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关系?我们不是一直是那种关系吗?十年前我并没有亲口答应你要分手。”他嗓音愈是沉闷。
“东方煦,我们早就不是那种关系了,谁规定非得要你亲口答应才算分手!我说分手就算,更何况我早就不愿再与你有任何关系……”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突如其来的问话令她摸不着头绪。
“为什么你不想再与我有任何关系?”他愤郁低吼。
她呆愣,尔后心火炽燃。“你吼什么吼啊?你以为我不想与你有任何关系是谁的错?还不都是你。你知不知道我那天在机场等得多焦急多难受?你现在还敢来质问我!”死浑蛋、臭浑蛋!她气得浑身发抖,怒火沸腾到了极点。
他甩头缄默,极力压抑着内心强烈的不安与恐惧。
“那好,你说你十年前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挂了我的电话、与我断去一切连系,甚至于机场都不来?告诉我为什么,至少给我个理由让我原谅你。”她扬眉,按捺着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心绪,佯装镇定。
他抿嘴,仍是静默。
“喂,你有没有听到啊?”等候多时不见他回应,她心急地扬声询问,但他仍是不应答,她轻喷了声,烦躁踱步至他身畔,偏头睇凝他显得有些晦暗的神色。“东方煦,你说是不说?”
他眉心皱摺,郁闷神色浮现丝微窘迫。
“你怎么啦?”她总算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见他又是撇头避开她的视线,她忆及方才睡梦中似乎有听闻到一些吵嚷声,便迳自猜测:“你刚才是不是在跟谁吵架啊?所以心情才这么不好?”
好久不曾再见他这般阴郁,记忆里,他只在那次与她吵嘴时曾表现得如此冷淡愤懑,逝去笑容的他,真的着实令她……揪心啊!无法在面对如此挫败的他坐视不管,索性扬笑说道:“喂、喂,我跟你说一个笑话喔,这个笑话很好笑,保证你听了会开怀大笑、心情大好!”她双掌捧住他脸颊,硬是逼迫他正视自己。
“从前从前,有三只乌龟,有一天呢,天气晴朗,三只小乌龟便相约到山上去野餐,并且带着他们最喜欢吃的罐头出游去了。当三只小乌龟好不容易爬上山顶,拆开包袱拿出罐头要祭祭五脏庙时,他们却突然发现忘了带开罐器。
甲乌龟伤脑筋地说:‘怎么办,居然忘记带开罐器了。’
乙乌龟说:‘这样好了,我爬下山去拿开罐器上来,不过你们千万别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吃喔。’
丙乌龟拍着胸膛,大声包证:‘放心,我们会等你拿开罐器回来的。’
于是乎,两只小乌龟就耐心地坐在山顶等着乙乌龟回来,等着等着,两年过去了,肚子实在饿得受不了的两只小乌龟再也忍受不住。
甲乌龟拿了颗大石头,说:‘我看我们用这石头敲开罐头来吃吧,乙乌龟可能不会再回来了。’
正当两只小乌龟费尽艰辛地敲开罐头,突然从一颗大树身后窜出了一道黑影,两只小乌龟抬头一瞧,出现于眼前的赫然是已下山两年未归的乙乌龟。
乙乌龟愤慨地插腰气颤道:‘我就知道你们一定会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偷吃罐头!”’
“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好笑……哈哈哈……那只乙乌龟真的很白痴是不是?哈哈哈——”胡媚儿笑得人仰马翻,夸张似的在庭院草地上捧腹打滚,但当背脊窜上冷意,她眨眼瞧去,只见东方煦仍是死板板的一张木头脸。
“不好笑吗?”她凑上脸蛋,眨眼瞧他似乎不那么抑郁,便加把劲地再道:“那我再跟你说—个笑话——”
见他不置可否,她继续说道:
“女孩邀请男友周五晚上到她家和她父母共进晚餐。因为这是一桩大事,所以女孩告诉他在晚餐过后,她愿意把初夜献给他,男孩欣喜若狂,但他从来没做过这档事,所以他到药房去买保险套。
药剂师帮男孩讲解了一个小时左右。他告诉男孩所有有关保险套及性的注意事项,结帐时,药剂师问男孩要买多少个保险套,要三袋装或家庭号。男孩坚持要买家庭号,因为他认为这是他期待已久的第一次,他应该会忙得不得了。
当晚,男孩在女友父母亲家门口碰到他的女朋友。女友说:哇!我等不及要把你介绍给我父母了。快进来。’
男孩进去后被领到女方父母坐着的餐桌旁。很快地,男孩要求做晚祷,然后把头低下来。一分钟过去了,男孩还埋首祷告,低着头。十分钟过去了,男孩还是没有动作。最后二十分钟过去了他还是低着头,女朋友靠了过去,在他耳边小声说:‘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虔诚。’
男孩转头,小声地回嘴:‘我也从来不知道你爸爸是药剂师!’”
“哈哈哈……很巧对吧,哈哈哈……好好笑喔……”她笑得花枝乱颤,激动得猛拍打东方煦的胸膛,直到娇喘连连才停歇下失控的狂笑,抬手拭去眼角泪水,一双眸对上他错愕的神情。
“怎么?又不好笑吗?奇怪……我觉得很好笑啊。”她纳闷咕哝。
他只是眯细双眸,贪婪欣赏着她的灿烂笑颜。
“东方煦,你心情真的这么差啊?”双掌忙碌地在他紧绷脸颊又捏又搓,她真的好不习惯他这么沉闷。“笑一个嘛,好不好?笑一个、笑一个……嘻——”她顽皮的以手指将他嘴角扬弯起一个弧度。
好久、好久……不曾再见她这么活力十足了,心窝满是酸酸甜甜的悸动,惹得他原是沉重心绪也不自主地飞扬。“谢谢你。”
没听见他的细声低喃,她仍是一迳地扯着他紧抿嘴角。“笑嘛、笑嘛,要像我这样咧开嘴笑啊,快笑嘛,你不是一向都很爱笑的吗?”她专心盯着他唇瓣,却始终没发觉上方那双柔情似水的漾笑瞳眸。
抵不过她的柔腻恳求,他唇瓣随即扬起,尔后扩大、再扩大……
“啊,笑了!”瞧见他的笑容,窒闷胸口突感如释重负,她忘情地扑入他怀中,愉悦娇嚷:“我最喜欢你的笑容了!”话一出口,感受到他瞬间变得僵硬的身躯,她也震愕得不能自己。
“小狐狸……”低哑柔唤,他双臂情不自禁地抬起欲圈住她身躯。
“我……我要回去了。”她推开他,仓卒逃离。
环成圈的双臂迟迟未收地摆荡于半空中,怀中残余幽香勾去了他满心痴情,唇瓣失控地咧得无法拢起,怎么也收不回对她的眷恋了。
她说她喜欢他的笑容……
喜欢……也就代表她仍是对他依然存有丝情愫!傻愣愣的又再绽大笑容,他抬眸凝视她离去方向,想要飞奔去挽留住她、想要将她狠狠搂在怀中诉尽衷曲、想要给她一记缠绵柔情的吻,却在起身后发觉自己因太过兴奋而战栗的双腿。
他失笑地跌坐于地,紧握起发烫双掌,一颗管不住的心急遽跃动。
***
震耳欲聋的音乐既急且猛,她随着疾驰的节奏奋力扭腰摆臀、蛇舞劲跳,企图跳脱现实生活中种种烦闷忧愁;然,那张怎么甩也甩不开的脸庞依旧深深镌刻于脑海当中。
十年前烙上的恋,还是甩不开。
烦!胡媚儿歇下了疲软双脚,迈离纷乱舞池,缓步走向吧台之时,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捕捉到一抹熟稔身影,她急切顾盼四方梭巡,却在觅不着那道身影后苦笑收回慌乱目光及失序心律。
“笨啊,他怎么可能在这。”她实在太在乎他了……那个浑蛋东方煦。
特意点了杯烈酒,决心不醉不归,在等待期间不乏前来搭讪的男子,但她疲于应付,一一地冷漠回绝。
“小姐,能不能跟你做个朋友啊?”
为什么所有搭讪的开场白全是一个样?她烦躁攒眉,索性将脸蛋撇向一旁,轻啜调酒师递来的烈酒。
“喂、喂,你连我都不肯看上一眼啊?”
她闻声一僵,猛地回首瞧探,坐立于她身旁的赫然是东方煦。
“哈哕。”东方煦双掌托腮,笑吟吟凝视着怔忡的她。
“你——咳、咳、咳……”
急忙脱口却让方人唇的酒液呛着,她迭声狂咳,一张俏脸顿时显现瑰丽粉泽。
“哎呀,小心点、小心点,我知道你见到我有多么的惊喜跟兴奋,但是也用不着急成这样嘛,看,呛着了吧,真是的。”他心疼地碎碎念,大掌游上她背脊为她拍抚顺气。“好些没啊?”
“你、你在这里做什么?”她略侧身子,避开了他游移于背上的热掌。
“当然是来找你的啊。”
“找我做什么?”又是那张灿烂笑脸!胸口律动拂上震颤,令她有些无措,她佯装忙碌地垂首啜饮烈酒,躲开那双过于灼烫的注视。
“我想你嘛。”他极其无赖地嚷道,修长双臂顺势圈绕上她纤细腰身,紧紧将她搂于怀中磨蹭。“我好想你、好想你,你想不想我啊?”他埋首于她沁香发间,鼻息热气喷拂、流连在她敏感耳垂,坏心地挑拨她。
“你少不正经了!”她将他推开。
“我不正经?”他眨着无辜双眸。“我可是再正经不过了耶。”
闻言,她立即掷一记白眼给他。“你时时嘻皮笑脸的,谁会相信你是真正经还是假正经。”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她起身掠过他,往门口离去。
笃定他会追上,她步伐丝毫未迟疑地迈快,待踏至门口却还未见身后有半点声息,她狐疑地停驻双腿,回首一探,却见东方煦依旧坐于座位上,与一名……女子相谈甚欢?!
PUB内暗蓝色灯光的陪衬下,即使她怎么眯起双眼想将那名女子瞧个仔细却是徒劳无功,一股没由来的怒气顿然沸腾于越发紧缚的心口,她双眉不自觉攒起,愤而旋身离去,却一个不注意,硬生生撞上眼前坚实门扉。
“该死的!”
她痛呼,双手叠上撞疼的额。
“哎呀呀,那一声撞得可大了!疼不疼啊?”
拍开他伸来欲揉的大掌,她怨怼地睨了眼他,扁嘴冷嗤:“不用你管。”推门迈出喧嚣室内,突地迎面袭来一阵凛冽夜风,颤得她直打哆嗦,她双臂紧拥身躯,迈着凌乱的步伐走上清冷的街头。
“你醉了,我送你回去吧。”他忧心忡忡地尾随于她身后。
“我才……没醉!”
她噘唇反驳,旋即脚跟一转,睁着璨亮醉眸死瞪着他。“你不要一直跟着我啦!你刚才不是跟一个女人聊得挺愉快的吗?再回去聊啊、回去、回去、回去!”她像是赌气地闹着别扭,直推着他走回PUB。
“啊。”他像是忆及了些什么,旋身奔回PUB内。
真的回去了?!
伫立于门口处的她不禁气颤了双肩。他就这么喜欢捻花惹草?
就怎么喜欢刚才那个女人?
东方煦……该死的大浑蛋!“浑蛋、浑蛋、大浑蛋!”她怒气冲天地直跺脚,孩子气的用力揉着不知因何原故而发烫的双眼。
待她踏着愤恨的步伐旋身离去时,却在下一瞬落进一处温暖。
“我回去拿忘了的披风,这样抱着你还会冷吗?”他由身后拥她入怀,心满意足地将她彻底纳于羽翼下温柔呵护。他下颚抵着她纤细的肩,抬手拂去掩住她脸蛋的发帘。“宝贝,让我送你回家吧,你已经喝醉了。”细腻柔喃,他疼怜又爱惜地亲啄着她细致颊畔。
她错愕地轻抚围抱着她的温暖披风。“你好讨厌。”
“嗯?”他沉醉于她醉人馨香内。
“我们早在十年前就结束了,不是吗?为什么你还要来纠缠我?”她推开他,拒绝他带给她的无限慌乱。“过去就让它过去,别再挑起……你走开、走开!我讨厌这样扑朔迷离的暧昧关系,我不要!”
“小狐狸……”他伸手欲拥她人怀,她却轻盈避开。
“你走、走、走、走……”她失去理智地低吼。“你知不知道你带给我多少困扰、多少不快?我不要跟你再有任何关系、不要、不要!走开、你走开……”她放肆于静谧街道上嘶哑喊叫。
除了多分勇气呐喊出积压十年的愤懑,她更想将内心紊乱的七情六欲挥散。
“是吗?”他黯然失色。
“我们之间早就已经——结束了。”她垂下眼睫。“请你离开我的视线。”
“好。”乖顺应允,他深吸了口气,旋身离去。
爱到心碎了,他。
万般不舍纠结于心,却还是抵不上她句句刺耳的话语,他按捺撕疼的心扉,举步维艰地选择离去。
睁开紧闭眼睫,她凝视着他离去的背影,在心中反复默念:结束了、结束了、结束了、结……“东方煦!”强烈的依恋战胜理智,情难自禁地脱口唤回他踏离的步伐,不情愿她与他便这样划下句点。
狂迈步伐,奔至他身后拥住属于他的那分温暖,她咬紧红馥下唇。
“你说过你会一直疼、一直疼、一直疼我的……”不服气地哽咽着,她埋首于他宽阔的背,汲取那分属于他的气息。
直到眼见他将再次离开她的生命,她这才体会到自己对他仍是强烈的爱意。
也许是酒精浓度的催情、也许是她寂寞了太久的芳心再也无法按捺,更也许是她……
仍然渴望着他的宠爱与疼惜。
十年岁月还是无法洗净她对他残余的恋眷。
“你……”悸动在刹那间爆发成剧烈震撼,他回首凝视着她醉意朦胧的眸,有丝不确定、有丝期待。“你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吗?”
她像是撒娇的孩子,不耐地摇晃他的双臂。“你说过你会一直疼、一直疼、一直疼我的!你说过、你说过……”不安的情绪教她摆荡出更巨大的惶恐,她抬眸瞅他,哽咽道:“你说过……可是,你还是离我而去……”
她醉了,才会如此反复无常。一缕轻叹悄悄滑出他噙笑的唇畔。“我不会离你而去。”
这折磨人的小狐狸。
“不要离开我。”她嚷求,遂踮起脚尖,覆上他的唇瓣。
“你醉了。”他趁着空隙低语。
“我需要你。”不顾一切的将自己全数交给他,她已不在乎两人之间究竟有多少情缠纠葛,抑或有多少说不清的误会解释,她只明白她不能失去他。“东方煦,我需要你……”颤颤交付上她火热红唇,沉寂十年的痴心终于在面对他的温柔时宣告战败。
销魂啄吻燃烧开他四肢百骸的深沉欲望,他紧搂住她娇颤身躯。“我才是最需要你的人……”低叹着,他占有地吻上她嘤咛的唇瓣。
两人暧昧不清的关系因对彼此过深的牵绊而终至擦枪走火,引爆出最深层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