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此时,却见龙盛荣打开他的药箱,反过来,往地下一倒,将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都倒出来。眶唧一声,登时他的药包、丸药、金针全掉在地上,散落一地,还有个从没见过的小金佛也在其中。他愣了愣。
身旁有一人将小金佛抬了起来,说道:“这不正是老爷的小金佛吗?可找到了。”
龙盛荣接过那个小金佛,看着他说道:“你看,你敢说没偷东西!这小金佛可是从你的药箱里找出来的,人赃俱获,你还有什么说的?”
裴容谦这才明白自己已落入他的陷阱里。“你……”
“来人啊,把这个小偷给我押到大牢去!”龙盛荣不由分说的喝道。
☆ ☆ ☆
“怎么去了这么久?”小喜子久等少爷不回,偏偏镇上又有个病人得了急症,还等着他医治。于是便赶到龙府,想去催催裴容谦。岂料,当他向看门的仆役说明来意,表示要找裴大夫时,那仆役横着眼打量他一下。
“你是说那个大夫么?”对方冷笑道。“他偷了我们老爷的小金佛,方才已被我家少爷抓到大牢里去了。你要见他就去大牢里找吧!”
“不会吧!您一定搞错了。”小喜子犹不可置信,忙道:“我要找的人是裴容谦裴大夫。”
“废话!统共就这么一个大夫来过!哪里还有什么搞错不搞错的!”那人不耐烦的喝道:“你还不快滚!别在这里NB462 啰嗦嗦的了,否则连你一起关起来!”
小喜子只十五、六岁,哪里见过这等阵仗,一听那人恶声恶言地恐吓,吓得拔腿就跑。他一直跑回药铺才稍微冷静下来。一想,这件事牵扯上官家,那必得请小郡主出面才行。于是,又一路跑到南宁郡王府去。
这一来一回,只累得他上气不接下气的。
隋缘也是这几日才刚好些,听见丫头说小喜子有急事要见她,忙就出来,但见他气喘咻咻的,倒是好笑,问道:“小喜子,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你家少爷派你送药来了?奇了,你跑得这么急做什么?难不成后头有老虎追着你?”
“小……小郡主……不好了……”他按着胸口,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们少爷叫……叫人给抓起来了……”
“什么!”隋缘一惊,忙问道:“为什么抓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又抓着小喜子摇晃一阵。“小喜子,你倒是把话说清楚啊!”
“我也不知道啊!”小喜子便将方才在龙府听说之事,一五一十说出来。“他们说少爷偷了什么小金佛,现在给龙盛荣抓到大牢去了。”
龙盛荣?龙盛荣是谁?这个名字好熟……
隋缘呆了半晌,这才想起前几日在酒馆闹事的人,不正是龙盛荣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她恍然明白。又想:哎呀,不好,他若真为了报那日的仇,而存心找麻烦的话,那这会儿容谦哥哥落在他的手上可就该糟了!“真是太过分了!”
一思及此,她连忙命人备马,即时就要赶去大牢。
何嬷嬷因见隋缘气白了脸,又阻拦不住,只要了马直奔府衙。担心她在盛怒之下会闹出事来,故而一面派了亲王府里的侍卫长薛远志带了一班人跟上去,另一方面又派了小厮去知会王爷及王妃。
隋缘怒气冲冲的直闯进了府衙大牢,途中有几个衙役曾想拦阻询问,但都是一句话未说完,便叫她拿着马鞭子,一鞭给挥打过去。“给我闪开!”她娇喝。
待她进了大牢里,正好见龙盛荣正指使着几个衙役、跟班拿着棍子在殴打裴容谦。
“说,那天跟你在一起的那个小子,是什么人?”龙盛荣踢了他一脚,骂道:“不说,哼!我看你嘴硬到什么时候?给我打!”
隋缘见裴容谦被打得遍体鳞伤,登时又惊又怒。
“住手!”她大叫。
众人起先一愣,随后发现出声之人,不过是一个妙龄少女,龙盛荣随即道:“你是什么东西,敢在这里大呼小叫的,识相的话,还不赶快……”
“放肆!”她怒喝一声。一连重重的赏了龙盛荣三、四个巴掌,且出手甚是迅速,只打得他在地上滚了几滚。好沉声道:“你才是个不识相的东西!凭你也配跟本郡主说话?”
郡主?
侍卫长薛远志赶紧跟了进来,喝道:“嘉平郡主在此,还不跪下!”
龙盛荣身旁一群人一听,个个吓得呆了,立刻忙得一咕噜的跪了一地。
隋缘也不理会他们,先去探视倒在地上的裴容谦。“容谦哥哥,你怎么样?”
裴容谦本是个文弱书生,哪里经得起这番殴打,方要开口,却哇一声连呕出好几口血,只按着胸口、冷汗直流。
隋缘见了,十分心疼,愈发气得发火,狠狠的瞪着跪在一旁的龙盛荣,问道:“你为什么捉他到大牢来,又如此这般的打他?你倒是说说看,他犯了什么罪?”
龙盛荣见隋缘这般气势,早已吓得胆战心惊,又听她问起,自己更是心虚得很,只得结结巴巴的回道:“他……他偷了我家的小金佛……”
“你再说一次。”隋缘冷冷的说道,眼中像要放出箭似的。
龙盛荣身旁一个看起来有几分狡猾的跟班,陪笑说道:“启禀郡主,这件事……全是误会、误会……”
“大胆!你废话什么?我问你了吗?”隋缘心知这些跟班,平时没事,就专会替主人出些馊主意,拿着鸡毛当令箭,欺压百姓全不是好人。况且她此时火气甚大,非要找几个人来出出气,因而对薛远志说道:“去把这个没规没矩的家伙,给我狠狠掌个二十下。叫他清楚自己的身分,以后知道嘴巴该闭紧一些!”
薛远志微一躬身。“是!”
那人还来不及求饶,就被其他两个侍卫左右架起,薛远志左右开弓,使劲连掴了他二十个巴掌。一下不少。
一时只见他脸颊肿得像个猪脸,一声都吭不出来,且满嘴鲜血,也不知道打掉他几颗牙。
隋缘三番下马威,几天让龙盛荣吓得晕了过去。“我……小人再也不敢了……请郡主饶了小人……”
隋缘只冷笑。眼见裴容谦竟然受这样的苦楚,她简直是无法忍受,兼之满腔怒气,怎肯就此罢休?
此时,衙门县令下龙显贵夫妇,听得下人来报,知道儿子惹上了嘉平郡主,正大祸临头,急急忙赶来。果然,只见小郡主一脸怒色,而且及人在旁鸦雀无声的跪了一地,忙也跟着跪下。说道:“不知嘉平郡主不驾光临,属下有失远迎,请郡主恕罪。”
隋缘冷笑道:“龙大人,我瞧您还不算老嘛!怎么这么早就待在家里享清福了呢?连衙门里的事也不管了,交给令郎管吗?这按的是哪一条规矩呢?我倒还不知道这知府县令的差事,也是可以子承父业的呢!你倒说说看,这知府县令到底是你在当,还是你们一家子在当呢?”
“属下不敢。”龙显贵忙道。“属下自就任以来,一直是兢兢业业的,不敢或忘圣上的恩典。”
“是么?那你来给我评断评断,你这宝贝儿子凭的是哪条哪款,可以擅自押人到大牢,而且还处以私刑?难不成这大牢也是你家的产业么?”
龙显贵无话可回,只得不住磕头。“是小犬行事无状,是小犬的错。”
“果真知道错了吗?”隋缘冷笑,说道。“我只是担心啊!他这会儿已然敢上街胡作非为、支使下人作恶,会不会赶明儿也有胆子来捉我,再照样给我一顿好打?”说到这里,她口气已是明显不善。
龙显贵一边磕头,一边哀求说道:“郡主言重了。是属下疏于管教,还请郡主大人大量,饶过小犬初次。”
“初次?我看他是累犯了吧!况且王子犯法与蔗民同罪,我看还是得教训教训他才是。这样也省得龙大人你落人口舌,说您包庇自己儿子,反而更不好。你说是不是?”隋缘说着立刻沉下脸,对龙盛荣冷冷说道:“你也不过是一个小小县令之子,无职无衔,竟然就敢如此欺压百姓、为非作歹,还敢擅用私刑,简直是流氓行径。依我说,不如砍下你一只手,算是给你个教训。”
龙府一家人登时吓得魂飞魄散,不住的磕头求饶。
但隋缘正在气头上,什么也听不进去,裴容谦虽觉不妥,待要劝她,但一口气又梗住,只拉着她咳个不住。“缘儿你别……”
隋缘见了裴容谦又咳出血来,更是心疼,怒火又起,忙喝命左右侍卫。“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动手将他拖出去,把那只只会惹祸的爪子给我砍下来。”
众人正自慌乱,薛远志也知兹事体大,一时之间,也不知该不该依命行事?“郡主……这……”
“这什么这?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隋缘愠道。“还不动手?”
所幸真主及时赶到。
“都给我住口!”隋王爷喝道。
“王爷。”龙显贵忙爬在隋王爷脚边,不住地求情。“求王爷开恩,饶过小犬。”
隋缘也嗔道:“爹,你看那个家伙怎么对容谦哥哥!将他打得都吐血了。”
“好了,你们都别说了。这件事我都知道了。”他蹙着眉看向龙显贵。“你身为朝廷命官,却纵子胡作非为。说来此事也要怪你平日疏于管教,才惹出今天这样的事。既是你不知道怎么管教孩子,那本王就代你教训他。”
“是……王爷……”龙显贵浑身抖簌簌的。
“来人啊!给我狠狠的打他三十大板,其余一干从犯也此照办理。”隋王爷又对龙显贵厉声说道:“还有你,要是再让我听见你儿子传出什么不好的风声,不但是他,连你我也绝不轻饶,听清楚了没有?”
“是是是。下官以后一定会好好管教小犬。”
打三十大板比起砍掉一只手,总是好得多了,龙氏父子连忙称应。
“爹……”隋缘仍嫌处罚太轻。
“你现在马上回府里去。”隋亲王板起了脸,又回头吩咐道:“薛远志,你带人送裴公子回家去,再找个大夫替他瞧瞧。”
“是!”薛远志忙应道。
隋缘还待说话。“爹……”
“我说的话你没听见吗?”王爷冷冷说道。“这件事为父已做了处置,你不必再多说了。”
隋缘一跺脚,扭头就跟着护送裴容谦的人马一起离开。
第三章
待她将裴容谦送到家中,又等大夫替他诊治过,喂他吃了药,这才坐在他的床边,轻轻抚着他脸上的伤。
“容谦哥哥,一定很疼吧!都是我害了你。”
“这事错又不在你。”他勉强漾出微笑安慰她。
隋缘低着头。“可是就因为那天我在酒馆里打了他,他寻不到我,这才迁怒在你身上的。”一时又恨恨道:“那个该死的畜生,竟然下这么重的毒手,将你打成这样。你看着好了,我一定不会就这么饶过他。”
裴容谦听了,拉了她的手说道:“缘儿,快别这样,这件事王爷既已经作了决断,那就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提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你也不许再去找人家麻烦。听到了没?”
“可是……”
“缘儿,”裴容廉沉声道。“你不听我话了?”
隋缘小嘴一扁,不甘不愿的说道:“好嘛。”
“这才乖。”裴容廉勉强笑了笑,又说道:“天色不早了,你该回去了。王爷派人来催了好几次,你还是赶快回去吧!反正我也没事了,不过是些皮肉伤罢了,你用不着担心。快回去吧!别又惹你爹不高兴,嗯?”
隋缘见他也有些困乏了便点点头,带了人回王府去。
一进大厅,隋王爷便道“你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非要我派人去三催四请的才肯回来么?”
“容谦哥哥为了我受了那么重的伤,人家当然应该要多留在那儿一会儿,看看有没有怎么样嘛!”她没好气的说道。“有什么好催的!”
“为了你?”隋王爷问道。“说到这里,我还没问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容谦一向安分和气又怎么会与龙盛荣那种人结怨?”
隋缘见父亲问起,只好将那天在洒楼发生的事照实回答。“龙盛荣定是要找我寻仇,但又找不到,所以就把怒气发到容谦哥哥身上去了。”她道。
“我说呢!”隋王爷怒道。“原来是你在外头惹是生非!”
“又不是人家的错。”隋缘不服。“人家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难道这也错了?”
“你还嘴硬……”
王妃在一旁温言劝道:“王爷,缘儿也是因为看不过龙盛荣调戏人家,这才好心要出头教训他一番,也并非是好玩惹事,王爷您也不能怪她一个人啊!”
“你……”王爷见王妃倒戈相向,一时也无话可说,便道:“都是你将她宠得不像样了,谁叫她一天到晚往外头跑,才会遇上这些事来!”
好了,好了!且别管这些。“隋王妃索性址开话题,忙改口问道:“容谦有没有怎样?伤得严不严重?”
“怎到不严重!”隋缘拉着母亲说道。“那个姓龙的都将容谦哥哥打得吐了血了呢!”
“真的?”王妃惊道。“这个龙盛荣怎么这样坏!”
“就是说嘛!”隋缘又故意说道。“偏偏爹也不替人家主持公道,还一个劲儿的包庇那个坏家伙。”
隋王爷怒道:“我已经打他三十大板了,还要怎的,难不成真要依你说的,砍了他的手吗?”
隋缘小嘴一撇,说道:“哼,就算是真砍了他的手,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隋王爷听了,登时沉下脸,说道:“缘儿,你说的这是什么话,那你和龙盛荣又有什么不同?还不是同样是公报私仇、枉法滥刑。”又道:“倒是你也该好好反省一下,看看你刚才在大牢里的样子,像个泼妇骂街似的大叫大骂,哪里还有半点郡主的样子?”
隋缘也不理会,扭头说道:“人家要回房去休息了。”然后便转身回房去。
王妃只得又劝说道:“他们俩从小一块儿长大,缘儿见容谦被人欺负,自然是气不过,一时冲动了些,也是人之常情。况且缘儿本来就是个急性子,您又不是不知道。”
隋王爷摇头叹息道:“真是。”半晌又对王妃说道:“其实我倒不是怪她今日为容谦出头。只是……你也该好好管管缘儿,虽说她和容谦从小感情就好,但如今两人都大了要好也得有个限度。这点,不用我说你也该明白的。”
王妃心中一动,不由得想起那日在梅花林中看到的景象。
原来连王爷也看出来了。
“王爷的意思是……”她问。
“九月初七皇上圣诞,虽说四十还不算是大生日,但也算是个整数,京里一定会大肆庆祝一番的,我也该上京去走一趟才是。”他又说道:“这次我是想带着缘儿一块儿上京朝贺。缘儿也十七了,趁这个机会到京城去看看也好,除了京师的朝臣之外,我想外地的亲王大臣也都会赶到,也许可以遇到一个适合的人家,好替缘儿早点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