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来这儿做什么?”步荆红先是一愣,随即板着脸问。
发现她居然还蒙着面纱,倒是让楚易勋的心情莫名地变好不少。
“来瞧瞧我‘辛苦’的娘子在忙些什么。”他故意在霍复华面前说得如此暧昧。
“你在胡说些什么?”她的脸颊很不争气的红了。
她一边暗自庆幸着还好有这层面纱,自己的窘样才没被他看见,一边又斥责自己不该再对他存有幻想,在他那样伤害她之后……
“胡说?我哪里胡说了?亲爱的娘子,我可是心疼昨夜累着了你,这才前来关心的呢!”他咧嘴一笑。
“你住……住口!”这下子她连耳根子都羞红了。
真难想像这男人居然这么邪恶,连这么暧昧煽情的话都说得出口……
“咱们都成了夫妻,还有什么好害羞的?你说是不是啊,霍公子?”他好看的眼睨向霍复华。
霍复华则是抿唇不语,楚易勋的话对他造成的打击实在很大,原以为自己还有希望,这一刻全破碎了。
“你……咳咳……”步荆红本想开口要他别再说了,可干涩的喉咙却让她咳了起来。
见状,灵娥连忙递上热茶。
“小姐,先喝口茶吧。”她拍了拍步荆红的背,皱起眉对楚易勋说道:“姑爷,我没骗你,小姐是真的受了风寒,早上一起床就咳个不停了。”
楚易勋带笑的眸中掠过一丝难测的情绪,“既然知道自个儿的主子身体不舒眼,做奴才的就不会阻止她出门吗?”
“是我坚持要出门的……”步荆红连忙开口。
“闭嘴!”
他的一声低喝,果真让步荆红乖乖噤声。
他的怒气来得奇怪,可她已经习以为常了,毕竟她深受其害。
楚易勋十分满意她的安静,他探出双臂,趁着她失神之际,一把将她抱起。
“啊……你在做什么?快放我下来!”
步荆红本想挣扎,又担心一不小心会跌了下来,双手连忙紧紧地揪住他的衣袖,紧得连手指的关节都泛白了。
她只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怦咚、怦咚地,一点都没发现这样的姿势多亲昵。
楚易动能清楚的感觉到她四肢的僵硬,不自觉地将她抱得更紧。
老实说,抱她的感觉挺好的,她的身子比任何人都要适合他……
当然,比不上雪清瑶!楚易勋在心里下了注解。
“怕摔疼了,就抓紧点。”他带着笑意对怀里的人儿说道。
“楚……世子,你要将楚夫人带去哪儿?”
霍复华眼见他抱着心仪的人转身离去,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他跨出数步,挡住楚易勋的去路。
楚易勋挑了挑眉。“我带走自己的妻子,难道还要向你报告?”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生意上的事,还有些细节没和楚夫人谈清楚……”
他撒了谎……步荆红微愕了一会儿,有些不明白霍复华为什么要说谎;可她没有拆穿他,除了不想让他难堪,她也想知道楚易勋会怎么说。
“细节?”狡黠的目光在楚易勋的眼中闪烁。
霍复华的话让他的脑海灵光乍现,既然他讨厌这两个人见面,那么要杜绝这种事的唯一法子就是……
“要谈细节是吗?从今天起,霍庄和步家一切生意上的往来,就全由我这个半子代劳。”
“你说什么?”步荆红和霍复华异口同声地惊呼。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他盯着她微张的小嘴,突然有一股冲动想吻她。
而他也真的做了,扯下她的面纱,轻啄了她的红唇一下,惹得步荆红的俏脸突地涨红,却让一旁的霍复华刷白了脸。
“你以为我还会再给你借口去招蜂引蝶吗?”他冷哼一声,似乎刚才那个吻一点意义也没有。
“我哪里有……”她的心微酸。
楚易勋不看她,直接对着霍复华说:“我重申一次,从今以后,步家的生意全由我处理,有什么事直接找八王府的安管家。”
像阵风似地,他抱着步荆红,一点也不吃力地走出醇香居。
见状,霍复华跌坐在黑檀木制成的椅子上,双掌松开了又握紧。
胸口有团熊熊的护火,灼疼了他……
楚易勋的话让他清楚的知道,先前他到步家设下的计谋完全失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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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荆红的病情似乎加重了,她一回到凝晖阁就咳个不停,喉咙像火在烧一般地疼。
“怪了,刚刚那个大夫明明就说,这帖药服下后就会立刻见效,怎么反而更严重了?”灵娥一边拍着她的背,一边咕哝着。“我说姑爷也真是奇怪,在霍公子面前和你装成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可才抱你上了车,就变回那个冷冰冰的姑爷了……”
步荆红勉强挤出一抹笑,以手巾捂嘴,又咳了几声。“他不是怪,他是做给霍公子看的。”
在车上他一句话都没说,回到王府就迳自下车走了进去,那个吻……相亲密的拥抱,全是假象。
“小姐,不是灵娥想挑拨什么,你觉不觉得……霍公子比姑爷好?”
“别瞎说!”步荆红轻斥。
“真的嘛!霍公子对你情深意重,一点也不介意你成过亲,夫人还说了……”
“你别说了!”她不曾将这两个人做过比较,只因为在她心里,他们的分量根本无法相比……
“为什么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自门外传来的低沉嗓音,让她和灵娥都吓了一跳。
“姑……姑爷。”灵娥心虚地垂下头。
“我的岳母是怎么说的?”
楚易勋跨进屋内,身后跟着一脸讪笑的花颜和春儿。
“没……没有,夫人没说什么,是灵娥瞎说的……”她根本不敢抬头看楚易勋,就怕会被他冷酷的目光给冻死。
“唷!这怎么得了?姐姐身边有个这么啐嘴的婢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给姐姐带来天大的麻烦!”花颜虚情假意地说。
步荆红秀眉轻拢。“灵娥只是不懂事,她并不会去说别人的闲话。”
“夫君厂花颜挽着楚易勋的手臂,“你瞧,姐姐就是这么护着下人,才会让这贱婢爬上了天,说你的坏话呢!再不治治她呀,王府总有一天会被她搅得天翻地覆!”
“是啊!舂儿就常听其他下人抱怨,说灵娥姐老仗着自己得夫人的宠,四处欺侮人呢……”春儿附和着她的主子。
“你胡说!”灵娥瞪大眼。
“就有!”
“够了!”楚易勋喝道,“王府里还有没有规矩呀?”
花颜眼波流转,“夫君!就是这句话,不给这丫头一点颜色瞧瞧,王府里就真的没规矩可言了。”
“不劳你费心,我自己的丫鬟,我自己会管教。”步荆红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花颜偷觑了楚易勋一眼,见他面无表情,胆子也就跟着大了起来。
“颜儿就是知道姐姐心软,会下不了手,干脆……就让颜儿代劳吧!春儿,替我教训教训这丫头!”
“是!”春儿应了声,上前就甩了灵娥一巴掌。
“住手!”步荆红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用力地推开春儿。
春儿没料到她会上前阻止,被推倒在地的她,就这么赖在地上衰号。
看着灵娥挨打的脸颊,就这样红了一大片,步荆红觉得这一巴掌仿佛是打在她自己的脸上。
“灵娥是我的贴身丫鬓,从小就跟在我身边,要说她会仗势欺人,我是绝不会相信的。春儿!你今天若没拿出个证据来,这一巴掌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步荆红的性子再好,也禁不住她们一而再、再而三的得寸进尺,不吭声并不代表她就是颗软柿子!
春儿被她这么一喝,还真吓出了一身冷汗,跪在地上频频发抖。
她哪有什么证据啊,她不过是顺着主子的话尾捏造的……
花颜也被她突如其来的怒气给吓到,连忙搬救兵。“夫君……怎么说春儿也是我从梦香楼带来的……”
楚易勋有些烦厌地拨开她的手,迳自走到桌边倒茶。
“我来这儿,不是要管这些无聊的事。”
“是……就是说啊!被姐姐这么一闹,颜儿差点把正事给忘了。”
花颜丝毫没有愧疚的样子,反而将错全都推到步荆红身上,语毕又黏到楚易勋的身边去。
步荆红叹了口气,额际隐隐泛疼。
她知道花颜真正想打的人是她,灵娥只是个代替品。
“小姐,我没关系啦。”灵娥分明眼眶泛红,可为了不让主子难做人,加上她知道小姐身子不舒服,所以才心甘情愿地将委屈咽下。
“好灵娥……”步荆红轻拍她的手,忍不住又咳了几声。
楚易勋见她苍白的脸色,还频频咳嗽的样子,脸色不禁凝重起来。
“不是要你去看大夫吗?”他不满地睇向她。
“已经看过了,没事。”她轻描淡写地回答,“你难得同二夫人一道来凝晖阁,有事吗?”
她感到忽冷忽热,浑身上下没一处舒服,现在只想赶快打发他们,好回床上躺下来休息。
“爹告诉我,他把帐房的事交给了你。”
“就为了这件事?”步荆红虚弱一笑。“这件事有大到让你和二夫人急着来审?”
她挪揄的口气让他心生不悦,尤其是“审”这个字,他越来越不喜欢从她嘴里听到。
第七章
“回答我。”楚易勋的口气很差。
“是,公公的确将帐房的事交给我管了。”步荆红老实地回答。
事实上步荆红拒绝过八王爷,因为她担心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担心楚易勋又会借题发挥。
“我就说嘛……你怎么可能只想当个楚夫人!”语毕,楚易勋冷哼一声。
果然……
步荆红闭上眼睛,轻叹一声。“是公公坚持要交给我的……”
“你真的把我当成草包吗?”他勾起唇角,眼中藏着愠色。“你虚伪得令人作呕。”
“夫君!你看吧,颜儿可没骗你,姐姐一定是看颜儿受你宠爱,才会删了我的制衣费,又假公济私地不让安总管送生活费去给我的亲娘!”花颜扯着他的衣袖哭诉。
她哭得梨花带泪,看在步荆红眼里只觉得好笑。
“夫君,你瞧!姐姐她……她居然还笑得出来。”花颜指着她尖声嚷道。
“别说我没给你解释的机会,既然让你管了帐,这件事你得给颜儿一个交代。”楚易勋眯着眼看她。
八王府给家眷的月例一向十分优渥,就连对下人也不会过于苛刻,更何况是个二夫人的制衣费。
没有花颜所预期的慌张失措,步荆红只是凝视着楚易勋。
“我只是依照府里的规定给她月例,并没有少给她半点银两,这件事你可以去问安总管。至于制衣费,王府一向都有合作的织坊,家眷的衣裳全由他们包办,一个月最多三套;她上个月已经在那儿多做了两套,这个月又在洛水城最贵的织坊做了好几套,所以才会捆了她的制衣费。”
楚易勋不语,花颜的行为其实都在他的掌握之中,他故意不说破,就是要看步荆红是否真如传言般的那么会理家。
“不过是多做了几套衣裳嘛!我算来也是八王爷的家眷,难道多做几套衣服都不行?”花颜倒显得理直气壮。
“府里有穷到要扣小妾的制衣费吗?”他的语气带着嘲弄。
“这倒不是,只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要是为她破了例,以后谁还会遵守?”
步荆红反问。
这话让他挑起了眉,裁衣的规矩的确是老祖宗定下的没错,可让他惊讶的是,她居然将家规背得清清楚楚。
“那我家老夫人的生活费呢?你扣下了这笔钱,让她老人家受苦,这件事你总赖不掉了吧?”春儿说道。
“就是说啊!我虽然只是个妾,可要是传了出去,让人家说堂堂世子连一个小妾的娘都养不活,这还像话吗?”
花颜的眼睛又浮现了水雾,她伏在楚易勋身上哽咽地泣诉。
楚易勋瞟了怀中人儿一眼,神情有着一丝厌烦,却没有推开她,反而将她搂得更紧。
鹰眼般的眸子闪着诡谲目光,他柔声道:“难得颜儿虽曾落入风尘,却仍如此孝顺,你扣了这笔银子,是说不过去,你说是吗?颜儿。”
“是、是啊!”花颜应得有些心虚。
她明明已经安排得天衣无缝了,可怎么会在他眼底看见一丝若有似无的讥讽?
“这事儿帐房也很为难,依规矩银子是该给的,可花颜迟迟不肯告知她娘住哪儿,每回都推说她自个儿拿回去就好。”步荆红的眸子里没有一丝慌张。“几回下来,她要的数目一次比一次大,帐房实在做不了主,才会来告诉我。我原想或许是花颜的娘出了事,不好跟咱们说,才让安总管去她说的地方找……”
步荆红说至此,花颜的脸色已经一片惨白。
“找着了吗?”楚易勋笑得温柔。
“找不到,没那个巷,也没那个胡同,安总管向梦香楼的老鸨打探,才知道花颜的双亲早就去世了;所以这笔钱我没办法给,这事儿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安总管……”
“什么都问安总管,谁知道你们会不会早就串通好了要害我……”花颜扯着尖锐的嗓子叫嚣,颤抖的手朝着步荆红挥舞。
“荆红只是实话实说,你若不这么咄咄逼人的向我讨公道,我也不会说破。”
“你、你……我……”花颜被堵得哑口无言,她到此刻才惊觉自己实在太小看步荆红了。
“要是你真觉得受委屈,就请你告诉我,你的娘亲住哪儿、叫什么?若真有此人,那就是荆红不对,自然没脸再继续为王府管帐。”
“你……你别欺人太甚了喔!”
恶人先告状!也不想想刚刚盛气凌人的是谁……灵娥不屑地哼了一声。
花颜转身,又趴回楚易勋怀中。
“夫君……人家不过就是向帐房多要了些银两嘛!你也知道那些月例哪够我买珠钗宝簪、胭脂水粉……”
“那么……你是承认罗?”
“啥?”花颜的脸贴在他宽厚的胸膛上,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既然是王府的人了,你就该认命,安分的过日子,遵守王府的规矩。”这些话听起来是在对花颜说的,可他的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步荆红。
“颜儿知错,以后不敢了……”
“没有以后了。”
“啊!夫……夫君?”
花颜猛地抬首,望着他依旧深邃,却不再温柔的黑瞳。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惊恐地瞅着他。
“进府前不是给你背过家规了吗?你应该很清楚这么做会有什么下场。”
“我……我……”
花颜当然知道,可她以为楚易勋那么宠她,一定舍不得那样对待自己的……
“来人!”
他低喊一声,门外迅速进来了两个人,他们是经常跟在他身边的随从。
“世子!”二名随从恭敬地向他行礼。
“看着她回结绮院收拾东西,一个时辰内离开王府。”