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玥听到趙沂称赞他家琴师,心中大悅,道:「只要莫蘅愿意,当然没问题!莫蘅,你是否愿意教教绿袖小姐?」
趙玥说着的当儿,永蘅光转头望向绿袖,见她朝着地,轻轻点点头,心下已猜着七八分,便笑道:「当然愿意!这是在下的榮幸。」
雷穎笑道:「绿袖啊,之前你总吵着要我教你琴,可惜我一直没得空儿! 现在有了这么一位好师傅肯教你,还不快上前拜师?」
绿袖故意裝作十分兴奋,展开一个最可爱、最迷人的笑颜,声音甜甜地对着永蘅光道:「莫老师,我好久之前就想学琴了喔!你可不可以现在教我呀?」
雷穎假裝有点生气地瞋望着绿袖,摇摇头说道:「哎,学琴也不急于一时呀!早一天学晚一天学,还不是一样!莫先生不会食言不教你的!今日天色已经有点晚了,明儿再说吧!」
趙沂知道绿袖急着和永蘅光说话,雷穎这番话也只是欲擒放纵,避免趙玥起疑,假裝打圆场道:「欽,难得绿袖遇到了好的师傅,她这么想学,就让她去吧!谁要你没空教导人家,总是食言呢!」
雷穎望着永蘅光,道:「既是如此,有勞先生了!」
趙玥不知道他们原就已认识,不知情里,还道绿袖当真如此急切地想学琴,便笑着对永蘅光道:「趁着天色尚不太晚,你就快带绿袖小姐去学琴吧!趙沂公子和雷穎小姐会在这待上一阵子,你有空的时候儿,就多教教绿袖小姐吧!」
绿袖此时已经起身,向他眨眨眼,道:「老师,我们快去好么?」
永蘅光笑着说了声好,拿起琴,向趙玥等告了退,便领着绿袖往自己的廂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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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房间后,永蘅光立刻把门关起,低声问绿袖:「这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离开道观?怎么连你家小姐也来了?」
绿袖低声说道:「刚才我故意裝出很想学琴的样子,现在进了房间不弹琴,恐起人疑竇,咱们一边弹一边说!」
永蘅光会意,将琴摆在桌上,绿袖伸出手,在弦上『仙翁、仙翁』地弹了几个音。
她一边随便乱七八糟地弹着,一边低声说着:「你已经出来一个月啦!这一个月里,薰光小姐常派人送信,好几次想来探望,都被道姑给挡了回去。但是离说好的时间已经近了,道姑替你说了谎,说到你正值沖煞关头,万万见人不得! 但再过十天半个月,一定非回去不可了!」
绿袖一边继续弹着不成调的琴音,让人以为她真是初学琴,一边继续道:这一个月来,我和凌梵道姑无时不刻都在担心你的安危,接到你说暂时还无法回去的信,更加不放心。我本也想到王府工作,但是算算时日,也快该出发回绵竹了,这方法便不太可行了,正在伤脑筋的时候,刚好小姐来聆音观採我,我想
起之前小姐曾说过,趙公子和世子是本家,曾见过几次面,彼此很投缘。和道姑商量一阵,不得已,只好将你来王府的事跟小姐说了,请她帮忙,让我一起到王府来探探你,小姐的嘴巴紧得很,你可以放心,她不会告诉旁人的! 」
永蘅光将琴挪过,在她身边坐下,一边反覆弹着最粗浅的曲子,一边低声说道:「原来是这样啊!」
绿袖转过头,凝视着永蘅光道:「我这样来了,你会不会怨我,怪我多事?」
永蘅光微微一笑,道:「这些时日多虧了你帮忙,言谢都来不及,哪会怪你?」
绿袖微微松了口气,说道:「后来我和小姐商量,看有没有方法,可以让我在王府待久一点,小姐帮我想了这个『学琴』的计策,让我可以在这儿住上一阵子,直到你回去为止。山庄那儿,道姑会帮你设法,你不用担心!」
永蘅光听绿袖敘述,知道她实是对他关心备至,才会如此做,心中感动,便道:「真多谢你!不过这儿探听不到什么,我打算再几天要离开了!」
绿袖接过琴,这次弹得比较能听,她一边弹,一边低声说道:「可以回去就快回去吧,毕竟还是自己家安全!不过你真的打听不到什么消息的话,那不就白来一遭了么?」
永蘅光道:「我在府中上下打听,没什么可疑之处,也没有见到那些刺客的踪影,不知道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世子对人不错,也很寬厚,实在不像他派出来的。王爷在别邸疗养,好阵子未回本邸了,不知事情和他有无关连!这次出来太久了,若是之后未再遭逢刺客,那也就算了;如果还有刺容,可能就要从别邸去着手了!」
绿袖道:「嗯,也许在别邸可以探听到一点眉目吧!我有机会的话,也帮你问一问情报吧!不过,再过几天我就要回去了,这次……这次可没法儿帮你瞒薰光小姐了,你自己可要小心啊!」她望着永蘅光,眼波盈盈流转,眸子全是关
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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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蘅光转过头望着绿袖,看见她挚诚的眼眸,不自禁伸出手,覆在她的小手,凝视着她,低声道:「谢谢你!你知道么,和你在一起的这段日子,我过得很快活,希望咱们以后,还有机会见面!」
绿袖默默望着他,没有答话,二人相对无语。
正在此时,外头传来脚步声,永蘅光连忙清清喉,说道:「你这个泛音总是弹不好,要这样儿才成!」说着,拉起绿袖的手,移到琴弦,把着她的手,弹了一个泛音。
「来,你再试试!」永蘅光放开绿袖的手,绿袖弹了一个泛音,故意大声说道:「哎呀,我懂了,谢谢老师!」
正在此时,果然敲门声响起,永蘅光道:「请进!」
趙玥、趙沂和雷穎走了进来,雷穎笑问道:「绿袖,你学得如何了?」
绿袖笑道:「今儿学了几个音,今后还要请莫蘅老师多多指点哩!」
永蘅光道:「绿袖小姐天资聪穎,一学就会,假以时日,定大有可为!」
趙玥不知他们一起联合演戏,还道绿袖是认真学琴,笑着对永蘅光道:「既是如此,沂弟还要在这住上几天,绿袖小姐在府中的日子,你就多教教她吧!」
永蘅光笑道:「乐意之至!」
五人又说笑一阵,方各向日回房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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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一阵子,已近六月中旬。
雷穎和趙沂原本想启程回去,但由于绿袖不放心永蘅光,便同意等到永蘅光平安回竹情山庄之后,再动身回绵竹。
永蘅光这期间也数次向趙玥提出离开的要求,但原本的琴师尚未回府,加上趙玥又很欣赏永蘅光,甚至提出高薪,想请他在王府当专职琴师。
永蘅光当然不肯答应,找了藉口推辞。趙玥虽然失望,但是他气量宏大,也不强留,但要永蘅光过了六月中的慶宴,方能离去。
这段时日里,绿袖也常找王府內的侍女聊天,探听一点消息。其余时间,因为永蘅光在府中职务甚是清闲,他们便常藉着『教琴』的名义在一起弹琴聊天,日子过得如同是在竹情山庄中一般。
离永蘅光离开王府的日子只剩二天,这日绿袖见府中的侍女奴仆们在大扫除,不免有些奇怪,便问道一位已经熟识的侍女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呀,为什么在大扫除呢?」
那侍女一边扫地,一边说道:「哎,王爷不是在外头疗养么?王妃这几个月 来都在别邸照顾王爷,许久未回了。听说最近王爷病況比较稳定,也差不多快回本邸来了。刚刚世子接到从别邸的来信,晚上王妃会回来一趟,打点王爷回来的事务,所以府中当然要好好打扫一番呀!」
绿袖心中暗忖着,闯入竹情山庄的歹人和九王爷有关连,在本邸查不到消息,从别邸下手,也许可以查出一些蛛丝马跡也说不定呢!
她主意已定,裝作不经意地问道:「原来王妃要回来了呀!我还没拜见过她呢,不知道王妃是个怎样的人呀?」
侍女笑道:「呵呵,世子和王妃很像,你瞧瞧世子,就可以想像王妃是个怎样的人了!虽然王妃个性有些迷糊,不过是个好主人,对我们也十分体帖,从不大声斥喝。她这大半年不在本邸,我们都有些想念她呢!呀,光顾着说话,快来不及打扫了,失陪了!」那侍女一边说着,一边拿着扫帚往府內去了。
那侍女走后,绿袖坐在花园的石椅上,心里思考着:「嗯,刺客若不是世子下的手,多半便是王爷王妃指使的。听那待女的口吻,对王妃颇为敬重,看样子,多半不会是王妃所指使的。唉!这样的话,就只剩下王爷比较有嫌疑了!王爷是在半年多前开始生病,竹情山庄也是半年多前开始有歹人闯入,这一点倒是值得调查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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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已到夜晚。
为了慶祝王妃回府,以及王爷的身体康复,趙玥举行了一个小宴会,趙沂和电穎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他们由于是客,便和趙玥同桌。绿袖现在是以雷穎的表妹身份作客,自然也是坐在同一桌,便得以见到王妃的面。
绿抽在众人不注意的当儿,偷偷端详着王妃,她虽然已四十出头,看起来却彷若三十多岁般,相当漂亮有气质。正如同那侍女所说,一点也没有架子,是个豪爽大方的人。
绿袖这么一观察,顿觉王妃不是那种会派出刺客暗杀的人,绿袖就只好把最后一丝希望寄托在王爷身上了!
正在她低头沉吟的当儿,听到趙玥对着王妃道:「娘,最近孩儿请到了一个好琴师,趁着他还没离开,请琴师为娘弹奏一曲,也慶祝父亲身体康健。」
王妃笑道:「是不是上次你提过,打猎时救了你一命的那一位啊?娘早想见见他啦,就请那位琴师来罢,我记得他叫什么橫还是直来着?」永蘅光刚到王府时,有次趙玥和其他王宫贵族们出外打猎,一起举行戶外宴会,便带着永蘅光一
起去。戶外宴会进行到一半的当儿,一只野兽闯到趙玥身前,千鈞一发之际,永蘅光拿起一旁的弓箭射中野兽,救了趙玥一命。从此之后,世子对永蘅光的好感及信任便大增,对他亦如同朋友一般相待。
趙玥忙道:「娘,他叫莫蘅。」
王妃道:「对了,是莫蘅!上次听你把他的琴誇得像什么似的,我也想听听,快请他来罢!」
趙玥连忙差人去找永蘅光,他原本在厅外待命,听到趙玥传唤,连忙走进厅里,来到王妃及趙玥桌前,跪下来行礼。
王妃见到永蘅光,笑道:「上次听玥儿说你救了他一命,可真多谢你!来,别客气,请坐!」她一边说,一边要侍女拿把椅子给永蘅光。
永蘅光道:「多谢王妃娘娘賜座!」
侍女搬来一张长几,他便起身坐到一旁,将琴摆在几上,抬起头,朝王妃和世子頷首行已.当他抬起头来时,却见王妃的脸微微变了一变。
趙玥没注意到王妃的神色不对,笑着对王妃道:「娘,前儿我誇莫蘅的琴比原先的琴师好,您总不相信,现在请他弹几首给您听,看看孩儿有没誇大!」
王妃听了趙玥的话,方回过神,说道:「好--------好啊,就请莫先生弹奏一首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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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蘅光伸手按律弹了起来,弹毕之后,王妃望着永蘅光,问道:「先生看起来年纪轻轻,却能把琴弹得这样好,可真不容易!你今年多大岁数了?」
永蘅光回道:「回稟娘娘,小的今年二十岁。」
王妃聞言,脸色又是一变,好一会儿,声音微微顫抖地问道:「你……你家住哪儿?你娘……可是姓宁?」
永蘅光回道:「小的家在徐州,家母姓柳。」他当初应征王府琴师,自然要把身份来历说明白。凌梵道姑的家本在徐州,对那儿地理习俗都清楚,兼之那儿离京城有段距离,就算王府派人去调查,也要十天半个月,所以水蘅光便说自己是徐州人。
王妃听了永蘅光的话,失望地说道:「是么?」接着微微偏着头,喃喃自语了一句:「真像啊!」
趙玥察觉王妃的神情不对,问道:「娘,怎么了?」
王妃勉强笑笑,道:「啊,没事儿!」
说完后,接着王妃又继续转头问永蘅光:「那么,你家里还有什么人?令高堂可还健在?」
永蘅光道:「家父家母过世得早,家母在我小时便过世了;家父在我十三岁时也因意外辞世;如今家中只剩得家姐。」
在永蘅光说话的当儿,王妃的神情十分紧张,待他敘述完,王妃一副失望的神情,叹道:「啊,你有姐姐和爹爹?那多半不是了!」
趙玥见王妃神色失常,不若往日,关心地问道:「娘是不是累了?精神不大好呢!」
王妃摇摇头,勉强笑道:「大概是最近照顾你爹爹,有些累了罢!我就先回房休息吧。你爹爹虽然好得差不多了,还是令人不放心!明儿一早,还要赶回去别邸呢!」
说完后,王妃望着永蘅光,又仔细地端详了一会儿,方由侍女扶着回房去
第七章
第二天一早,王妃便回别邸去了。下午,雷穎和趙沂随着世子出去,只剩绿袖留在王府里。
绿袖一边想着永蘅光明天便要离开,后天自己也要启程了,这么一来,恐怕以后见不到他了,心內暗自感伤。走着走着,便没注意看路,只随意在府里乱走。
一个没留意,在转角处撞上了一个人,待要道歉,那人却匆匆忙忙爬起,跑得无影无踪。
绿袖觉那背影有点儿熟悉,但一时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她心情正低落,也懒得思索。走没几步,却看到永蘅光抱着琴,迎面走了过来。
「你好!」绿袖挤出笑容,打了声招呼。
「嗯。」永蘅光也对她笑笑,但是笑容看得出有点儿勉强,跟他平日开朗的笑完全不同。「有空么?到亭子里坐坐好吗?」
缘袖点点头,二人便一起走到后花园里的涼亭里坐下。
坐下后,永蘅光放下琴,二人相对无言。过了一会儿,永蘅光方出声说道:「我明儿要回去了,恐怕回去之后,后天便来不及为你送行了。趁着现在,先跟你道别。我……弹个曲子,送送你!」
他说着,走到桌边坐下,奏起『阳关三叠』,是唐朝王维送朋友元二出使安西时为他送别的曲子,曲子本就充满离情,永蘅光专心弹着,绿袖察觉出其中蘊含着一股不捨之意,听着听着,眼眶一热,掉下了泪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