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眸激射出可怕的寒芒,他扬起谑笑,“大元公主又如何?嫁给我便是我的妻,我爱怎样就 怎样。”
“你别欺人太甚!现在整个江山都是我们的,我们大漠儿女骁勇善战,岂会怕你?你要是再 对公主不敬,小心你的宗族……”
“我没有宗族!铁穆尔能奈我何?抄家灭族?”他会孑然一身便是蒙古人的赏赐。“太放肆了!你怎么可以直呼皇上的名讳?”老天,他怎么天不怕、地无惧?“蒙古狗一只!”
“你!你!你!”云奴好想扑上去咬他,但是他比宫内的侍卫还要威武有力。努力的忍下气,她逼问:“公主如此多娇,没有一个人不喜欢她,云奴相信你再也找不到能 够和公主相比的佳丽,为什么你不但不喜欢她,甚至还百般羞辱?”
“我羞辱公主了吗?”他冷笑一眄。
“当然!前日经过一处客栈,你居然不打个尖儿,让我们主仆两人睡在轿子里!”“有轿子可以遮挡寒气霜露已经是我不该的仁慈。”他恨他自己,为何不把北戎弗儿直接绑 到军营里供人狎弄!
狠心郎!
顾虑不得了,云奴一冲上前,手打脚踢。
赫瑟安烈不是怜香惜玉的男人,他一腿踹开她,并且弓膝击去。
蓦然间,一抹倩影扑上,他的这一击击上冉柚喃的背身。
冉柚喃不敌,昏眩了去,坠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
☆ ☆ ☆ ☆ ☆ ☆ ☆ ☆ ☆
“赶紧找间屋子让她躺着啊!”
“休想!这里不是大都!”
“找大夫!快,她的骨头大概碎了,她额心的血口需要上药包扎……”
“死不了。”
“呜呜呜呜。”云奴拼命的吸着鼻子,她已经跪着哀求他良久,她的眼泪都快要流光了,但 是赫瑟安烈依然薄情寡恩到人神共愤的地步。
她哭喊,“为什么要这么欺负她?她只是个弱女子啊!她从来不曾和人结仇结冤……”“就凭她是蒙古狗的女儿,千死不足一偿她的罪与罚,哈哈……”邪魔的狂笑随着傲岸的身 影渐行渐远。
马幼斯和抬轿的粗莽汉也立刻尾随而上,瞬间,荒凉的野草山坡上只剩下昏迷中的冉柚喃, 和哭得厉害的云奴。
“柚喃,你不能死啊!你死了,公主会砍掉我的头!而且你是为了救我才吃上这一膝,你要 是死了,云奴会良心不安,我不要成为杀人凶手!”
“那个鬼大使到底是人还是冥神啊!笑容冷冷的、眼神冷冷的,连行事作风都不近人情,没 血没泪!”
哭了半晌,冉柚喃的眼睛依然眨也不眨,她急了,开始用力摇晃冉柚喃的身躯,企图摇醒她 。
然而每一摇晃便发出喀啦、喀啦的响音,叫云奴害怕得不知所措。
“你好惨,竟然嫁给这么残酷的男人!但话又说回来,也幸好有你代替受罪,否则悲惨的人 可就换成公主了。”
她想不通透的是赫瑟安烈既然憎恹大元皇室的公主,为何当初不拒婚呢?“也不对!公主犯到他了吗?干啥要憎厌公主?公主的直觉果然精准无误!”灰色瞳眸的男人真的是残忍的狠心郎!云奴继续对着昏迷中的冉柚喃自嚼舌根……
第四章
银月轻勾,飘忽的淡光圈成一圈冷芒。
嫩白若雪的肌颊上透出不寻常的霞红!她发热毒了--反踅回来的赫瑟安烈眯起灰眸,寒霜 罩面的傲绝俊容深深凝住一抹孤残的气味。
他应该砍断她的四肢,应该击碎她的经脉。
然而,他竟想拥她入怀。
他应该逼害她的金枝玉叶身,应该使她成为无法苟活的残花败柳。
然而,他竟不能让另外的男人攫取她的娇艳。
应该要她血祭,一命抵一命,她这一命抵不过他成千上万的臣民,更抵不过他的亡妻和么儿 !
虽然他不爱采心,他不是个多情的男人,他的世界里只有军火交易,但是采心与他青梅竹马 ,虽然是兄妹情谊,但却是他二十八年来惟一的异性知交,而且为他生下调皮的亲儿。没有温柔,少了眷恋,他亏欠采心的是十世都偿不完的情债。
若不是他专执于欧盟的军火版图,采心或许不会香消玉殒,完孤家的血脉或许也不会折断。讽刺的是他掌握了惊人的军火买卖,他的国土却遭受蒙古狗的大炮虐杀。当他千里迢迢赶回时,八百媳妇国的境内居然是望也望不尽的尸骇遍野。他看不到一个活人!
耗上三个日夜他才将父王和妻儿的尸骇拼凑个大概。他用双手挖土,亲自埋葬、立碑,而自 那一刻起,八百媳妇国的少国主完孤千代已经死了,冷情的完孤千代成了绝情的赫瑟安烈。血海深仇必须以鲜血祭祀,他绝不可以心软。
无论是完孤千代或是赫瑟安烈,铁石心肠是共同的表征。
他从绑腿的绷布之间抽出一柄利刃,他要挖出蒙古女的心,瞧瞧是不是暗黑色泽。他要以北戎弗儿的心告慰他完孤家的八代祖宗!
赫瑟安烈蹲下身,冷芒直通胸臆肺腑,手中的利刃已经搁在冉柚喃的左心,只消猛力一刺, 即可挖剖出她的心……
“嗯嗯……”
辗转的嘤咛低吟使他一粟,他的眉心霎时成结,难以舒缓。
这一刺易如反掌,但是他竟无力,他的手甚至微颤起来。
该死的!该死的元朝公主,该死的北戎弗儿!
他竟然对她犹豫?一夜的欲欢不掺任何情思才是。
她的无瑕娇容,她的幽幽柔香……竟成了他的紧钳咒!
但是更该死的是他自己,他不是可笑的绕指柔,他是复仇的血魔。
将刀刃收回,赫瑟安烈一把抱住昏迷中的冉柚喃,纵身一跃,以疾飞的速度带走她。一旁的云奴依然靠着轿身沉沉趴睡,丝毫不觉她的“公主”已被掠夺,生死难卜。
☆ ☆ ☆ ☆ ☆ ☆ ☆ ☆ ☆
边疆大漠的蒙古儿女应该是强壮的体质和强韧的适应力,且日夜温差令人咋舌的蛮荒对她来 说,应该是常有的经历,但为什么她会中了热毒?
铁穆尔的女儿不该如斯脆弱。
“呃……呜……”
承受剧痛的冉柚喃仍然昏迷,低低的啜泣一声又一声的撞击他的心窝。
“天杀的!”
他认栽了,取出解百毒的药丸让她服下。
但是这个蛮女竟然该死的含在口中。
“死,太容易。公主,你的死期未到,你是我的掌中物,生与死,痛和乐由我决定。”是的,他不允许她断气,她的魂魄不能擅自作主的飞离她的肉身。
倾低下首,他以嘴喂她吃药,接着朝她脊背一拍,轻咳了下的她已经将药丸吞下喉中。她额心处的伤口已成黑色的血渍,一点点的失血,根本不足致命。
这么想着后,莫名的,他感到放松。
扭握住她的足踝,赫瑟安烈毫不怜惜的劲力一使。
“啊!”椎心刺骨的烈痛使得冉柚喃转醒神智。
她幽幽的睇着面前的丈夫,恐惧着他的冷残神色。
他好像要扭断她的脚般,好痛,痛到她连哀求的声音也发不出来。
突地,她足踝发出一声声响。
赫瑟安烈放开她的足裸,沉声命令,“动一动,立刻。”
不敢惹他恼怒的冉柚喃立刻动一动足踝。
不……不痛了!可她记得她的小腿和足裸被大石块的锐角给撞得好像折断筋骨了呀!
“刚刚……你是在帮我接骨吗?”她怯怯的轻问。
受惊的小白兔?赫瑟安烈不悦的微愠,“你在怕我?很怕?”
“很……怕!”她不敢欺瞒。他看起来好像正在发火。
“天杀的你!”他猛地掐住她的玉颈。“你是顽劣的蒙古女,是当朝的尊贵公主,你不用怕 我。”不知为何,他竟然受不了她怕他的感觉。
他真想掐死她!
面对她莹莹生辉的灿亮灵眸总是叫他悸动不已,而她动不动就水汪汪的像个受虐小娃的眼神 更是让他可耻的感到不舍。
“大使!”远远见到此情此景的马幼斯,不顾犯上的大罪,忙不迭的出声。“滚开!我要杀了她!”他永远不要再看见她的眼睛,这会使他疯狂的失去骄傲的冷静。“她是公主,是你的妻……”
“她不配!她的体内流着肮脏的蛮子血液!”
眼看无辜的冉柚喃即将魂归西天,马幼斯心生一计,他喊叫,“你忘了要把公主带到少国母 和小公子的坟前祭拜吗?”
一语震醒赫瑟安烈狂乱的心智,他的手劲渐轻,最后缓缓的撤离。
近乎窒息的冉柚喃呛出两行清泪,她的眸里是无助的恐慌。
“闭上眼睛!”他发出椎心似的怒吼。
“嗯?”他说什么?被他的神情吓呆的冉柚喃根本没听清楚他对她吼怒些什么。“不准这样瞧我!天杀的!”如果狠得下心,他应该让她盲瞎。“你的眼睛该死的……”他 诅咒几声,倏地站起来,长腿一踢,将她踢飞到数尺之远的草地上。
“公主!”被一阵狮吼给吵醒的云奴,远远的便瞧见冉柚喃的身子像个布偶似的高高抛起, 霎时,即又重重的坠下。
云奴小快步的冲过去。
马幼斯也跑向前,探看冉柚喃的伤势。
罪魁祸首不动如山,他的唇边仍是噙着残忍的笑意,而且渐渐的扬开笑弧。但是--他的心口竟然揪紧,刺痛难当。
她已成为他的魔咒!这个认知令他难以坦实面对自己的心性。
不!不该,也不容许自己为她起了涟漪。
“北戎弗儿只能是血祭的牲礼。”
☆ ☆ ☆ ☆ ☆ ☆ ☆ ☆ ☆
幸好只是小伤。云奴已经决定,回到大都,她要把赫瑟安烈可恨的行径禀告皇后和公主。可是眼下她和冉柚喃两人大概要成为饿死鬼了。
“给你。”冉柚喃塞给云奴一个冷硬的馒头。
“那男人不是不给咱们粮食?”天知道她俩已经断食四天。
四天前的那颗小馒头甚至长了霉苔。
冉柚喃虚弱的扯开笑容,“是马护卫偷偷拿给我的……”
“只有一个?”
“嗯。”她有点头昏。
“那么你干啥拿给我吃,你自个儿呢?”
“他讨厌我,他生我的气所以才连累了你,是我不好。”巫官曾经说过她是妖孽转世,是祸 害。
“别自责,你很好,真的,只要有一点点人性的人都忍不下心薄待你。”偏偏赫瑟安烈没有 人性!“咱们分着吃,呃?我是奴才,体力较好,你就吃多一些。”云奴剥开一小块的馒头 ,其余的硬是逼迫冉柚喃吃下。
“云奴姑娘……”
“不准不吃!否则你真的会成为枯骨人。唉,原本要教你写字的,但是现在都快没力气了。 ”惨!“你逃走,好不好?”她怕云奴跟着她被欺负。
想也不想的,云奴立刻断然拒绝,“我是要逃掉了,谁来照顾你?那个人根本是魔鬼……”“别这样骂他。”冉柚喃柔声道。他是她的丈夫,虽然她真的好怕他。
云奴撇撇嘴。不想多费唇舌,反正柚喃的心中没有恶人的存在,千错万错都是她冉柚喃的错 !笨娃。
“你眉毛上的炭灰快淡落了,来,我替你再抹上。”
哎,云奴一边拿出随手携带的粉盒,一边用力幻想宫里的美食佳肴和舒服的床榻。
☆ ☆ ☆ ☆ ☆ ☆ ☆ ☆ ☆
餐风露宿,披星戴月。
良驹和破烂的车轿全没了,赫瑟安烈斥退所有的轿工和仆从,一行四人以步当车的走了百里 路。
冉柚喃的足底全起水泡,汨汨的血水干了又裂,伤了好几口子,而云奴也好不到哪里去,两 个娇娃一下子憔悴许多。
但是冉柚喃依然美得惊人。
人烟稀少的山路偶有乡野村夫扛柴经过,没有一个人见到冉柚喃而不口瞪目呆、心跳加速, 甚至有好几个莽壮的汉子还摔跤、脸红。
这日,他们来到一处墓地。
极目望去,一个接连一个的坟墓仿佛无穷尽,看也看不完。
“今晚,就在这里安眠。”赫瑟安烈说着,蓦地勾起迷炫人心的魅笑。
云奴立刻尖叫,“这里?!死人耶!开哈玩笑?这里的冤魂至少几万条……”“冤魂?他们的确是冤死的枉魂。”
“求求你,别这样做,公主她会受不了的。”天知道她自己已经汗水涔涔。扬了一抹冷笑,赫瑟安烈用力的掐捏冉柚喃的美丽下颚,“怕吗?北戎公主。”“我……痛!”他的手劲好强。
“肉体上的痛太容易承受了。”他要她承受的是剖心挖肺、蚀骨的剧痛。“放开你的魔手!”云奴护主心切的张牙舞爪。
一旁的马幼斯极想劝谏,但深知少国主的残性狠心,他不敢置喙半词,只好以眼神诉说他对 冉柚喃的怜悯之情。
赫瑟安烈冷笑依旧,“你的公主可是我的妻子,夫为天,她的快乐与痛苦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
这个魔鬼,“她是公主!”云奴大吼。
“因为她是蒙古狗的公主,所以我要让她‘享受’极致的椎心之苦。”
嗄?这是什么鬼论调?皇家女的境遇居然如斯不堪?“你疯了!”
赫瑟安烈但笑不语,他的右手忽地放开,改以环抱之态拥搂住水眸灿亮的冉柚喃,轻嗤道: “你认为你的奴婢所言真实吗?”
“你没有疯,你只是心里很苦。”而她,觉得伤心。
灰眸一眯,熊熊火焰燃烧起来,他微怒,“你凭什么说我的心里很苦?”她只是敏感的直觉啊!
“北戎弗儿,你真的不该出世在人间!”更不该与他成亲,不该使他抽紧心弦!“我要怎样做才可以帮你?”
“帮我?”
冉柚喃一径的猛点头,水汪汪的美眸里一片无邪,“我怕你,怕惹你不高兴,也怕你不要我 ,把我送回去。”
顿了一顿,她羞涩的睇他一眼,“你是我的丈夫,我不要你心里有苦,我的心会感觉疼痛。 ”
“呼!”发出惊诧的是云奴和马幼斯这两个多余的人。
坟墓耶!他们现下所处的是鬼魂四太布的坟墓耶!冉柚喃未免太异于常人了吧?居然选择在 墓地里表明心迹?
云奴一副扭曲嘴鼻的大骇之态,她算是败给她的假主子了。
但是--云奴和马幼斯双双瞠直眼,连气都不敢喘,因为他们竟看见赫瑟安烈低首狂吻住他怀中的美 娇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