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当谨儿知道是绿珠姨娘代亲娘求情的,他更觉得姨娘的好。
这时,宫中发生一些变数,石崇也就转移了注意力,不去提防彩霞。
皇上病危,已经陷入弥留状况,太医束手无策。
太子司马昭侍候于御榻前,皇后娘娘坐在床沿,举袖拭泪,太监、宫女全长跪在寝宫外。
宫中一片哀戚,宫外却一团乱,群王争权夺势,个个都野心勃勃,觊觎皇帝宝座。
石崇受太子所托,观察图谋不轨的叛臣。
其中最明显的竟是宋王爷——紫荆郡主的父王,宋王爷更联合了赵王司马伦,拥兵自重,不可一世。
石崇心中大惊,如此的政治环境,实在太险恶了。
他立刻召集一些拥戴太子的朝廷大臣,商讨对策,彻夜没有回府。
一夜未合眼,天刚破晓,就惊传响云霄的丧钟。
第1|
“咚——咚——”
一遍又一遍的钟声,宣告皇上驾崩,举国同悲!
宫中的呜咽声此起彼落,令人鼻酸!
宫门外兵马嘶呜,掀起轩然大波!
恐怖的叛乱,终于发生了。
禁卫军和叛军两方交战,陷入一片杀戮。
太子司马昭来不及伤悲,即面临一场空前浩势。他早知道有人会不服他,没想到事情来的这么快。
父皇才撒手人寰,他都还没登基,继承帝位,他的叔伯们便迫不及待地想篡位。
天啊!他们司马家是造了什么孽,落得骨肉相残。
父皇一定死不瞑目,九泉之下也难以心安。
为了保护太子的安危,石崇也带兵抵御外敌,喊杀连天,战况激烈。
宋王和赵王联合起来的兵力,实在超乎想象,前仆后继,数十万的兵马,眼看就要攻进皇宫。
石崇见大势已去,连忙奔进寝宫,跪揖道:
“殿下,情况危急,请殿下和皇后娘娘先行离宫!”
“什么?”太子司马昭感到眼前一片黑暗,皇后娘娘更是惊吓过度,脸色惨白,太子悲凉地搀住母后。
刀来剑往,金属的碰击声,愈来愈接近寝宫,根本没时间踯蹰。
在两名忠心的侍卫掩护,太子和皇后从皇宫后门相偕逃命。
石崇知道皇宫不宜久留,自己也想法子保命,逃离战乱,奔回金谷园。
???
“大事不妙了,诸王已经反叛了。”石崇面色惶恐,把叛乱的事告诉绿珠。
绿珠也跟着忧心。“太子心地淳厚,其他王爷就是看殿下好欺负,才会兴兵篡逆,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有危险?宋王和赵王会不会赶尽杀绝!”
“恐怕我也会被受到波及……”石崇叱吒商场,从来没有这般心慌无措。
“君侯,你是说我们会受太子所累……”她柳眉紧敛,意识到即将来临,躲不过的灾厄。
“没错,诸侯皆知我和太子走得很近,一定会怕我以雄厚的财力帮助太子。”
“那怎么办?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啊!”
石崇忖着应付之策,沉吟道:
“别慌,现在枭雄四起,帝位之争尚未落定,宋王和赵王虽然联兵,但是皇帝只有一个,他们一定也会起纷争,我们见机行事,必要的话,见风转舵,奉上大半财产,相信新皇帝会看在我自动进贡的份上,饶我不死。”
“那万一……新皇帝要赶尽杀绝呢?”绿珠问。
石崇倒抽一口气,极度不安,以破釜沉舟的心情,说:“那你就带着谨儿逃走!我留下来拖延时间。”
“不!要走一块走!”她红了眼眶,紧紧握住他的手,身子却在发抖。她好怕、好怕和他分离……
“绿珠……”他感伤地拥住她。
一夕之间,未来成了不着边际的空茫诡霾,天地化为无人烟草木的洪荒……
天很快地暗下来,金谷园陷入一片漆黑,居然没有仆人点灯。
正在纳闷,于总管心急地前来禀告。
“君侯,府里的下人们听到风声,都跑回自己的家乡,只剩十个人不到。”
“随他们去吧!”石崇摆摆衣袖,心情低潮。
他实在不该插手政治,如今陷入这种胶着的局面,他不怪家仆私自潜逃。
“宫里有更坏的消息传来……太子殿下已经惨遭杀害。”于总管艰难地开口,满脸凄容。
忽闻噩耗,石崇身子一僵,心如铅锤般下沉……
太子殿下遇难了!太子曾是他的生死至交啊!
“苍天无眼……苍天无眼……”石崇喃喃悲道。
一切已无法挽回,他注定要面对一场浩劫。
绿珠泣不成声。
???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
风水轮流转。
孙秀头戴乌纱帽,一身黑绸金的官服,威风凛凛。
他现在已经是赵王司马伦的亲信,在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一年前,他被石崇命人打得半死,皮绽肉开,奄奄一息,勉力从地上爬起,遇上恢复正常,报仇心切的紫荆郡主。
紫荆郡主给了他一袋银两,要他前去说服赵王和她的父王联兵。
现在他不是以前那个落魄的孙秀,只要他动一下脑筋,在赵王耳畔咬两句话,石崇就像是风中残烛,一吹即灭。
他要石崇付出双倍的代价!
孙秀将他恨之入骨!
现在赵王已登堂入室,霸占了皇宫,势力庞大。
御花园里,赵王力大如牛,身形彪悍,肚腹如磐石,左右两手各挂着三名娇小袖珍的侍女,猿臂旋扫,六名侍女像风中落叶,被他抛了出去。
侍女们摔得东倒西歪,鼻青脸肿,哀嚎连连。
赵王司马伦乐此不疲,完全不懂得怜香惜玉,侍女们个个惧怕,却不敢违抗。
孙秀冷笑着,险毒地想起一着狠棋。
他要狗眼看人低的绿珠,受尽这粗悍霸主的凌虐!不得和石崇长相厮守。
“王爷,这些宫女根本不够看,王爷即将称帝,应该广纳嫔妃,集三千佳丽于后宫。”他俯身奏道。
“有道理,依卿所言,拟召挑选秀女进宫,服侍本王。”赵王兴致勃勃。
“臣道旨。”孙秀谄媚阿谀。
“哈哈……朕是皇帝了!”赵王开怀地舞袖,宽大的龙袍裹在他身上,显得臃肿粗俗。
???
“圣旨到!”
太监拂应,朗声宣旨,揭开黄缎龙腾的诏书。
“奉天承运,皇帝诏日:宣梁绿珠进宫侍君,不得违抗,违着论斩!”
石崇和绿珠跪地接旨,面色骇然。
为什么赵玉要索取绿珠?
“这位公公,绿珠乃是本侯的侍妾,会不会弄错了。”
“是金谷园的梁绿珠没有错。”
石崇塞给该名太监一锭金元宝。“请公公帮忙……”
“这……”太监数下了那锭沉甸甸的金子,透露说:“石君侯,你是不是得罪了孙先生?”
姓孙……难不成是孙秀?石崇倒抽一口气,倘若是他,那么事情恐怕就没有转寰的余地。
“孙秀现在是赵王跟前的红人,秀女的名单就是他列的。”太监悄声告诉他,拂尘告退。
晴天霹雳,雪上加霜,石崇无力扭转乾坤,颓坐在椅。
“君侯,这是孙秀的阴谋,一切皆因我而起,就让我自己去面对。”绿珠沉痛地道。
“不,你不能去,赵王是个粗鲁不堪的霸君,他会折磨你的。”石崇激动地抓仕她的手腕。
“如果我不去,赵玉一定会怪罪于你,违者论斩啊!”绿珠含泪道:
“我宁可毁掉自己和心爱的美人共生死存亡,也不愿让你被人糟蹋。”他沉定的说。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滚滚泪珠滴落绝美的脸庞,悲凄的说:“绿珠绝不会让第二个人得到我。”
室内充斥着沉沉的悲哀……
躲在帘后的陆彩霞忿而走出来,咆哮道:
“君侯,到这个生死关头,你还要偏袒梁绿珠,置我们母子于何地?”
石崇哑然,无言以对。
“红颜祸水,难道你要为了她,毁掉你一生的基业,甚至为她丧命,也在所不惜吗?”彩霞咄咄逼人。
绿珠涌泪如奔雨,石崇一手将她拥进怀里,择善固执地说:“倘若我失去了我的最爱,我也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你……你们不怕死,那我和谨儿呢?你们好自私,都不为我们着想……”彩霞肝肠寸断,她现在完全明白,就算绿珠死了,石崇的心也将不会属于她,她还冀望什么?何不说出一切?
石崇对绿珠的爱,已胜过儿子、胜过自己的性命……
她洒泪奔出,石崇也不去唤回她,兀自搂着绿珠,两情相依,充满苦涩……
第十章
“君侯,彩霞夫人走了,还带走谨儿少爷,和府里一些值钱的东西。”于总管上绿
珠楼禀告。
石崇无动于衷。“走了也好,谨儿是石家惟一的命脉,倘若留,恐怕也有生命危
险。”
“桌上留有一封信。”于总管呈递。
石崇意兴阑珊地拆开,赫然看着那几行文字。
君侯:
我会带走谨儿,是逼不得已的,因为他不是你的亲骨肉,我受孕的时候,正好你出
外经商时,所以谨儿应该是左大人的儿子,我怕他起疑,骗你说谨儿早产,其实是足月
生产。
我不奢求你原谅我,只希望你不要来索取谨儿回去,他不是你的儿子。
彩霞笔
他脸色如挫败的公鸡,揉皱了那张纸,愤恨、悲痛。他那么疼爱谨儿,谨儿居然不
是他的儿子,教他怎么承受得了这个打击。
第
1|
“为什么?为什么要骗我?”
绿珠自他手中抽出那封信,端详之后,惊讶不亚于他。
“谨儿……怎么会这样?”
一连串的打击,已教他失去了生命的斗志。
一名家仆急奔上楼,气喘不休地说:
“不好了,君侯,府里四面八方都被士兵包围住了,要君侯立即交出绿珠夫人。”
“该来的总是会来,逃也逃不掉。”石崇显得很无奈,但是很镇定。
绿珠心底撩起迷离的惆怅,濯着轻愁。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取出一管横笛,幽幽地吹奏“王明君曲”(即王昭君,
因晋人避司马昭之讳而改名)。
当年王昭君被毛延寿所害,出塞和番,和皇上离情依依……正像她如今的心情。
她为石崇献上这最后一曲,细致的姣容镂着平静而深峻的坚决,无人能撼。
石崇悠闲地倚栏饮酒,和绿珠面对面坐着。
园外一片嘈杂之声,孙秀等得不耐烦,带人上楼索取绿珠。
看见石崇和绿珠不慌不乱,好整以暇,不免惊愕。
两人眼中只有彼此,根本不把孙秀放在眼里,孙秀气愤得下令:
“来人啊!将梁绿珠带回宫中。”
她缓缓站起身,迎面瞪视孙秀,痛斥一番。
“你这个卑鄙的小人,当时真不该饶你一命,如今让你成为朝庭的腐虫,你助纣为
虐,叛君弑王,终有一天会得报应!”
孙秀面目狰狞,趾高气昂地说: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乃千古不变的道理。”
“孙秀!”石崇暴喝一声,“你逆天行事,苍天不会让你得意太久!”
孙秀冷笑,无所谓地耸耸肩:
“至少我现在大权在握,足以要你的命,这就够了!”
“你以为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吗?那你就错了,我不会让你的奸计得逞的。”绿
珠刚烈地说。
话落,绿珠挪动蓬步,靠近阁楼的栏栅,凄楚地望了石崇最后一眼,饱含无奈、不
舍。
“绿珠!不可以!”石崇蓦然喊道。他知道绿珠要做出傻事,但是他来不及阻止。
她回身拂袖,翩然奋勇坠楼,像一朵落花飘零……
孙秀大惊,欲伸手勾住她,却连衣角都抓不住。
“绿珠——”石崇扑向栏栅,眼见心爱的女人被迫坠楼,悲恸地呐喊。
阁楼底下的士兵过去查探她的鼻息,朝上大声回禀:“启禀军爷,梁绿珠已经气绝
身亡。”
美人香消玉殒,孙秀陷在震撼中,他万万没想到,绿珠宁死不侍赵王。
真是可惜了一位国色天香的绝色美人!
他把所有的怒气都出在石崇身上,喝令道:“来人啊!把石崇押下,家产全数充
公。”
石崇浑浑噩噩,任凭兵士摆布。
绿珠死了……
所有的事都不重要了。
???
繁华事散逐香尘。
金谷园阴风飒飒,人去楼空,一片萧条。
“珍珠……”
六名仙女翩翩下凡,伫地望着绿珠冰冷尸首。
绿珠的幽魂自躯壳中脱离,神情哀怨。
“我不想走……青石他有危险……”
石崇就是青石神君转世,而绿珠就是欲与他结七世姻缘的珍珠仙子。
“唉——”凤蝶仙子叹气道:“真是可——啊!这是你们的第七世了,倘若功德圆
满,就可回仙班归位。”
“各位姐妹,求求你们帮帮我,让我起死回生,去救青石。”绿珠恳求道。
“这……”众仙子互望一眼,十分为难。
“我们若助你复活,便是触犯天条。”彩云仙子说。
绿珠黯然神伤,她的确不能那么自私地要求别人。
可是孙秀羁押石崇,石崇恐怕也性命难保。
雩虹仙子不忍心,拿出她的虹彩神灯。“珍珠,我可以用神灯为你护住灵肉,让牛
头马面无法带走你。”
“雩虹,谢谢你。”绿珠感激涕零。
其他仙子惊呼:“雩虹你这么做,天帝会怪罪下来的。”
“我不怕。”雩虹挺胸道:“珍珠是我的好姐妹,我不能见死不救。”
既然雩虹仙子都这么重义气,其他仙子若不伸出援手,未免也太薄情。
“好吧!这件事就让我们一起承担。”七仙女为首的织女决定说。
六名仙子有志一同,立刻商量令绿珠起死日生的法子,因为虹彩神灯只能让躯壳保
持体温,并不能死而复生。
“太上老君是青石神君的师父,我们一起去求他老人家,也许他肯给我们还魂丹。”
蕊香仙子道,她是百花之神。“好主意,事不宜迟,零虹你留在这里护住绿珠的心脉,
我们立刻前往太上老君的居处。”翠竹仙子赞同道。
话落,五名仙子水袖一挥,幻化成五道霞光,升上天际。
“雩虹……”绿珠担忧地望着她在天庭的好姐妹。
“放心,我们一定会救活你。”雩虹执起她的手,轻拍了下,安抚她紊乱的情绪。
“什么都别多想,快进入你的躯壳,我用神灯帮你护法。”
雩虹仙子轻托虹彩神灯,纤指一点,神灯放射出七彩光芒,绚丽耀目。
一层色晕圈住绿珠的身体,徐徐灌入天地真气,她苍白的容颜渐渐恢复光泽,四肢
百骸不再冰冷……
???
天界仙居,云烟袅袅,徘徊在脚边。
太上老君正和南极仙翁悠闲地在凉亭下棋,忽然觉得有事即将发生,他老人家掐指
一算,面有难色。
“怎么了?下个棋都心不在焉。”南极仙翁问道。
“等一下你就知道了。”太上老君无奈地道。
话落,织女、凤蝶、彩云、蕊香、翠竹,五名仙女出现在眼前,云肩垂络,腰肢袅
娜地款款一拜。
“参见太上老君、仙翁。”
“我看见你们就头痛,还是别来找我。”太上老君摆摆手,拄着杖,急欲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