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歇尔屏住了呼吸,不敢大声喘气,瑞梅现在正滑行在大厅中央,有些激光光束的位置非常低,几乎靠近地面,在这些地方,一个小小的偏差都会导致灾难。
她并不需要担心。
瑞梅顺利地滑行过来,甚至没有靠近那些危险的光束。
他滑到了地下保险室的门口,从滑板上爬下来。他轻轻地推了一下滑板,让它撞到保险室的门上。然后他将帆布行李包拿下来,放在门口的地板上。
瑞梅摘下他的护目镜,向她微笑了一下。从保安人员的工作室里沿着走廊透过来一片柔和的光亮,她能够看清楚在他性感的棕色眼睛里正闪耀着兴奋的火花。
“看起来好像又回到了过去,不是吗?”他咕哝着。
在她回答他的问题以前,他俯下身,吻了她。他的嘴唇像蝴蝶的翅膀一样轻轻掠过她的嘴唇,他伸出双手,搂抱住了她的腰。他将她拉得更靠近自己,直到他们身体之间不留下任何缝隙。
她的嘴唇发干,她的心脏开始急促地跳动——没有任何办法能控制住在她血液里奔窜的肾上腺激素。
她想要靠得离他更近些,但是她知道她应该推开他。
“也许有些太像了,”她声音嘶哑着说,将她的手掌压在他的胸膛上,“我想我们现在不应该分心,是不是?”
他叹了一口气。“好主意。”他向后退了一步,将护目镜戴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将精力集中起来。
最困难的地方他们还没有越过去,他们要进人到地下保险室,走近保险箱——既不能触碰到安装在地板上的监控探测器,也不能触碰到交织在保险室内的无数条激光光束。
当他们在早些时候谈论这个计划时,他们一致认为使用一根结实的尼龙绳沿着地下保险室的房间上部攀到保险箱前,取走珠宝后再原路返回是惟一行得通的办法。
这需要绝对的专心致志。
她认为他们只有百分之五十五的希望在不碰响警铃的情况下来到保险箱前并全身而退。
打开地下保险室的门对他们来说并不费事。
瑞梅打开帆布行李包,将一只经过特殊改装的枪拿了出来,一团长长的尼龙绳系在装在枪口的利箭上。他小心翼翼地瞄准了保险室内另一侧的墙壁,扣动了扳机。
那只箭带着尼龙绳穿过了房间,发出轻轻的嘶嘶声射中了目标。瑞梅用力地拉了拉绳子,很结实。
几秒钟以后,他又将尼龙绳的另一端固定在门外对面的墙壁上。
玛歇尔率先行动,她的双手与双脚都吊在尼龙绳上,两只手交替着向前爬行,两只脚紧紧地扣在绳子上,尽可能离下面的激光光束远一些。她的呼吸有些急促,她的脉搏在迅速地跳跃着,她的手掌感觉到湿源源的。她很奇怪她的手套没有滑下来。
她终于攀到了绳子的另一端。她松开腿,双手拉着绳子悬在空中,寻找着没有安装监控探测器的瓷砖。她看准了目标,跳了下去,几乎碰响警铃。她的身边就是保险箱。她将身体
靠在保险箱冰冷的金属门上,让剧烈的心跳平缓下来。
她摘下了护目镜,让它在胸前垂挂着。她慢慢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她向瑞梅示意让他过来。
他很快地攀着绳子,向她爬过来。当他来到保险箱前面时,他敏捷的动作就像是一只山猫。
他跳到了地下,紧紧地靠近她。他的脚步跟跄了一下,几乎失去了平衡。她伸手扶住他,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她的手.她将他拉向自己。
“你没事吧了”她轻声问。
他大笑着摘下了护目镜。“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然后他开始打开保险箱。不到三分钟,他就将保险箱打开了。他将那扇厚重的金属门拉开,让玛歇尔能够挤进里面去。
那些珠宝用一块天鹅绒缎子包裹着,装在一只金属盒中。玛歇尔很快地将那包珠宝拿起来,递给瑞梅。瑞梅将它们倒进系在他腰间的真皮口袋里。
“小菜一碟。”瑞梅咕哝着,向她微微一笑。
“我们还没有离开呢。”她提醒他。
她戴上护目镜,环视着房间里的激光光束。瑞梅也照样做了。
从她这个角度来看,情况更糟。
瑞梅一言不发地将她举了起来,她握住了头顶的尼龙绳,准备爬出地下保险室。就在这时,瑞梅的脚踩到了一块安装着监控探测器的瓷砖……警铃响了起来。
走廊里的警铃也响了起来,就像《一八一二年序曲》一样庄严辉煌。
瑞梅狠狠地诅咒了一声,玛歇尔跳到了地板上。他们扯下来护目镜,互相注视了片刻,然后转过身,向大厅里跑去。
“我早就警告过你。”她喊着,心中感到得意。
“将你那些废话留到以后再说吧,”他喊了回去,“事情还没完呢。”
当他们跑到走廊尽头的凹室里时,他们停下了脚步,喘着气,几乎说不出话来。走廊里的灯光忽然亮了起来。
“让我们分头跑吧。”他说。
他跳起来,在她还没来得及回答之前,攀住了天花板上通风口的护栅,做了一个引体向上的动作,跳进了通风口。“我们明天早餐的时候在你楼下的咖啡馆里见。”他说,将护栅搬回到原位,“八点整,我请客。”
“但是——”
楼梯井的门忽然被撞开了,一个保安人员冲进了凹室里,举着枪瞄准了玛歇尔。“不许动!”那个保安说。
玛歇尔几乎大笑起来。
见鬼,即使她想动,她也动不了了。
十一、心心相印
“好吧,让我看一看我是否将这一切理出了头绪。”一个小时以后,雷曼斯科警官一边搔着灰白的头发,一边说。
玛歇尔和这位警官被关在哈米尔顿·杰瑞特的办公室里——雷曼斯科警官无情地审问着她刚刚发生的这起珠宝偷窃案,让玛歇尔感到心烦意乱——而他的搭档和其他两名拍卖行的保安人员正在整栋大楼里搜寻着瑞梅和失踪的珠宝。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正的偷窃,”雷曼斯科警官说,“这只是一场对你安装在拍卖行的安全系统所做的检测?”
“是的,”玛歇尔倦怠地说,揉着她的眼睛,“这正是我说的话,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
险公司为杰瑞特拍卖行提供担保。
在他们同意为戴维斯的珠宝担保以前,他们想要对我的新系统做一下检测。”
“嗯一哼”
雷曼斯科警官注视着玛歇尔,他那冷酷的脸仿佛是由石头雕刻出来的,没有流露出一丝一毫的热情。“你说他们派到这里来的风险评估员……他叫什么名字来着?”
“瑞梅·拜楼。”
“对了……瑞梅·拜楼……他请求你帮助他进人到拍卖行的地下保险室里?”雷曼斯科警官问,“只是检查一下你的新系统?如果你不领着他进来,没有人能够进来,是不是?”
玛歇尔点点头。
“当你们将珠宝从保险箱里取走之后,”雷曼斯科警官继续说,“拜楼偶然间触响了警铃,他说你们应该分头逃跑,于是他从走廊尽头的四室L面的通风管道里跑掉了,将你留在后面被一个保安抓住了。”
一条冷冰的蛇缠住了她的脚踝。“瑞梅没有将我留在后面,”她断然地说。
就像他在三年以前并没有真的将她抛弃在戛纳一样,她开始意识到这一点。那时和现在一样,他只是在做应该做的事,为了让他们的行动成功。
“他希望我能从后面的楼梯跑出去,稍晚一些的时候与他会合。”玛歇尔说,“但是在我离开之前,保安人员先到了那里。”
“嗯一哼。”雷曼斯科警官说,“正如你已经看到的,拜楼卷着珠宝逃跑了,而你却被抓获了。”
她感觉到脸上发起热来。“听着,”她说,“我知道这一切听起来多么……”
“你好像惹大麻烦了,奥多尼尔小姐,”雷曼斯科警官冷漠地说,“这一点我可以向你保证。”
玛歇尔想坚持一下,让雷曼斯科警官给波士顿的汤姆·里特菲尔德打电话。就在这时,办公室的门打开了,哈米尔顿·杰瑞特冲进了房间。
“玛歇尔·安妮!感谢上帝你在这里。”
哈米尔顿的头发有些凌乱,但是他看起来仍然像往常一样一尘不染,即使现在是午夜时分。“我接到了电话,是关于抢劫的事,”哈米尔顿说,“他们说你也卷进来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于是我赶了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哈米尔顿的目光从玛歇尔的身上转移到雷曼斯科警官身上,然后又落回到玛歇尔身上。
“那些珠宝出了什么问题吗?”哈米尔顿问。
另一位警察走进了办公室,他看了雷曼斯科警官一眼,摇了摇头,平静地走到他的搭档身边。
“并不……完全是这样的,”玛歇尔说,不知道应该如何在不暴露自己的过去的同时,向哈米尔顿解释清楚这一切。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开始向哈米尔叙述发生的事情。她将汤姆·里特菲尔德给瑞梅的最后期限,和瑞梅请求她帮助他检测一下她的安全系统的经过统统说了出来。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不是所有的事实她都说了出来。她没有告诉哈米尔顿她与瑞梅曾经是搭档和他们过去所从事的职业。
“所以瑞梅和我只是检测系统,想要看一看在不被发现的情况可以走多远。”她给她的叙述做了一个总结。
哈米尔顿用手指将头发向后梳理了一下,绕过办公桌,在后面的椅子上坐下来。
“我不知道巴伦一波士顿海洋保险公司居然这么负责任,”哈米尔顿注视着玛歇尔的眼睛,微笑了,“我当然很欣赏你这种勤奋的与人合作的精神,玛歇尔·安妮,只是你应该事先通知我一声。”
“但是我不能事先告诉你这一切,”她说,“这会使检测无效,不应该有人知道我们的计划。”
哈米尔顿点了点头。“那么.瑞梅在哪里?”
房间里安静下来。
“我不知道,”她说,“他应该在早晨八点钟的时候与我在我住处附近的咖啡馆里会见。”
哈米尔顿扫了一眼墙壁上的古老的挂钟,皱起了眉头。
“这还有将近六个小时。”他说,“将珠宝拿离地下保险室这么长时间是一个明智的行为吗?”
她脸上的红晕加深了。“我……不,我想不会的。”她说。
“那么,瑞梅拿着那些珠宝做什么?”哈米尔顿问,“他为什么不将珠宝马上还回来?”
玛歇尔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实际上,她根本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雷曼斯科警官清了清喉咙。“你最好回去签署一张逮捕令,”他对他的搭档说,“我猜瑞梅现在正在去往密西西比的途中,如果我们现在发一张通缉令,我们有可能抓到他。”
她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她的身体里发抖,也许是她的心,还有她灵魂的一小部分。
她知道雷曼斯科警官在想什么,她被欺骗了,被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套住了。如果她以为瑞梅会在早晨八点钟的时候到咖啡馆里去见她,她就是一个傻瓜。
玛歇尔握紧了拳头。“瑞梅不会离开这个城市的。”
雷曼斯科警官那看透一切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脸上。
“哦?”雷曼斯科警官说,“这得感谢你。他才能偷走价值两百五十万美元的珠宝。他为什么要呆在这里?”
“因为他说他会在吃早餐的时候与我会合。”
“你相信他?”
“是的,”她说,迎视着他的目光,“我相信他。”
几秒钟的时间过去了。
“我相信他,因为他爱我,雷曼斯科警官,”她继续说,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坚定,“我也爱他。此外,我信任他。”
直到她说出来,她才意识到这一点。
这是令人震惊的,她思忖着,尽管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的事,尽管种种迹象都对他不利,她还是信任瑞梅——一实际上,百分之百地信任他。
尽管瑞梅一直为自己专门偷窃有钱人的珠宝而沾沾自喜,但是他不会偷走戴维斯的珠宝,尽管这些珠宝连罗宾汉看了也会动心。
“玛歇尔·安妮,”哈米尔顿咕哝着说,“在你同你的律师谈过之后,我不认为你应该说这些话。”
“但是瑞梅不会离开我的,”她再次重复了一句,“他也不会偷走戴维斯的珠宝。瑞梅不会抛弃开我们之间共有的一切,他不会的。”
“你们最好听她的。”一个低沉的柔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这个声音她太熟悉了。
轻松的感觉从她身上漫过,伴随着一种强烈迅急的情感的激流,几乎让她双膝发软。
瑞梅。
眼泪开始在她的眼眶里酝酿,她慢慢地转过身,向在门口站立的瑞梅望过去。
“因为她说的都对。”瑞梅说。
每个人同时张开了嘴:雷曼斯科警官想知道在过去的一个小时里,瑞梅躲在了什么地方;哈米尔顿想知道那些珠宝在哪里。
瑞梅没有理睬他们。
他只关心玛歇尔。他只想穿过房间,走到她身边,将她拥在怀中,让她紧紧地靠在他的身体上,永远也不让她离开。
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他仍然能够看到她祖母绿色的眼睛里闪耀着未流出的泪水。她向着他微笑了,笑容越来越灿烂,他们的眼睛互相深情地注视着。
她的笑容里充满了爱,充满了对未来的承诺——他们的未来。她的笑容温暖了他的灵魂,他的灵魂在冰冷的水里已经浸泡了很长时间了。
瑞梅在办公室外面站了十多分钟,他听到了雷曼斯科警官对玛歇尔的审问,同时,他也听到了玛歇尔的回答。
他听到了一切。或者,至少听到了最重要的部分——一像她为了保护他的荣誉而与雷曼斯科警官据理力争,她那充满了激情与烈焰的言语会让任何一位凯尔特领主感到骄傲的;他听到玛歇尔说她爱他,信任他。
“那些珠宝被送回了地下保险室,”瑞梅平静地说,仍然将他的目光落在玛歇尔的脸上,“我在那条该死的通风管道里爬了一个小时,想要找到出口。”
瑞梅看了哈米尔顿一眼。
“珠宝保安公司设计了完美无缺的安全系统,”瑞梅说,“通过我的检查.我承认它是防盗的。这个系统惟—一个潜在的问题就是通风管道,但是玛歇尔已经向我保证她会改进这一缺憾的。”
“你是不是说你打算同意这个系统?”哈米尔顿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