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先惹我的。”
“听说他喝了一杯‘加味’的咖啡?”
想起自己得意的杰作,桑瑜不禁笑了出来,“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可是那时候对他不满意到了极限,才出此下策,幸好我不是正式员工,否则早教我走路了!”
柴智刚没有忘记,卓仲诺交代的任务,他东拉西扯终于攀上正题了。
“大陆有些东西不错,不是我们灭自己威风,中国几千年来的文物都汇集在那里,教人不得不崇敬佩服。不管是中医药学、绣工、还是令人赞为观止的山水文物……这些都是我们没有办法赶上的。为了不虚此行,上次我还带了当地的紫砂壶回来。”
“柴总爱喝茶?”
“嗯!你呢,买了什么东西回来?”
“不是买,别人送的。”
有一线希望了,“一样都没买?”
“当时也没想那么多,白白错过机会了。”
“嗯,你不是说有朋友送了一件纪念品。”
“不是朋友,是位素不相识的老人家送我的古玉佩。”
古玉佩?恐怕问题就出在这里了,常听人说中国玉有辟邪之用,若有人再加持法力于上,玉的除邪功力将更为强大。
自古正邪不两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黑暗的力量往往抵不过清朗的光芒。难诞是它阻隔了仲诺对桑瑜的呼唤吗?
“天天都戴在身上吗?”
“正挂在我的胸前哩,柴总要看吗?”
“不用了,”怕看了会冷汗直流,吃不下饭。“想来中国地大物博,什么事都可能发生,碰上那老人之前和之后有什么异状没有?”
“记不清了,碰上他之前心情很烦躁,碰上他后心情变得特别好,落差很大,不知道是不是他帮我作法的缘故。”
“作法?”有没有搞错!
“他点了薰香,教我盘坐闭上眼,接着叽哩咕噜念了一堆我听不懂的话,当时觉得整个人都飘了起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好像有灵魂出窍的感觉,等到我睁眼,一切都变了,感觉神清气爽。”
“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他可能帮我赶走了不好的因子,说来好笑,我觉得朦胧中好像忘了某些事,偏又想不起来。”
他暗暗为仲诺着急,“你怎么不试着找回记忆呢?那总是你的一部分呀。”
“我认为它对我不是顶重要的,所以不介意它的消失。”
你不介意,仲诺老大可在乎得要命!
“它或许是你很重要的回忆,难道你一点也不渴望想起?”
“想不起来就算了,又何必计较那么许多?”
柴智刚心中暗叹:可偏偏仲诺老大要与你算清其中的爱怨情仇,一个想遗忘,一个紧抓不放,怎么会有交集?
玉佩中的法力是针对邪物而来,让仲诺近不了桑瑜的身,连柴智刚也要客客气气与她保持距离。这下他真是力不从心了,虽然当初是仲诺令她伤心远走他乡,现在要将她追回来是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这忙,他可能真的帮不上了。
***
“不会吧,我们卓董岂是如此卑鄙下流无耻之徒,你说的那个心理不正带的人应该不是我们总裁。”王蔓妮闻言,立刻从坐月子中心柔软的病床上坐起。
又是桑瑜打来的热线,只要她在公司受到了委屈,就忍不住向蔓妮吐苦水。
所有的一切太令人匪夷所思了,从刁难、轻佻戏弄及对桑瑜的不满意,都令她难以置信,现在又听到卓仲诺以她的工作来威胁桑瑜加班,蔓妮诧异得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我早说了他心理不正常,你偏不信。”对桑瑜前些时的抱怨,蔓妮总是疑东疑西。
“你不能怪我,我所认识的卓仲诺不是这样。喂,你事情真的多得做不完啊?”
“他故意找我碴!”想到这,她又翻了一个白眼,“我是今日事今日毕的个性,事情没做完,我会看情形留下来,可是我公事都做好了,看着时钟差不多快下班了,整理一下准备走人,他突然开口要我加班,其实我也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根本不知道还有什么没做完。当然我会问他为什么?”
“你口气很冲吗?”照以往例子来看有可能。
“我又不是火爆浪女。当然轻言细语的问他为什么加班?当时嘴角还挂着笑容,非常有礼亲切可人的模样,可是他居然说:反正留下来就是。如果是你,听了会怎么样?我虽然是代理秘书,可我也有自主权与人格,我又不是傀儡,说加班就加班,没有任何理由,像什么话嘛,他凭什么做这种要求。”
王蔓妮眨眼又皱眉,“这简直跟我认识的卓仲诺判若两人。”
“连我都怀疑你以前说的那个不管事董事长到底是不是他?”
“然后呢?”
“我跟他吵了一架,还好在他的办公室,门关着,我又没大吼大叫,应该不会有人听到。”
“又吵了?”
桑瑜扁扁嘴,自己也感到烦躁不安,“是啊,一碰见他,心情就躁动起来,唉,乱糟糟。”
***
桑瑜尽量控制自己脾气,“加班也要有原因啊,下班是属于我私人的时间,我总不能因为你一句留下就留下,卓董,难道你不明白相互尊重的道理?”她倔强的昂起下巴,静待他的回答。
“你是在指责我的不是?”
“没有。”她摇头,眼睛瞪得更大了。
“从以前就是这样,你的脸藏不住话。”
说得好像久未谋面的老朋友一样,桑瑜更认定他存心故意,对于他的古怪用语不想去搭理。
仲诺背过身,看着大楼下人车川流的街道。
“晚上有约会?跟那个姓白的?”
她的眉皱成八字,“你怎么晓得他姓白?”在电话中没提过他的姓啊?
他的目光不变,扶了扶鼻上的金边眼镜说:“恐怕得取消了。”
“你的意思是要让我赴不了约?”这人太可恶了,怎么有这种变态心理。
他回转头说:“如果我说是呢?”
不要生气,不要生气,失去理智就让他看笑话了!她强压抑住自己快爆发的怒火。
此刻简直是风雨欲来之势,两军对立,飞沙走石,一时暗无天地。她幻想自己身在战场,正严阵以待。
多恶劣的人啊,看来他们的确是“久未谋面”的朋友,而且是上辈子的亲债主,这辈子还要继续。
她轻笑,“恐怕不能如你所愿,我不能助长你这种无理取闹,需索无度的霸道作风。”瞥了眼墙上的钟,“董事长,下班时间到了,再见。”
他面无表情,“你敢!”
“有什么不敢,我真庆幸不是你的正式员工,不必为五斗米折腰;庆幸不久就可以摆脱你的控制,离开‘腾翔’。”
“那么我该庆幸你依旧归我管。”
“只是代理,不受你控制,如果我高兴,我明天就可以不要来。”
“你代理的是你同学王蔓妮的职务吧,如果你不做,原本属于她的也会落空,你不会希望因为你的意气之争而害她失业吧,孰轻孰重,你自己衡量。”说完,又无情的望向窗外。
现在她知道火冒三丈的情绪是什么了,“你在威胁我?”
“我只是分析事情。”
桑瑜气得胸口起伏不已,心中的怒火堵得她说不出一个字。
她的沉默让他好奇地挑了挑眉,“又打算骂人了?”
“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你以为你的行为值得嘉许吗,见人快乐你妒忌是不是?总裁大人。”
“我说过了,我不管别人,我只要你听我的。”
桑瑜的火气不断上升,“你非得这么专制不可吗?”
“我从不认为自己专制。”这叫防微杜渐,预防那姓白的趁虚而入。
“你这么做非常惹人厌你知道吗?”他激怒她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反正你对我已经反感到了极点,不在乎再多添一桩。”
“你这讨人厌的个性就不能改改吗?”
仲诺无奈地吐了口气,怎么自己就让她看不顺眼?他坚持自己的决定,“今晚留下来加班。”
这种刚愎自用、心如石坚的水泥脑袋,跟他说得再多只有浪费口水。好吧,为了朋友,她只有委曲求全了。但心中忍不住臭骂:“混帐乌龟蛋!”
忍吧忍吧,不忍能怎么办?可不能教蔓妮因自己而受累丢职,反正他对我的指使也不久了!
她皮笑肉不笑,“是,全听你的,董事长。”
当然那扇门做了最完备的结束。幸好,公司的人都走了,除了柴智刚。
蔓妮听完她一连串咬牙切齿的述说后,心生歉意,“都是我连累了你。”
“他是针对我而来,跟你没有关系。我认为他心理有很大的毛病,应该去看医生做治疗。孤立无援很难受,因为没有人一起同仇敌忾。”想到自己,全公司的人对他都很满意,只有她一直在抱怨,真有强烈的挫折感。
她惊讶于她的想法,“怎么全公司的人都不知道吗?”
“我又不是正式的员工,犯不着为我伤了大家的和气,连我敬爱的柴总也无能为力。不要紧,幸好我看得开。”
“他现在还要不要咖啡?”
“要得凶咧,但我自有一套,请他喝我特调的‘五味咖啡’。”
“五味咖啡?”这么规矩的人被逼急了,原来也会恶作剧!
“小姐,坐月子还要多久?你再不来我都快疯了。”桑瑜在电话那头呻吟着。
“还有两个星期,再帮我代两个星期就好了,拜托拜托!”
桑瑜是重感情的人,为了朋友两肋插刀,当然会答应她的央求,只是想确定日子而已。
“放心啦,我会把耐力弹性调到两星期后,现在可说是为了十四天后的自由而活,我会加油的。”
***
“大哥,你的形象坏透了,而你居然还去威胁她。完了,你近不了她的身,入不了她的梦,这么做只会让桑瑜更讨厌你,你在她的心中是拒绝往来户了。”
这是卓仲诺位于闹区顶楼的房子,两人在客厅里谈话。
仲诺面色森冷,铁青着脸,“难道要我眼睁睁看她投入别人的怀抱?”
柴智刚死缠烂打跟在他屁股后面,“算了吧,既然这首恋曲唱不得,就放弃吧。”
“办不到。”他不耐地闪过柴智刚。
“大哥,女人你又不是没碰过,天涯何处无芳草。”柴智刚紧跟了上去。
“你叫我滥交?她是我这辈子的最爱。”仲诺不肯与他面对,又躲过了。
他气仲诺的执迷不悟,“她活得能比我们长吗?当她垂垂老矣时,我们还是年轻小伙子,人类的生命很短暂。”
“正因为这样,我更要珍惜。”
“你曾说过人类是最善变的动物,自私、贪婪,为什么还要陷下去?”
“爱就是爱了。”
“你不是说他们的山盟海誓、地久天长全是狗屁,那还和他们瞎搅和什么?”他就是要不停的逼他,逼到他醒过来。
“我只要她,为什么到这个节骨眼你才反对?”他要动怒了,眼中有两撮小火焰。
“我要拉你上来,你渐渐对她产生了狂性,趁现在她在法力护身,你抽身吧。”
“智刚,你没真正爱过人,对吧?”
柴智刚无言地耸肩。
仲诺低沉的嗓音落入幽远的记忆,“我只要一想起她遗忘了我们相爱的那段回忆,心里就隐隐作痛,我悔恨我的不告而别。夜里,我会想起她唇畔的甜蜜,想念爱抚她身躯的感动,这些你曾有过吗?我心里满满都是她,我甚至感谢老天赐给我生命。”
这种老掉牙的爱情故事怎么会发生在他们这些精怪身上,柴智刚真是不解。
“她又不爱你。”
“我要让她对我的热情再次苏醒,只要她再碰触一次我的身体,她就会想起来的。”
“你有办法?”
“只要多费些劲罢了。”
倚靠自己的能力与它抗衡吗?柴智刚惊慌地说:“不行,别傻了,那对你不利,不要硬碰硬。”
“虚耗体力对我无妨,只要经过适当休养,不会损及功力的。”
“你明白那股力量有多大吗?”
“不试试怎么知道?”他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柴智刚有不好的预感,“先别急着试,我找蔓妮帮忙,看能不能拿下她的玉佩。唉,大哥,你都不像你了。”
“遇见她,我早不是我了。”
第九章
桑瑜在黑暗中惊吓而起,淋漓的汗水流了一身,她抬起手背滑过下颚擦拭悬浮于上的水滴,扫向透过窗内的月光,熹微的光抚慰了心中的不安。
怎会梦见那只丑怪的蜘蛛?张牙舞爪,森冷的利牙发着寒光,不可思议的是,它居然与卓仲诺有些神似!
真是一场恶梦,在梦中他追着她跑,他锲而不舍得令人害怕。蜘蛛、仲诺,都是她讨厌的。
两手轻拍双颊,不明白随着恶梦而起的温柔所为何求?丝丝撩找心扉的情又因何而起?
想太多了,梦里被同性恋求爱,真是一件恐怖的事。
“谁!”她惊愕地喝问。
“别开灯。”果断的声音阻止了她,他从黑暗的角落中走出来。
“卓仲诺,你是怎么进来的?”桑瑜自床上跳起来,脚步踉跄地朝房门走。
“只要我想,钢筋水泥等同烂泥。怎么?又作恶梦了?”
“不关你事。”咦,门怎么打不开,情形怎会跟那种烂电影的情节吻合,越着急越是手忙脚乱。
“梦到我了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也是这样的。”
“别过来,我要喊了。”桑瑜惊吓地紧握门把。
“既然我是同性恋,有必要害怕吗?早认定我对你没有兴趣,不是吗?”犀利的目光一刻也离不开她。
“站住!你就……就站在那儿,不要再靠近了。”
他罩在薄光中,影子斜长的映在地上。有阴影,足够让桑瑜看出他是人,不是妖魅。
他苦笑,“我根本近不了你的身。”
她这才发现门未损坏,那么窗未破,门未开,他……从天而降啊!
“你到底怎么进来的,又为何而来?”为什么老对我说一些怪异的话,你不觉得自己认错人了吗?”
“对这种情形不觉得熟悉吗?”
“卓仲诺,你真的很奇怪,未经同意擅闯民宅,这是犯法的,我们应该是没有仇怨的,只是平日生活上有点小磨擦,你现在走,我不会打电话报警。”
“你在施恩?现场没有破坏的迹象,如何自圆其说?”
他居然这么好心为她设身处地。她用力捏了捏自己的脸皮,会痛,不是梦。
“小瑜,你在洞外向我招手,诱我出洞后又弃之不顾,你要爱你的人与你厮守一生,却在我可以给你这样的日子时,忘了关于我俩的回忆,这对我不公平。”
他那落寞孤寂的脸勾起了她的母性,看在他毫无恶意的份上,桑瑜逐渐卸下心防。
面对这个神经错乱的可怜人,她真不知该拿什么话来安慰他。
“卓仲诺,不要一副弃妇的姿态,我还是比较习惯你霸道的模样。打起精神,你的爱人同志不见了?别消沉啊,天底下不是只有他才欣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