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梦渝坚持跟着到季尹诺的住处,他阿姨住院,家里只有他一个人。
「好了,妳可以回去了。」季尹诺把门关上,把她关在门外。
「季哥哥,你让我擦药啊。」程梦渝拍打着门。
季尹诺一概不理,径自去洗澡,然后上阁楼,打开收音机,盖掉她的扣门声。
「季哥哥!」程梦渝就是不放弃,喊得声音都哑了。
「阿诺,你就让她进去嘛!女孩家别让她这样丢人现眼。」季尹诺对面的窗子打开,胡婶探出头来喊着,「这对小冤家,上辈子不知结了什么孽缘喔。」
季尹诺一脸怒意地下楼,打开门,狠狠地瞪她一眼,「妳非得搅得我不得安宁才高兴吗?」
程梦渝低下头,咬着唇,泪一颗一颗地落着,季哥哥生气了,很生气很生气。
「进来!」受不了这魔女,倒情愿她永远是小太妹的样子,至少他不会心软。
程梦渝很自动地在他们只有四坪大的客厅中找到了药箱,小心翼翼地替他上药,看到他身上比较深的伤口,泪就不听使唤地落下,经常浸蚀了他的伤。
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季尹诺板着脸心中暗骂着。
「季哥哥,你能不能脱下长裤?」程梦渝先前注意到他的大腿上有血渍。
「够了!妳是女孩子,不可以这样随随便便地在男人身上摸来摸去知道吗?没有妈妈在身边,更应该自爱。」季尹诺气得头皮发麻,她懂不懂男女之别,有没有羞耻心啊?
程梦渝被他吼得傻眼,只是泪眼汪汪地看着他,一滴泪都不敢流下。
「我不是随随便便,我只是帮季哥哥擦药啊!」完全不懂他为何这么大火气。
看着她茫然的表情,季尹诺闭眼仰头,暗自咒骂,季尹诺你在想什么?她才十七岁,还没有成年,只会嘴巴上说狠话,故作大人样,其实什么都不懂。她不知道她多漂亮,也不知道她细致的手放在你背上会让你受不了,更不知道她柔软的胸部有一下没一下地碰到你会让你抓狂,她不会知道你无法忍受想到她在别人身上做同样事情的妒意。
妒意?!惨了,季尹诺你的头被打坏了,她是你沾惹不得的,她是小妹妹,你是大哥哥,你读高中,她才国小,你读大学,她还是国中生,她甚至还没发育完全。
想到发育两个字,他又不行了,眼前浮现多年前她的裸身,他连忙甩甩头,睁开眼睛。
「季哥哥,你头不舒服吗?」程梦渝倾身探他的头。
「梦渝,妳可以回去了,我要妳现在就回去,听话!」他连忙拨开她的手。
「好!」程梦渝柔顺地收起药箱,「季哥哥,这两把吉他,一把给你,一把给你还你的朋友,因为那一把,被我……」她说谎总会心虚的,「被我弄坏了。」
「留下一把赔我朋友就好,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季尹诺拿过她准备的那把,虽然每次都无效,仍再次声明他的立场。
「季哥哥!这一把是你的生日礼物,你也收下好吗?你收下我就走。」程梦渝把姊姊送的呈到他面前。
「我说不收就是不收,妳不要再多说了,出去,我要关门了。」季尹诺推开吉他,拉着她的手臂,往门外走。
程梦渝一手扳着门框,固执地要求道:「季哥哥,你收下嘛,我以后真的不会再给你看到了。」这表示会偷偷地来看他。
「我警告妳,妳再吵得我邻居不得安宁,我揍扁妳,别以为我不敢。」季尹诺先将吉他放到门外,再忍着身上的疼痛,抱她出门,拿起她的吉他,一路把她推出巷口。
第九章
每次都让全巷子的人探头看他们在那边丢人现眼,季尹诺就是拿她没办法,他走一步,她就会跟回一步,最后只好快走几步,把她关在门外,但是她不会走的。
这次不要心软,不然她会每次予取予求,在屋子里面他一再地提醒自己,去年她就用这招让你收下她的表,上一次她也是赖着不走,硬是要见你一面,和你道个歉,还有一次她是跪在门外几小时,求阿姨让她进来看被小太保打伤的你。
他神经病,心理不正常,非得叫人把你打得半死,才又哭得半死,你不要理她。季尹诺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但是听到外面的雨声,他冲动地想打开门。
不行!一年前,她淋着雨在校园等你,得了肺炎,她家人闹得差点害你被学校开除,她是哈雷彗星,扫把星中的扫把星!
他很想打电话叫她的佣人来带她回去,但是怕她那变态的父母亲又找他麻烦,现在不能再有任何的差错,阿姨生病了,会受不了的。
他内心交战了两小时,而她只是安安静静地站在门外,一直没走也没出声。
「程小姐,回去吧!妳还小,别这么死心眼,妳只是崇拜阿诺,那不是爱情,别看琼瑶的小说看坏了。」隔壁的老李来劝过她。
「小美人,阿诺不让妳爽,上来我让妳爽个够。」斜对面的小广取笑过她。
「丢尽我们女孩子的脸,没见过那么死皮赖脸的,人家阿诺才看不上妳这个小太妹。」左边的玉华骂过她。
然后是一声雷响,她嘤嘤地饮泣着,她是胆小的,她会感冒,会得肺炎,会……总之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现在是为了救人,不是心疼,不是舍不得!
于是,季尹诺打开门,挫折地看着全身湿透的她,拿起门外的吉他,「进来吧!」
「我要回去了。」见他收下吉他,她已经别无所求。
「进来!」他几乎是要把她手臂卸下一样地拉她进门。
他很快地上楼,到阿姨房间,拿阿姨的卫生衣裤给她。
「换上。」说完他即背过身去。
「你阿姨知道我穿过会把衣服丢掉,我不能害她生气。」程梦渝从来都没有想要伤害任何人,只是单纯地想看看他、为他做点什么事。
季尹诺又上楼找了半天,找到穿不下而质料柔软的衣裤给她,她换好后,他开始用瓦斯炉烧开水给她,「妳就不会躲在屋檐下吗?」怎么有这么白痴的人?
「屋檐下大部分漏雨。」没来过这里以前,她一直以为别人家的房子都像她家一样,看到公寓还以为住在里面的人家很有钱,一家人住那么大的楼房。不知道有人是住这么简陋的地方,没有厨房,没有自成一间的浴室,四坪大的屋子,一个夹层,加个阁楼就住一家人。
「至少我家门前不会漏。」他在热水瓶里倒了开水给地,看她冷得打哆嗦,不由得蹙眉头,在药箱中翻出上回帮地抓的中药要她吃了,千万别让她感冒了。
「那里是惟一可以放吉他的地方,虽然封套是防水的,但是淋太久水会从针孔渗进去。」
「笨!吉他重要还是人重要?下次不准做这种傻事。」
季尹诺把水提到客厅边边隔出的一小间隔间,把热水倒在一个大铁盆里,「去洗个澡,泡一下热水,冷水别加太多,热水不够跟我说。」他在电视下边的柜子里拿出了两条毛巾给她。
程梦渝拿着毛巾,穿著他的拖鞋,进了他简陋的浴室,如果洗澡的地方就叫浴室的话,那就是,可是实在不能称之为室,因为她看不到可以关的门。
「季哥哥,门在哪里?」实在不想让他觉得她很麻烦的,但天不从人愿。
季尹诺在人口边拉了一条帆布帘子,「放心啦,大门关起来外人看不到。」
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何必来这里自讨苦吃?他真是难以理解。
等她洗完澡出来后,他拿了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我用毛巾擦就好。」她勉强地说。
「上次妳也是这么说,结果却感冒得肺炎,妳想再害我被抓去警察局关几天吗?」超级大扫把,却没有自知之明,迟早会被她害死。
「我不会自己吹,在家里都是阿珠帮我吹,我自己吹会把头发卷进吹风机里面。」她嗫嗫嚅嚅地说着。
「妳们这种有钱人,发生战争,一定最先死,过来。」麻烦,小时候是小麻烦,长大了,麻烦也跟着长大。
季尹诺让她坐在破旧的沙发上,帮她吹着头发,她的头发不够黑带点褐色,但非常柔细,摸起来很舒服,只是短了,上一次摸她的头发是在工寮时,那时候绑着辫子,他乐意帮她绑辫子,也喜欢她解开辫子时微鬈的长发。
「上了大学再把头发留长。」他吹着吹着,突然就听到自己说出了这句话。
「好。」在轰轰的吹风机声下,她还是听见了他的话。
「雨这么大我没办法送妳回去,这么晚了叫出租车也不好,晚上就留下来,家里面有没有问题?」季尹诺着实担心。
「我和姊姊说好了,她会穿著我的衣服去我家,我妈正好出国,所以不会有问题。」她抬头看了他一下。
只见他神色古怪地吸了一口气,把脸别开。
「怎么了?」又哪里惹他不高兴了吗?她担心地问。
「没有。」他拉了一下她后颈的衣领,让她前襟微露的双峰隐没。
她坐得觉得不舒服,动了一下,又露出左半边香肩,他由高处看去,实在养眼,连忙又拉一下她右肩的衣领。
「别乱动。」要不是她脸上一派自然,他真怀疑她是不是存心诱他犯罪,这小妮子,随随便便就吻人。
「下次不可以乱吻人,人家会占妳便宜的。」
「那是姊姊的初吻。」虽然难过,她还是替姊姊说了,「这把吉他也是姊姊要送你的。」
「妳姊姊为什么要送我礼物?」季尹诺困惑地问,「妳说吻我的是妳姊姊?」
「因为你相信她,是我坏总是害她被误会,别人都不相信她,但是你相信她,所以她想送你。姊姊是个爱作梦的女孩,你相信她,她就喜欢你,她知道你很讨厌我们家人,只会躲我们,所以就假装是我,接近你,送你礼物,送你她的初吻,她没有恶意。」她愈说愈难过,不是因为说谎,而是姊姊总是有勇气做想做的事,而她没有,只敢偷偷看季哥哥,也不敢说喜欢他,更不敢把初吻当成生日礼物送他,可是她们是双胞胎,姊姊的想法都和她一样。
「小孩子总是胡思乱想!」知道了实情以后,他先是庆幸,因为当时他真的觉得不舒服,然后又有点失落,不是她的吻。
你在想什么?她是个小孩子,十七岁的小女生!心底一个警告的声音响起。
「去睡觉了,妳睡我的床。」季尹诺赶她上去。
「我一个人不敢在阁楼。」
「那妳睡阿姨的夹层。」
「我也不敢。」
「胆小鬼,胆子那么小,还敢那么坏!妳不是总是三更半夜在外面游荡?」季尹诺怀疑地看她一眼。
「那都是一群人,而且保镳都会远远跟着我。」
「我从来就没见妳有什么保镳!」季尹诺纳闷地看着她。
「来找你当然要把他骗走,不然我爸就会知道了。」她审慎地说,季哥哥很聪明她是知道的,只要他一怀疑,就会去查出真相,就会讨厌姊姊,那姊姊说不定会变得更坏。
「那怎么办?」季尹诺不再怀疑了,为眼前的事伤脑筋。
「我们不睡觉,在这里说话。」
「不行,妳淋了雨,没有充分的睡眠容易生病。」
「那我们一起睡。」
季尹诺瞪她一眼,怎么都教不乖?「妳有没有羞耻心?男女授受不亲这句话妳十二岁就会讲,妳怎么会变得这么贱?」
见到她潸然落下的泪,他后悔了,骂得太重了。
「对不起。」他连忙道歉,又不是不知道她自卑有心结,为何要踩她的痛处。
她只是不停地哭,不是怪他,其实她也觉得自己贱,被他怎么赶怎么骂还是一心只想对他好,得到他一点好脸色就高兴几个月,才十七岁就总是想着他,女孩子该有的矜持她都没有,但是她只对他这样啊!他是大哥哥嘛,他是特别的呀!
「梦渝!别哭了,我不是真的这样认为,我知道妳是因为爸爸妈妈离婚,加上外面的人误解妳,说妳是非,没人了解妳,没人关心妳才做些事引人注意。」
「季哥哥!你不用说了,我知道我贱,你看不起我是应该的,如果我是个自爱的女孩子,就不会厚着脸皮被你赶被你,还要来找你,我也希望不惹你生气,做个让你喜欢的好女孩,可是我就是会想你,我知道我不要脸,我知道!我也讨厌自己这样啊!」她低着头难过地边哭边说。
季尹诺揽住了她,「梦渝别说了,其实妳本性很好,只是任性了一点,固执了一点,偏激了一点,霸道了一点,可以慢慢改的,以前妳很乖的,我在牢里的时候妳不是还很乖吗?那时候妳爸妈就离婚了,别人也说妳闲话了不是吗?可是妳很勇敢呀,现在也不要自暴自弃好吗?」
程梦渝什么都不能说,她一直很乖呀,只是管不住自己喜欢一个人而已。
「我陪妳去睡觉好吗?妳现在长大了,我们不可以睡在一起,我会在书桌前看书陪妳。」他突然发现,心里有鬼的是自己,如果只当他们是五年前的大哥哥和小妹妹,何必发火?是自己念头不正。
可是他必然会念头不正,因为他是男人,不再是男孩。
程梦渝盖不住被子,让季尹诺忙了整个晚上,走来走去就是帮她盖被子,天亮后他就累翻了,干脆倒在地板上瞇一会儿,却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程梦渝醒后轻轻给他盖上衣服,「季哥哥,我知道我贱,但是我只对你贱,昨天你不快乐,今天祝你快乐。」她轻轻地在他耳边说着,偷偷在他唇上吻了一下。
轻轻地地下了楼,换上她微润的衣眼。
听着她轻巧地关门上,季尹诺无奈地躺回自己的床上,床上留有她的体温。
十七岁的女生呵!为什么会傻成这样?但她的唇好软、好甜,他微扬的嘴角也很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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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那个吻,季尹诺的嘴角再度泛起了甜笑,但这事和被她指控要她回到十二岁有什么关系?
「妳在说什么?谁要妳回到十二岁?我又不是有恋童癖!」季尹诺不以为然地抗议。
「在餐厅的时候,你不是吼我问我能不能像十二岁的小妹妹吗?」
「天啊!那是因为妳挡人家的拳头呀,我多担心啊!妳十二岁的时候虽然只会哭,至少我不必担心妳会去追抢匪或是和男人打架!」还以为是为了什么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