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浣儿闻言有些啼笑皆非。“你说什么傻话,健康的气色才是最漂亮的,像你一样,多么娇俏,我才羡慕你呢!”
“真的吗?”洗春喜不自胜,高兴得红了脸。
看着洗春无忧无虑的模样,浣儿忽然叹了一口气。“你真的好像小月,个性单纯,容易满足。”
“小姐,小月姊如果地下有知,她也不希望你一直为她难过的。打起精神来,否则少主会担心……啊……”话说完,洗春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简直哪壶不开提哪壶,干么现在提起少主呢?她懊恼地想。因为莫殷磊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来看王浣儿了。
更正确的说,两个月前他就出庄了,至今还没回来,连行踪也没交代。
浣儿明了洗春脸上古怪的表情,但没说什么。
她猜测莫殷磊也许有要事缠身,所以才没来看她。
可是,他一走就是两个月,即使她再怎样理智地安慰自己,要自己耐心等待他的归来,心里还是不由自主地浮起一丝凄楚。
两个月前她受伤的时候,听说他曾守在床榻看顾她十几天,直到他确定她已没有生命之虞,便神秘的消失,连方流墨也一起不见踪影。没人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庄主夫妇也对儿子怪异的行径感到一头雾水。
所有人都对少庄主的行为摸不着头绪。当初他明明为王浣儿心焦神伤,现在却又不闻不问,谁也不知道岩叶山庄的少主心里怎么想,只能以怜悯的目光看着这位尚未入门的浣儿小姐,纷纷猜测这位少夫人在少主心里占了什么样的地位。
浣儿自己也不了解莫殷磊深不可测的心思。有时她可以察觉得出他待她的确情深义重,可是不知为何,有时她又觉得很不踏实,迷惘得说不出所以然来。
“少主还没回来吗?”她强装笑容问道。
“嗯。”洗春无奈地点点头。
浣儿沉默了一会儿,脸上显出淡淡的失落。
“扶我出去透透气吧!”冲动地,她想出去闻闻花香、晒晒太阳。
“可是,小姐你身子还很弱,禁不起风吹的。”洗春有些担心。
“没关系,我披件衣服,再继续关在房里,我会闷坏的。”她不由分说地拉着洗春就走,洗春不忍拂逆她的意思,只好乖乖地陪浣儿到花园散步。再说,小姐也真的好久好久没有出去透透气了。
出房门后,在往花园的路上,途经上次她发生意外的地方,浣儿的脚步迟缓了下来。
再回顾当时,浣儿真觉得恍如隔世,只剩肩膀不时隐隐作痛的伤口提醒她,她真的曾经在这儿历经了九死一生的惊险。
为什么有人要加害她?她心头一直萦绕着这个疑问。可是,没人回答她,只说是盗匪伤人。、叹了一口气,由洗春扶着走上凉亭。
待她在凉亭中坐定,恰巧庄主夫妇来探望她,正要起身迎接,被莫夫人上前压了下来。
“浣儿,怎么出来了?可别感染到风寒,身子才刚好,要多注意。”莫夫人坐到她身边,有如多虑的慈母细细拉拢浣儿的披风。
“你的气色好多了。”莫元叔坐在一旁抚着胡须,端详她的脸色后做出满意的结论。
“谢谢爹娘关心。”浣儿眼眶红了起来。她衷心感谢他们,在她失去了所有至亲之后,毫不吝啬地给予她最丰沛的温情。他们无微不至的细细呵疼,着实烙进她心底,一生难忘。
“看来流墨和磊儿那两个小子的医术真没话说,当初送他去天山跟着神医贾代敷学医的决定做对了。”莫夫人难掩一股母亲的骄傲。
“还说呢。是谁送儿子的时候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还骂那个神医是个专门拐骗小孩的‘假大夫’。”莫元叔不留面子地取笑。莫夫人登时满脸红霞,恼羞成怒地捶他一下。“你……在小辈面前泄我气!谁教他什么名字不好取,竟然叫‘假大夫’的。”
浣儿几乎失笑,不过她保留地垂下眼,小心掩住笑意。可是洗春就没这么好功力,当场噗哧一声笑出来。
“对……对不起。”洗春急忙捂住口。
“无妨。”话是对洗春说,不过莫夫人的目光却不留情地杀向罪魁祸首,仿佛在说:待会儿回房后你给我小心一点。
莫元叔挑眉,接住她的威胁。
浣儿注意到庄主和夫人之间传递的亲密眼神,和无言的浓厚默契,霎时间,觉得好羡慕。
她也能有机会拥有这般彼此相属的感动吗?浣儿悄悄叹了一口气。
☆☆☆
浣儿坐在梳妆台前,有些失神地发呆,任洗春梳直她披散下来的发丝。
“小姐,好了。”
“谢谢你,你下去休息吧。”浣儿回过神,遣退洗春后,她仍然迳自坐在椅上,动也不动。
突然砰地一声,一阵风吹开一扇窗户,将她吓了一跳。
她没有多想,起身过去关上窗,才回过身,便惊觉屋内不知何时竟多了一个人。
“啊……”才叫出声,便教一只大掌捂住口。
“嘘!大家都已经睡了,明天早上我自然会通知大家我回来的事,不必在此刻急着吵醒所有人。”戏谑的耳语贴在她耳边响起。
浣儿讶异地转头。“大哥……你……你回来了……”
莫般磊似笑非笑的鹰眼在她身上逡巡了一下。“嗯,气色还不错。”他满意地看着她莹白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粉色。“看来你被照顾得很好,明天我得好好谢谢爹娘。”
浣儿无法理清心口的情绪,只觉得心头上的一片骚乱升至眼眸处,化成了水雾。她清澄的大眼眨了眨,泪珠便一串串地滚落下来。
“大哥……”两个月不见,一见到他,她才知道她好想好想他。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已经沉沦,思念早已经生了根?
“怎么哭了?不高兴见到我回来?”莫殷磊有些啼笑皆非地抬手抹去她脸上的泪痕。
怎知浣儿愈哭愈凶,抓着他的衣袖猛摇头。
原来,她的心……她的心……早就遗落了。而她却现在才发觉。
他叹息一声,轻轻带她到床边,将她拥进怀里一起在床沿坐下,像哄孩子一样地低声安抚她。“别哭了,浣儿,我会心痛。”如往常一般,听着他的心跳,听着他的声音,浣儿不知不觉便止住了眼泪。
许久许久,两人静静地倚偎,享受自然安适的沉默。
“这两个月,你去哪里了?”她问道。
“去办一件事。”他简短回答,似乎不想深谈。
“是为了我吗?大家都说那夜是盗匪侵入,无辜波及到我。可是,我晓得事实并不单纯。这件事分明是冲着我来的,因为,那名刺客正确无误地叫出我的名字。”即使众人极力隐瞒,她仍旧聪慧地看穿真相。
“你放心,以后,我绝对会好好保护你,不再让类似的事件发生。”他承诺。
“你……怎么解决这件事?”她转过头审视他的眼神。在消失的两个月中,他一定做了什么。她了解莫殷磊的个性是人不犯我,我便不犯人。但是若有人逾了界,他肯定不会太仁慈。
莫殷磊不语。
以牙还牙、不择手段的过程中,多多少少一定会涉险。而她不愿他为了她冒任何危险。“大哥,得饶人处且饶人。”
他看了她一眼,“你放心,我一切都依循正途。”他知道她的顾虑:他不会赶尽杀绝,但是那些人为一己之私,罔顾人命的做法,绝对不容宽贷。
“那方大哥呢?”
“我让他回南方去了。他离开太久,该回去看看了。”莫殷磊说,不过他却故意不提他顺便办些‘事’。
“原来如此。”浣儿放心地偎回他的怀抱。
莫殷磊用手指梳理浣儿长而乌亮的发丝,一下又一下,几乎对指尖柔滑的触感上了瘾。浣儿则闭着眼,温婉地任他抚弄她的秀发。
“你刚刚坐在梳妆台前发呆吗?在想什么?”他对她柔顺带着淡淡香味的头发有些着迷,手指留恋不去。
“没什么。只是想到你的爹娘感情很好,令人羡慕。”
“他们在年轻时,曾经遭遇过你想不到的风浪和历练,早看透了许多事。他们坚贞的感情,是用刻骨铭心的血泪磨难换来的。”
“真的吗?改天说给我听。”浣儿感兴趣地抬起头,睁着圆亮的大眼看他。
“没问题。”莫殷磊点点头。
她偎回他坚实的怀里。
“对了,我还听娘说你以前曾经跟过一位住在天山的‘假大夫’学医?”她好奇地问,言语间藏着轻淡的笑意。
“你听到的还真多。”莫殷磊拥紧她笑道。
“告诉我。”她拉住他的袖子,软语央求着。
“他是江湖有名的神医,但脾气古怪也是非常出名。有一次,他来岩叶山庄作客,同时见我和流墨的资质不错,便坚持要收我们两个为徒。”
“但是娘反对?”浣儿猜想心软的夫人肯定舍不得让儿子上山苦修。“当时娘直指师父的鼻子大骂他是欺世盗名的‘假大夫’。他一生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嘲笑他的名字,那次他被娘戳到毕生痛处,师父他老人家差点气绝。”
浣儿格格笑出声。“既是神医,怎么取名为贾代敷呢?”
“只能怪师父他老人家的爹娘,当初怎么也没想到他以后竟然会以行医为志。”
“真可怜了他老人家。”浣儿对他无限同情。
“说到行医,我突然想到应该要看看你的伤口,诊察一下这两个月来的愈合程度。”说着他立即掀起她的衣衫,惹得浣儿一声惊呼。
“大哥,你在做什么?干么翻我的衣裳?”她红了脸,双手快速压下他的魔掌。
“不翻衣裳,怎么看你的伤?”他的口气是那么理所当然。
“可……可是……男女授受不亲……我……”浣儿结巴着。他怎么如此大胆?
“我们即将成为夫妻,还要避讳什么?”强硬的大掌不顾她的意愿,又要拉开她的衣摆。
“我……我好了……没有大碍了……”她惊惶得抓住衣领,想跳下他的膝头,他看透她的意图,早一步搂住她,不让她挣脱他的怀抱,“好了?不会这么快吧?我记得我开的药方中,没有这么神奇的仙丹妙药啊!”他有些好笑的看着她慌张失措的羞怯模样。
“别这样,大哥。”她的语气已近乎哀求。要她在他面前宽衣解带,她……她怎么做得出来?
“你的身子早被我看光了,也教我摸遍,现在害羞不嫌太晚了?”他提醒她,眼底一片捉弄的神色,浣儿闻言愣了愣。“什……什么时候?骗人!”她怎么没有印象?
她一脸不信地瞪着他,认定他在诓她。
莫殷磊不发一语,忽然搂着她一起滚上床榻,像惩罚似的,用他的重量将她牢牢锁在身下,同时也不着痕迹地避开她的伤处。
“你忘了,两个月前我将你从死神手中抢回你?当时,我完全不假他人之手,整整照顾你十多天。上药、更衣、净身、喂食,没一项遗漏。.“
浣儿一听,只觉耳畔轰然一响,顿时张口哑然地望着他。“你……不是洗春照顾我的吗?”她记得从她清醒后,都是洗春帮她上药更衣。所以她一直理所当然的认为,在她昏迷的那段时间,也都是洗春照顾她,因此她没有多问什么,也没有怀疑过。
这么说,每次她向洗春道谢时,洗春总是支支吾吾的奇怪态度,终于有了合理的解释。
原来……浣儿忍不住烧红了脸。
“你真是忘恩负义,枉费我不眠不休地看顾你,你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莫殷磊似真似假地怒道。
浣儿的脸蛋红得不能再红,全身无力地躺在他身下。“真的是你……”她有些失神。“无法接受事实?”莫殷磊眯住眼逼视她,无形的魄力笼罩住她,一方面则趁她不注意,一手压住她的双臂,一手利落地解开她的衣衫。不一会儿,狰狞的疤痕出现在他眼前。
蜿蜒刺目的伤疤,重新挑起他窒人的怒火和强烈的心疼。
当时,他曾多么希望他能代她受这一刀。
“我曾经答应你娘要保护你,结果我食言了。”他自责地沙哑低语。
“你……不要看……”待她回神时,为时已晚,还是让他看到难看的伤口了。
于是浣儿扭动身子想挣脱他的钳制,避开他的注视。
“别动,让我看看你的伤。”他轻声哄道。
她听出他声音里压抑的痛苦,安静了下来,不再挣扎抗拒。
“看来是没事了。”低下头,他轻轻地在她的伤口旁带着怜惜吻了一下,然后拉回衣襟。
她伸出手抚上他变得阴暗的五官,无言地安慰他。浣儿不知道她的伤竟带给他这么大的冲击。一阵暖流从心头强烈地席卷而过,令她有些泫然欲泣。
事到如今,她怎么还能怀疑他的感情?怀疑他的付出?
“少庄主,你强看我的身子,坏了我的清白,必须负责到底。”带着淡淡的娇嗔,蓄着盈盈的泪意,她的唇角微微扬起一朵眩目的微笑。
“没问题。”一听到她转变的语气,莫殷磊的眼光变得深沉。
“不后悔?”她故意再度确认。
“不会。”决然的回答,不容置疑。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哦!”浣儿大大的眼睛里开始泛出晶莹的水光。
“一辈子?不可能。”他突兀否决,让她愣了一下。
“我们之间的帐会没完没了,下辈子、下下辈子还要继续算下去。”
浣儿有些傻傻地望着他。
“生生世世,你永远是我的。”莫殷磊慎重地在她唇上印了一下,他的神情像进行某种庄严的仪式。
“你太霸道了,我属于我自己。但是,我愿意让你拥有我。”她微嗔,却因满怀深情而哽咽。
“是吗?”莫殷磊唇角扬起,慢慢低下头靠近她,温热的鼻息扑上浣儿的脸。
浣儿的唇瓣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期待的开启,气息渐渐加促。
“你在紧张,浣儿。”像要挑拨她的感官,他慢条斯理的用鼻尖摩挲她的,不急着品尝她的甜美。
“我……我没有……”她否认道,不过颤抖的音调泄漏了一切。
莫殷磊轻笑一声,头俯得更低,双唇滑过她细致的面颊,然后移向她唇畔,始终不触碰她的樱唇。
浣儿忍不住闭上眼,下意识地转头追逐他的游移。他的气息所到之处,引起阵阵酥麻,她的喘息渐渐紊乱起伏。
“你说我霸道,其实你也自愿受我牵引,不是吗?”
“大哥……”她的神智开始混沌,只能凭着本能,双手紧紧抓住他胸前的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