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好好地跟我说一句我爱你,马上就有早餐吃,而且你没打扫完的地方,都可以不必忙了。如何?”
说爱他很容易,昨晚她就确定她爱着他,只是——若真要说出口,她怕自己的爱太沉重,沉重得要逼他放弃即将到手的目标。
“你是我的吧?”她明显的迟疑换来龙贯云的紧张。
认识到现在,他们没说过爱不爱彼此这类的话。也许,他理所当然以为她对他有爱的成分,只是多与少的问题。
但这一刻,他紧张起来,说不定是他太笃定,说不定她对他还谈不上爱,只是淡淡的喜欢!
“你昨天说你的怀里只收留我一个人,你应该不会忘记吧?”他突然着急了起来,迫切地想听见她的爱。
“我的怀里只收留你一个人,这是我给你的生日礼物,这辈子我都会记得。”她说得温柔。
“那表示从现在起,你的生命只有我这个男人,是不是?”
“嗯。这样能不能吃早餐了?”
“好吧,放你一马,勉强算你及格。去洗洗手,早餐我做好了。”说不出那三个字,是她害羞吧。毕竟,她毫不犹豫将一辈子许给了他。
“这么快?”
“快吗?这算慢的了,要不是我得自己打沙拉、打果汁,会更快。”
“自己打沙拉?你会打沙拉?”她挺难想像,他是个精于厨事的男人。
“会,你们女生不都喜欢吃些低卡路里的食物?我是为了你才亲自打沙拉,草莓优格口味的沙拉,没有过量的甜、过量的沙拉油,保证低卡路里,你一定喜欢。”
“我其实对吃的东西都不忌口,不过还是谢谢你。真的想不到你会下厨,连沙拉都打得出来。”
“关于我,你想像不到的还很多,比如你一定想像不到,才短短几个星期,就能让我爱上你,我自己都觉得惊讶。
小荪,你说不出口没关系,我来说,我爱你,很爱很爱你。我从来就不知道,原来我可以这样爱一个人。
但是爱说多了,就不珍贵了,所以,我只在今天,在我跟你共度的第一个如此气居家生活的早晨,这么认真用力地告诉你,我很爱你。
我爱八岁那个天真善良的你,愿意帮十五岁寂寞的我,重新种下一片蔷薇花;我爱二十岁眼前温柔的你,愿意接近现在这个二十七岁、很难相处的我;我希望继续爱未来三十岁、四十岁,甚至八、九十岁的你……”
眼眶里温热的水意,是她说不出口的感动,他给她的,必定是从未给过任何女人的承诺,她知道,像龙贯云这样看来冷酷的男人,一定不会轻易出口爱这个字眼。
她多想回应他的话!多想回应一句她也爱他!但却还是百般忍耐下想出口的冲动。她怕呵,怕这一说,会害得他一无所有!怕贯云真为了她,放弃能帮他提早得到一切的婚姻。
她爱他,所以说什么也不能让她的爱,变成龙贯云的阻力!
爱一个人,不该是只带来阻碍。何况在她知道他花了多大的努力,好不容易才得到今天的位置,她更不能放任她的爱,变成阻挡他前进的障碍。
“谢谢你把心送给我。”
“不客气。去洗手,吃早餐了。说了这么多话,潜艇堡说不定偷偷潜到水里,不等我们了。”
“好,我这就去洗手。”
龙贯云望着她先一步离开的背影深思,他没忽略刚刚闪过她双眼的迟疑,没忽略她连句爱都不肯说出口,在他那么认真的说爱她之后,她不该连回应都害羞!
她在顾忌什么?是不是觉得这样的爱情,太快?
蒲公英
别离
原来喜欢飞翔
乘着蒲公英的白
在云底下唱着驰离的
哀伤
若是风能知道
心的消息
请一定
一定
帮我寻回
流浪许久的
你
第七章
时间又过了一个多月,若不是那些传言,他们的日子理应继续隐匿地、平静地过下去。
然而“婚变”的传言甚嚣尘上,闹得满城风雨,报纸、杂志、电视新闻,弄得荪玛想闭起眼睛、关起耳朵,希望别再听见“龙氏企业二代少东另结新欢”的相关报导。
暑假己近尾声,伊甸园外围的基础规画,大致完成,整个园区仅剩主屋与围墙外的柏油路还未完成。
这天,言驭文突然来到伊甸园,因为荪玛整个暑假都没回屏东。
“荪玛。”找到蹲着身子忙着的言荪玛,他站在后头喊了一声。
“哥。”她转头心虚地喊了声。
“你晒黑了。”言驭文随到她旁边,揉揉她的头。“我不来找你,你是不是就打算一辈子不回家?下个星期就要开学了,我以为上个周末你会回屏东。”
“哥,对不起,我——对不起——”
“没关系,你跟龙贯云还顺利吗?”他看了几天新闻,瞧得烦,就想跑这一趟。这段日子幸亏有笑雨、若语通风报信,否则他真不知道,唯一的宝贝妹妹究竟在忙些什么。
“哥,我——”该来的,总要来的,“对不起,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可是我——”
“你这个傻瓜,我说过你可以跟他交往,你不记得了吗?”
“可是你不喜欢他,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才勉强接受,我一直觉得对不起你。你那么疼我,我却连一点点事都不能为你做到。
你曾希望我不要再去龙家,我做不到你希望我不要跟贯云有牵扯,我也做不到。你没有要求过我什么事,只有贯云这件事……可是我却什么都做不到,哥,我真的对不起你。”
“傻瓜!你是因为这样才不回家的吗?你知不知道每个周末我都煮了好多东西,等着你回家?
我以为我说得够清楚了,不管你怎么决定,我一定站在你这边,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妹妹。从你跟龙贯云有亲密关系那天起,我就决定不勉强你任何事了。
荪玛,哥只关心你能不能幸福,其他的,不重要。”
荪玛压低了头,说不上话,让她感到亏欠的,正是言驭文无尽的包容。
“我等会儿先去你们住的地方,你拨个电话给龙贯云,无论如何要他晚上过来一块儿吃顿饭,笑雨、若语她们想正式认识他,我也有些话想跟他谈谈。
你就说我请他吃饭,他应该会来。我知道他人在台北,你跟他说,我们等他,晚点儿到没关系,台北到台中一个半小时车程,不算太远,比起我从屏东到台中,短多了。你忙,晚上我会熬你爱吃的菱角排骨汤。”
“哥,谢谢你。”
“你这个傻丫头,一会儿是对不起,一会儿又是谢谢的,除了这两句见外的话,你能不能说几句别的?改天时间够,我再好好跟你算算帐。
好了,你忙你的,我看这里整理得差不多,明年就能正式挂牌营业了吧?你们三个小丫头要好好努力,我的投资能不能回本,就靠你们了。”言驭文笑着,掐了下荪玛的脸颊,一脸宠溺。
“哥,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了!我好爱、好爱、好爱你。”苏玛一时冲动,在言驭文迈步走开时,从背后环住他的腰,激动地说。
“肯说好听话了?真怕我跟你算帐?
“哪有!”荪玛放开双手,绕到言驭文面前。
“好像一辈子没听到你撒娇了。”言驭文半带笑、半叹息。
“荪玛,你从小就懂事体贴,也刻意不让别人为你担心,爸妈走后,你一直努力当个不要人挂心的女孩,该笑的时候就笑,该装孩子气的时候就撒娇。
我是从小看你长大的哥哥,难道会不了解你吗?你的体贴,我懂。如果龙贯云没出现,我不会跟你说这些话……
你不要什么事都闷在心里,你哥哥我,心脏很强壮,没脆弱到不能受惊吓的程度。并不是什么都不用哥哥担心,才是好妹妹,偶尔哥哥我也需要一些帮妹妹解决麻烦的成就感。不能帮妹妹解决麻烦,光是顶着哥哥这个称呼,很没挑战。你这么聪明,一定懂我在说什么,对吧?”
言驭文的一番话,让荪玛感动得只能频频点头。
“你记就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是一家人。好啦,恶心的话说了一大堆,你该去工作了,我还等着你帮我赚钱呢。”言驭文点了下她的鼻尖。
走出伊甸园,言驭文想,今天若换成父母面临同样的情况,他们的选择,也会跟他一样吧?
父母一向宽容看待周遭,所以他相信,在天上的父母,也会赞成他的决定,赞成他想成全唯一妹妹幸福的决定。
当然,倘若没有龙贯云意欲退婚的行动,他也许还有迟疑,还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五年前的事实……但现在,他一点犹豫也没了,因为方才他看着荪玛,觉得似乎看见幸福的希望。
八点半,一般家庭早过了晚餐时间,客厅三个女孩时而安静俯首,时而热烈讨论,桌上摊了一堆图片、杂志、厂商资料。
伊甸园初步规画完成,接下来是采买种苗之类的杂事急待解决,还有她们回学校上课期间,该雇用多少工读生处理杂事也是问题,又该请谁在园区监工……
弄到最后,三个人决定情可以带着自身工作乱乱跑,又非常让人信得过的言驭文,负责监工这项大任。
“言大哥,我想来想去只有你能拜托了,反正你写游戏程式,只要有台笔记型电脑,哪儿都能写,我们要到学校上课——”若语对着端出三碗热汤的驭文说。
“你们的问题我早帮你们想好了,上个月我在台中买了一栋房子,还在装潢,等你们开学我就会搬进去。我帮你们各自留了一个房间,在伊甸园主屋完成前,你们可以住那里,不必再跟亲戚借住处。”
他先将桌子清出一小块空间,再将汤碗摆上桌,“先喝些热汤垫胃。”
“好香喔,我快饿死了,那位龙先生是乌龟吗?要爬到几点才来啊?”笑雨先是抱怨,继而毫不客气地端起碗,开始享用菱角排骨汤。
“你们安心去学校上课,我会每天到伊甸园报到,比朝九晚五的上班族还乖,这样可以吧?”
“哥,这样会不会耽误到你的工作?”荪玛脸上有挂虑。
“不会,我可以利用晚上工作,别担心。”
“言大哥,你要是我哥哥就好了。”若语突然冒出这句话。
“对啊、对啊,我也想要你当我哥哥,每天就会有一堆吃不完的好东西。”笑雨啃着排骨应和。
“在我眼里,你们都是妹妹。”他笑说,门铃这时响起。
“我去开。”笑雨丢下啃了一半的排骨,抢着去开门。
“又不是你男朋友,你着急什么?”若语不解笑雨“抢戏”的原因,按理该是荪玛去开门。
“没什么,上回在伊甸园第一次见面,我说话比较冲。最近看那些新闻,他没我想的那么坏,我应该道个歉。”笑雨拨拨短发,开门去。
客厅安静下来,笑雨的话说进若语心里,她也觉得龙贯云似乎没她第一眼看见那么坏,至少他肯为荪玛侮婚,而不是真如她跟笑雨最先臆测那般,是个脚踏双船的花花公子。
门外的他有些惊讶,没料到来开门的是乔笑雨。
她仍是挂了条白金十字架,但这次除了颈子上那条十字架,她的双手居然叮叮噹噹各挂了好几条手炼,皮制的、白金材质的、矿石串成的。她穿了条洗得泛白的牛仔短裤、一件短背心,整个人带点嬉皮味道。
“龙贯云,我等你一个晚上了,上次的事对不起,我对你的态度不太好。不过,你让我饿到现在,我们可不可以算扯平?”
“呃?没关系。”人家无辜地睁大眼说对不起,他是该回句没关系,但听起来就是怪异。“我买了礼物送你们,所以来晚了,对不起。”
“噫?礼物?什么礼物?太女性化的东西,我拒收。进来、进来,我快饿昏了,我们边走边说,还好让言大哥先喂了碗汤,不然我可能对不起还没说,就先饿倒了。”笑雨走在前。
“我选了一款Nike最新的限量篮球鞋送给你,荪玛说你喜欢打篮球,喜欢Nike的球鞋。我问过荪玛你穿几号鞋,所以鞋子一定合你的脚。”
“哇靠!你很会笼络人心耶,Nike的限量球鞋?这下我不站你这边都说不过去了。鞋勒?鞋勒?”笑雨转头,伸手讨鞋!遇见她喜爱的东西,她绝对会忘记客气两字。
龙贯云将纸袋递给笑语。
“哇哇哇!我舍不得买的鞋,现在居然在我手上,这双鞋贵得很耶!哇、哇——”笑雨翻开鞋盒,笑翻了,一蹦一跳跑进客厅,哇哇乱吼。
若语看笑雨手上捧了双球鞋,猜到八成是龙贯云买的。
“我的呢?”她端着碗,坐在沙发里,没站起来,倒是没忘伸出手要东西。
“这是套黑色晚礼服,荪玛说下星期你家里要举办晚宴,你最近为了该穿什么烦恼,这套礼服应该可以解决你的烦恼,我按照荪玛告诉我的尺寸挑的,应该合身。真的不合,请人改一改,花不了多少钱。”
她接下纸提袋,不急着看礼服款武,将纸袋搁在沙发一角,开始认认真真打量了龙贯云一番。
上次在伊甸园见到他,荪玛便拉着他急急离开,她压根没仔细看清楚龙贯云。
这会儿,她不客气地看到满意为止,不过看完了,她没说什么,低头又喝起碗里的汤。
“人都到了,我们到餐厅吃饭吧。”一旁保持缄默的言驭文,终于开口。
两个男人的目光,有了交会,闪过两人脸上的神情,有一瞬间复杂。
“我带了两瓶红酒。”龙贯云由袋子里抽出两瓶红酒,递向他。
言驭文读着瓶上标签,一会儿给龙贯云一个浅笑。
“柏翠酒堡出产的红酒,这是波尔多产区出产的高级红酒。等会儿我开一瓶,大家一起喝。到餐厅吧,我再热两道菜就可以吃饭了。”拿着酒,言驭文走入厨房。
五个人用餐过后,转到客厅,笑雨喝过半杯红酒,便闹着要开点唱机唱歌。
禁不住笑雨突如其来的兴致,开了点唱机,若语、荪玛、笑雨三个人又笑又闹地唱了几首,再喝了几口酒,最后承受不住酒意与疲累,笑而横倒在双人沙发,若语靠在单人沙发,荪玛蜷靠着龙贯云的脚,全睡着了。
沙发上两个男人都还清醒,好一段时间,偌大的客厅静悄悄地,偶尔响起玻璃碰撞的声音。
言驭文、龙贯云各自安静浅尝杯里的红酒,贯云的手抚着枕在他腿上的荪玛,她让酒薰红的脸蛋,看起来粉粉嫩嫩,睡着的模样,安详的像个小孩。
今晚的她,有不一样的风情,一双特别明亮的眼,在他跟言驭文之间来回观望,她的样子很开心。
纵使她没明说,但光是瞧她多喝了几口红酒,多笑了好几回,甚至独唱了一首“我不害怕”,龙贯云也不难看出她的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