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一听,不由得愣了一会儿,叫道:“大娘你疯了,你居然要我去当‘肉包子’?”
沈大娘可不管小二那张像不知吞了多少黄连的表情,双手往腰间一插,“去,还是不去?”
小二猛摇着头,“不去!”他才不会那么笨呢!
“好,不去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晚点我请章伯好好地教训你一番外加扣五天的薪饷。”
他还真不是普通的衰,什么地方不去,偏偏来这家母女皆爱威胁人的客栈。他苦着一张脸,暗暗为自己哀悼。
“去还是不去?”沈大娘忍不住抬高了音量。
“不去!不去!”小二打定主意,就算让沈大娘扣上五天的薪饷,也不去受这顿皮肉之苦,反正他跟章伯交情也不错,章伯不会拿他怎样的。
就在沈大娘与小二僵持不下时,白文郎却突然走近他们道:“不需麻烦了。”
沈大娘和小二这才猛然发现,小林不知何时已乖乖地趴在桌上,一点也没方才凶狠捉狂的模样。
“我点了他的昏穴,请你送他进房休息。”白文郎对着小二说。
沈大娘这才知道他懂得功夫,有些错愕地眨着眼。
小二获救似地连忙冲向已经昏睡的小林,将他搀进客房。
就在这时
“有人在吗?我们是来投宿的。”楼下传来陌生男人的声音。
本想与白文郎多拉些关系的沈大娘,听闻有生意要做,连忙扬声道:“来啦!来啦!”
本能地往下看的白文郎,却在看到那两个投宿者时,脸色顿时变得难看极了……
而当他的目光飘向外头,看到一个似曾相识的人,脸上的神情更加难看上数分,仿佛他刚刚结结实实地挨了一巴掌。
白文郎咬着牙,眯起双眼瞧着外头的那人,及来投宿的人,心里头开始盘算起……究竟该怎么做……
白文郎面色如土的看着古天翔怀里的人,一言不发。
看到白文郎那一瞬也不瞬的目光,及难看的脸色,古天翔老大不高兴地将沈忆萍拥得更紧,心头更不禁浮起白文郎也对沈忆萍有意思的念头。
“你在看什么?”古天翔不悦地问。
白文郎这才抬起眼来,瞧着自个儿的好友,只见他拧着双眉,道:“方才有对夫妻住进这客栈。”
“那又怎么样?”人家夫妻住进这客栈干他什么事?唯一跟他有关的是他那双该死的眼睛。
“那个妻子是个妊妇。”
“然后?”古天翔的理智终于被他那冷肃的目光拉了回来。
“你忘了上一个失踪的小孩是甫出生的婴儿了吗?”白文郎道。
闻言,古天翔先是一愣,随之看向沈忆平那圆挺的肚子,神情渐渐如白文郎一般凝重,“你是说……”
“没错!我就是那个意思。
古天翔握紧拳头,直视着白文郎。
“你们在讲什么呀?我怎么都听不懂?”坐在古天翔身旁的沈忆萍,忍不住开口问。
他们两人无头无尾的对话及严肃的神情,不禁让她感到有些不安,仿佛他们知道将有什么不好的事会找上自个儿似的。
古天翔看着沈忆萍张口欲言,却又一副说不出口的模样。
“到底是什么事?为什么连古大哥的脸色都变得这么难看?”那股不安的情绪,硬是在沈忆萍心底扩张开来。
然而,却没有人回应她的问话,沈忆萍不禁恼怒地大声喊了起来,“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一下子就变哑巴啦?”
白文郎不予理会,径自站了起来,“古兄,我先去将人找来帮忙。”说完,便头也不回地离开沈忆萍的闺房。
沈忆萍看着白文郎那隐入雪中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回头质问古天翔,“到底是什么事?看你们俩的神情,相信该是与我有关,既然与我有关,我就有权知道。你快说嘛!”
然而古天翔却像陷入苦思一般,沉默不语。
看到他对自己的话置若罔闻,沈忆萍便胡思乱想了起来,她咬了咬牙,自齿缝中挤出话来,“该不会那个妊妇与你有关,人家是追着你来的吧?”她酸不溜丢地问。
忽然间那个自己配不上古天翔的想法,就像是干枯草原上的野火,迅速地在她的心底窜烧了起来,一时间更忘了去思考白文郎另一句话的涵义。
古天翔终于回神将目光移向了她,不解地看着她那张因怒气而涨红的脸庞,“你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你……”不稳的情绪令沈忆萍忍不住出手推他,“你给我出去、出去!”
别说古天翔有功夫底子,沈忆萍根本就推不动他,光是他那结实的身材就让沈忆萍推得气喘吁吁,也不见古天翔动一下。
“你到底是怎么了?”他捉住沈忆萍的身子,不让她胡乱使劲。
“我才要问你到底是怎么了?我不想要自己的心老是飘荡在半空中……你……你说你爱我,可是呢?为什么我问你到底跟那个孕妇有什么关系,你却不肯回答我?我不知道……不知道你到底把我当做什么!”她红着眼,情绪失控地逼问。
可古天翔却一脸茫然地问:“你到底在说什么呀?哪个孕妇跟我有关?跟我有关的孕妇不就只有你一个而已吗?”
“那个投宿我们这家客栈的孕妇呢?人家夫妻会跟着你后头来投宿,而白大哥又特地来通知你,难道她跟你没关系吗?一定是你……你对人家的妻子怎么了,他们才会一路追着你。她嘟着嘴嚷道。
古天翔张口结舌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忍不住笑了起来,“我根本就不认识那对夫妻,再说,我连见都没见过,又怎么会知道他们是谁。”
沈忆萍一脸不信地看着古天翔,“那白大哥又何必特地来通知你?”
“女人吃醋的模样实在不好看。”他神情谑笑地说。
沈忆萍抿了抿嘴,反讥道:“男人吃醋的模样也好不到哪去!”
他将她拥进怀中笑道:“这就是了,我们两个吃醋都不好看,可是我喜欢你吃醋的样子。”
闻言,沈忆萍不禁脸红了起来,“我是吃醋,不过那又怎么样?我现在吃醋不代表永远都会为了你吃醋。”
“你这是在威胁我?”他问。
“我哪敢呀?我沈忆萍算什么,又怎么敢威胁古少爷你!”她尖酸地讽刺道。
“那就别胡乱吃醋了。”他抬起她的脸,神情有此凝重地说:“那个女人我真的不认识,你别胡乱猜测。倒是……她出现在这镇上的时候相当不对,就连你……我想连夜将你送离这个镇。”
“咦?”
古天翔点点头继续说:“那个犯人,在我们几个月的追踪下,依然猖狂如昔,没有一个失踪的小孩逃离他的魔掌回到自家,至今为止没有任何一个!”他加重语气,要令沈忆萍知道其中的严重性。
“他的轻功比我在数月之前见到时还要好,就连内力我都怀疑比那时还要高上许多。他每到人群聚集之处,便会寻找小孩子下手,而且失踪小孩的年纪也愈来愈小。数天前,我们还发现一个仅有八天大的初生婴儿,自家中不明不白的失去踪影,那婴儿的亲人压根就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劲地寻找着,当然,结果仍是一样,没有找着。”
他紧紧地抱着沈忆萍,说:“接下来这件事,你千万不能告诉小林……”
沈忆萍抬头凝望着他。
“我跟白老弟在一处林子里,发现了一具婴儿的白骨,根据当时所看到的情形,我与白老弟判断,那婴儿死去应该不会超过三天。”
听着古天翔的话,沈忆萍不由自主地感到毛骨悚然,可是更无法接受那人吃人的事实,“那会不会是野狗或是野兽做的?”
“不是野狗,”他眯起双眼,“也不是普通的野兽,而是披着人皮毫无人性、嗜血的野兽了。”
沈忆萍不禁掩嘴抽气。
“白骨的一旁,有好几个相当明显的血印,可能是那人不小心留下,或是想擦掉手上血渍所留下的。”他咬牙切齿地继续说:“那是我们第一次证明,那人抓了无数个小孩,就只是为了要利用他们增进自己的功力。”
“疯了!疯了……”沈忆萍骇然地贴紧着古天翔胸膛,颤抖地叫道。
“的确是疯了……居然还有人练那种魔功。”他实在是无法原谅做出这种事的人;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尽了那些失去小孩的父母,那伤心欲绝的神情,偏偏那杂碎硬是抓不着,令他与白文郎是既气愤又感到无力。
“连小林的女儿……也是同样的下场?”
“可能。”古天翔猜测说道。
“那……你的意思是说……那个犯人的下个对象是……孕妇?”这个可能性令她胆颤心惊。
“有可能。”古天翔老实地回答。
“那我……”恐惧瞬时抹上了沈忆萍的眼眸。
“不要怕。”他对她承诺道:“我会保护你。”
他的承诺令她稍稍安心,可她却又不由地暗想
他又回到这石室了,只是……到底是出了什么错?为什么他的功力依旧没有像他所想的突飞猛进?
他气恼地狠狠一踢,将角落的白骨堆踢个粉碎,再抡拳朝石壁重重地槌下去。
砰
只见石壁在崩落了一块后,又在他那蜷曲、泛黑的指头下,出现一条条深达一寸的沟痕。
“妈的,到底是哪错了?是食物有问题?还是秘笈上的口诀有问题?”他神情狰狞、恐怖地在空荡荡的石室内狂吼。
他自怀里掏出一本又破又旧的灰色本子,开始专注地看着本子上的一字一句,仿佛仅有如此,方能暂时压抑他此时的急躁和不满。
“没错呀!是这样练没错……为什么,我就不能像秘笈上所言,练到隔空碎石的功力?”他咬牙切齿恨恨地说。
“到底是哪出错了?我都已经吃掉三十七个小孩,从十一岁的童子到刚出生的小孩……到底是哪出错了?”
突地,他的双眼就像是黑暗中突然点燃的红光,开始闪烁耀眼了起来。
“不管了,要是这次再不行,那就抓个怀孕的女人回来慢慢养,等到孩子出生时再……”他就像是疯狂的野兽,已然没了人性。
“嗯……已经五天了,是该去找食物了……食物……食物……我记得那家客栈中就有个孕妇……不!一个不够,一定得一口气抓个两、三个回来,这样至少可以半个月不用再出去。”
“腹中的小孩不知道美不美味……”说着说着,他口中的唾液便一滴滴地落至地上。
男人嘴边挂着一抹阴森的邪笑,推开紧闭的石门一块厚重又结实的大石块。
他留下一道小缝,闪身离开这石室,朝着半里外的城镇奔去。
当他踏进城镇,便见他原本急切的举止,顿时变得小心许多。
只因这段日子里,他也察觉到后头不断地紧跟着许多人。幸好在这镇上,还没有人识得他,才能令他在白日自由出没,寻找目标。
只是,几个月前自己一连抓了好几个小孩,似乎已经引起镇上居民密切注意自家小孩的安全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那血红的目光,终于落在一个木制匾额,上头写着
银来客栈
第九章
四更天。
沈忆萍睁着惺松睡眼,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唉……”她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
自她怀孕两个多月后,就不曾一觉到天亮,夜夜总是因内急起床好几次。原先在沈大娘尚未回来前,她还以为自己身体有毛病才会频尿,在沈大娘回来后,经过询问,才猛然了解许多她认为不对劲的地方,全都是怀孕所造成的。
像她就是因为内急得难受,迫不得已起床,只是没料到就再也睡不着了,而且肚子还饿得很。
沈忆萍忍着饥饿所带来的不适,紧紧拉着披风,抵挡迎面而来的冷风及雪花,悄悄地摸到厨房,希望能找到食物。
就在沈忆萍好不容易找到时,她听到了一道很奇怪的声音,就像是……衣服的磨擦声。
客栈、驿站的伙计们,除了厨子外,根本没人会那么早起床,可才四更天,天都未亮,连厨子都未起床工作,怎么会有人起来走动?她望了望外头的天色,蹙着双眉心想,或许是有人跟她一样,半夜起来找食物吧!
就在沈忆萍想探出头去招呼那个人时,不料却看到一双在黑暗中发出红光的眼眸。
她相当确定那是一双眼睛,只是……会有人有那种眼眸吗?
沈忆萍定眼细瞧,虽瞧不出个所以然来,却也隐约看得出那是一个人的黑色团影,而且……他的腰间还有个在挣扎的人……
沈忆萍不禁想到昨日古天翔对自己提的事,随而猛地掩住自个儿的嘴,压抑着自己即将逸出的尖叫声。
该不会就是那个……犯人吧?她心里头颤然地暗忖。
更令她想放声尖叫的是……那个人竟然朝她移了过来。沈忆萍一回头才猛然发觉,她方才点燃的灯,早就将自己的身影暴露出来,心中不禁暗暗叫糟。
沈忆萍立刻扯开嗓门大叫:“救命呀唔……”
哪知,她的声音才逸出喉头,即被对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给制住,最后连一个声音都发不出来,便被那人箝住挟在腋下。
而就在她极力想挣扎,却因动弹不得而感到气恼、恐惧之时,她在黑暗中瞧见了另一双眼眸同是被这人所箝住的另一个女人。沈忆萍在她眼中看到了无尽的恐惧,就如同自己心中正不断涌上的感觉一样
既恐惧又无助……
古天翔被一股冷风给吹醒,他微张开有些迷蒙的眼睛看向房门。可是,房门依旧紧闭,这不禁令他感到奇怪,为何自己方才有被冷风吹着的感觉?凭他的警觉性,不应该出这种差错的呀?古天翔瞅着房门暗忖着,而他的手则自然地摸向身旁的位置。
瞬间,他整个人自床榻上弹了起来,一脸不信地瞪着身旁那空荡荡的位置。
忆萍是什么时候离开的,为何他不知道?古天翔伸手摸摸一旁的木枕,枕上的余温,霎时使他猛然升起的紧张稍微平顺下来。
由余温可以判断出她应该才刚离开,难怪他方才会被冷风给惊醒。再想想整夜下来,他朦胧中曾感觉到她起来好多次,头几回还因她的惊动,而起身问她为何睡不安稳,在她的解释下,才明了她因怀孕,这样的情形已维持了数月之久。
以为沈忆萍是出去透透气,而放松心情的古天翔,再次躺回床上,心里却为了沈忆萍睡不安稳而感到心疼及自责。
心疼沈忆萍因怀孕而受的苦,自责若非是他,她也不会受到这般折磨;可她怀有自己的孩子,又不禁令他欣喜若狂,只因她终于有属于自己的感觉,也因自己将为人父,感到既安心又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