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见她一脸拒人于千里的神情,高谦云深知多说无益,“明天接你下班?”
“再说吧!再见。请顺手将门带上。”她甚至不看他一眼。
“盈盈,不管你作什么决定,我要你记得,我爱你。明天见。”见她依然没有回答,高谦云沮丧的轻带上门。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盈如的泪滑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盈如忽然听见自己的声音,那消失许久的任盈如又出现了。
任盈如,你哭什么?
你走开。
我是来帮你的。
我彷徨时,你为什么不来?如果你阻止我,我今天也不会陷进去了。
不是我不来,是你不让我来。其实你早就爱上他了,只是一直欺骗自己,这种情形,我怎么来得了?
那你现在又来干嘛?
先告诉我,有决定了吗?
没有,我真的爱他。
我知道。是纪姊阻止了你,你觉得自己是第三者?
对,我是不是破坏人家的感情?
可是,他们还没结婚啊!
没错,但是他们已经有关系了。
我知道了,你觉得高大哥要负责任。
当然。
你有没有想通,结了婚也有可能离婚?以目前高谦云的情形,你真的认为他负青任会比较好?
不。只是,最起码我不会有罪恶感。
为了你自己减轻罪恶,却要别人不幸?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斑谦云爱你啊!别忘了。
纪姊呢?
你太顾忌别人了。任盈如,什么时候,你才学得会为自己想、为自己活?
我一向如此啊!
是吗?嘴巴上说说罢了。纪姊的事让高大哥自己去处理,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就行了。
谢了。
别客气!
盈如阖上眼时,心情是放松的,嘴角尚且带抹微笑。
离开盈如住处,高谦云沮丧得只想大吼大叫。他责怪自己不该在盈如心情恶劣时坦诚自己和小纪的关系、责怪自己不该拖住小纪。他不懂为何自己不爱她,怎会拖了十年之久?他也纳闷盈如为什么忽然心情恶劣?忽然问起小纪?而他现在最担忧的是,盈如怎么作决定?她会怎么处理两人之间的感情?
一串诅咒自他口中吐出,他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位听众,一位了解自己、体谅自己的好朋友,而他第一个想到的自然是罗伟明。于是,他不假思索将车驶往罗伟明的工作室。
罗伟明见他一脸颓丧,二话不说便递过酒杯及酒瓶,高谦云狠狠干了三杯后,方才开口:
“伟明,你真是我的知己。”
“我知道。”
“可是,我一点也不了解你,为什么瞒着我你喜欢小纪的事?”
“才三杯白兰地,你就醉了?”罗伟明瞪着他。
“你别想再瞒我,那天你和盈盈喝醉时我就知道了。盈盈说了一大堆梦话,一直骂我大笨蛋、迟钝,我仔细一听才知道原来你┅┅”高谦云又喝光杯中的酒,一边倒一边又说:“喜欢小纪。为什么不说?”
“我怎么说?”罗伟明也装满自己的酒杯,一饮而尽。“你是我的好友,小纪又对你一往情深,我能说什么?做什么?”
“为什么不能?小纪又不是除了我没有别的男友,加上一个你有什么关系?”再喝一杯。
“如果你不是我朋友,我当然可以。可是,你的确是我朋友啊!我能夺人所爱吗?”也干了一杯。
“如果你问我,我会鼓励你追求她。”
“那是现在。”
“不,你也知道我对小纪一直很冷淡,若不是她很有耐心,我们早吹了。原来,我一直以为感情就是这样,直到盈盈出现,我才知道我错了。我甚至嫉妒每个跟她说话的男子。跟她在一起,我就觉得好幸福,好满足;她稍微皱下眉头,我就好心阚;见她难过,我的心就像刀在割一样。你说,你几时看过我对小纪这么紧张过?”高谦云又连喝了好几杯。“我尚且希望她多交些朋友,少来烦我。你也知道的,不是吗?”
“我当然知道。每次看你冷漠的对她,我真想一拳栖过去。我就不懂,小纪这么好、这么美,你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她又怎么肯委屈自己,老受你的气?”罗伟明已经抢过酒瓶自己倒起酒了。
“伟明,你会介意自己的老婆不是完璧吗?”高谦云艰难的问道,顺手又喝空酒杯。
“说不介意是骗人的。但是,如果真是自己所爱的人,即使离过婚,我也依然要她。”
“没有一点疙瘩?”
“小斑,我都已经三十四岁了,有些事看得较淡,况且我也不是没有经验过男女之事,怎能要求人家?”
“说得好。来,干一杯。”
“小斑,你今晚来,不会只是找我喝酒吧?”
“其实,我只是心情恶劣,想找个人说说话罢了。
“跟盈盈闹翻了?”
“恐怕这回真的完了。”高又喝了一杯。
“这么严重?”
“嗯!她很介意小纪。”
“你打算怎么做?甩了小纪?”罗伟明的声音出现怒意。
“不,除非小纪另外有对象,否则,唉┅┅”他又连干好几杯。
“你再喝下去,今晚就不用回家了。”罗自己又喝了一杯。“空了,嘿!已经喝光一瓶了,别喝了。”
“别小气,行不行?大不了改沆再买几瓶送你。”
“好,那我们就喝个痛快。”罗伟明转身又去拿了两瓶XO,“怎样,够大方了吧!”
“太棒了,来,今宵有酒今宵醉。”
“干。”
“干。”两人又喝掉了一瓶酒后,已经有了醉意了。高谦云首先开口:
“伟明,你为什么不帮自己和我一个忙?去追小纪!追上了,你高兴,我快乐。”
“好啊!”
“从明天开始?”
“有何不可?”
“太好了,来,预祝你成功。”
“谢谢。”
又喝了几杯后,两人已经醉倒在各自的椅子上了。
高谦云忐忑不安的倚着车等着盈如,虽然电话中她的口气是愉悦的。高谦云仍然记挂着昨晚离开她时,她的冷淡与排拒。若非昨晚喝多了酒,头疼了一整天,高谦云早就去接她上班了。
“嗨!想什么想得这么出神?”盈如一脸灿笑。
“想你。”高谦云脱口而出。
“想我会皱眉头?我让你很烦吗?”
“不,当然不会。我只是担心你还在生我的气。”
“生你的气?为什么?”盈如轻松的说。
“为什 ?你不记得?”高谦云简直一头雾水,难道她得了失忆症?
“记得什么?快打开门!”盈如经过车头,拉着车门把。高谦云依言开了车门,盈如便坐了进去,顺手打开收音机。顿时,“吻和泪”充塞了整个车厢,盈如轻哼着,对坐进驾驶座的高谦云说道:
“我喜欢这首歌。”
直到盈如哼完整首歌,高谦云才开口:
“你心情很好?”
“对呀!你不好吗?”
“我?盈盈,你究竟怎么回事?”
“我?没有呀!会有什么事?”
“可是,你昨晚┅┅”
“我选择忘记。”盈如打断他,快速的说。
──
“你的意思是,你愿意继续和我交往?”高谦云简直不敢相信这么容易就解决了。
“有什么理由要和你分手吗?”盈如笑着。
“当然没有。”高谦云简直捉不透她的心思,但他却感谢且接受自己的好运。
“我肚子好饿,我们快走吧!再不走,我晚餐要来不及吃了。”盈如叫道。
“想吃什么?”高谦云怜爱的问。
“我想想。吃比萨,好不好?”
“好啊!”
“那走吧!”盈加快乐的发号司令。“我要吃鲜虾凤梨,要有很多很多的虾子和凤梨的。”
“要不要我叫老板把店 的虾子和凤梨都给你啊?”高谦云取笑道。
“才不要呢!谁知道┅┅,你怎么可以笑人家?”盈如不依,语气 有浓浓的撒娇,“不理你了啦!”
高谦云见她如此娇俏的模样,不禁看得痴了。
“高大哥,你尽看着人家做什么?绿灯了!”盈如被他瞧得羞红了脸,忙转过头叫。
“谁教你说不理我?”
“哎呀!人家又不是说真的,你这个人。”盈如看了眼后面猛按喇叭的车,“走了
啦!”
“那你究竟理不理我?”
“理,理你一辈子,快走了!”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高谦云猛加油门让车急冲出去,“一辈子喔!”
“你再这样开车,一辈子也只剩下几分钟了。”盈如惊魂甫定的白了他一眼。
“没关系,只要你肯陪若我,怎样都没关系。”高谦云快乐的说。
盈如又气又感动,白了他一眼。“我可有关系,就算你活够了,我还想结婚生子呢!”
“放心!我一定会娶你的。”
“臭美,我可没说要嫁给你。”盈如娇娇俏俏的白了他一眼。“说得我像没人要似的。”
“真不嫁我?那我索性现在就绑架你,省得你三心二意,又去引诱别的男人。”
“我引诱?”盈如大叫,“我什么时候引诱过人了?你说!”
“我说错了。是他们招惹你。”高谦云忙道:“谁教你长得一副人见人爱的模样?”
“这还差不多。”盈如装出不可一世的悻度。
随后两人纵声笑了起来。
在欢笑中,一切的烦忧、不愉快全抛却了。盈如只想紧紧抓住快乐的时光,不愿去想、不肯去想那缠绕在高谦云身上纠结的情感。她只要现在属于她、属于他俩的快乐。让我任性、奢侈一次吧!就算他终归不属于我,我也可以无憾。盈如是这么想的。
第八章
罗伟明自从与高谦云谈过以后,就举棋不定。他想表白自己的心意,却又怕破坏与小纪目前的关系。因此,当小纪约他见面时,也是为难的,因为他知道,小纪是想向他打听高谦云。据他观察,高谦云自从和盈盈交往后,即对小纪保持距离,甚至连电话也能推就推。
走进“旧情绵绵”,伟明一眼就看见纪惠如焦急的望向自己,一瞧见他来马上展开释怀的笑容。
“嗨!伟明,你迟到了。”待他走近,她给他一抹微笑,并替他叫了一杯咖啡。
“不生气?”伟明坐下来,闲闲的问。
“只怕你不来。”惠如依旧笑着,“等了你将近一小时了,还以为你打算放我鸽子了。”
“奇怪!很少有人等了一个小时还笑得出来的。”
“你一向最重视时间观念,也最恨迟到,所以,你会迟到一定是有事拖着你,我干嘛生气?”
“不,你该生气。我是故意的,因为我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来。”罗伟明内疚的说。
“为什么?请你喝咖啡这么使你为难吗?”
“不,我求之不得。只是你想问的事,我不知该如何回答。”
“你知道我有事问你?”纪惠如的笑容消失了。
“嗯。”
侍者将咖啡送上,两人暂时沉默了一会儿。
“既然你知道我要问什么,何不直接告诉我?”
“我不能。”罗伟明喝了口什么也没加的咖啡,好苦!既苦又涩,像他的心情。
“是不能或是不愿?”纪惠如幽幽的问。
“不能也不愿。”罗伟明坦言道。
“我知道了,毕竟谦云是你的好朋友,而我只不过是他的朋友而已,你又怎肯帮我呢?”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怕你会难过。”
“这么说,并不是我多疑了?谦云真的在躲我?”
“不,他只是┅┅忙。”
“忙?忙什么呢?伟明,你老实告诉我,谦云是不是另外有女朋友了?你老实说吧!是不是任盈如?”
“他┅┅。算了,你迟早总会知道的。没错,小斑的碓和盈盈在一起。”罗伟明硬着头皮一次说完。“而且,小斑天天接她下班,等她下课。”
“真的?”纪惠如白了脸,高谦云从来没有接送她过,即使是两人最初交往时,也都是约好地点见面,之后再各别回家。他总说时间就是金钱,接来接去多浪费时间,纪惠如也很体谅他,并不时以自己的独立自主为傲。没想到┅┅!“他真的沆天接送她?”
“嗯!”罗伟明担心的看着纪惠如,心阚她强作镇定的自制,却又不想欺骗她。
“多久了?”纪惠如冷静的问,“他们在一起多久了,刚开始吗?”
“不。显然他们也抑制了自己一段时日,查到盈盈播音班一位男孩想约盈盈,被小斑知道了,大发一顿脾气,两人吵了一架,才泄漏出彼此的感情。”
“是吗?只为一个男孩,小斑就发脾气?”纪惠如的声音更冷了,冷得有些危险。“他原来也懂得嫉妒?”
“小纪,你别这样。”罗伟明察觉出她的异样。“我知道你苦,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吧!”
“我为什么要哭?我还没有输啊,是不是?”
“小纪,别这样,感情的事不能比输蠃的,放了他吧!一定还有比他更适合的男人在等着你的,你又何苦为难自已?”
“不,我做不到,十年的感情我怎能说放就放?你知道,这十年来,我守着他,我一直以为总有一天他会娶我,我甚至为他推掉了许多的机会。而现在,你竟然叫我放了他?”纪惠如笑着说:“伟明,你不懂。你知道他一直对我都很冷淡,我自己也知道我对他而言可能只是一种习惯,可是,我一直是爱他的。我怕他烦、怕他腻,所以总不敢黏着他;他要我别去找他,我就不去找他。这样不够吗?还是我根本就做错了?”
“小纪,感情的事是没有理由的。”
“是吗?如果我从一开始就黏着他,不让任盈如有任何机会,又何至于会发生这种事?”
“即使再怎么缠、盯得再紧,不属于你的东西终归会失去的。小纪,你一向很理智,怎会看不透彻?”
“不错,我理智,但你可知我理智只是我以为他要我理智?我努力去做他心目中坚强、温柔、理智的新女性,我要求自已不可以有小女孩的娇态、不可任性、不可无理取闹,我甚至不要求他给我女孩子最希望的沐贴、温柔,结果呢?你现在竟要求我理智?你告诉我,我怎能看得透彻?怎能?”纪惠如有些微的歇斯底里了。“我告诉你,我看不透。一点也看不透!”
“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做呢?”罗伟明无奈的问。他实在有太多太多的怨、太多太多的苦、太多太多的涩以及太多太多无法言语的情感,但最多的却是对纪惠如的怜惜。为什么她不了解勉强自己去适合某个人是多么的可悲可怜?为什么也不明白勉强来的感情是无法幸福快乐的?为什么她不了解一味强求,最后受伤最重的会是她自己?为什么她始终不明白自己对她的感情?
“伟明,我知道你一向很关心我,但我不能要求你帮我。所以,这件事你别插手,我自己会处理的。”
“小纪 ”
“别担心,我不会学人家一哭二闹三上吊,这是最笨的方法,不是吗?我没那么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