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之外,最美、最美的美人了。
想到这,她扯开嘴角一笑,其实烟萝也很美,是那种天真、无邪的美。
「你又躲在这发呆了!」
白烟萝撩著衣裙,快步跑进亭里。
「萝儿,你怎么又用跑的,大哥不是千交代万交代,要你小心身子的吗?」
「拜托你别跟他们一样,见到我就念好吗?又不是第一次生小孩!」她夸张地转个圈。
陆羽心无奈地摇摇头,不敢相信看起来仍是少女姿态的烟萝,居然已是一个孩子的娘了,现下肚子里还乡了一个呢!
「怎么说你也得小心,那里头可是龙胎,大意不得!」
她拉著白烟萝的手,坐在凉亭的石椅上。
「唉,真後悔把身分告诉你,你啊,跟我烟沉姊姊一样唠叨。」
陆羽心回她一个笑,没有辩驳。
「我啊,更後悔让截哥收你做义妹!」
「哦,怎么说呢?」陆羽心挑起眉,笑意更深。
「他呀,根本是故意的,嫌管我的人不够多,恨不得多认几个妹妹来把我管得死死的。」
「大哥乃九五至尊,你是母仪天下,我怎么也没想到,你们居然会收我这来路下明之人做义妹。」
「你又来了,说好不自卑的!」
「可是……」
「别可是了!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喔!」白烟萝恶声地威胁。
陆羽心低头默然。
白烟萝拉起陆羽心的小手,信心十足地道:「失忆这毛病我有经验的,喏,我烟沉姊姊就曾经有过,还不是莫名其妙就好了,这事急不得的,慢慢来。」
「真的?」
「相信我。」白烟萝拍胸脯向她保证。
第八章
宇文隽形单影只,衣袂飘飘地站在断肠崖上。
「少主,有影奴来报。」于飞在他身後禀道。
宇文隽头也不回,深邃的黑瞳凝望著崖下。
「少主,影奴来报,云天别苑中有一名少女,身形姿颜极似陆姑娘。」
「你说什么?」
宇文隽如遭雷击,陡然揪住于飞衣襟。
崖谷下的潭水流入太虚湖,在遍寻不著陆羽心的踪影下,孟阳便传令各地影奴密寻。
他甩开于飞,使上乘轻功往积玉堂而去。
******
「义父!」
宇文隽气息紊乱地冲入积玉堂。
孟阳正坐在堂上,神情凝重。
「义父,于飞告诉我,有羽儿的消息了。」他俊美的脸充满期待的光芒。
「还不能确定是不是。」
「不能确定?什么意思?」他眸光一紧。「莫非是羽儿不肯原谅我,不愿回来?」
孟阳起身,甩袖把手背到背後。
「隽儿,你知道云天别苑的主人是谁吗?」
宇文隽愣了愣,随即正色说:「大明天子,这和羽儿有关?」
「于飞应该有告诉你,影奴是在云天别苑找到貌似羽心的女子吧。」
宇文隽点头。
「可于飞一定没告诉你,被救起的女子记忆全失吧。」
心,不,应该说,我不能容许他爱上任何人!」
「红樱,你疯了!」小翠斥道。
谷红樱疯狂的眼神令她担心,身为影奴她早有为任务牺牲的准备,但就伯即使她死了,也无法保全陆羽心,所以她只能烬量拖住时间,让门外的于南发现不对劲。
谷红樱像是没听见小翠的话,她直勾勾地盯著陆羽心。
「只要没有你,他就会再像从前那样……」
像是无意识般,她口中直重复这句话,缓缓往陆羽心逼近。
小翠见拖不了时间,为夺得先机,抢先一步对谷红樱出掌。
谷红樱泛起一抹冷笑,轻松地转身避过,旋身就从她身後擒住陆羽心。
「小翠!」陆羽心吃痛地唤道。
「小姐!」小翠一慌,伸手想要拉回她,却被谷红樱反掌往她手腕一拍。
「啊——」小翠刷白了脸。
谷红樱那看似轻轻的一拍,其实是用了八成的内力,小翠扶住已紫黑的手腕,心想,她的手恐怕是废了。
「不自量力!」谷红樱嘲笑地睨了小翠一眼,抓住陆羽心的手劲更用力。
虽然同是狂嚣岛训练出来的,但影奴与杀手著重的却不同。
杀手重视武功,影奴著重的却是轻功和隐匿,所以小翠的功夫当然不敌谷红樱。
「师姊……」失去平衡而跌在地上的小翠,仰著头苦苦哀求道:「求求你放了小姐……」
谷红樱嗤笑道:「想求我放了她?行,叫师兄到断肠崖来!」
谷红樱挟著陆羽心破窗而出,迅速消失在小翠眼前。
「糟了,于南!于南!」小翠扯开喉咙大喊。
一直守在前院的于南,一听见小翠的呼喊,立刻跑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于南目瞪口呆地看著破损的窗户。
「快!快去通知少主,小姐被红樱劫走了!快!」
于南脸色顿时惨白,「这下糟了……」
******
断肠崖,狂嚣岛上最险峻的一处。
由於这里太危险,宇文隽下令不许岛上的居民擅自来此。
这悬崖底下,是不见底的深谷,直的峭壁就连苍松都无法生存,人只要跌了下去,恐怕就只有粉身碎骨一条路。
谷红樱将陆羽心捉到这儿,随即点住她的穴道。
狂风吹乱陆羽心浓密的长发,沙尘让她的眼睛睁不开。
寒风冻得陆羽心直打冷颤,穿著素衫的她,外头仅罩了件铺棉短袄,丝毫没有御寒的功能。
谷红樱冷眼看著直发抖的陆羽心,即使她满心妒恨,也不得不承认陆羽心确实足美人中的美人。
纵使挟持她的一路上,她故意去推扯她,弄脏她洁白的衣裳,扯乱她的一头乌丝,她仍是那么的美。
白衫虽然沾染上黄土,却使陆羽心像是出污泥而不染的白莲;原本整齐的发髻虽被打散,可柔顺的发整个披散在她白皙的瓜子脸旁,让她看起来更加楚楚可怜。
一股怨气冲向谷红樱的心头。
就是这楚楚可怜的气韵,让师兄深深地爱上她。
她拔剑徐步上前……
只要划花了这张绝尘的容颜,什么楚楚可怜就全都没了!
「红樱,你要做什么?」陆羽心见她神色诡异地走向自己,心惧地问。
谷红樱没有答腔,眼看刀尖就要碰著陆羽心玉般的肌肤。
一颗圆润的小石飞来,准确地击中她握柄的手,打落她手中的长剑。
一身品蓝衣衫的宇文隽凌空而下,徐缓落地,扬起了些微沙尘。
「师兄,你来啦?」
谷红樱早有防备,她一手俐落地扣住陆羽心的咽喉,神情平静。
她一点也不会觉得讶异,宇文隽的功夫高深莫测,是孟阳所有的徒弟中最好的一个,加上他又练成了盘天剑谱,武功造诣更是上了层楼。
「隽哥。」陆羽心见到他出现,心头顿时觉得笃定,不再感到害怕。
宇文隽含霜的黑眸,在与她交会的一刹,饱含无限柔情。
「羽儿,你终於又喊我隽哥了。」
陆羽心的水眸定定地望著他。「小翠什么都说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够了!」谷红樱无法忍受他们俩居然在这时候还用眸光传递情意。
她扣住陆羽心喉咙的手,因为情绪的波动而加重。
「呃……」陆羽心抬高下颔,脸色涨红。
「红樱,你疯了吗?快放开陆姑娘!」于南随後赶来,看到这情景不禁冷汗直流。
他虽然不喜欢谷红樱平时冷傲的模样,但毕竟他们有同门情谊,他不希望她有不好的下场。
「没你的事!滚到一边去!」她尖锐地吼道。
宇文隽眼神瞬时冷冽。「红樱,你的目的是什么?」
谷红樱在他森冷的注视下,顿时有些瑟缩。
「为什么?因为你看陆羽心时,总是含情脉脉的,而看我的时候,却又是这么绝情冷淡。」
这么多年的守候和等待,全都成了空。
抚上脸颊那道不平的红疤,所有的爱全化成了恨!
「师兄,记不记得你要我离开狂嚣岛?那时我就发了誓,既然我得不到,也要亲手毁了一切!」
她红艳的唇勾起诡异的浅笑。
「你想杀了我?」宇文隽问道。
「不!」她圆瞪大眼。「我怎么会杀你?我舍不得的,况且你功夫胜过我,我根本伤不了你的。」
谷红樱突然揪著陆羽心往崖边退,眼看著脚跟已在断崖边缘……
「你究竟想怎样?」他冷眯起眼。
以他的功夫,想要制住谷红樱,就好比要捏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但是,谷红樱手中握有一张让他有所顾忌的王牌,那就是羽儿!
「怎么样?」她好笑地说。
一阵风吹拂过她绛红的纱裙,刹那问,她就像被猩红血液包围般妖魅。
她深情凝看著宇文隽。
「我不想怎样,只想让你一辈子忘不了我,你不爱我,那就恨我一辈子吧,只要你恨我,就会记得我。」
宇文隽微微饮神,红樱的话让他不安。
陆羽心几乎透不过气来,但她的心却涨满幸福。
一颗晶莹的泪珠在她眼底滚动,她勉强地绽出一抹笑,「隽哥,我爱你!」
就在那一瞬间——
谷红樱挟著陆羽心,就这么往身後的断肠崖纵身一跳。
「不—— 」
宇文隽蓦然一吼,飞身跟著往下跳。
她洁皓的白衫与谷红樱的红衣纠缠著,直到坠入深谷下的水潭……
******
宇文隽跳下断肠崖发,才知道原来崖下是一洼深水水潭。
依恃深厚的内力,他持续潜入水中寻找,不理会刺骨冰寒的潭水。
只是,直到他筋疲力尽,始终找不到陆羽心的身影。
「少主,先歇会吧。」于飞伸手想扶起浑身湿透的宇文隽。
「不!」他脸色惨白的推开于飞,厚实的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不停地喘息,呼出的气化成白烟飘散。
「这潭水温度极低,若不是我用内力护住心脉,早就寒毒攻心,我都如此了,更何况是荏弱的羽儿,她怎能忍受这种痛苦!」
两天了……
他动员了所有的人帮忙找,却始终没有陆羽心的踪影,就连谷红樱也没有下落。
于飞冷漠的脸,也不由自主地浮现担忧的神色。
两天了,要是陆姑娘还活著,早就现身了,怕是……
「少主,陆姑娘怕是顺著水流,飘出狂嚣岛了。」
「住口!」宇文隽猛吼一声。
「她不会有事的。」这话连他自己都说服不了。
这潭水水面看似平静,其实凶险,水面下充斥无数漩涡,一不小心就会被往下卷定。
于飞所说的,正是他一直不愿去想的。
羽儿的确可能被暗潮冲走。
「找到了,找到了!」于南在不远处喊著。
宇文隽不顾自己身躯传来的僵痛,立即往于南所指的方向狂奔而去。
「找到了,少主,是红樱。」于南语气凝重地说。
丰文隽看向地上那具僵硬的女尸,果真是谷红樱。
她似乎是直接跌入水底,撞击到尖锐的石块而死。
武功极好的红樱都无法存活,那柔弱的羽儿呢?
宇文隽忍住心头那剧烈的痛楚,转身又想跳入冰冷的水中。
「少主!你不能再下水了!」于飞冲到他面前挡住。
「让开!」他阴鹭地低嗄道。
「少主,这样下去,你的身体会先垮下的。」于飞语气强硬地说。
「让开!」
宇文隽的眼凝上一层冷戾。
「少主,请恕于飞不能从命。」
孟阳岛主离岛云游,将宇文隽交代给他,要他千万小心保护,更何况他和宇文隽不只有同门情谊,还有兄弟之义。
宇文隽的理智早已远抛出他的脑海,他运气一击,便震开了于飞。
于飞顿时被抛了出去,跌在石地上,胸口一阵气闷,呕的一声吐出猩红血水。
「大哥!」于南喊道。
他怎么也没想到,少主居然会动手伤于飞。
「于南!快……阻止少主!」他看见宇文隽又往水里走去,连忙大声呐喊,完全不顾自己的伤势。
于南闻言,立即上前从背後抱住宇文隽。
宇文隽反掌一推,眼看就要击中他,幸好他早有防备,俐落地躲开。
「呼!幸好每天一大早起来勤练轻功,总算有点成效。」于南拍拍自己的胸脯。
就在这时候,一道宏亮、严肃的声音突然响起——
「师兄弟相残,成何体统!」
第九章
好痛……好痛……
刺骨的疼痛自她的额头迅速扩散,疼得让她想要去拉扯。
一只柔软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她去碰触她的头。
「截哥哥,你看她会不会有事啊?」一道动人的婉柔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放心吧,风落来瞧过了,都是外伤,没大碍的。」低沉且充满威严,这是一名男子的声音。
冰凉的液体抹上了她的额,暂时止住了她剧烈的痛楚。
沁人的药香从她鼻间窜人,引导她再度进入梦乡。
******
再次醒来,她还是虚弱地无法动弹,只能尝试著睁开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粉雕玉琢的少女,她正俯身看著自己。
「你醒啦?」
原来在昏沉沉之中,她听见的女音就是这名清丽少女。
「呃……」她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难以成音。
白烟萝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先别急著说话,风落说你喝了太多的水,伤了喉咙。」
拿起置在一旁的杯子,白烟萝撑起她的颈项,喂她喝口水润润喉。
「怎么样?有没有好些?」白烟萝盈盈一笑。
「好多了,谢谢。」勉强道谢的声音仍然嘶哑。
「别客气了。哦,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怎么会落水的?」白烟萝一问就是一堆问题。
「我叫——」她猛地一僵。
叫什么?她的名字叫什么?
「啊——」剧疼再度袭进她脑中,让她忍不住尖叫。
房外立刻冲进来两道人影——
「萝儿!」朱云截迅速抱住烟萝,小心翼翼地检视她全身上下。
「你没事吧?」他慌忙地问。
「没事呀,只是吓了一跳。」
白烟萝给了他一个大惊小怪的白眼,却又娇羞地红著脸依偎著他。
陆羽心屈著孱弱的身子,手臂交叠在胸前,眼眶泛著莹光,不停地抖颤。
「风落,快瞧瞧她怎么了!」白烟萝担心地说。
从刚才一进门就始终冷漠不语的男子,闻言马上点头,想要上前诊视。
「你不要过来!」陆羽心将自己抱得更紧。
白烟萝不理会朱云截不赞同的眼神,挣脱他温暖的怀抱,缓缓地靠近哭泣的女子。
「你怎么啦?」
陆羽心伤心地抬起星眸,泪珠不停滑落。
「我不知道我是谁。」
******
「谁能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孟阳气得拍桌大骂。
一张价值不菲的花梨方桌应声而裂。
他高高兴兴地去云游四海,带回来一大堆礼物,想犒赏这群徒弟们。没想到才一回狂嚣岛,他们竟然用互相残杀来欢迎他。
宇文隽恢复了冷静,一语不发地坐在一旁。
于飞站了出来,主动全盘托出。
孟阳愈听脸色愈发沉重,最後竞跌坐在椅上。
「糟了,糟了!」孟阳口中不断喃喃自语。
「你说陆羽心跌下断肠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