银焰门一步了。
「不太对劲……」舞风心里怪怪的。
不过也好啦,这么多高手在场,说不定她就不用出手,仍是可以完美地伪装成一朵娇弱的温室花,不让自己在和哲内心的率真形象有所动摇。
她是这么打著如意算盘。
但,事实真会如她所愿?
机上其他的人可就不这么想了……
她没注意到一路上,除了她之外的其他人一直都瞒著她用眼神和唇语交换各种想法和讯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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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
舞风气愤的挥舞著夺命的银鞭,她所经之处,无不带起纷飞骇人的血雨,身边的哀号声不断,她无视对方的跪地求饶,手一挥,银鞭又带走一条人命。
鼻间充斥的血腥味更扬起了她对杀戮的乐趣,内心的气愤和一丝无望的心死让她下手毫不留情。
该死的一坨人……她就是不想让和哲知道自己这黑暗的一面,才开口要求他们动手解决掉这些小喽罗,计画她只要出面做个温馨完美的ENDING就好。
没想到这票该死的跟屁虫竟然只打倒了几个看门的小弟,接下来就只杵在一旁当电线杆看戏?!
甚至刀都要落到小樱脖子上了,也没见谁拔枪阻止……该死,该死的!害她一时情急,竟然当著和哲的面解下鞭就让那拿刀的人提早去投胎!
他现在总该知道了,她随身不离的银鞭是拿来作啥用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