郢荷愕然地看着老妇走进来,接着紧张又惶恐地道:“我……我没有乱碰东西……我只是看看而已……”她一点也不会忘记自己,以前在华山时,曾经因为在客房不小心打破了花瓶时,而被杨珠珠又打又骂的,还直骂她是个小偷,想在客房内偷东西出去卖;那一次,她不只是双手双脚被打得处处瘀青,就连藏在衣服底下的背部,也不例外。自从那一次之后,她就绝不肯轻易踏入客房一带,纵使是被招待的客人要她进去拿东西或是搬东西,她都会另找别人帮她去做。
老妇亲切和蔼地笑道:“没关系,这里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四处看看无妨。”
听老妇这么一说,郢荷更是愕然地望着她,“没……关系?”郢荷简直就是不敢相信地问。
老妇将她所端来的一些食物放在桌子上,笑道:“小姑娘,你已经昏迷了一天一夜了,肚子一定饿了,来,把这些东西吃了,哦……对了,来帮你看诊的大夫说,你营养不良,要你醒来后多吃一点,身子才有办法恢复健康……快来吃吧!”
郢荷张口结舌地看着老妇,不禁怀疑起自己是不是碰上了好运?还是仍在梦中?才会平白地吃到食物,还……要她多吃一点。
但她依然不忘要问:“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她望着食物直吞着口水,说真的,她真的是饿极了。
老妇见郢荷不敢一下子便靠近,于是干脆自己出手,将郢荷拉到椅子上坐下,“吃吧!别客气,不然你就只是饿到自己的肚子罢了,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实际情形我并不清楚,只是听总管说,再街上,我们家少爷的行车差点撞上你,虽然没有真的撞到,可等我们的人去询视你的状况时,你已经陷入了昏迷当中,所以我们家少爷便命人将你带了回来,并交待我们一定要让你恢复,以补偿你所受到的惊吓。”
这么一说郢荷才想起确实有这么一件事。一辆马车突然迎面而来,她想躲也不及躲,就这样向她冲了过来,随后她就不知了,大概就是老妇所说的昏迷吧!郢荷如此地暗想。
突然,她又想起一直跟着她的那群狗狗们,连忙拉着老妇问:“我……我的狗呢?它们……它们现在在哪儿?”
“狗呀……它们现在正在后院的栅栏里……”
“栅栏?”郢荷惊问,跟她相依为命的狗狗们现在居然被关了起来?这叫她如何不感到惊讶、气忿和愧咎呢?
只听那老妇一边整理屋子,边道:“你那群狗真是凶呀!我们庄院里的狗都没你的狗来得凶,总管见无法让它们乖乖的听话,只好命人将它们关了起来,要是不关起来,现在这间房间里,站的就不只是我们俩,还有呀!听长工阿全说,帮忙抓狗的人,有不少人受伤吶!其中还有好几个是我们庄院的护卫耶!真不知那些狗怎么会那么凶……”
“啊?”郢荷一脸愧咎地低着头道:“对不起……我的狗伤……了你们的人……”她的心中不由得幻起了自己将被赶出大门,然后再继续她那毫无目标地流浪的景象。
老妇笑道:“唉呀!那没什么关系啦!”
郢荷闻言,不解地抬头望向老妇。她的狗狗们咬伤了人,还没关系?这种超乎她理解能力地的说法,让郢荷想不通为何人家会不在意。
老妇笑着解释道:“我们家少爷看了那些狗,可心喜的很吶!直说着这些狗调教得很好,听阿全说,你昏迷的时候,那些狗一只只将你围住,不让任何一个人靠近你,要不是我们少爷身边有一个功夫很不错的沙护卫的话,根本就不可能把你带回来,还有……阿全又说,当时,沙护卫将你带回来的一路上,那些狗紧跟着他的身后,一直跟回庄院,虽然,它们花了比较长的时间。”
听着老妇所说的经过,郢荷忍不住感到无比的骄傲。
在华山时,她经常偷偷去看那些华山弟子们的练功,虽然她并没有学到很多,可是她所学到的那些招式,十招里面有八招拿狗狗们试招,试久了,狗狗们的反应自然比普通的狗来的灵敏,再加上她所训养的狗狗们,本就比普通的野狗来的聪明。因此普通人根本就拿它们没办法,就连华山那些经常欺负她的门人,也只能闷着声瞪它们,就是不敢轻易地接进狗狗们的势范围之内。
“别担心,我们老爷跟少爷人都很好,庄里面的人也不会怪你的狗咬伤人的,快点吃吧!”老妇拍拍郢荷的肩膀,好心地说。
一抹希冀的神彩浮上了郢荷那双显得有点大的眼眸,“真的?”
“当然!快点吃吧!你现在一定很想快一点去看狗吧?想去看你的狗就赶快把这些饭菜吃完。”
放心之余,郢荷终于灿出一抹笑容,
“好!”
※ ※ ※
经人指点,郢荷终于来到了后院关狗狗们的栅栏处。
一看到自己熟悉的身影,郢荷立刻兴奋地冲了过去,“大黑、小黄、小花────”她忍不住笑着叫唤自己心爱的狗的名字。
狗狗们一听到自己的主人的叫唤声,本来烦躁忿怒的它们,立时转变成兴奋雀跃地神态,一只只摇着它们细长的尾巴,望着栅栏外郢荷所在的方向。
“汪汪汪!汪汪……”
将近二十只的狗,轻快愉悦的叫声此起彼落,顿时行成一股吵杂难以入耳的噪音。可这些噪音,听在郢荷耳里简直就有如天籁那般地悦耳。
“哈哈哈……你们还好吧!”郢荷高兴地抚摸着栅栏内争相让她抚摸的狗狗们。
正为见到狗狗们而兴奋的郢荷,一点也没看见栅栏的另一边,尚还站着一个人。
只见那个……男人,修长的身材包里着一席浅绿色的华服,静静地站在栅栏的另一头,就如静止不动的大树。黝黑的肤色,将那男人方正刚毅的轮廓,衬得有如高高在上的天神,尤其是他那双冰冷的双眼,就好似会放光一般地闪动着,令人一看便不由自主地矮了一大截,彷佛天下最大、最令人畏惧的人,就非他莫属。
不知经过多久,看着人狗愉悦叫笑的男人,终于开口道:“你叫什么?”
突然响起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刚好让郢荷一清二楚地听见。一时的惊吓,不禁让郢荷愣愣地呆住栅栏边。
男人再次问道:“你叫什么?”“我……”郢荷只觉得对方的目光,让她感到背脊发凉,再加上对方的服饰让她一看就知道,一定是在这个庄里地位较高的人物,因而不由得犹豫豫着自己,该不该回答对方的问题。
男人似乎发觉了郢荷的骇怕,可他脸上的人情依然没有放缓,只是绕过了栅栏,往郢荷这边走了过来。
“你这些狗是怎么训练的?”他站在郢荷面前问。
“啊?”郢荷还以为自己是不是在无意间做错了什么事,害得她一时惊疑不定,而她怎么也没想到,对方第二句就问她狗是怎么训练的。“这个……我:……”
男人只是微抬右眉,沉默地等着郢荷的回答。
郢荷带着有些不安的情绪,慢慢地说:“我……叫郢荷,这些狗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所以……它们很听话,我教什么它们就学什么……听说,它们咬伤了人……它们……呃!我……很抱歉……”
男人一听郢荷的名字,脸上的神情便起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只见,他眼神奇异地看着郢荷,“郢和?”
他似乎把郢荷当成男的,才又说:“我很中意你这些狗,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和这些狗能够留下来,你帮我训练其它的狗,而这些狗则帮我守庄院,月饷五分银,如何?这些代价应该是够了吧!”
郢荷又是一惊,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张口结舌地问:“五……五分银?”这份量可比她在华山一年所拿到的铜子儿还要多吶!郢荷不由得心动了起来。
“那……那我可以住在这里吗?”如果可以的话,那就更棒了。郢荷心中如此地暗想着。
男人眼中露出了笑意,脸上却依然不为所动,“可以,只要你将庄内所有的狗,都训练得有如你这些狗这般地忠心、敏捷、警戒心高,那就随你爱住在庄里多久都行。”
“真的?”这对郢荷来讲,简直就是老天爷突然降临,给她带来鸿运一般地幸运。当然,郢荷免不了好奇起眼前这男人的身份,究竟他在庄里的地位有多高,才有那个能力和权力决定让她留下来,还给予工作和月饷五分银。
“真的?”这对郢荷来讲,简直就是老天爷突然降临,给她带来鸿运一般地幸运。当然,郢荷免不了好奇起眼前这男人的身份,究竟他在庄里的地位有多高,才有那个能力和权力决定让她留下来,还给予工作和月饷五分银。
还真是好运呀……
显然她已然忘了十年前,自己曾经见过一个也叫萧忆风的人!
第二章
云霞山庄。武林中数一数二的名门,从萧万那一代,云霞山庄就可以说是响彻了整个中原武林。萧万,一个由布商起家的武林人物,由于萧万不只是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他还相当有经商手腕及头脑,同时,他还有能力打通黑白两道的人脉,以至于让云霞山庄在短短的几年之内,便窜起为富甲一方的大豪。可惜的是,萧万并不是一个长命的人,年方四十五便因病过逝了,留下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和一个十三岁的女儿萧秀玟。萧忆风,因必需继承萧万所留下的产业,而在汹涌险恶的商场中长大成人。
好在,萧忆风自小便跟在萧万的身边,不只是对商场上的事,了若指掌,还跟了他的父亲和一名奇人学了一身的好武功,让他不只是能够在商场上立足,还足以应付迅息万变、各式各样的武林人物。
只是再怎么好运、财富加在萧忆风的身上,都并不能让冰冷无情的萧忆风,展现一丁点的笑容,只因他的……
这天夜里,萧忆风依然还是在自己的小天地,书房中,看各地分店所送回来的帐目。
突然,他听到一群狗儿们,朝他的院落跑来地脚步声与叫吠声。
“汪汪汪汪!汪汪汪……”
只听,手在门外的人,猛然地喝道:“把你的狗带到别的地方去,别吵到房内的少爷!”
“啊?少爷住这里呀?对……不起……我这就把狗儿们带开。”
萧忆风一听,立刻自成堆的帐目中抬起头来。
那声音,萧忆风一听就知道是郢“和”,也只有郢“和”的声音,才会么像个女人家的声音。
萧忆风一点也没想到郢荷是个女的,只是凭着郢荷的外表,以及十年前……:在华山所记得的印象,理所当然地认为郢荷是个男的。
这次,他本就有意想找个人,来为他训练山庄内的巡逻犬,凑巧的是他发现到外出时所撞到的人,居然就拥有一群出色的狗儿,才会临时起意,要郢荷留在庄内,训练那群没啥警戒心、不够矫捷的巡逻犬;更凑巧的是,她居然是自己十年前所见过的人,而且还是至今唯一敢说他没礼貌的人。
只是,十年的时间,似乎让那个与众不同的人,变得畏缩了,甚至可以说,除了“他”那声音外,就跟其它人没什么两样了,既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有自尊的人,也不敢在他地面前对他大声说话。
萧忆风不禁感叹起,十年的时间,真的是足以改变一个人的一切,不只是在外表上,就连气势、内在上,都被改得一丝不留。
萧忆风推开房门,对着门外的郢荷与跟在他身边片刻不离的沙文雄道:“没关系,就让他带着狗儿们在这一带熟悉一下环境。”
沙文雄一见萧忆风推门而出,连忙躬身一揖,“是!少爷。”
与萧忆风第二次见面,郢荷的印象依然还是,这个人实在个深沉冷静得可以的人,从萧忆风的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一点表情,当然更别说可以从他的神情上,看出他的想法。可对于收留她的人,就算多么令人感到可怕,郢荷还是要对萧忆风献上,深深地感激与尊敬。
郢荷学沙文雄也向着萧忆风躬身一揖,“少爷。”
只可惜,郢荷的行礼方式弄错了,沙文雄的那一揖,是以武林人物对崇高人物拜见的方式,而郢荷这么一个小小、专门训犬的普通护院,根本就不适以这种威风凛凛的方式,向萧忆风拜见。
结果,她这么一揖,看在萧忆风和沙文雄眼里,则变成可笑举动,根本就没半点尊敬地意味,像极了小孩子在武将面前,玩起耍大刀的游戏。
就在沙文雄想出声纠正郢荷的拜见方式时,萧忆风却意外地手一抬,道:“没关系,以后再叫林管事教他就好了。”
沙文雄只好又道:“是,少爷。”
可萧忆风和沙文雄这一来一往,根本就让郢荷有听没有懂,一点都不知道萧忆风话里的意思。
郢荷有些憨憨地看着他们。
只听,萧忆风问:“这几天,在这里还习惯吧?”
萧忆风的这一问,可让沙文雄吃足了惊。沙文雄跟在萧忆风身边,少说也有七八年的时间了,可他就从不曾见过冷默地萧忆风对庄内的下人,问过像这样的话,尤其是,这话听进沙文雄耳里,还有那么一丁点关心的意味哩!这叫沙文雄又如何不感吃惊?
郢荷有点兴奋地笑道:“习惯!”
这里可比她待在华山时,好得太多了,不只是住的地方,比起以前所住的那间,只能避雨却不能避寒的破屋好上好几十倍。就连吃的,纵使粗茶淡饭,也一样比她在华山时,每天只能吃着那些隐隐发臭,像是给猪吃的剩菜剩饭强上好几十倍。当然眼前这一切的改变,让郢荷感到自己像是突然从令人无法入目的地狱,跃至幸福的天堂一般,让她日里夜里,都想大笑数声,大哭数声,以示无限的感动。
看到郢荷那抹笑容,萧忆风心中猛然地涌起一股异样地感受。那是一种,像是在同情,又像是在怜惜一般地感觉,这样陌生的感觉,着实让萧忆风有点摸不着头绪。同情与怜惜这两种分开感觉,其实对萧忆风来说,并不会太陌生,可是当这两种不同的感觉交杂、揉搓在一块儿时,却有如心中正有条洁白的蛇,在翻滚似的,有点酸、有点麻,奇异到使萧忆风感到不知所措。
原本平静的心湖,因此起了涟漪的萧忆风,故作平常地点了几下头,“习惯就好,你去忙吧!”说完,头也不回地便径自回自己的书房,试图避开那些向他涌来地异样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