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主角总算是来了。”叶绮美将胡媚儿搀坐于一张椅上,双眸立即注意到了由大门口走来的那两道修长身影。“May姐,你就好好坐在这里看吧,有什么问题你跟我说就好,我会帮你跑腿。”言讫,人影忙不迭迎向那两道身影。
“好……”哈啾!她哀怨地吸了吸鼻,再抽了张面纸。
听闻喷嚏声,好心的助理小美赶紧倒了杯热茶递向胡媚儿,谆谆嘱咐:“喝点热茶看会不会好些,我先去忙了。”她伸手拍了拍病恹恹的人儿,忙碌的身影又窜回了会场。
“嗯……”哈、哈——妈的!她啐了声,打不出的喷嚏辗转成了盈眶的泪。
闲不住似的,她一手抱着面纸盒、一手捧着热茶杯,缓缓迈步走向伸展台前方,专注的眸直盯着一个个由后台走出的模特儿,那训练有素的走台步,亮丽耀眼的外表及傲人挺立的身架,的确让人难以移开目光。
“May姐,你不坐着站在这干嘛?”叶绮美随即将一旁的椅拉至胡媚儿后方,却让她拒绝。
“我在陶醉啊……”胡媚儿星眸微醺。“你看看、你看看,我所设计的衣服穿在他们身上真是顶优啊,尤其是那个模特儿,啊……长得好像我的初恋情人喔……要真是我的初恋情人穿在身上,一定也是那样好看吧!”迷恋的眸光紧紧锁定着那道身影,晕陶陶的意识尚未来得及转醒,背脊已率先僵直。
叶绮美闻言,满是讶异。“May姐,看起来你好像很爱你的初恋情人似的,你该不会是因为你的初恋有着惨痛的经验,所以现在才会像个花蝴蝶似的,交了那么多男朋友吧?”
胡媚儿摇了摇首,抑下一瞬间的悸动,叹笑:“我哪有像花蝴蝶!我只是想多交一点男朋友,多一些选择啊。”眨眸媚笑,沉甸甸的脑袋瓜子令她顿感不适地晃了下站不稳的步伐。
艳眸不自觉地探向伸展台,未再见着那道熟稔的身影,虽有着释然,更满是怅然若失。“看错了吧……”她苦笑。
“什么看错了?”
微吊的媚丽眼梢微扫,松懈的背脊再度僵直。“小美……你刚才说是什么模特儿经纪公司来着……”完了,她是真病人膏盲了吗?怎么视力频频出现错觉?忙乱的以手中所捧的面纸盒掩住脸蛋,接近落荒而逃的举动虽有些不齿,但惶惶然的心却纷乱得令她手足无措。
“东方啊。May姐,你怎么了?又不舒服了吗?”叶绮美百般关怀,凝视着神色苍白如纸的胡媚儿。
东方引真是东方……“死了……死了……”几百年不曾“肖想”会有再度与他见面的机会,现在可惨,机会来了,而且竟是在她最凄惨落魄、毫无心理准备的情况下天外飞来。
“媚儿?”一只巨掌,意外截住她手臂。
哈——啾!喷嚏接踵而来,她赶紧抽了张面纸搀鼻。“我不是什么媚不媚的,走、走开……哈、哈——啾……”猛烈摆动着迁他箝制住的手臂,她欲逃的步伐怎么也迈不出。
“媚儿?!”坚持的巨掌猛地紧按她纤细双肩,硬是将她旋身正对他。
他不会看错、绝对不会看错!那张他思思念念、日盼夜盼的娇艳容颜,竟意外地出现于他面前,他的双掌不由得颤动,死寂的心逐渐因她存在而活络跃动。“是你……真是你……”魅惑娇颜再度呈现面前,撼动依然剧烈得震荡心弦。
一股暖流,绵绵不断地潺潺人心……他激动地搂她入怀,借此感受她的存在、她的温热、她的幽香、她的气息。
“你认错人了。”她驳斥,待在他怀里不安分地扭动。
该死!这浑蛋是哪根筋不对,搂她搂得这么紧!
“我说你认错人了,你是聋……哈啾、哈啾……”她随即将鼻埋入面纸堆里,又是吸又是擤,好不难受。“快放开我!你这该死的浑蛋。”躁动地挥动拳脚,又是捶又是踹。
拥搂着她的胸膛不免剧烈起伏,一阵低沉愉悦的笑声由他唇中流泄。“你的脾气还是一样没变啊……”笑中夹杂着一丝轻柔叹息,时光仿佛倒回至那青涩岁月中的初识,心,悸动、震撼。
沉湎回忆的,不仅仅是他而已,她像是灼着、烫着,连忙逃离他怀中,不愿再去回忆那段甜蜜恋情,唯恐回忆太过沉痛,又再诱出蛰伏于心的疼。
“我不认识你!”哈啾!红通俏鼻再度埋人面纸内。
泛红眼眶、通红的鼻子令她所说的话半点说服力也无,这副模样瞧在他眼里,着实可爱迷人。“你敢发誓,真的不认识我吗?”展露一口迷人白牙,他俯首逼视她。
哈、哈啾!“我就是、就是不认……咳咳咳……”她因他突然逼近而紧绷,出言却不经意地让口水呛着,冷不防连声咳出。
他闷笑。“你看,说谎得来的报应。”心疼的为她抚背顺气,她却下意识闪开他的碰触,温柔瞳眸有一瞬间的黯然。
她没好气地冷睨了他一眼,猝然旋身。“小美,今天彩排交给你了,我要先回去看医生。”气颤的她选择离去,不愿再多待在这半刻,深怕她一颗芳心会失控地出轨,让这歹毒恶人再次玩弄。
“要落荒而逃了?”他双手环胸。
“谁——哈、哈啾……”她愤恨睨了他一眼。“谁要落荒而逃!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你这张令人厌恶的臭脸罢了。”
“你终于承认认识我了。”低哑嗓音中有一丝难掩的愉悦。
这浑蛋!“东方煦,你这该死一千次、一万次的大浑蛋——哈——啾——”暴怒佳人气愤地直跳脚,这字句唾骂间,似乎是企图将沉积十年的气焰一口吐出,她怒不可遏地怒瞪着他,尔后甩门离去。
哈——啾!“该死!”低斥娇嗓伴随着一记轰烈的踹门声。
“哈哈哈……”东方煦笑得直不起腰,连忙弯身蹲下。
她还是没变、一点都没变……盈满笑意的温柔眸子,亦含着抹浓郁恋栈及充斥着懊悔的情伤。
”May姐……”听见门外传来的喷嚏声及踹门声,呆愕半晌的叶绮美不免忧心忡忡地前往察看。
“我的亲亲小煦,好久不曾笑得这么开心了,是吧、是吧?”伫立于一旁观看良久的东方爆不疾不徐地踱至东方煦身旁。“是不是有那么一点点的感动、那么一点点的感激,跟那么一点点的感谢啊?”
“二哥……”一记拳头忽地挥去。“你们早就已经知道她的消息了为什么不跟我说?为什么要瞒着我?为什么现在才让我与她见面?!”东方煦愤慨地拳脚齐飞,尽情发泄满腹窝囊气。
“我们也是为你好啊。”东方爆轻松挡下拳雨,却意外让他踹中一脚,易怒的他旋即满腹怒火。“你以为你出现在她面前可以干嘛?更何况我与大哥都不认为在你与她的事业正需加把劲时还来谈个儿女情长是件他妈的好事!”
他三年前便听闻她回到台湾,却不知为何始终无法得知她的消息……原来这一切全是兄长们的“安排”。“你们……”
“妈的!我们现在还不是让你跟她见面了。”
“三年!整整三年的时间……你知道有多长、多久吗?我已经白白浪费掉了十年了。”她待在巴黎七年的时间,他忍痛放手,让她尽情地学习发展;好不容易盼她回来,却又受到兄长的阻扰,该死!他受够了。
“是你主动放弃那七年时间,怪不得谁。”东方爆无情冷嗤。
“我没有放弃……没有……”他始终在意她……始终……
他不是放弃,而是选择退在一旁温柔地守护着她,从她进入巴黎服装设计学院的最初到最终,他尽心尽力全程参与及陪伴着她……即使她身旁换过一个又一个男伴,他深深坚信她是属于他的。
直到她回了台湾,他突地断了一切属于她的消息,心慌、心痛到心急,都寻不回她……思念成渴望、渴望成心酸……盼啊盼的他,是如此地需要她。
如今她又出现于他生命里,他不会再让她离开他身旁——绝不!
***
头好痛、胃也好痛。
躺卧于床铺上的人儿蜷缩成团,她口里不时溢出痛苦的呻吟,浑身又冷又热,难受极了。
“唔……”看完医生也没好到哪去!要命,一定是又碰到那死浑蛋、倒霉鬼,才会害她变成这样。“唔……”好晕、好想吐。
叮咚。
滚啦、滚啦,她没心情再去理会任何人,翻了个身,不愿搭理门外人。
叮咚、叮咚。
轻喷了声,索性以枕蒙头。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是哪一个浑蛋?!她满腹怨气,艰难地由温暖被窝爬出,拖着缓慢沉重的步伐走至大门,猛地开门咒骂:“干嘛啦!”
“Hi!”欲再按门铃的食指悬荡半空,东方煦笑容可掬,温柔凝视着火暴佳人。
原来是这个浑蛋!她没好气地掷出一记白眼,“砰”地一声将大门甩上、紧锁。
门外的他赶紧抬手敲门。“媚儿,我是来看看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的,让我进去好不好?”
“你滚啦!哈、哈啾。”冷凝空气袭上背脊,害得她直打哆嗦。
“我担心你,让我照顾你好不好?”温柔嗓音丝丝劝诱。
“我不需要你的照——哈啾、哈啾!”她扯过温暖锦被,牢牢包裹住自己不断发冷发颤的身躯,尔后不争气的步伐还是踱向门前,她依偎于门扉上,小心倾耳细听门外的动静。
“真的不需要?”低沉浑厚的嗓音有些落寞及远离。
她心慌地将整个耳朵贴于门扉上,细心聆听,门外却突地静谧,令她满是失落又焦急地往门扉上的透视孔望去。“真走了……”她立即旋开门把,一双寻寻寻觅的双眸不停左顾右盼,口是心非的几乎想往墙上撞去,最好一头撞死算了。
“嘿,病美人。”
喝!她错愕地撇开脸,只见他半蹲于门旁,嘴角正噙着一丝饶富兴味的笑意。
“你这……王八蛋!”恼羞成怒地旋身人室,奋力甩门,却让他有机可乘地溜人室内,她眉心打上千万结,纤细双手硬是抵着他前进的步伐。“你出去啦!”
他紧握住她发颤的手腕。“宝贝,别辜负我一番好意啊。”
“好意个头……哈——啾!”喷嚏来势汹汹,打得她头晕目眩外加眼冒金星,她虚弱的双膝禁不住地滩软,娇滴滴得犹如风中颤抖的小花儿惹人怜惜。
英雄看准了时机及时救美,也顺势扶住了那渴盼已久的妖娆蛮腰,而沁香又甜蜜的气息,更是惹得他满心迷醉。“你真是香啊,好香、好香……”
啪!她一掌拍开他凑近的俊脸。
“你打我?”他抚脸惊呼。
“打你又怎样?!”逃开他炽盛胸膛,她连忙爬上柔软的床铺,再将自己偎人舒服、温暖的枕被内。
他对于她凶恶的态度不以为意,俊美脸庞上漾满暖暖笑意,倾身坐于床畔凝视着包裹得密不透风,只露出一双瞳眸的她。“你有发烧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啊?药吃了没?吃饭了没?”好笑地伸手为她扯去枕被。“不怕闷死啊你。”
“不要乱碰我。”她如惊弓之鸟,极力排斥他的碰触。
不睬她那伤人的厌恶神情,他双手柔捧她双颊,以额轻触她烫热的额。“嗯……还有些烧。”退开了些,他不悦地攒眉。“你到底有没有去看医生啊?药呢?”
“要你管。”她孩子气地撇头冷哼。
“我说——药呢?宝贝……”他满漾笑容的嘴角微微抽搐,眯细的温柔瞳眸带着些威胁意味。“嗯?”以鼻柔蹭她纤细嫩白的颈项,他折腾她似的,张口于她右肩上轻嗡。
“在……在那里啦!”她轻颤,柔软无力地推开他。
满面春风地挑眉,他起身拿过药包。“饭后吃……你晚餐吃了没?”
“哈、哈啾——”她快死了,给这浑蛋一折腾后,浑身像是虚脱似的,病情加重,她浑身无力地摊卧于床铺,懒得再搭理他。
“还没吃?”柔和瞳眸逐渐晦暗,他下颚渐渐绷紧。“你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心疼、怜惜全数化为焦躁的担忧。
要是他没来,现在的她怕不饿死、病死了。该死!
“我没力气……”气若游丝的娇嗓虚弱无力地由枕被内传出,她意识愈来愈模糊,只觉天旋地转,浑身乏力。
昏沉间,她不断梦见十年前的片段景像,有他与她,青涩甜蜜的难忘时光……尔后她又梦见她心酸的泪洒机场,一颗疼痛的芳心盼啊盼,却迟迟未盼到那道身影,直到断肠人儿搭上了飞机远离伤心地……
那该死的浑蛋!
她又梦到十年后的今天,她惊见到他时,那股难以抹煞的强烈震撼与悸动,说不想他念他的确难避矫揉造作之嫌;她与他早已是十年前的过去,那伤痕虽已痊愈,却仍存在于她记忆里,还是会疼。
那浑蛋……要她怎么学会去遗忘他眸底水漾的温柔?即使沉淀了十年的恋栈,一旦让人撬开心灵最深处的尘封记忆,强制囚禁的情愫依旧是压抑不住地荡开、泛开,尔后一发不可收拾地蔓延扩大成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小狐狸……”
瞧,光是听见他这般亲昵唤她,她一颗心便无法自抑。
“小狐狸……”
好吵!她挥手,一心只愿沉浸于朦胧梦境中,回味过往云烟。
“起来、起来,先吃药了再睡,快点……”和煦的嗓音饱含着宠溺,他心一横,硬是将贪睡的她由被窝里挖坐起。
烦死人了!她掀了掀惺忪睡眼,迷迷蒙蒙的视线总算停驻于眼前那双温柔瞳眸。
“做什么?”沙哑咕哝着,她抬手揉揉酸涩眼皮,欲倒身再睡,却随即让他揽回怀中坐直。“我想要睡觉……”
“你先吃些粥,等吃完药再睡好不好?”爱煞了此刻迷糊可爱的她,他沙嘎的嗓音不免低柔更甚。
“唔……”她乖顺地颔首,待他将粥递至她眼前,她眨眸询问:“这是什么?”
“广东粥,很好吃的,快吃,乖……”他掬起一匙,吹凉后递至她唇畔。
“你煮的?”娇嗓多了些清醒过后的强烈质疑。
“吃不死人的,快张口,啊——”他诱哄。
吃不死人引她浑身打了顿哆嗦,战战兢兢地含了口粥。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吧?”他眨眨双眸,连声询问。
扬起的眉抖动了下。“是不难吃。”尔后,她张嘴将匙内的粥一口含入咀嚼。
沾沾自喜于自己过人的手艺,他眉开眼笑地盯着她一口口将碗内的粥全数吃尽。
“还要不要再来—一碗?”见她摇首,他爱怜地揉了揉她的发。“先不要睡,休息一下再吃药,待会儿吃完药就可以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