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这样的!?”她大叫。“你总得想个办法告诉我啊!”
“那……这样好了……”一抹亮光自他眸中闪过。
“怎样?”她的心又悬了起来。
“就这样——“
他突然将两人间的距离缩短为零,在她柔软的唇上啄出“啾——“的一声,然后火速撤离,似笑非笑的瞧着对面那双瞪大的眼睛和熟透的苹果脸。
“味道怎么样?”他坏坏的问,有生以来头一次觉得自己像个痞子。
“你耍赖……”小小的声音发出小小的指控。
“对,我耍赖。”他坦然承认,半点儿罪恶感也没有。“是你要我想办法的。”
“可是……哎?”她抿抿嘴唇,小舌在唇边滑了一圈,眼睛突然张得更圆。“真的有味道耶!”
温楚扬险些摔倒。
败给她了……他摇着头,狂笑的冲动在心底膨胀。
“你不信?”看到他摇头,她不禁皱眉,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唇瓣。“是真的啊!草莓味,甜甜的……”
要命,这个半点儿自觉也没有的女人……她知不知道这种不经意的小动作有多强的诱惑力?温楚扬想说些什么来转移自己集中在那两片红唇上的注意,却发觉自己根本移不开视线,而右手正在潜意识的支配下朝前探去,眼看就要抚上柔嫩的粉颊……
“丁冬——丁冬——”
骤然响起的门铃成功打散了小厨房里的诡异氛围。
大手中途转弯,落在她头顶揉了一把。
“应该是送Pizza的,我去开门。”
为什么他的声音突然变沙哑了?方如望着他离开厨房的背影纳闷。她……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机场大厅。熙来攘往的人群里,一个娇小的身影痛苦的挤在人与人的夹缝里,努力逆流而上。
天啊,怎么这么多人?好象半个地球的人都涌到樟宜机场来了!难道七点半是飞机降落的好时辰吗?唔——谁踩她?哇呀!一个至少两百磅的胖子挤过来了……她鸵鸟似的闭紧眼睛。
咦?这……好象不是被挤扁的感觉?反而更像——
偷偷睁开眼睛,抬高……再抬高……唔,真的是瘟神。他这么快就把车停好了?
“不是叫你在门口等吗?”他将她护在怀中,替她挡去周遭的拥挤,口吻里有隐隐的不满。
“我怕赶不及……”她知错的垂下头。没等他的确是她不对……可她着急啊!还有五分钟就七点半了
“Cate10是吗?”
“嗯。”她点点头,有点儿惊讶。只告诉过他一次,没想到他居然记得……
“跟着我。”他揽着她的肩膀朝前挤去。
闸门前的人比他们一路来挤过的人还多,男女老少都有。看那一张张或焦急或兴奋的脸就知道,他们和她一样,都是来接机的。
方如被一只有力的手臂紧紧搂住,四周的压力再也伤不到她。可是,另一种莫名的感觉压在心头,压得她近乎窒息……
“你怎么了?”温楚扬察觉到她的不适,低下头关切的问。
“没……只是有点儿呼吸困难。”她仰起脸笑了笑,没告诉他她从踏进机场开始眼皮就一直在跳。
“是不是丝巾太紧了?”他帮她松了松颈项上的浅蓝色丝巾。
“谢谢……”
“谢谢?”他轻笑一声。“这两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很奇怪。”
“呵呵……不客气。”她以两声干笑回敬他。
事实上,她也觉得挺滑稽。自从温楚扬宣布他们“正式交往”以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对他说“谢谢”。
每次他们碰到一起,不是剑拔弩张就是火花乱进,然后多半以他的作弄或她的尖叫收场,“和平共处”的情况极少发生。不晓得为什么,她居然慢慢适应了这种不怎么正常的“交往模式”。如今难得客气一下,反而觉得怪怪的……
人群突然一阵骚动。
“出来了出来了……”有人兴奋的喊。
她急忙从人群的夹缝里望向闸门里面,果然看到行李传送带转动起来。
“Anne呢?Anne出来没有?”她探头探脑,却被前面晃来晃去的人群挡住视线。哀求的目光落在旁边“高人”的脸上。
“好啦,我帮你看。”温楚扬轻叹一声,仗着身高的优势在陆续出现的旅客中搜寻。
“浅蓝色丝巾!浅蓝色丝巾!”她拉着他的衣袖紧张兮兮的提醒。
“华人?”
“对对对,是华人。黑头发,黄皮肤,浅蓝色丝巾!”
“那个……好象是……”
“在哪儿?在哪儿?我看不到啊!”方如急得跳脚,无奈怎么跳也跳不过挡在前面的人墙。
“抱我起来!”
“呃?”
“呃什么呃!我只是看上去有点儿胖,其实我不重的!”她大声要求,“快点儿抱我起来啦!”
温楚扬心里偷笑N次,说了句“如你所愿”后大手往她腰上一绕,轻轻松松将少根弦的小女人举高。
她说的没错,她的确只是“看上去”有点儿胖……双手的触感告诉他,这小东西矮归矮,曲线还是很不错的……
“在哪儿啊?告诉我方向!”她敲着他的脑袋四下张望,完全忽略提供“协助”者的尊严,一心只想快点儿找到笔友芳踪。
他发出挫败的叹息。“不用东瞧西看,就在正前方,白衣白裙,浅蓝丝巾,正在等行李。”
“啊啊啊!我看到了!!那一定就是Anne!她和我想象中一样漂亮!一定是……是……”激动的叫声蓦地顿住,消失得那么不自然,温楚扬立刻察觉到一丝怪异。
“怎么了?”他抬起头,被她清楚写在脸上的错愕和眼里的呆滞吓了一跳。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他看到那个被认做是Anne的女孩已经拿了行李,正和她身旁一名男子手拉手走向闸门。轻声细语,小鸟依人,神情里不可错认的亲昵泄露出他们是一对情侣的事实。
“她要出来了,”他提醒怀中的人,“你不过去么?”
“不!”她突然把头深深埋进他颈窝,伸手扯掉颈上的丝巾。
“到底怎么了?”温楚扬完全不理解她的行为,不禁又一次提醒她,“她应该是你的笔友,因为她已经开始张望了,像是在找人……”
“放我下来!”她用力捶着他的肩膀,声音已有些破碎了。
“为什么?”他稳稳的放下她,不过仍揽着她发抖的身体。
“别问我好吗?带我离开,求求你……”她背对闸门的方向,紧捉着他的衬衫哀求。
他终于让步。
“好吧,我带你离开……”
第九章
法拉利驶在东西向的高速公路上,卷起尘埃,将火红的痕迹留给暮色。
温楚扬一直用余光看着身旁的小女人,不太确定自己该用什么方式打破这死水般的沈默。
“听音乐?”他伸手将收音机打开,醉心频道DJ亲切甜美的声音飘出扬声器——
这里是yes933,欢迎你收听“音乐日记”。
没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今天是Christmas Eve,一年只有一次的平安夜。
这里特别要提醒那些一直把爱放在心里不敢说出口的女孩子,今天可是个告白的好机会哦!
想想看,还有比和心爱的人共度圣诞更幸福的事吗?
所以,别害怕,把心意勇敢的说出来。没准你的“他”也一直在悄悄喜欢你也说不定哦!
下面这首周惠的《好想好好爱你》就送给所有勇敢去爱的人,也希望收音机前的你能鼓起勇气对你心爱的人说——好想好好爱你……
“啪——”
一只小手打在收音机开关上。沈默的气息再次聚拢在车厢有限的空间里。
“为什么不听?这是周惠的歌。”
温楚扬若有所思的看看方如,伸手又将声音扭开。
……有一些人容易动情也容易忘情我爱过了你心永远在那里
好想好好爱你这一句话只能藏成秘密关上窗外的雨反复触碰你爱过的痕迹
好想好好爱你却没有权力再把你抱紧从今以后如果你能快乐就别管我想你……
“啪——”
这回收音机没被关掉,却是直接切换到英文流行音乐台,震耳欲聋的摇滚就这么突然刺人扑面而来的晚风,和着几许湿气飘洒一路……
“喂——你想去哪儿吗?Any Plice in mind?”温楚扬用盖过所有声音的嗓门喊道。虽然问的时候他始终注视着被街灯点亮的路面,但他确定她听见了。因为那颗一直朝向车外执意不肯转动半分的小脑袋慢慢垂了下去。
他摇摇头。“如果你哪儿也不想去,我可以送你回家……”
“不。”藏在阴影里的小脸终于有了沈默以外的反应。
“‘不’什么?哪儿也不想去?还是不想回家?”他问得小心,不乐见那双无神的眼眸失去更多亮光。
阴影里传来这样的回答——
“哪儿也不想去,也不想回家……”
“Ruby,你总得告诉我……”
“随便你……哪儿都好……”微弱的声音几乎噪音淹没,他只捕捉到几个模糊的断句。
“你的意思是要我一直开下去?”
“嗯……”
“我们就要从新加坡的最东边开到最西边了。”
“嗯……”
“要是没油了呢?”
“……”
“ufo!”
“嗯?”她半信半疑的目光蓦地对上他写着笑意的漆黑眸子。
“假的?”
“对。”他承认得干干脆脆。呵呵,总算让她开口了……他越笑越有成就感……直到他突然发觉车里除了震天依旧的摇滚乐之外似乎少了点儿别的声音。
她又安静了?居然不生气?也没打他?这就是他辛苦想出来的A计划……失败。
有些懊恼的捶在方向盘上,法拉利呼啸一声弯出高速道,朝着灯火璀璨的都市飞驰而去,成为车河里醒目的一道流光。
兜了两圈后,一只大手突然敲在她头顶心。
“圣诞老人!”
“骗人的……”她嘟哝一声,不再相信“狼来了”的故事。
“这次是真的!”
“骗人……”
“看那边!”大手像捉小鸡似的将固执的小脑袋扳转一百八十度。
“喂!很痛啊,你扭到我脖子了,你……”
她突然睁大眼睛。
是真的……巨大的圣诞老公公站在一家购物中心的人口处,正对来来往往的路人快乐的吹喇叭。
身旁的司机没再说什么,只把车越开越近,她视野里的圣诞老人也越来越大,越来越清晰……她必须努力仰起头才看得到那把蓬蓬的白胡子和半掩在胡子坚的慈祥笑容……
然后,车停了。停在离圣诞老人不远的地方。
她看看他,眼里有些困惑。
“今晚是平安夜。”温楚扬揉揉她的头,拔出车钥匙放进口袋。“就算你哪儿都不想去,也该在圣诞老人面前讨份礼物。”
“可……那只是个塑像……”
“那当然只是个塑像。”他笑着捏捏她的脸,又立刻用食指点在她唇上,不让她有抗议的机会。“别搞错了,亲爱的Ruby,我才是你的圣诞老人……”
他牵着她的手,和满街的情侣一样,来到圣诞老人脚畔。
她不得不承认,距离造成的视觉误差是无法估量的。
他和她,居然比那双靴子的靴底还矮……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圣诞老人,就连在加拿大过圣诞节的时候也只见过两三人高的吹气人偶……而且,那年的平安夜没有雪……
“你要什么礼物?”温楚扬低下头问。
礼物?她摇摇头,一种说不出口的失落在心底蔓延……她只想要个白色的圣诞节……
“还没想到吗?没关系,等我一分钟,别走开。”将她留在原地,他转身钻进购物中心。
他的背影只在人群里消失了一会儿,可能真的只有一分锺吧,她很快又看见了他……和他手里的一闪一闪的圣诞帽。
“这是你的,这是我的。”他先戴上自己那顶,再帮她把红帽子套在头上。左摆摆,又弄弄,然后变魔术似的掏出个一次性相机。“准备好了吗?我要拍了,笑一个。”
笑?她静静的看着正在她面前将这个字示范得淋漓尽致的人……头,轻轻的摇了摇。
人是要开心才笑的。她不是演员,不晓得如何在不开心的时候笑出来……
“Ruby,你是我见过的最固执的女人了。”
是吗?其实她很好说话的。她不是固执,只是做不出违背自己感觉的事……
一阵悦耳的铃声突然自空中飘落,吸引了他们,还有附近所有人的注意。上百双眼睛一同投向上空
迎接他们视线的,是漫天飞舞而下的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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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如觉得自己不能呼吸了。
那是……雪吗?是谁听到了她的心愿?她的白色圣诞……
第一片“雪花”落在她鼻头上。凉丝丝……湿乎乎……她用指尖轻轻碰了碰……
这是……泡沫?白色的,像雪花一样的泡沫……
仰起脸,她努力望向“雪花”来处……喇叭?原来,这场神奇的“雪”是圣诞老人用喇叭吹出来的。
更多“雪花”随着悠扬的铃声尽情飞落,将人们包围在一个幻境般的世界。
她突然发出一声快乐的叫喊,挥着双手冲进雪花更密集的地方。跳着,笑着,旋转着……将一捧又一捧“雪花”掬进掌心,抛上空中,再敞开双臂迎接下一场盛大的洗礼……
泡沫覆盖了她的头发,手臂,衣服,和背包……留下越来越深的潮湿痕迹。
泡沫的生命并不长久,比真正的雪花融得更快,却带给她和记忆里相同的快乐……原来,她是如此容易满足的……
转个不停的身体突然撞人一堵温暖的胸膛。她喘得急促,不过,没有推开。
安静而安稳的靠着他,她的呼吸渐渐平顺了,传进耳里的心跳却逐渐清晰。
突然发觉,两颗心一同跳动的声音居然这么特别。有点规则,又有点杂乱;有点遥远,却又如此贴近
“回去吧。”他轻抚她湿漉漉的头发。
“不,我不回家……”没理由的,她就是不想回去。为什么不想回去呢?怕寂寞?还是怕……又一次挖出那段尘封已久的遗憾?哦,她不知道……不知道
“你湿透了。”他揽紧双臂,将自己的体温分给怀中小小的身体。
“我不冷。”
“你必须弄干自己!”久违的强硬命令终于在头顶炸开。
方如抬头看了看他,有些朦胧的目光掠过他难得拧起的眉心。这一次,她没再坚持。
“你决定吧……”
“我决定?”
“嗯,随便去哪儿都好,我无所谓。”
“好,那我们就‘随便’去个地方。”
“这里是……”
“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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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家?”方如又一次打量这间位于市中心,在她眼中大得有些奢侈的高级公寓。“你一个人住?”
“大部分时间是一个人。”温楚扬将她引进客厅,随手比个请随便参观的手势,自己却进了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