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他瘦小干瘪,年纪又八十好几了,身子骨可比一般小伙子还硬朗呢!义帮目前所有武术教练全都是他调教出来的徒子徒孙。
“别急,这也是我慢慢琢磨出来的,你想想,以少爷的脾性,他是宁可智取,也不会用强,天威帮帮主黎伯南是什度样的角色大家都清楚,和那种黑道枭雄干上,即使赢了,对义帮来讯都是损失,所以呢……”钟老话说到一半又唱了口茶润润喉。
“妈的,你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再喝茶?急死人了!”葛老怒眸,他急惊风的性子碰上锺老这慢郎中,心脏早晚要休克。
“哎,你就坐下来慢慢听我说嘛!”锺老摸了摸自己光秃秃的头顶,又捋了捋自己白色的长发,笑吟吟地道。
他长得正好和葛老相反,富富态态的,穿起中国式长衫还真有几分大老爷的架式,只不过长得滑稽,纪悠然老调侃他头发全长到下巴去了。
“快说啦!所以怎样?”葛老瞪着他。
“你也听说了,黎伯南的两个儿子去了一个半,剩下那半个只能挂在床上残喘,所以,黎伯南有意把他的事业交给他女儿继承……”钟老徐徐地说下去。
“是啊!那老头的女儿叫黎水丽嘛!今年才二十岁,还在念书呢!我倒觉得她没什么好担心的,一个小女娃儿怎度会是我们义帮的对手。”
“她是没什度好担心的,但问题是,黎伯南在新加坡还有另一个女儿。”
“什度?他还有另一个女儿?”葛老有点惊讶。
“听说是他二老婆生的,从小就跟着母亲出走到新加坡去了。”
“这样碍…那少爷去新加坡是为了那个女孩?”葛老稍微抓到重点了。
“嗯,应该是,那女娃儿如果不回来,那我们就少个对手了,不是吗?所以我想,少爷一定是先发制人,去新加坡阻止那女孩回来。”少爷啊少爷,我这回可摸清了你的打算了。锺老在心里得意地忖道。
“可是,少爷要如何阻止她呢?掳走她?”葛老皱起眉头。
“这方法也不错,把她掳来,再来胁迫黎伯南就范……”锺老窃笑道。
“你疯了!这可不合义帮的帮规……”掳人勒索,这可是义帮第一大戒啊!
“哎,别那么拘谨嘛!有时事情总得稍微变通一下……”锺老笑嘻嘻地道。
葛老瞪着他,难以置信地摇摇头。“我看,你快被少爷给带坏了!”
不按牌理出牌的纪悠然作风刁钻难测,由他带领义帮,真不知道义帮那个“义”宇还能撑多久。
“这叫圆滑,懂吗?是圆滑。”锺老抗议。
“根本就是狡猾!”
“噢!你敢说少爷狡猾,你惨了……”锺老睁大眼,一脸捉到贼似的幸灾乐祸。
“哪有?我哪有说?你这老秃子少含血喷人了!”葛老不服。
“有,我听得一清二楚。”
“你耳聋了……”
两人正要杠上,倏地一声“两只老虎”的音乐响了起来,锺老一呆,低呼:“是少爷!少爷打电话回来了!”
“快接啊!”葛老急着催促。
“我接……我接……”锺老手忙脚乱地从长衫口袋掏出手机,眯着老花眼看了半晌,终于接下接听键。“喂?少爷?”
这手机是纪悠然买给他和葛老的,连铃声都由纪悠然帮他们设定,说什么只要响起“两只老虎”就是他打来的,务必接听……真是!跟着纪悠然这个主子果然比跟着他姊姊纪陶然还累。
“喂,我是纪悠然。锺老,帮里应读都没事吧?”纪悠然轻快的声音近得彷佛他人就在香港。
“没事、没事,帮里一切都很好……”钟老话才说一半,手机就被葛老抢了过去。
“少爷啊!你现在究竟在哪里?”葛老紧张地问。
“咦?钟老应该告诉你了吧!我在新加坡啊!”纪悠然笑道。
“你怎么能不吭一声就跑到新加坡去呢?好歹也要有人跟着才不会有危险哪!”
“以少爷的身手,真正危险的是想找他麻烦的人。”锺老在一旁嘀咕,端起桌上的茶啜着。
“我一个人好办事,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忘了我的拳脚功夫是你教的吗?
刚刚一脚就把一个人打个半死……”纪悠然轻描淡写地说着。
“什么?打个半死?”葛老不安地叫道。
“噗!”断章取义地听到这些话,锺老吓得把满口的龙井茶喷了出来。“什么?什么?少爷发生了什度事?”
“只是给他一点教训,别大惊小怪的……”纪悠然悠哉地说。
“少爷,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和人打起来?难道有人盯上你了?”锺老从葛老手中抢回手机,急急问道。
“放心,这只是我计画的一部分,别紧张。”
“什么计画?你是指去新加坡阻止黎伯南的女儿回香港这件事吗?”钟老又问。
“谁说我要阻止她了?我是来请她回香港的。”纪悠然又笑了。
“什么?你要她回香港?她回来对我们义帮可没半点好处啊?”锺老攒起白眉,一下子全胡涂了。
“谁说没好处了?她回来,我才有机会接近她啊!哈哈……”纪悠然开心地笑着。
“接近她?少爷,你到底想干什么?”锺老的得意尽消,他又开始觉得自己摸不透少爷在想什么了。
“呵呵呵……暂时保密,等时机成熟我会告诉你的。”
“少爷……”都什么时候了还在卖关于。
葛老在一旁干著急,一个灵活的手劲又夺下手机,急道:“我派人去新加坡保护你比较妥当,你现在在新加坡的哪里?”
“不用了,我过几天就会和黎家小姐一起回香港,到时可能和她住在一起,混进天威帮,我警告你,你们可别来搅局啊!”纪悠然郑重声明。
“你要混进天威帮?”葛老和锺老面面相腼。少爷在玩什么把戏?竟玩到敌人家里去了?
“是啊!而且我现在的身分是黎家小姐的保镖。”
“保镖?你堂堂一个义帮大当家,居然去假扮死对头女儿的保镖?”葛老哇啦啦地怒叫。
再度?少爷这个玩笑玩得太过火了……”钟老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
“那个黎家小姐还不知道你的身分吧?”
“当然不知道,她以为我是个英俊又厉害的保镖先生哩!”他轻笑。
“少爷,这真的是太危险了,万一她或是黎伯南发现你是义帮的大当家!那还得了?”钟老凑过去扯住手机大吼。
“不会的,你们忘了,从一开始都是我的替身在公众场合露脸,不但外界没多少人认得我,我敢肯定黎伯南甚至不知道我的真面目,因此,黎小姐不可能起疑的。”
“可是要对付黎伯南也不用做这么冒险的事,你实在是太胡来了……”锺老忍不住责备。
“别担心,钟老,我的计画完美无缺,这次绝对能将天威帮连根拔除。倒是你们,这段时间看好义帮,有任何事就在我的手机语音信箱中留言,我会随时和你们联络。”
说完,纪悠然不让两老有罗嗦的机会,立刻挂断电话。
锺老和葛老就这么瞪着手机,发了好半晌的呆。
“喂……钟老,就这么放任少爷胡搞,这样好吗?”葛老不安地盯着老伙伴。
钟老沉默了片刻,才道:“那小子一定有什么特别的打算,我们随时警戒就是了。”
“可是少爷竟然打算混进天威帮,这不等于羊入虎口?”葛老老眉全拧在一起了。
钟老沉吟了一会儿,盯着他,意有所指地抿了抿嘴。
“老葛,你说,谁是羊,谁又是虎呢?”
葛老一怔,顿时无言。
也许,真正该担心的,是黎伯南那个老家伙吧!
黎永恒终于回到香港了!
她的一颗心仍处在紧张的状态,这次回来,沈曼如并未同行,由于担心母亲的身体状况,她接受了强尼的建议,将沈曼加留在新加坡,并且透过强尼介绍,用黎伯南汇来的一大笔钱请了一位看护和保镖照顾她。
只是,多年来一直和母亲在一起,突然分别,总让她分外挂心。再者,她也还不清楚自己即将要面对什么样的情况,仇天海在电话中没多说什么,只频频催促着她尽快回来。
为了赶回香港,她不得不辞去货运公司的工作,临走的前一天,她特地到太利去向老板黄开德及那里的同事们辞行,当时,所有的司机都在,大家依依不舍的表情让向来不轻易感动的她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女暴君,你不做啦?这可糟了,没有你在耳边念来念去的,我开车会打瞌睡哦!”
史泰一听她说要走,嘴里损她,却满脸的惋惜。
“少来,我走了你们正好耳根清净。”她笑着捶了史泰宽阔的胸膛一拳,一年多来培养出来的交情表露无遗。
“我耳朵长茧了,太清净会受不了。”
“回去叫你老婆给你清一清吧!顺便代我向你女儿问好,她应该有过个很棒的生日吧?”她难得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是啊!那天真谢谢你让我提早下班。”史泰感激地看着她。
“不客气,以后可不能再随便偷懒,知道吗?”她瞪了所有的货车司机们一眼。
“哼!你钓到帅哥所以不理我们了?是不是?喂,小子,这女人不好惹,你以后可有苦头吃了!”
有个司机眼尖地看见了远远跟在她身后的小帅哥,立刻出口大声调侃。
纪悠然没说什么,只是向那群司机微笑点头。
“你们别胡说啊!吃饱了撑着就去工作,快去!快去!”她连忙喝斥着,尴尬不已。
司机们一一向她道别,就上工去了,留下老板黄开德,疼爱地笑看着她,“你看,我说得没错吧;你就要远离这里,飞上枝头了!”
“黄爷爷,这些日子谢谢你的帮忙和照顾……”她并未说出回香港的真相,只是将母亲的手术费全数还给了他,并向他深溧一鞠躬。
“你这丫头和我投缘,我真舍不得你走,可是这个小地方留不住你,你该往更高、更宽广的地方去飞翔才对。”黄开德紧握住她的手,给予祝福。
“我母亲……有空能麻烦你去看看她吗?”她庆幸她能遇见这样的好人。
“我会的,你放心走吧!”黄开德说着转向纪悠然,衷心地道:“请好好待她,小伙子,她绝对会是个好妻子。”
“黄爷爷!不是的,他只是个……”她急着想替强尼澄清,没想到他却笑着接口。
“我知道,我会好好保护她的。”强尼故意道。
她回头睁大眼看他,他却向她眨了眨眼,不改其调皮的个性。
若非亲眼见识了他的高强身手,打死她也不会相倍他是个职业保镖。
与太利货运公司告别的翌日,她就搭上飞机到香港来了,从决定接受挑战到回来,不过五天的时间,事情紧迫得几乎让她喘不过来,直到下了飞机,她才真正感受到她已是独自一个人了,从现在起,所有的事都将由她单独去面对。
“紧张吗?”
推着行李走向入境大厅,化名为强尼的纪悠然看出她心神不宁,走到她身边低声询问。
“还好。”她挺直了背脊,不想让他看出内心的浮动。
他转头看了她一眼,微微扬起嘴角。
这些天来,他一直跟在黎永恒身边暗暗观察她,虽然事前就已调查过她这个人了,可是接近后仍有许多令他意外的地方。
现年二十三岁的黎永恒姿色属中上,不是特别美丽,却有着不同于一般女子的特有魅力。
清新,有劲,垂肩的直发绑成一束马尾,正好让整个脸部的轮廓清晰可见,尤其是她英气十足的眉宇与她独特的气质衬得更为突出,她给人的感觉很坚毅,很独立,反应快,从医院的挟持事件中就能看出这一点,她所表现的勇敢冷静,处变不惊,都让他颇感惊异,一般女子在遇到那种事早就歇斯底里了,她却连一滴泪也没掉过。
此外,让他印象最深刻的就是她到太利货运公司辞行的那一幕,在那里,他第一次看见她坚强外表下柔软善良的一面,以及她不自觉散发出来的领导人特质。
能和那些司机相处得那么融洽,不是单靠人缘好就行的,他发现她非常清楚用什么方法去和什么人相处,而且最重要的是,她对人都是真诚以待,不虚伪、做作……和他完全不一样!
狡猾刁钻又坏心眼,这是锺老用来形容他的话,他也知道自己的良心可能没几两重,从小处在复杂的环境,他早就练就出圆滑玲珑的处世原则,对人从不掏心,即使是自己的姊姊或锺老、葛老。
有时候,他甚至怀疑自己算不算是个好人,做事老是有目的,和人亲近也别有心机,在他的人生哲学里,亲情、友情和爱情只不过是种工具,对他没有任何意义。
像现在,他接近黎永恒也是计画中的一部分,她是他混进天威帮的一个跳板,也将会是他控制天威帮的一个傀儡。
“强尼,你介绍的保镖可靠吧?”黎永恒突然问道。
“我的朋友曾待过美国中情局,他很厉害的,放心吧!要是你把你母亲带在身边,更容易让你的对手有机可乘。”他看着前方,轻松地道。
“我了解你的意思,母亲是我最大的弱点,为了免除后顾之忧,这是最好的做法。”
她非常清楚强尼建请她把母亲留在新加坡的用意,这个安排对她们母女来说是最恰当的,她实在不需要相似大多。
“你明白就好。”
“我得谢谢你,虽然你是个保镖,可是什么事都替我想到了……”她转头看着他,真好奇仇天海是从哪里把他找来的?
除了外型出众,他的智能更让她佩服,从他在医院顶楼救了她和她母亲之后,一个星期来他所表现出来的能力都教她刮目相看。
聪明、细心、机警、可靠……
对她来说,他不只是个保镖而已,几乎可称得上她的军师兼武将了!
虽然她几度告诉自己,他只是个外人,不能太过信赖他,可是不知什么原因,对他始终讨厌不起来,尤其每当他露出那种率真得毫无城府的笑容时,她的戒心就会自动化为无形……“我这人就是好管闲事,况且收了你父亲的钱了,总得尽力做事。”他淡淡一笑。
事实上,黎伯南找的是另一位保镖,只不过被他巧妙地顶替了,这件事想必黎伯南死也料想不到。
“我想,我父亲大概花了不少钱吧!”她盯着他看,若有所思。
“怎么说?”
“你很优秀,可以说太优秀了,一般的保镖大概只做到人身保护,可是你却……”“捞过界了?”他漂亮的唇微微往上一勾。
她看着他那张性感又述人的笑脸,若有所思地问:“我真难以想象,你这种人怎么会来干保镖这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