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儿的语气像是叹息。「绮纱,你为什幺不明白呢?只要身在尘世,没有人能够避得开,爱、嗔、痴、怨随时存在我们四周。你一味逃避、退缩,并不是最好的方法,而你一心执迷于过去的鬼魅之中,非但是伤害自己,误了原本可以拥有的幸福,同时也伤害了你身旁那些真正关心你、爱你的人。」
「世上没有不必付出就可以获得的幸福,如果你只记得昔日的噩梦,却看不清现在存在你身遢的一切,那就更得不偿失了。『执之失度,必人邪路。』唯有放开自己的胸怀,才能容纳更多,如果你只是一味害怕而不断地封闭自己,那幺你只会失去更多、伤得更重。」
绮纱咬着唇,想了许久,终于她懂了!
「谢谢你,芸儿!」她知道自己该怎幺做了。
芸儿微微颌首。「我送你回去吧!」
一片银白轻纱扬起,覆去了绮纱的意识。
***
两天了,雷昊寸步不离地守在床侧,任谁也劝不走。
绮纱,你为什幺还不醒来?他执着她毫无生命力的柔荑,连日来的担忧,他未曾阖眼,发丝凌乱、新生的胡髭 满双鬓,但他依旧守在她身边。
该死!全是一群无用的庸医!
现在的雷昊脾气很火爆,可以随时炸掉所有不识相的人!
绮纱仍是昏睡着,双眸紧闭,苍白又荏弱的模样,触痛了雷昊的心,他再也无法忍受。「绮纱,我不准你再昏睡下去,听到没?我要你醒来!」
他俯下身,吻住她没有血色的唇,强硬地进人与她的舌瓣相缠,倾注他所有的温暖与深情。
模模糊糊、似梦似幻,仿佛飘流了很久,终于找到了归处,缓缓地,她轻巧的眼睫眨动了几下……
「绮纱,我要你醒来!」
依然是这幺霸道!嘴角牵动了几下,立刻惊醒了他,睁开明亮动人的乌黑双眸,不意外地看见了她心中想象的容颜,他憔悴了,却依旧是英俊不驯。
她双手轻捧住离她寸许的脸庞,「让你担心了!」她瘠哑地低语。
他激动得覆住她的双手,「绮纱,绮纱,我的绮纱!」他的低唤消失在他急切的索吻中。
她心神轻颤地领受与回应他狂热的索求,她知道他的急切传达他心中的不安。这个不可一世、生来就呼风唤雨的男人,却为了她这样一个平凡的女子担心受怕……她不要再逃了,不要再自欺,她愿意用一生去偿还他这一份情。
良久,仿佛暂时得到了慰藉,他才轻轻放开了她,此时,他发现她的不同,但他没有深想,她偏过头躲开他炽人的注视,想撑起身子与他平视。他坐着,她躺着,怎幺样她都无法宜视他。他扶她半坐起身靠着床柱,她的双唇又红又肿,原本苍白的双颊此刻泛起红晕。
他欺近她身前,表情认真又危险,他不要再等了。
「绮纱,我不许你再将我排除在你的心门之外,更不许你一个人躲起来独自伤心,我绝不让任何人再伤害你,我要立你为后。」他宣誓般地吐出最后一句。
她惊愕地看着他,不待她回应,他又霸道地开口:「我不准你说不,这一辈子,你永远是我的人!」他双眸紧锁住她,双臂挡住床头将她困在一小方天地里,像是逼迫,也像是催眠般地要她回应。
她却笑了,双手环住他的颈项,攀在他身上。
「在别人眼里,我早就是你的人了,不是吗?」她将脸埋入他的颈窝,害羞却清楚地回答。
她太快答应,却教雷昊楞了一下,又猛然回神,他抓下她,扶住她的后脑,让两人面对面。在她眼里,他看到不再掩饰的柔情,他低吟了声,再度吻上令他留恋的唇瓣,辗转轻吮,久久才终于餍足地移至脸颊、耳鬓,最后在她耳垂处流连。
「告诉我,是什幺让你改变了?」他轻声低问。
在放开自己后,不再设防的线纱被他这一连串充满诱惑的吻弄得呼吸都变得轻浅而急促,连衣衫半褪都不自知。
「昊……别这样,你这样……我怎幺回答!」
雷昊猛然退开,哦!老天,他快失去自制了!眼前的绮纱又是如此可人……该死!他极力拉回自制力,双手快速地拢好绮纱的单衣,然后紧紧拥她入怀,绮纱回过神想起方才的一切,双顿蓦地火也似燃烧起来,捂住脸,哦!老天爷,她不敢见人了!
好一会儿,雷昊的情绪回复平稳,看见她仍埋着脸,他不由得轻笑地抱起她一同坐上躺椅,拉下她掩住脸的双手,温柔地说:「别害羞,绮纱,是我惹得你有这样的反应,这是很正常的,你不必害羞。」
「可是……我……」为什幺她仍有种「做错事」的感觉?
看着她的反应,他可以断定绮纱对这事什幺也不懂,他不由得又喜又怜,绮纱会是他最纯真的小妻子,但眼前最重要的是:不能再让她继续「忏悔」下去了!
「绮纱,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要引开她注意力的最好办法是转移话题。
她果真转移了注意力。
「我在风之国的事,你大概都知道了?」见他点头后,她继续说:「原本我以为逃开一切是杜绝伤害的最好方法,直到我昏述后……」她将梦境中与芸儿之间的对话说了一次。「我决定不再欺骗自己!」她用手轻抚上他的脸庞,低声说道:「至少现在你对我好,也肯用心在我身上,那幺,纵使往后……我也无悔!」自古帝王的宠爱难以专一,她明白的,而像他这样的人,她不能多做要求。
他无言地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然后取下他小指上的一枚玉戒套上。
「这是雷之国代表王后的戒指,代代相传。」然后,他看向她,邪邪一笑,一个轻扯,惹她惊吓地低呼,瞬间已反压她在身下。在亲吻她的空隙中,他准确地开口:「我有没有告诉过你,雷昊今生只娶一个妻子!」
对芸儿的疑问可以稍后再想,现在他只想好好珍惜这甜美的时光。
***
「唉呀!你快放开我啦!不然待会儿兰儿、宁心、亦飞、霍丞相来了,你要我怎幺见人嘛!」
自从绮纱不再逃避自己的感情,与雷昊互许白首之约后,雷昊哪里还有一点昔日冷峻威严的样子?瞧瞧他!命众人到御书房准备拟旨立后的当儿,还强搂着绮纱坐在他腿上,不理会怀中娇躯的挣扎。
「就快是我的妻子了,还这幺怕羞,嗯?」他才不管,反而很有调情的兴致,直往她粉颈进攻。「放心,他们不会这幺不识趣的!」
「咳!咳!」话才刚说完,一阵故意的咳嗽声随即传来。「我说皇上,如果您现在没时间,就不要这幺早找我们来,我老人家见过大风大浪是没什幺关系啦!只是,现场还有未成年的,可别教坏了小孩,残害民族幼苗!」霍丞相的音调捉狭。
其实他并不反对皇上迎娶绮纱公主,本来嘛!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对兰儿口中的「有情人」,他是乐见其成。四人进人御书房看见这一幕,反应不了,亦飞勉强维持「非礼勿视」的君子风度,目不斜视;宁心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满脸通红;兰儿虽是有些儿害羞,但秉着「人家既然敢大方做,我就名正言顺看」这个伟大理由,她瞧得津津有味!
「呀!」绮纱这下走又走不得,脸颊上泛起一片潮红。
「你们可真会挑时间,坐吧!」雷昊抱怨,一挥手要他们不必拘礼,四人依言坐在已备好的座位上。
「昊,放开我啦!」绮纱低声挣扎。
唉!只好待会儿远离这些人后再继续喽!雷昊心中不甘不愿地想着,放开绮纱让她坐在自己身旁,只是一手仍占有性地搂住她。他威严地开口:「霍丞相,本主要立绮纱为王后,明日早朝即刻颁旨,待三日后举行典礼,一切事务就委托你代为筹备,可以吗?」
「臣遵旨。」霍丞相抚着发须想了想后道:「但若在三日后举行典礼,恐怕来不及通知风之国!」毕竟绮纱为风之国名义上的公主,一些礼仪仍是要有,免得遭人非议。
风之国的一切,似乎已离她好远好远了。从原先逃避到认命,原本以为的晦暗转变成今日的幸福,线纱心中再无奢想。她抬眼望向雷昊,他也在对看,她露出满足的笑容,轻声道:「无所谓的,在你带我离开风之国的那一刻,我已不再具有公主的身分。」垂下眼,掩住心中的遗憾。「而且,在风之国里,唯一能让我挂念的,只有父王」
话声未落,门外的侍卫急忙告进:「启票皇上,有一个自称是风之国许丞相派来的使者,受了重伤,说有要事求见。」
风之国?!
众人对望一眼,绮纱心中忽然有股不祥的预兆。雷昊再度拥紧了她,无声地传达了他的支持,示意她先别担心。「将人带至大殿,立刻传太医!」
***
「玄阳殿」但于雷之国王宫人口的正前方,是平时开早朝、商议政事、接见外使的地大。雄伟的外观漆成一片金黄,一条红色镶着金边条纹的地毯直铺至首位的王座下,屋内的的石柱、地板则是呈大理石原有的灰白色,四边柱上旋刻着龙形图样,摆设既简单又流露出威严。
一群人全来到了「玄阳殿」。
「公主……」侍卫抬进一个浑身血迹的人,在侍卫将他放定后,他勉强睁开双眼喊了一声,口中随即溢出鲜血,太医连忙再帮他止血。
「公主,我……我总算……见到……您了。」他颤抖着自怀中掏出一封上腊密封住的信,举向绮纱。「这……这是丞相吩咐我……一定……一定要交给您的。」
绮纱拾阶而下,接过那封信。
「你怎幺会伤成这样?」
「我……」他咳了几声,已失去了大半的生命力。「我被驸马……派出的人……一路……追杀,幸好……幸好还……还是见到您了,小的……命不足惜,」他的声音突然转紧。「只求公主虽放过叛、国、贼——救——皇上!」完成使命,他阖上眼。
绮纱震惊地退后好几步,手捂住嘴巴,阻止自己忍不住的悲呼,雷昊立刻走近扶住绮纱,一边下令:「将人抬下去安葬!」宫中侍卫立刻依旨行事,将人抬了下去,偌大的「玄阳殿」剩下四人,宁心和兰儿被留在后宫。
绮纱闭了闭眼睛,迅速将信上的封腊拆下:
公主钧鉴:
老臣无能,不但未能完成公主临行前之托附,更让朝中野心分子有机可乘,掌握了朝中一切政务,臣罪该为死!
自雷之王撤兵后,皇上依然未见起色,为使民生得以安顿,王后亲自问政,常与朝中大臣磋商,使得政事不致混沌。而于此时,王后同时安排大公主下嫁保国将军杨桐,对其败战之事未加重责,依然委以军事大任。未知驸马心怀贰志,与江大人合谋,私下聚结党派,控制了大公主,并将皇上、王后予以软禁,以其强大军队胁迫众人不得反抗,篡夺了王位!
臣虽极力阻止,然力有未逮,与臣有志一同不服者,皆已被禁于大牢之中,一场风之国的浩劫已难避免。杨桐犹不罢休,极欲向外征讨,首一目标必是雷之王。臣斗胆祈求公主,为皇上——也请您能尽力求雷之王帮忙,惩罚乱臣贼子,救黎民于水火!
臣一干人等死不足惜,但来风之国基业莫毁于他手。公主,风之国最复的希望只能寄予您了!
罪臣许良敬上
第八章
「父王……」绮纱踱跄了一下,身子一软,几乎失去了力气,雷昊眼明手快地扶住,让她靠着自己站着,一手取过信迅速读了起来。
「皇上,发生了什幺事?」霍丞相看情形不对,紧接着开口便问。
「风之国出事了,杨桐当上驸马后篡夺了王位,并且将许良为首的反对者一并监禁了起来。」雷昊平静地说,脑中思绪飞转,很快地将发生的事推演了一遍,心中也有了初步的对策。
「亦飞,从现在开始,碓实掌握杨桐的一举一动,不得有丝毫的疏忽;另外,调集将士,全军进人备战状态!」
「遵旨。」亦飞须命后立刻退出殿外。
「丞相,国内政务劳你多费心了。」雷昊说着。
「老臣自当尽力。」霍元忠明白他心中的想法,也不再多说什幺,只是,唉!怎幺要立个王后,风波就来了呢?害他又要等了,真是,老天爷就不能帮帮忙吗!他想着想着又摇摇头,非常「自知」地退出大殿。
「昊……你——为什幺?」依人他怀里,她低声问。所有一旁的人很识相,一个个领命退下,不多逗留。
「为你,难道不该吗?」双眸凝视着她。
她猛地抬头望他,久久无法言语。这份情,她如何回报?她知道他珍视自己,可是,一个男人如何肯为一个女人全心付出?而且他是个帝王。
「绮纱,你是我认定的人,唯一的妻子,要与我共度一生的女子。风、雷两国之间的恩怨无关你我之间,况且前次出兵的结果已化解一切,其它的,都不是问题,而这次除了必须救出你父亲外,也该恢复两国的邦交了,长期的对抗,受苦的是无辜的人民罢了。」他顿了顿。「更何况,我也希望能正式迎娶你。」这是他对她的体贴,确立绮纱的身分,也可使她不受流言所伤。
「何其幸运,在我贫乏的一生中,能蒙你珍爱。」她深埋入他胸怀,感动地低语。倾这一生,她恐怕是无法回报他这份情了。
「绮纱,快乐起来,为了我,好吗?」他俯在她耳边轻声说着。
***
「你说的是真的?!」听完侍女的一番话,风玉叶一睑震惊,连端在手上的参茶因颤动而溅湿了她的衣裳也不自觉,一个劲儿地瞪向眼前的侍女,她颤巍巍地起身,忽而猛烈摇头,像在说服自己也在说服别人。「不!不可能的,我不相信!驸马绝不可能这幺做!」
「公主!」一旁的侍女惊慌,害怕地跪下。「公主,奴婢绝不敢欺骗您,奴婢说的句句实言。起初奴婢也不敢相信,直到……直到今天上街,听到所有的人议论纷纷,连皇榜的字样都改了……,公主!驸马谋篡王位已成事实!」她哭着说。
「轰!」风玉叶使劲攀着椅上的扶手,努力维持一丝丝理智,要自己不能相信,这不是真的。
「我不信,不可能的,驸马不可能这幺做,父王和母后那幺赏识他,他没有理由这幺做!不,这不是真的,我要找他问清楚!」风玉叶立刻往门口走去。
「要问我什幺?」杨桐闲闲地由门外缓缓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