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闭上眼睛皱起眉头。“唉!这件事竟然已经困惑我二十多年了!”
望着她那恍然大悟却又带着愤怒的模样儿,知淼没有说话,只是很温柔地拍拍她的手背,表达出他的关怀。
“我三岁之前,都以为家里所聘请的护士阿姨是我的妈妈,有一天我那荣升总经理的妈妈在家里开庆祝酒会!要护士把我抱出去炫耀时,我还哭着大叫妈妈地吵着要我的护士阿姨,这令我妈很没面子,第二天就把护士阿姨解雇了。找了个从教会学校介绍来的女人当我的家教,她叫齐静萍。”
“嗯,我可以感觉你对她没啥好感。”脸在她的颊畔耳鬓厮磨,知淼笑着轻声道。
“嗄,何以见得?”
“因为这件事令你很不舒服,当你开始说这档子事时,全身绷得紧紧的,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顺着他的语意,他的手温柔地在育溏的肩头、背脊,一路滑行到她握拳的手指。“而且,当你提到她的名字时,啧,你真该看看自己脸上的表情,全都皱得像个小老太婆了!”
育溏闻言不好意思地伸伸舌头,绽出一抹顽皮的微笑:“或许我真的不应该诋毁她,但她真的好可怕,在我被她虐待的那些年里,她就像是驱不走的恶魔压得我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当时我想全世界最可怕的东西不是幼稚园里小朋友们说的蟑螂、老鼠之类的小动物,最恐怖的东西应该是我家的齐阿姨。因为她很爱生气、打人,把我关进黑漆漆的衣橱里。”
“你父母都不知道吗?”
“他们很忙,而且是那种讲求责任分派的人,他们认为只要找到个保姆,把我交给她就好了……”
感受到她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知淼紧紧地拥住她。
“就算后来她的事被揭发,也被我父母给赶走,但她所带给我的伤害,却是怎么也无法祛除。”
听得出她语气中浓浓的无奈和悲哀,知淼握住她的手:“不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曾经是那么的期盼,但它并不曾过去,它似乎已经深深地烙入我的生命之中,我想终我一生,都必须生活在这个阴影之下了。”育溏像只小猫般地伸展身躯,直到此刻她才真正感到释放后的轻松感觉。这些从未曾向别人启齿的深沉恐惧,在全盘向他说出之后,有了重生的感受。
感觉到她先前的紧张和不安正渐渐消退,知淼挨近她,就这样搂着她,聆听着窗外此起彼落的夜鸟鸣奏,心里感到有股难以言喻的平静升起。如果可以就这样地拥着她天长地久,即便是要冒着被我那翻腾的欲念煎熬到死的危险,我也是甘之如饴了。
虫声唧唧,鸟声啁啾,飘浮在空气中的迷迭香依然淡雅,彼此都感受到那股变化,气氛似乎是在一瞬间抽紧了,虽然有个不知打哪儿来的声音,一再地忠告着自己应该快些抽身离去,但育溏发现自己竟然舍不得离开这种她从未有过的温馨感受。明知自己可能是在玩火,但她体内似乎有股不驯的火花,正源源不绝地燃烧着,催促着她往那陌生的迷乱靠了过去。
望着她明亮的有些不寻常的眼眸,知淼心中一动。我该拿这个水灵灵的女孩怎么办?我知道她是被眼前这种眩人的气氛所惑,如果我就此占她便宜,未免流于乘人之危,但若不尽早离开她,我恐怕自己并没有那么足以抗拒这排天倒海般情欲的自制力。
育溏对自己那不知哪来的迷惘,着实感到不解。人说男女当防,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想离开他,无关风月,非关情欲,我只想找个人作伴,陪我度过这漫长且孤寂的长夜。
知淼艰困地撑起身子,明知做这个决定足以害死自己,但他却不能就这样糊里糊涂地利用她迷惑之际,做出任何日后会令彼此遗憾的事。
“你要到哪里去?”看到他身手矫捷地跳下床,育溏立即从那种似幻似真的状态中惊醒,立即手忙脚乱地也想跳下床。但她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她足足比知淼少了近一颗头以上的高度,所以人家轻轻松松地长腿一跨,眼看就要跨到门边去了,而她一骨碌起身,瞧也不瞧清楚状况的往他的背后冲,结果——
夹缠在腿间的床单和自肩头滑落的衣肩带,使她站立不稳的往床头方向摔过去。在她的尖叫声还未停歇之际,知淼已经很迅速地冲过来,但在育溏往下猛冲的劲道拖动之下,连知淼也失去平衡,两个人交缠地滚落在光滑的木质地板上头。
“育溏,有没有受伤?”搂着育溏,知淼急得满头大汗地想在层层床单下,检视被他撑在身上的育溏。
育溏趴在他身上,难以自制地爆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大笑:“没有……你不要老把我想成是非常脆弱的洋娃娃嘛!我没事的,再说,你把我接住了……你有没有受伤?”
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乍见到几乎全露在他面前的胸口,育溏又羞又急的想要将那两根狭细的肩带拉起,天哪!我早该想到的,她急欲起身,但细致的床单在地板上滑了滑,随着她的尖叫而令她无可避免的又朝知淼更近一步地摔过去。
“嘿,别紧张。”大手一揽将育溏收进怀里,知淼任两人在地板上来回地翻滚着。“其实我还满喜欢我所看到的风景!”
“呃,我……我没留意……我平时并不是这样……我是说,因为这衣服的设计……”育溏抬起头望着他闪动光芒的眼睛,一时之间为之语塞。
“我一定要好好地犒赏邬彬,以前从不觉得他设计这些衣服有什么特殊的地方,现在我才了解,他可真是个天才!”知淼双手扣在育溏腰肢上,嘴角泛着一抹邪邪的笑。
“你是说这些衣服……”
“嗯,都是邬彬为你设计的,我请他为你把所有会用得上的服饰跟配件都准备好。”
“你是说那满满的一大衣柜的衣服?”
“嗯,全都是为了你而预备的。虽然,我比较欣赏可以让我看到真正美好事物的牛仔裤……”脑海里浮现了那张全身被毛绒绒的兔子装所遮蔽的女郎,他根本无法制止自己那些蠢动的遐思。顺着她腰背和臀部曲线而下,知淼闭上眼睛,感受她那柔美曲线所带来的触感。
“或者,是毛绒绒的兔子装……”捧起育溏的脸庞,知淼轻轻地在她眉心,鼻尖印下一连串细碎且流连不去的吻。他不想再去想那么多了,随着一阵阵向他狂涌而来的欲望,这么多年来的头一次,他想要做自己,做一次顺性而为的自己。
所有的礼教束缚,都在转念间遁逃得无影无踪。原将彼此裹得紧紧的床单,此刻却成了个帐篷似的将他们圈在一个私密又封闭的小小空间内。
育溏感受着那种有如无数电流窜逃的紧绷,睁着迷蒙大眼望向他,由他眸中几乎满溢的欲念牵引,育溏如中了定身咒般无法动弹。随着知淼的手,在她身躯上画下无数麻辣的印记,育溏禁不住胀红了脸,燥热地舔了舔唇瓣。
“育溏,相信我,跟着我一起……”手指轻轻一拨,任两条细肩带垂落肩头,握住育溏想要遮掩自己的双手,知淼眼神变得更加深邃难测,声音如蜜般地回荡在室内。
“我……”被他一把抱起,育溏将脸贴在他赤裸的胸肌之上。此刻,她什么都不在乎了,就算是玩具、床伴她也心甘情愿。
只要能跟他共有一段短短时日,就已经足够了。
躺在柔软的床褥之中,育溏定定地望向这个令她迷惑不已的男人。此刻他满脸的不确定,伸出手等着育溏的回答,眼中流泻出的全是浓郁得化不开的款款柔情。
闭上眼睛将爸爸、妈妈,以及那些纷扰不去的纠葛全部抛在脑后,再次睁开眼时,她眼底闪着笃定的光芒。
育溏微笑地将手放进他等待已久的掌心内,看到他眸中倏然被喜悦和浓情所占满,知道自己没有作错决定。
能够自由地飞翔在自己天空中的梦,一直是她长久的渴望,或许,经由他,就能找到自己想要的天堂了吧!
夜色更浓了,在虫鸟唧鸣声中,屋内温度急遽上升,布浪翻腾,伴随着屋外的齐声高歌,里外交融地合奏出一首春光奏鸣曲。
第八章
育溏坐在门廊边的秋千上,咬着拇指,皱着眉头地盯着摊在腿上的报纸。感觉有些落寞,已经习惯了有他在身边的感觉,他一离开倒觉得少了些什么似的。
“握星之家”仍静静地伫立在和煦的阳光中,她对这里已经产生了归属的情感。原来人要陷溺竟是这么的容易。那夜卸了心房后,一切都变得容易自然起来,他不再只是自己协议中的丈夫,他的存在对自己已然愈形重要,除了是伴,更是贴心的朋友,心灵的靠近让她受创的心得到抚慰,禁锢的灵魂得到救赎。她跳下秋千往空阔的草地走去,立于风中回首望着洒满金色阳光的“握星之家”,这个让她获得重生的神奇地方——
现在我明白了,何以那些曾经来过的住客们,会用金碧辉煌,或是人间仙境之类的形容词来描绘“握星之家”了。
清晨,当第一线曙光穿透浓密的树林,将灿烂的光芒,随风曳动地投射在这栋位于山凹处的木屋时,如沐金粉漫天般亮眼,果真如饰以金箔般的金碧辉煌。
日落伊始,云彩翩翩地堆砌在山谷林间,门前草地青翠可人,木屋则在霞光掩映中不停变幻色彩,置身其中,说是人间仙境可是一点也不为过!
夜深人静之际,虫声蛙鸣协奏出曲曲动人的乐章,更有在平地少见的萤火虫,像是失去了的星子般,和天边繁星相映成趣。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知淼……双手环抱着自己,育溏对自己扮了个鬼脸地走进林班地。该怎么形容这些天来的两情缱绻?知淼像个伟大的魔术师用他带有魔法般的手指,激起自己体内所有的欲念,在他的珍惜呵护下,感觉自己的重生与蜕变,在情欲的催化中,让自己羽化成真正的女人。
在他的带领下,她才知道,原来她也会浪漫得过了头。无论自己提出再怎么天马行空的点子,他都能完全配合,尽量满足她那无法羁握的想象力。
于是他们在雨中的林班地散步;在繁星如画的深夜漫游后山,在光净无波的温泉水池中裸泳;或是就躺在门前广阔的青草地上,等待着第一线晨光乍现时刻。
育溏忍不住地羞红了脸,呻吟着捂住双颊,脑海中浮现的全是那些浪漫情节的结束方式——疯狂的男欢女爱。
当知淼在雨势滂沱中,以极快的速度剥去彼此的衣物时,育溏根本来不及对他的举动提出任何异议,知淼就以满涨着的热情,将她卷进欲望的热潮内。即使在微烫的温泉之内,知淼依然散发出一股难以忽视的性感魅力,仰浮水面上,育溏不只一次以充满赞叹的眼神,看着伟岸如神只石雕的知淼,丝毫不以赤身露体为忤,从高耸的岩间迅雷似地跃入温泉,溅起漫天的水花,来不及睁眼,育溏已被他紧拥入怀。
在水气氤氲间,挽着他强健体魄,载浮载沉地在情欲的激荡中,随着他一次次的攀爬上她所未曾经历过的高峰。
无论是在雨中狂欢,或是水里悠游,甚至是翻滚在清新芳香的草地上,被顽皮的蚱蜢或蝴蝶吵醒时,都有知淼伴在身侧,以他充满占有欲的手,任性且强硬地环抱着她。
“知淼,你这样我快不能呼吸了啦!”盯着他头上那只久停不去的蝴蝶,育溏打着呵欠地抗议着,但知淼很快地吻去她睡眼惺忪的困意。
“我睡不着。”沿着她耳背吻下去,知淼低语道。
“咦,你睡不着就一定要把我吵起来啊?”育溏嘟起唇,佯装不悦,在他怀里磨蹭着大发娇嗔。
“嗯哼,看到你在这里像一个天使般的睡得那么甜,我也不想吵醒你,只是我可不希望某些东闯西逛的登山客或是闲杂人等,有幸撞见我的女人在这里海棠春睡。”
“你的女人……唔,我喜欢这个头衔!”懒洋洋地回应他的吻,育溏突然发现他用很正经的眼光盯着自己。“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我只是,只是很害怕会失去你。”
“你不会失去我的。起码,想想我老爸欠你的那一屁股债,我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啊!”现实又开始渗进在思绪之中,这使得育溏所有的好心情,全都立刻烟消云散。
“我说过多少次了,那些债务跟你无关。”
“可是你不能否认,今天我之所以会在这里,不全都是因为那些……”
“不许你这么说,钉归钉、铆归铆,我要的是你,无论有没有那些该死的债务,我都要定你了。只是,我很怀疑,没有了这一层干系,你还会心甘情愿地留在我身边吗?”以食指和无名指挑起育溏的发丝,轻轻地拂在自己的鼻端上,知淼眼里突然多了丝忧虑。
“知淼,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就在这儿,不但除了人连心也留下了,不是吗?”
育溏感受到他的态度转变,费力地撑起身子,迷惑地盯着眼前神情高深莫测的知淼。
“也许是我患得患失,想太多了……”知淼面色凝重地叹了口气,将他带出来的薄毯为育溏披上。
望着知淼的背影,她第一次觉得两人之间终究是有距离的。即使得冒着激情过后遭他捐弃的风险,她仍愿意待在他身边,无怨无悔!见他忧虑,还不是怕自己不够坚定,怀疑自己对他的真心,这太叫她难受了!
坐回前廊的秋千上,育溏心不在焉地咬着指头发愣。对自己心底的痛楚感到不解,为何有种受伤害的感觉?早就知晓自己跟他的世界是难以有所交集的,不是吗?想起他那豪华气派的办公大楼,还有代表成功跟财富的一长串头衔,她越发地察觉到彼此距离的遥远。
一抬起头她的心猛然地快了几拍,西装笔挺的知淼正朝自己说些什么,但她却一句也听不进去。心里有股绝望的情绪,正无边无际地向她迎面兜下。
“……育溏,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知淼皱着眉头,脸上的线条紧紧地绷着。
“呃?你是说?”育溏慌乱地拉回注意力。
“我得去处理一些事,你单独留在这里可以吗?”看到育溏刷地变得苍白的脸色,他顿了顿。“当然,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在这里过夜的,我明白你的感受,事情办妥之后,我会尽快在天黑前回到山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