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人呢?”
“被我五花大绑在林子里的树干上。”
“难怪锦衣卫的行动总是如此迅速,原来到处都有眼线。”雷誉忿忿不平的自言自语。“他没有同伙吗?”
“我只看到一个人。”
“告诉我在哪里,我要去把他解决掉。”
“我也要去。”
“不行,你得留在这里保护卓姑娘。既然已经知道她确实是锦衣卫要捉拿的人,我们更应该要好好的保护她,锦衣卫向来宁可错杀一百,也不会错放一人,这会儿应该已有人开始行动。”为了顾及晚上城门都关着,若强行通过,必更引人注意,而离开城门还要两个时辰,他吩咐小霜,“天一亮,你先将马车准备妥当,等我一回来,我们就马上离开。”
虽然小霜爱吃醋,但她倒也不是不明是非的人,由于从小的熏陶,只要是牵涉到锦衣卫的,她都会义不容辞的帮忙。
“好吧。”
小霜告诉他林子的方向,和那个奸细受缚的大约位置后,两个人便分头办事。
她先去替马儿喂点粮草,然后准备好出发的马车。
在她回房的途中,四周安静得甚至听得见一些震天价响的打呼声和说梦话的声音,可是已有地早起的公鸡开始啼叫,看来是叫醒卓雪雁的时候。
回到房间后,她赶忙将卓雪雁叫醒,“卓姑娘,起床了,我们必须早点赶路。”
“小霜姑娘,你回来了。”卓雪雁真的很高兴看见她安然无恙。“昨天……”
小霜匆匆的打断她,“先别多说,等雷誉回来,我们立刻起程。”
卓雪雁不解的问:“等雷镖师回来?他去哪里?”
“去……你问那么多干么。”小霜不耐烦的说:“先把你自己打理好吧。”
卓雪雁夜里是和衣而睡,逃亡的这些日子,她的一头乌丝亦学小霜只编了辫子,再用布条束紧,行李更是简单,只有几件随身必备用品而已。
唯一重要的只有藏在肚兜夹层中哥哥的血书,那上面写着他被诬陷的经过,以及真正通敌的叛国贼名册。这是多么重大的责任,却背负在她瘦弱的身上,就连护送她的人都一直被自己拖累行程。
她看向小霜,如果自己也有像她一样的身手,一定很快就能将任务达成,而不必走走停停。看样子,现在就算她能将血书送到京城于大人那边,恐怕也来不及救哥哥了。
“唉!我真希望我也能像你一样,有一身的好武艺。”卓雪雁感叹的说。
小霜挑起眉看她,假装若无其事的问,“你哥哥还在宁夏吗?”
卓雪雁吓了一跳,“你……你已经知道了?”
小霜耸耸肩,“你要不要先把你的目的地告诉我们?这样可能会比较好安排。”
卓雪雁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的?”
“好吧,如果你不说,我也不勉强,反正我们还是会把你送到京城。”
小霜转过身,慢慢的踱到门口。
卓雪雁惊疑不定,忍不住靠过去问:“你能不能先告诉我,你们是怎么发现的?”
“如果我说了之后,你就把一切的来龙去脉也说了?”小霜试探的问。
卓雪雁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嗯。”
小霜本来只是等雷誉等得无聊,才和卓雪雁东拉西扯的解闷,没想到还真套得她愿意和盘托出,于是她露出笑脸说:“昨夜让我远到一个锦衣卫派在这里卧底的奸细,你猜是谁?就是那个小二。哼!我昨儿个逮到他在偷听的时候,就觉得他怪怪的,果然不出我所料,雷誉居然还说我闹事。”说到这里,她不禁不悦的嘟起嘴。
卓雪雁听了惊惶不已,“这里居然有暗中监视的锦衣卫探子!那雷镖师是……”
“我只把那奸细给捆绑起来,再由他进行拷问。唉!换你说了。”
“我……”
“别吞吞吐吐了,你说过要把事情的始未说给我听。”
卓雪雁又犹豫了一下,暗中希望自己没有看错人,于是便将宁军区的都指挥使怎么收受鞑子的贿赂,准备假装打败仗,然后借此要挟朝廷付出大笔赎金,此举被卓雪雁担任都督的哥哥卓雪鹏知晓后,他便要她到京城将此事告诉于谦于大人,没想到却被都指挥使诬告通敌。
“我差一点就逃不掉,幸亏有个神秘人出手相助,可是我哥哥却没有如此幸运,他被重兵包围,听说是要押解进京审问,可是那位神秘客要我最好先作最坏的打算,因为他们怎么可能会留活口让哥哥到朝廷百官面前申诉呢?”卓雪雁说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小霜听了也不禁替她感到难过。
“哈哈!”突然一个陌生人撞开房门闯进来,“你说得很清楚,正好让我听得明白,倒让我省下不少问你口供的时间。”
小霜拔起剑抵住那人的脖子,可是却被他左右的两名侍卫以刀架开,由于房间太小,她没把握能在敌众我寡的情形下,还保护得了卓雪雁。
“你是谁?”小霜迅速挡在卓雪雁的身前,尽量拖延时间等雷誉回来。
“我是这里县衙的师爷,我们县太爷一听到风声,就要我赶在城门开以前,先过来抓人,免得你们跑了。”
“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小霜斥骂。
师爷狞笑道:“哼!我若是贪官污吏,那你们是什么?来人啊!把这两个反贼余孽给我抓起来。”
小霜一听,这前前后后呼应的少说也有十来个,如果只是县衙的捕快她倒不怕,只是该怎么带着卓雪雁脱困?
雷誉到底在干什么,怎么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
师爷退出房后,那些侍卫便蜂拥而上,小霜除了得对付迎面的敌人,还得顾及卓雪雁的安危,顾此失彼,一个不慎,卓雪雁被制住了,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这时,师爷走进房里,喝斥着,“把剑放下,不然我就下令杀了她!”
小霜曾有自己闯出去的念头,只要卓雪雁不被就地正法,总还是有办法救她。可是抛弃朋友的行为,实非君子所应为。
“小霜姑娘你别管我,先闯出去再说。”
卓雪雁说得慷慨激昂,更加激起小霜同仇敌忾的情绪,她想,反正雷誉也会想办法来救她们的。
于是她缴械了。
☆ ☆ ☆
雷誉照着小霜告诉他的方向找了许久,却一直找不到她所说的被她绑在树干上的小二,他还在想是不是因为天太黑了,他没弄清楚方向,于是又仔细找一遍,结果连一只鸽子也没看见。眼看天色快亮了,他突然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随即拔腿往客栈的方向跑。
可是他晚了一步,房间里一个人也没有。
他又到马房那里,他们的马和马车也都不见。
他惊惶不已的跑去找掌柜,“掌柜的,我妹妹呢?”
掌柜由于惧怕衙门里头的人,信口说:“走啦!天没亮就走啦!”
雷誉当然不相信,可是小霜确实可能会做出这种冲动的事来。
掌柜又接着说:“你快点追过去,说不定还追得上呢。”
雷誉听他的话似乎话中有话,再看他的眼神也有些闪烁不定。不知是不是他不敢明讲,所以便用暗示的,无论如何,追出去总有些蛛丝马迹吧。
☆ ☆ ☆
卓雪雁和小霜被关在衙门的牢房里重兵防守,小霜心想,看样子好像他们还没打算好如何处置她,可惜来不及做暗号,现在她只希望雷誉能早点发现她们。
“小霜,对不起,都是我拖累你,假如没有我的话,你一定可以逃走。”卓雪雁眼眶含泪,一脸歉疚。
“笑话,我怎能弃你于不顾。”小霜很有义气的说。
卓雪雁忽然抓住她的手哀求,“小霜,答应我,假如有机会的话,别管我了,你一定要逃走。”
小霜气愤的挣脱她的手,“你以为我是贪生怕死的人吗?你放心,雷誉会想办法的。”
卓雪雁摇摇头,“我不是在担心我自己,而是我哥哥的性命,和边区百姓的身家安全,现在除了我,就只有你知道更相,如果雷镖师不能及时救我们出去,我求求你,你替我进京找于大人。”
小霜面色凝重的看着她。
卓雪雁擦了擦眼泪,继续说:“我还有一样束西也得让你带去,这是最重要的,我个人生死尚不足惜,但是这件东西却关系着许多人的生命。”
“什么东西?”
卓雪雁看着牢门上方那一个连头都伸不出去的小窗子,悄声道:“你先站在窗口那里遮一下。”
小霜站定后,卓雪雁便走到墙角脱下上衣,接着又把她的肚兜给褪下来交给小霜。
小霜实在看不出来那件水红色的肚兜有什么特别之处。
卓雪雁小声的解释“坦肚兜内缝了一个夹层,藏着我哥哥写的一封血书,将都指挥使的叛国计划列得非常详细。”
她抬起头,用很诚恳的语气对小霜说!“如果你有任何机会能逃走,请你务必以大局为重,将这封血书送到京城于大人手中,再请你转告于大人,如果救得了我哥哥,就请他费心,如果……那就请他帮忙将我哥哥送回我们的家乡安葬,我们是洛阳西城人,问一问住在附近的人就会知道了。”
小霜愣愣的看着她含泪带笑的脸,不禁为她的义无反顾感到钦佩。
“快点把它收起来,等你出去后,最好把它穿在身上,就算被搜身,也比较不容易被发现。”卓雪雁催促着她。
小霜反手抓住她的手,义愤填膺的说:“好!我对你发誓,人在血书在,就算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势必达成任务。”
卓雪雁笑着与她紧握双手。
第七章
雷誉追出城外至少也有五里远,可是根本看不见任何影子,就连路上的车痕、马蹄痕也都没有,他开始怀疑会不会抓走她们的人并非走这条路。
可是这条是进京必经之路,抓走她们的人如果不带她们进京,会带她们去哪儿呢?
他想起在柳林客栈发生的事,既然小二是锦衣卫的卧底,谁知道那掌柜会不会也有问题?
他回想当时掌柜紧张的神色,愈想愈觉得有问题,于是拔足往回狂奔,只希望经过他这番延误,不会害她们的处境更危险。
回头的路上,渐渐的多了些赶路的人,车如流水马如龙,他为了避人耳目,所以转往偏僻的小路。
他才一进城便被人叫住,在人群中找了一下,没想到是杨琨。
“誉儿,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像只无头苍蝇团团乱转!小霜和那位卓姑娘呢!”
雷誉一脸惭愧又焦虑的说:“说来话长,大伙儿也都到了吗?”
“我们一到就先去客栈打听,看能不能赶上你们,然后听说你们一早就离开,正想买些干粮准备上路。”杨琨看他脸色真的很不对,才觉得事情有异,“怎么,出事了?”
雷誉深深的叹了口气,点头并认罪,“都是徒儿的错,她们都失踪了。”
杨琨一听,觉得事态严重,拖着他便往客栈跑,“走!先去见你师父再说。”
☆ ☆ ☆
万里镖局的镖师们听完雷誉的叙述后,个个都面色凝重的一言不发陷入沉思。
“砰!”的一声,雷誉双膝重重的跪在地上,“都是徒儿的疏忽,才会导致这种严重的错误。”
驼子老六心疼的要把他搀扶起来,可他却不肯。
简当雄叹了口气才说:“你先起来,这不能都怪你,我应该想到愈近京城眼线愈多,埋伏也会更多才对。”他顿了顿,问:“你确定小霜和卓姑娘在一起?”
“我也不确定。对了!我觉得客栈的掌柜一定知道些什么。”
杨琨闻言,转身往外冲,“我去把那个掌柜给抓来,大家审他一审。”
驼子老六试着分析,“要想抓走小霜绝非一般人能办到,除非是锦衣卫的高手,可是我们在这附近尚未发现那群鹰爪的踪迹,那么只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必定有一群人包围她们,小霜在无法一并带着卓姑娘脱逃的情形下,不是一起束手就擒,就是尾随其后伺机而动。”
“以小霜的脾气,她决计不会抛下手无缚鸡之力的卓姑娘,自己一个人逃走。”雷誉肯定的说。
驼子老六又继续说:“照你这么说来,假如人是在客栈中被掳走,掌柜怎么可能没察觉?誉儿,你说掌柜怎么跟你说的?”
“他一口咬定是她们自个儿先走,还要我赶快追,说不定还可以追上,我以为他是在暗示我,所以就往京城的路上追去。”
驼子老六追问:“结果呢?有没有发现可疑的行迹?”
雷誉摇摇头,“我追了五里后,发现不太对劲,就赶紧回头了。”
驼子老六想了一下,接着问:“那你回头的时候,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队伍?”
他再次摇摇头,“我急着回来追问掌柜,结果抄了小路走,没留意大马路上的情形。”
驼子老六埋头苦思,此时杨琨正好把吓得全身发抖的掌柜抓来。
掌柜一看见镖师们满脸横眉竖目的模样,以为碰到绿林好汉,赶紧瘫跪在地上直喊,“大爷们饶命啊!”
雷誉抓住他的后领,沉声问:“我问你,那两个姑娘到底怎么了?”
掌柜抬头一看,马上认出他来,“是你呀,年轻人,你还没找到你妹妹呀?”
“说!”雷誉加重手上的力道,差点让他喘不过气。
“你要我说什么呀!”掌柜气虚的说。
杨琨也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人是在你这里不见的,你若不说出个所以然,我就让你人头落地!”
“饶命啊!官家抓人,不关我的事呀!”掌柜情急之下便说溜了嘴。
“你说什么!”雷誉追问。
掌柜作捣嘴状,“哎呀!不能说,说了我会掉脑袋。”
杨琨威胁道:“不说你现在就掉脑袋。”
掌柜哭丧着脸咕哝,“可怜我们这些老百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啊!”
简当雄一听,立即命令,“琨弟,把刀放下!誉儿,先请掌柜上坐。”
大家看了他一眼,不过还是照他的话去做。
简当雄等掌柜坐稳后,才拱手作揖说:“因为事关许多人的性命,一时情急之下多有得罪,还请见谅。”
掌柜搞不懂他们怎么又变得多礼起来,于是颤巍巍的回礼,“呵呵!好说、好说!”
简当雄看得出来像掌柜这样应对圆滑,恐怕也是因为长时间在狗官的欺压之下,不得不学会明哲保身之道。
“这样吧,我们也不逼你说。”简当雄打算采用另一种方式。
“二哥!”杨琨和蒋威纷纷喊道,至于驼子老六和雷誉,一个是和他一样足智多谋,一个则是相信他必有自己的想法,因此并未出声。
简当雄抬手制止杨琨和蒋威,“稍安勿躁。”然后转过头又和掌柜说:“我说什么,你听什么,如果有要补充的,但说无妨,如果你不想说,那就什么都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