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仕诗涵的耳边她烦乱的扭开收音机的开关,自音响头传来男歌手深情款款的低沉嗓音,几句熟悉的对自白立响在杜诗涵的耳边。
“是泰山男孩唱的“此情永渝”我最喜欢这首歌了2”杜诗涵跟着旋律,轻轻的唱着。
坐在他身旁的男孩子立即将汽车音响音量开大一点,好让仕诗涵能够听得更清楚。
“你知道吗?我曾经说过,只要哪个男人能够亲口对我唱这首情歌,我就嫁给他。”
“那怎么行?”那个男孩瞪大了眼睛,一副紧张得不得了的模样。“你说这首歌名叫什么?谁唱的?找马上去买他的唱片。”
“你要做什么?”仕诗涵仰着小脸问他
“买回来练习啊!”个男孩振振有词。“在我还没有会这首歌以前,你不准听别人唱,免得你真得嫁给别人。”
仕诗涵被这句话逗弄得大笑不止。她还记得自己当时娇羞又兴奋的情。如今……
她自嘲的笑一笑,随意拿起一封信,胡乱的搜寻那些字句。
涵:
我不在乎对你的付出,只因我的爱不再漂浮。如果时间能够倒流,我一定好好把握。为什么没有时候?
你看着我,眼已模糊,为何我的爱你不说清楚?就算你不再喜欢我,也应该早点告诉我,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
也许你感觉我对你不够温柔,滋味不好过,我可以感受,但是我对你的付出好多好多,我深爱过,是我对你的执着,请你听我说,我毫无怨尤。
爱你直到天长地久。或许,我真的不该把那本册子给你,双方父母的问题,不应该是我们之间分手的籍口。关键在于你心底所藏的事,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说?
你说要沟通,可是却不说,你到底要我怎么做?只给我一句分手、结束,而不给我理由,你叫我如何甘心?不要!我不要你把所有痛苦往自己身上推,自己承受,这样我会更加不放心、更加内疚!
成功岭的训练或许都让我们改变,我一直很珍惜这份情。但我内心的苦有谁了解?寄给你的十一封信无法完全代表我的心情,每天强颜欢笑,日子过得有多痛苦,你了解多少?
今天得到这个答案,本在我意料之中。我连做梦都梦到你离开我,要你等我二年,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我也仔细想过,这样对你太残忍了,你也会寂寞,你还年轻,你也需要朋友,我实在没有权利自私地要你等我。因此在我回来之后,我就一直在等你的答案,等你亲口告诉我。现在的我,心里虽难过、舍不得,但我尊重你的决定。至于这伤口,我会慢慢地抚平,毕竟,这不是我第一次受伤,我知道该如何治疗。
今天这种结局,不怪你。只怪我自己做错,你也不必太在意。如果我们真的还有缘,我希望能重头再来。现在我只希望你自己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至于我,你也不心太担心,我会照顾自己。
现在的我,不想再多说什么,要怨只怨苍天变了心。下部队后会不会再写信给你,我也不晓得,不过我想我还是会写,只是时间的问题罢了!现在的我,在这三年内不会再碰感情,你相信也好,不信也罢,就算要谈感情,也要与你谈。
记得我跟你说过“你是我最后的恋人”吧?我是一个很执着的人,虽然你决定离开我,我也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再问理由。只希望日后有缘,我们能再续前缘。
心里有好多好话想对你说,但此时此刻,说得再多也无法挽回。你说你决定的事不会改变,我好希望这句话只是你一时矢言,只是一句无心的话。但看着你脸上的表情,我好失望。
没有理由的分手我不甘心,而现在唯一可让我信服的理由,就是你交了新的朋友。也许这不是我们分手的理由,但在你不肯说的情况下,又在不破坏我原则的坚持下,只好让这个理由成立。
在给你的十一封信里,每写完一封,我都会再复制一份当做备份。好几次想把最真的心情寄给你,可是又怕影响到你。今夜,我把这十一份备份付之一炬。这并不代表我们之间结束,它代表我另一段成长的开始。
从今天起,我要生活在没有精神支柱的日子里,我又要开始接受另一段更艰辛的磨练。
我不怨你!你也有你不得已的苦衷,但愿此后的生活你会过得更好。
别了,爱人。永远爱你的圣文
看完那整整四张的信笺,杜诗涵难掩心中那份激动与澎湃。
那是何圣文自成功岭受洲回来。等待分发的第二天,所给她的信件。
他一下火车就直接去找她,两个人走在街道上默默无语,杜诗涵长叹一声,用极冰冷的口吻道出一句话。
“我们分手!。”
何圣文当场愣住了,只是怅然的说。
“我早料到!。”
他深吸了一口气,呐呐的吐出一句话;“我能问为什吗?”
“还有什么好问的?”杜诗涵面无表情的回答。
“理由呢?”
“没有理由。”杜诗涵侧过头去,故意不看他。
好久好久,何圣文鼓足了勇气,仍不放弃的问了一句。“有没有挽回的余地?”
杜诗涵蓦然回头,肯定的。坚决的说。“我决定的事情,从来没有人可以改变。”
何圣文只是深深的注视着她,想看入她的内心深处。但是,他放弃了,眼是不会骗人的,她一脸的坚决,他知道,他已经失去她了。
隔天,他托人带了一封信给她,希望还能唤回一点柔情,期望她能回心转意。
而杜诗涵仍然一一拒绝没有任何回应。
她以为他跟她再也没有任何瓜葛了,谁也没有想到,事后竟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第二章
一早起来,就感觉整个头昏昏沈沈的。杜诗涵强忍住头痛欲裂的感觉,努力提起精神,还是去上了班。
早上开完了一个例行会议,行销部的庄美君却上前攀谈。
“诗涵,你现在有空吗?”庄美君一脸的忧愁及困惑,眼中充满了矛盾及挣扎。
“有啊!怎么?有事?”杜诗涵察觉到庄美君的脸色,放下手边的工作,关心的望着庄美君。
庄美君和杜诗涵两个人其实只是同事。所谓“道不同,不相为盟”,杜诗涵虽然只长庄美君两岁,却因个性及价值观的不同,两个人所有的交往仅仅止于公事,并无深交。
“是有一点事,想和你谈谈。”庄美君有点不好意思的回答,眼中却是有点期盼。
“我今天早上和叶佩怡谈过,谈了半天却没有一个结果,这个头绪也没有。她要我来找你,她说你或许会给我一些我想要的答案。”
“哦?你确定叶佩怡是这么说的?”
杜诗涵用了一种怀静的口吻反问。因为据她所知,庄美君和叶佩怡两个人不仅是同学、同事,还兼死党。庄美君没有理由来找她这个外人,而且还是一个平常一向不打交道的人来替她解决问题。更何况是如此机密性的问题。
庄美君似乎看出了她的怀疑,连忙解释。
“佩怡告诉我,她上次向你提了一些她家里的事情,她说你给了她很多意见。”
庄美君无助的玩弄着手指,嗫嚅的说。
“些事她除了我之外,她很少向人提起。既然她肯相信你、敢跟你说,而你也肯听她说些事,还提供了你的意见和看法,所以我们才想到要来找你。”
杜诗涵了解的笑一笑。
“你是指佩怡她爸妈离婚,她和她养父处不好的件事情吗?”
见到庄美君肯定的眼,她继续说了下去。
“那天她情绪不稳,她刚好想找个人好好的发泄一番,而你刚好不在,而我又适时的出现。找尽忠职守的扮演了听众的角色,而后又在听完整个事情经过之后,说了一些无关痛痒安慰的话,如此而已。
“但是,那些话对她而言,却起了很大的作用。最起码,你替她解开了她盘据多年心结。”庄美君认真说。
“我只是说了一些平常人较不敢说出来的话罢了!”
杜诗涵露出她惯有的笑容。对于庄美君给她的评价,她实在是不敢当。
“许多事情只要一经别人点破,心结自然而然就会解开。佩怡她只是不甘心她妈妈改嫁,而不满她养父对他自己的儿子呵护备至,却让他们姐弟自生自灭。”杜诗涵停顿了一下,沉思的说。
“我告诉她,她妈妈之所以改嫁,并不是为了她自己,而是为了他们姐弟两个人。一个女人,要靠自己的能力养活两个小孩,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她妈妈就是为他们两个小孩的将来着想,她才会急着改嫁。”
他仔细注意着庄美君的表情,想要从她身上读出一些什么。
“每个人都有权利选择自己的人生。为人子女的,却没有指责父母的权利。她的养父会疼爱自己的小孩,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因为那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肉,血缘相连,这是无法避免的,因为每个人都有私心,你有,我也有,每个人都会有。”
“但是,她的养父并不爱他们这些小孩。”庄美君提出了她的反驳。
“爱?什么叫做爱?”杜诗涵反问了庄美君一句。
“佩怡的养父一来没有虐待他们,二来还供应他们念书。他能做到这样,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我现在终于知道佩怡为什么会因为你的而改妥态度了!”庄美君采奕奕的说,“你的话的具有相当的说服力。你之所以会这样讲,是因为你根本没碰过这种问题,如果事情是发生在你自己身上,我不相信你还能很理智的分析出这样一大堆大道理,而是心存不甘、心理不平!”庄美君显然并不满意杜诗涵刚才的回答。
“没有错,说与做,往往是两回事。会说大话的人,一旦碰到事情,反而像缩了头的乌龟一样,慌得一点头绪也没有。”杜诗涵迟疑片刻,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断的记忆,她抓住了些记忆,继续说了下去。
“不要以为天底下所有不幸的事情只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我以前也和你们一样偏激、一样不满!我也走过那一段岁月,记得在高中的时候,有一位国文老师在看完我写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那篇文章之后,评语给了我一句话:“天下无不是的父母”。她要我多体谅父母,并不是每个做父母的,都能够了解子女的想法。当时,我本就听不进去。只要事情不是顺着自己的意思。就觉得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自己。”
杜诗涵说得入神,庄美君也听得全神贯注。
“我来,当我踏出校门。步入社会之后,接触的层面广了,看的人也多了。许多以前一直耿耿于怀。一直看不透的事情,如今看来,也只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多替别人想,你会发现,许多事情你换一个角度去想,整个世界都会不一样,许多结局也会因此而有所不同。”
“多替别人着想?换一个角度来看事情!”庄美君重复着杜诗涵的话。“问题是有时候你替别人着想,别人未必就会替你着想!我替别人着想,又有谁真正替我想过呢?”
庄美君情绪激动的吼着。
“我有一个有自闭倾向姐姐,成天只会待在家里洗衣、烧饭,根本就不出家门半步。因为她怕别人笑她。怕别人瞧不起她!我有一个弟弟国中没毕业就被人送进少年感化院,在那之前他成天只会打架、闹事,那个家他连看都不看一眼,他本没放眼里?”
她深吸了一口气,紧咬着下唇,避免哭出声来。
“我还有一个小弟,半年前行踪不明。不知下落,到现在一点线索也没有。我妈急得要命,而我却束手无策!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我能怎么办?”庄美君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的哭倒在杜诗涵的怀里,久久不能自己。
杜诗涵克制自己纷乱的情绪,急于安抚庄美君过份的激动。毕竟,庄美君现在最需要的,是一个可以安慰她、关心她的人,而不是一个只会陪她哭泣的人。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家会这么复杂。”杜诗涵歉然的说。
“何止复杂!要不是看我妈可怜,我也不想要个家!你知道把我们家变成今天这种情况的人是谁吗2”
“谁?”杜诗涵小心翼翼的问。
“就是你刚才的说的,所谓“天下无不是的父母”之中的伟大的父亲,那个造成我们家悲剧、陷我们于万丈深渊、饱受痛苦煎熬的凶手!”庄美君咬牙切齿的说。杜诗涵可以感觉出她眼中的那股恨意及怨气。
“你一向这么仇视你的父吗?”杜诗涵反问。
“我从来就没有把他当父看!。”庄美君几乎是立即回答杜诗涵的问话,根本连考虑都没考虑。
“他本就没有尽过为人父亲的责任,他根本就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更别说是照顾我们的生活。”庄美君不屑的回答。话气中有点鄙夷,有一点怨恨,还有更多的伤心与无奈。
“怎么说呢?”杜诗涵继续追问。
“我妈说他在外面养女人。”庄美君把玩着桌前的原子笔,不在乎的说。
“他一个月薪水八、九万,却从来没有拿过一毛钱回家!从小,我们家几个小孩就是有一顿、没一顿的在过日子,往往吃完了这一餐,根本就不知道下一餐有没有得吃?全家的生活就只靠我妈妈一个人在撑!”
泪水再度噬了庄美君。她一边拭着泪水,一边泣不成声的说。
“我的两个弟弟就是因为吃不饱。穿不暖,在家里得不到应有的关怀和照顾,宁可在外面混,也不肯回个没有温暖的家!。”
杜诗涵整个人怔住了!
无法想像,在甘世纪里,居然还会有人为了三餐而烦恼,而她的两个弟弟竟然为了吃不饱,宁可在外面跟人家混,也不肯回家!,杜诗涵强忍着心中的痛楚,开始分析整个事情。
这个故事对就她而言,打击实在太大了,虽然此事与她无关。
光是听到这件事,就够令人心疼和震了,而对身经历此事的庄美君而言,年仅十九,却有段不堪回首的童年往事。
此心此情,情何以堪?
“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杜诗涵停顿了一下。
“你……你们几个小孩……都是你爸爸生的吗?”
杜诗涵有点怀疑,却又小心翼翼的问,深怕一个不小心,太尖锐的问题会刺伤了庄美君。
“很遗憾,我们几个百分之百都是他的骨肉!”庄美君冷哼了一声。“我也曾经怀疑过,我甚至宁可相信我是我妈再婚的拖油瓶,所以我爸才会如此仇视我们,而不是像这些年来这样,得不到父爱,却不明白到底是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